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大傻的表演
“白色的天花板，显得昏暗的灯光，有些熟悉的消毒水气味，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双手和双脚都被有形的枷锁和无形的疲惫束缚着，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我发生了什么？”
“我，是谁？”
“可以可以！”导演鼓起了掌，“这一段内心独白的朗读太到位了！结合之前躺在病床上的眼神表演，非常出色。”有些导演喜欢用骂人来激励，有些导演喜欢用表扬来激励，性格不同，选择就不同，而杨筱彤身边的显然是后者，因为他也就是给杨筱彤打工的而已。
虽然已经喊停了，然而大傻还有些意犹未尽，因为，他就是在回忆当初从医院里醒来时候的感觉，内心深处的回忆一层一层地从底层开始沉渣泛起，这个时候被打断了，他很不爽，毕竟不是什么专业的演员，不知道现场的戏是怎么拍的。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随便喊停，当