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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妻生子

  “又要来一次?”贺穆兰看着面前高高的殿堂,忍住骂娘的冲动,对着空无一人的登天台大声叫着:“寇道长?你在何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要再让重来一次,我直接抹脖子自尽回去吧。
  人生要无限的轮回这一个故事,还不如死了!
  “贺穆兰,我已经没办法承受你再死一次了,你可明白?”苍老的声音像是无处不在,又像是近在耳边。
  “你被马踏死那次,我还能勉强凝聚□□跟在你身边,当你被踏死之后,光是处理你的死亡而造成的混乱,就几乎耗尽了我所有的精血。如今若不是我强行将你拉扯进这处缝隙,你若再死,你我二人都要迷失在无尽世界的迷宫之中,一辈子无法脱身……”
  “你……你是说,我还没死?”
  贺穆兰动了动胳膊。
  肩膀疼的发麻,死人应当是没有痛觉的吧?
  那她到底在何处?
  “你当然没死,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重来一回的。”寇谦之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殿堂之中回响。
  “我问你,我已经将解决你寿命的三个可能送到了你身边,你为何不选?”
  “你是说那三个?”
  贺穆兰错愕。
  “花木兰选了第一个,结果如何,你难道不是最清楚的吗?”
  灭佛,暴动,储君丧,盖吴反,宗爱弑君……
  “花木兰所在的时候,只能选择第一种。那时候,阴时阴刻的郑宗因冲撞赫连皇后而被处了宫刑,即使不处宫刑,他也没法人道;”
  “我道门那时大兴,佛门蛰伏不出,绝不可能和道门合作,之后陛下灭佛,佛门弟子更是将我等恨之入骨,更不要说共同商议你的救命之道。”
  “至于还可以转移阳气的未来之主,早早就已经破了元阳之身,和陛下一般无二,陛下至少得到你的阳气还能护身,太子殿下那时元阳已失,身体却没有陛下强健,得了你的阳气,不过是和你落得一般下场罢了。”
  “寇道长,你为何不出来和我说话?哪怕像我们第一次见面一般,用□□也好……”贺穆兰只觉得越来越怪异,越来越不安,强忍住内心的惶恐环顾四周,哪里有半分人影?
  古代又没有扩音器,难不成真是什么道门的法术不成!
  “哎!”
  寇谦之长叹一声。
  “我为何让你来平城找我,而不是我自己前去?贺穆兰,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吗?”
  ……
  难道不是古代的高人都喜欢玩这一套吗?
  像是理解了贺穆兰脸上的表情似的,寇谦之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和痛楚说道:“陛下下令灭佛,其实我持有的是反对的意见,无奈佛门扶持盖吴与魏国相争,魏国信佛的杂胡与豪族纷纷造反,佛门又控制了西域通商的要道,陛下和崔太常死了心要灭尽沙门,我道门却因身为魏国的国教,从而被卷到了风口浪尖。”
  “自陛下灭佛起,我与佛门几次交锋,双方斗法、斗智,早已经耗尽了我大半的心神,而后我参悟天机,发现如此斗下去,只会让天下苍生受难,所以只得避入静轮天宫之中,参研救世之道,却发现一切都落在花木兰的身上。那时候花木兰已经死了,盖吴在造反,陛下在灭佛,我看到紫薇帝星一点点黯淡,天下大乱,我阳寿却已经没有几年了,索性一咬牙,选择了‘以身合道’。”
  “你是说,你原本所在的时空,是花木兰已死、盖吴造反,最后陛下被宗爱弑杀的未来?那我呢……我刚穿来的时候,明明是陛下刚刚下令抑佛之时啊!盖吴那时候还在乡里偷我的东西呢!”
  贺穆兰只觉得自己脑中一头雾水,怎么理也理不顺这个关系。
  “此事说来难以理解。我从小身负异能,可以身外化身,有时候能看见未来,可有时候看见的未来又和我经历的未来不同,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未来和过去都不止一个,世界也不是一个世界……”
  寇谦之尽量用简单的说法告知贺穆兰。
  “这个要说起来很复杂……”
  “平行宇宙理论是吧?不复杂,你说,我听着呢。”
  贺穆兰却半点都不觉得难以理解,作为一个在现代被各种影视剧和相关科普节目熏陶长大的理科生,接受平行宇宙理论要比古人要容易的多。
  “你竟明白?是了,你从未来而来,自然知道的更多。”寇谦之的声音由疑惑转为了然。
  “正如我所说,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便是如此。我以身合道后,我便是静轮天宫,静轮天宫便是我,只要有静轮天宫所在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我的神魂便可自由来去。我一开始想要直接改变的是花木兰,花木兰已经死了,然而我不停回溯古今,搜寻她的魂灵,没有找到她,却找到了身为她后世的你……”
  “我?我是花木兰的后世?”
  “是。可我在无数个世界里穿梭时,都看到你在拯救魏国、辅助帝王。我不明白,你既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为何会不停的出现在我们的世界,所以我钻入时间的空隙,找到了最早的你,便是解甲归田那一世的花木兰。”
  寇谦之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
  “这很不容易,我说起来简单,但行错一步都是灾祸。我虽以身合道,却不是天道,依旧还要小心的避免天道察觉我在逆天改命,否则天地之间将再无我的存在,更莫说改变命运。”
  贺穆兰并没有出声打断他的叙述,从他的话语和声音中,贺穆兰听得出这位已经在某种意义上“死了”的寇谦之究竟花费了多少心血才得到现在的局面。
  即使在未来的电影里,一个人要想不停的穿梭时空,必然都要付出某种代价,更别说这是个尚有玄术的古代。
  这个代价,一定不仅仅是“以身合道”这么简单。
  “这里每一个世界都是真的,但每一个世界都和我来的世界有所联系。你从花木兰解甲归田那一世进入过去后,我发现我的世界里发生了许多转变。”
  “素和君和若干人将灭佛的惨烈告知了御座之上的陛下,你的手信使得陛下改变了固执的想法,灭佛没有继续强硬的施行下去,许多僧人借由太子的新通路逃到了刘宋。此外,太子得到了袁家的商路,开始和刘宋的商人通商谋取钱财,并联系狄叶飞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军队,陛下和太子发生剧烈争执时,太子命令狄叶飞率领大军回京‘清君侧’,诛灭了宗爱,虽说陛下和太子殿下之间的矛盾依旧存在,但至少没有我来的世界那么惨烈。”
  “至于你的亲兵陈节,由于狄叶飞爱屋及乌的关系,将南方和西方商道护卫的事情雇佣了盖吴所率领的卢水胡人去做,卢水胡人得以名震魏国,重拾天台军的威望。有陈节作为中间人,天台军也在西域通商之中赚得了财富,并没有像我那世一般穷困潦倒后受到佛门影响造反,反倒成了魏国商队在外行走最大的倚仗,得到了无数人的尊敬。”
  “你看,贺穆兰,影响是确实存在的,每一次影响,都能干扰到最终的结果。正因为我看到了每一个世界造成的结果都会影响到我的世界,才让我下定决心,哪怕牺牲一切,也要让你回到最初。”
  寇谦之的声音之中带着坚定和某种决绝。
  “于是我将你引到静轮天宫来,用天宫的力量将你送到更远的一个时空之中,希望能让你从源头开始,改变大魏混乱不堪的未来。”
  “呃……”
  寇谦之的声音满是不甘,就像是明明送了家中子弟出国读书,结果一回头发现子弟在船上跳海了的感觉。
  “可是你给我干了什么!你居然被马踩死了!”
  “你不能让一个没有上过战场的法医一上战场就能杀人如砍瓜切菜啊!”贺穆兰恼羞成怒地说道:“你一直将我丢到这里丢到那里,到底有没有听过我的想法?我根本不愿意在这里好吗!”
  “如果能找到花木兰,我会用你吗?如果是那一位,听到我为什么召她来,一定会毫不退缩地投身其中!”
  寇谦之的语气渐渐幽怨起来。
  “你根本不知道我们付出了什么……罢了,这些都是旁事,也和你无关。”
  “你错了,如果是那位来,最终还会选择解甲归田。因为我和她一样,打从心底厌恶战争。这便是我和她最大的共鸣之处。”贺穆兰摸着自己的肩膀,“我们杀人,是为了保护更多的人;我们争权,是为了为更多的人谋取权利;我们愿意解甲归田或为陛下牺牲,是相信这个世界里依旧有人在坚持着我们的信念……”
  “别的世界发生了什么,和我们何干?我们为何要为别的世界如此轮回、将痛苦和伤痛又重新承受一次?你只知道我们每一次努力都使得未来变得更好,却不明白正是因为变得更好,却让更多的人失去了无限的可能性!”
  贺穆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我努力的世界,灭夏提前了、灭燕提前了、柔然覆灭了、凉国也危在旦夕,可伤亡有少吗?柔然不再叛乱了吗?卢水胡人就真的过上好日子了吗?一个人的作用微乎其微,如何能以一己之力改变一切?如果真要选择,你何不选择拓跋焘,为何要选择我!选择一国之君来改变一切,岂不是比我更要容易!”
  “你怎知我没有!”
  寇谦之的声音响彻天地。
  “你怎知我没有!!!”
  “你……”
  “那根本是不可能的!我根本没有这个能力!你被马踩死那一世,你的世界一片混乱,柔然可汗逃窜,柔然在未来二十年内屡次南下,黑山大军二十年间不知死了多少将士!因为柔然长期骚扰,征胡夏和征西凉时都受到掣肘,刘宋也蠢蠢欲动,外有敌国,内有内患,直到陛下四十岁时,中原尚未一统,整个北方陷入征战二十余年,人口凋敝,百姓兵役徭役苦不堪言……”
  寇谦之的语气很是淡漠,但贺穆兰听出了蕴藏在他话语之后的愤怒。
  “那一世的佛门也有人和我一样的想法,他们凭借这你身上的阳气,截取生气,想要人为创造出一个‘英雄’来,他们选择了盖吴作为‘天王’,结果却失败了,那一场动乱,不知死了多少人!”
  “就是因为你轻易的死了!就是因为你轻易的死了!你在那一世死时溢出的先天之气被无数个世界的佛门利用,每一个世界都产生一个类似你这样的猛将,造成了多少变数!只要是有静轮天宫在的世界,我都尽力去修复了,可成功微乎其微,有一世,花木兰在战场上遇见了借了自己力气的‘猛将’,竟一时不查被自己的力量斩于马下,太子殿下也因此而死……”
  寇谦之说出来的话让贺穆兰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才好。
  “每一个世界都乱成了一锅粥,道门和佛门的争斗也变得更加残酷!每一个世界的变动都会延伸到我的世界,后来我发现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唯有重头在改变一次,于是我耗费了所有的心血,让你又来了一次。”
  “我还以为是rpg游戏,我又读档重来了,那正好是个存档点……”贺穆兰闭了闭眼,开始好笑当时自己的想法。
  “原来竟是这样的。”
  “重来之时,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错,这一次,竟把其他世界的魂灵也带走了,一并投入了你的世界。我原本想要消弭错误,以免天道察觉,却发现连天道也没有发现这个‘夹带’之人,便干脆放任不管,任由你们发展……”
  寇谦之见贺穆兰似乎没有理解他说什么,也没有多解释,只继续让静轮天宫回响着他的声音。
  “这一发展,我便知道不好了,因为你的影响,陛下甚至没有重用这一世的佛门和道门,而你寻回了阳气,静轮天宫却没有建起来,未来也没有这座洞天。未来没有静轮天宫的世界,我也不能再将你的魂魄提早截走送回过去,这一世的你,如果死了,就真的是死了,再没有第二次。”
  “我死了,能回到未来去吗?”贺穆兰想起自己那时穿越的过程,“我只是被电电到了,不一定会死。”
  静轮天宫里一片沉默,安静的像是寇谦之已经走了。
  “你还在吗?”
  良久之后,已经无法承受这种沉默的贺穆兰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到底可不可以?”
  “你成了花木兰,那花木兰在哪里?”寇谦之的声音满是深意,“如果说我的世界花木兰已死,你刚穿来的世界,花木兰原本是存在的,其他世界也是,为何她们都不见了?你没想过吗?”
  ……
  烦躁啊。
  “你们都和我说我活不过三十五岁,我当然以为花木兰死了。”
  贺穆兰盘腿而坐,“听你话中的意思,花木兰并不是死了?”
  她突然一僵。
  “你是说……我顶替了她的生活,所以她……她……”
  “你最早来的世界,那一个花木兰原本确实该死的,但因为你的身体一线生机未绝,尚可附魂,大概是受我当时以身合道的影响,竟投身去了你的世界。”
  “我合道之后,最初时想要寻找的是经历过一切的花木兰,结果却找到了什么都不知道的你,恐怕那时候她已经去了你的世界,而你成为游魂被我带了回来。”
  “你们原本就是一人,只不过在不同的世界而已,我那时刚刚合道,力量不足,便将希望全部寄托在你身上了。”
  “然而我没欣慰多久,你就在马蹄下给了我狠狠的一记打击。”
  贺穆兰想要耸耸肩,一动肩膀却发现锥心一般的疼痛,只得作罢。
  “我坚持到现在,你的世界是变得更好了,还是更坏了?”贺穆兰感兴趣地看着他,“花木兰还活着吗?”
  “活着。但如果你找不到解决性命的法子,她阳气大盛之时,还是要死。”
  寇谦之希望能够用这个打动她。
  “所以,不要动不动就放弃生命了,这一切都不是幻境,而是真正的世界。花木兰,我也没有本事再救你一次,这个世界没有静轮天宫,我强行介入了好几次,已经是强nu之末,随时会灰飞烟灭。”
  贺穆兰点了点头,端端正正地对着寇谦之行了一个大礼。
  “无论如何,你救过我的性命,又告诉我,我的父亲和兄弟可能没有遭受丧亲之痛,我都要谢谢你。花木兰是我敬重的英雄,一定会好好照顾我的家人和朋友,我也不可辜负了她的亲朋和重视之人。”
  “你能想明白,我很欣慰。做英雄不容易,做女英雄更不容易,我察觉到你渐渐生出厌世的情绪时,心中已经做好了你又死一次的准备,但却没有想到来的这么快,你不是死于阳气爆体,而是差点被石头碾死……”
  寇谦之又叹了口气。
  “若你第二次枉死,我又何必如此挣扎?依从了天道算了。”
  “道长,你说你强行介入了好几次……”
  “黑山大营之中,我引你看到了谋反之人,如果不是我让你看到,你和拓跋焘都会死于那次刺杀。而后你和郑宗被风沙卷走,你以为你们不死,真的是大难不死这么简单吗?人力哪里能胜得过天,多少人被碾成了碎末,唯有你们还算齐整……”
  “这是最后一次了,我受此届天道限制,能带你进入静轮天宫制造而成的缝隙,而且是在你神志清醒的情况下,已经到了我的极限。我救了你之后,恐怕就要受到惩罚,也无法自由来去。”
  贺穆兰这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命不该绝”,竟一次都不是偶然。这个世界里的寇谦之为何会如此帮她,也是察觉到了已经化身为静轮天宫的寇谦之屡屡出现,定然是为了什么大事。
  “要活,贺穆兰!唯有你活,所有人才能活!”
  寇谦之的声音越来越远。
  “好好活……让所有人都好好活……你去吧……”
  “去吧……”
  ***
  从一个时空回到另外一个时空的感觉是什么样子的呢?
  就跟你站在那里,被一阵风刮过似的。
  消失的时候会失重,而回来之时,脚踏实地的感觉甚至让贺穆兰觉得有些不太适应。
  静轮天宫的时间几乎是静止的、无声无息的,既感受不到风和光,也感受不到泥土潮湿的气味、太阳照在眼皮上的刺眼。
  正是这些,让她清楚的明白,她回来了。
  “让老道最后帮你一次……”
  什么帮她一次?
  “太后,你吃一口吧,你若真出了什么事……”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而后便是刺耳的尖叫。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来人啊!”
  贺穆兰想过一万个可能,就是没想到自己居然出现在南山别宫之中!
  眼前是被捆绑着手脚的窦太后,另一个贵妇人打扮的中年女人吓得已经摔了碗,对着自己大声尖叫着。
  贺穆兰的反应极快,不过是电光火石的功夫,贺穆兰已经伸出手去,将那坐在地上的窦太后一把揽到身边,伸手打晕了那个妇人。
  旁边的侍卫们还没反应过来“天降神兵”怎么回事,贺穆兰已经拉着窦太后往外跑了。
  “太后,我肩膀有伤,抱不得您,您离我近点!”
  好在这里围着的侍卫被突然出现的贺穆兰惊呆了,他们原本就不是贺穆兰的对手,她趁其不备踢翻几个侍卫,拽着窦太后就出了屋子。
  窦太后手腕和脚踝上都缠着铁链,实在是跑不快,这样重量的物件对这个年纪已经很大的老太太来说委实太重了点,贺穆兰拉着她好不容易出了屋子,却见她跌跌撞撞差点摔个半死,只能一咬牙拔出腰中的磐石,用尽全身力气对着她的手铐脚镣砍去。
  “铛!”
  “铛!”
  脚镣之间的铁环被砍断了,手腕上的手铐却还连在上面,窦太后用尽力气抖了抖,发现无法脱开,只能拖着手上的铐子继续左支右拙地跟着贺穆兰身后。
  好在刘洁和端平公主在山上的死卫不多,南山别宫大多都是投鼠忌器害怕误伤了太后的侍卫,贺穆兰拉着太后冲出宫室,只见得外面云烟缭绕,一片葱翠,忍不住狠狠骂了一声:
  “靠!山顶上!不会还要杀出一条血路吧!”
  “别给他跑了!”
  “一定有妖术!把太后抢回来!”
  “太后,您到我背上来,揽住我的脖子!”
  贺穆兰微微屈下身子。
  “我要开始跑了,我一边胳膊使不上力,你揽紧点,别怕伤了我!”
  “好孩子,我的命本来就是捡回来的,他们连让我寻死都不成,你尽力,真要救不了我,我也谢谢你!”
  窦太后似是已经把生死都抛之脑后,上了贺穆兰的背就一把环住他。
  “往下跑!南山的羽林卫都在半山腰的别苑里!去找他们!”
  贺穆兰不用窦太后说也得赶紧跑离这个鬼地方,若不是她手受了伤,区区二三十个私兵,她又怎会惧怕?
  端平公主被打晕在屋子里,一群侍卫叫着“太后跑了”、“见鬼了!”之类的跟在贺穆兰身后追赶,只听得山顶上吵声一片,惊得正在山顶上探查山下情况的刘洁赫然一跳。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听到太后怎么了!”
  很快的,他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根本不需要别人告诉他,背着窦太后拼命往下跑的贺穆兰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花木兰!怎么让花木兰跑上来了!他不是被石头压死了吗?!”
  刘洁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一旁开动过机关亲眼见到贺穆兰被大石头压过去的众人都惊得拼命揉着眼睛。
  “刘洁!”
  窦太后咬牙切齿地在贺穆兰耳边问道:“能不能杀了他!一旦杀了他,群龙无首,叛贼不攻而破!”
  贺穆兰估算了下距离,杀了他不是不行,只是太后的安危就……
  她不是赵子龙,能一边背着一个老太婆,一边去和别人拼命。万一别人全照她背后招呼,第一个死的是窦太后。
  更别说后面的私兵们已经追上来了,都造反了,难保他们手上没有nu箭,她就曾吃过这玩意的大亏!
  “太后,他以后跑不了的。等你平安下了山,陛下肯定要派大军封山,除非他跳崖,死也要死在山上头!”
  贺穆兰完好的那只手握紧磐石,挥砍开两个迎面冲过来的死士,作势要向刘洁冲杀,惊得刘洁连连惨叫。
  “拦住他!拦住他!”
  贺穆兰直朝着刘洁方向走了一步,脚下立刻一个错步朝着另外一个方向滑去,甩开身后纠缠的众人,不管不顾地背着窦太后往山下跑。
  “射箭!射箭!啊,不准射箭!不准射箭!要活的窦太后!”
  刘洁前言不搭后语,暴跳如雷,他手下本来就不多,如今动乱一生,拦不住贺穆兰的话,迟早全部要完蛋!
  “将军,山顶上有动静!”
  镇守南山别宫却被端平公主摆了一道的羽林卫们早就想一雪前耻,日夜都在等着山顶上出现其他变数。
  朝廷不准他们轻举妄动,刘洁和朝中派出谈判的官员每天唇枪舌剑,这些羽林郎却已经是早就不耐了,再听到山上隐隐约约传来叫杀声和“拦住他”的声音,顿时精神一震。
  “是不是陛下派了什么奇兵上去?我们速速接应!”
  “会不会不好?万一轻举妄动对方狗急跳墙……”
  “我们先悄悄上去,若真是太后逃出来了,我们也好将功补过!”
  “好!”
  “去一队人把守着机关的反贼都杀了!别和花木兰一样,走一半被巨石给滚了!”
  “好咧!”
  一群羽林卫顿时分工合作,有的拔腿对着山上狂奔,有的跑去各处机关,有的则飞快下山回报。
  他们在南山别宫戍卫已久,每一条路都熟悉无比,许多通往山上汤泉的捷径连拓跋焘都不一定知道,没一会儿就看到了那道拔腿狂奔的人影……
  “真猛士啊!”
  一个羽林卫看的嘴巴都合不拢。
  “这是一路杀下来的?还是一路杀上去的?”
  “那是花木兰。”
  羽林郎的首领昂首大笑。
  “哈哈哈!兄弟们,立功的时候到了,跟着我上去接应花将军,活捉刘洁啊!”
  “好!”
  “走!”
  “花将军莫急!羽林卫在此!”
  “刘洁速速束手就擒!”
  “杀啊!”
  ***
  “陛下!陛下!南山有动静了!羽林郎派人传信,说是山上有人大喊太后跑了,他们已经派人去打探了!”
  “阿母跑出来了?”
  拓跋焘听到外面狂奔而来的宦官所说的话,哪里还能坐得住!
  “摆驾南山!”
  “以防有诈啊,父亲。”
  拓跋晃放下手中的功课。
  “也许又是刘洁的什么阴谋?若真要去,请多带点人马,您不要上山。”
  “殿下劝的是。”
  崔浩和一旁的高允点了点头。
  如今柔然人节节败退,两支侧翼包抄的人马也已经包围了柔然人,就等着穆寿大获全胜让他们溃败,将之驱赶到“口袋阵”之中一网打尽。
  在这样紧要的关头,拓跋焘是绝不能出什么事情的,否则对士气是极大的打击。
  拓跋焘经过贺穆兰的事情,早已经对自己“奋不顾身”的个性产生了反省,渐渐开始思考自己的莽撞会不会带来让自己追悔莫及的事情。
  如果崔浩和古弼等人要知道花木兰的死能给这位陛下敲响警钟,恐怕恨不得花木兰真的死了,也算死的有价值吧!
  听到拓跋晃的劝谏,拓跋焘点了点头。
  “我带上宿卫和军殿里的人,也不上山。”
  没一会儿,从宫中带着人马浩浩荡荡前往南山的拓跋焘又引起了一堆城中百姓围观讨论,不知道这次又是发生了什么事。
  永远活在人们焦点之中的拓跋焘一路疾奔到南山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刘洁被反杀上山的羽林郎们生擒,一干叛贼纷纷俯首,端平公主被贺穆兰敲得太重,连被捆绑的时候都没有清醒。
  等拓跋焘派出去打探的人回来时,所有人心中都是一沉。
  这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太后已经遇了难?
  那伯鸭官哆哆嗦嗦抖的犹如筛子一般跪倒在拓跋焘的大军之前,一只手指着山脚下的御道,颤巍巍地开口:“花花花花花,太太太太……”
  “花太什么!”
  拓跋焘不耐烦地抬眼,顿时也瞪大了眼睛。
  那被羽林卫们护送着,背着太后一路狂奔着下山的,不是花木兰,还能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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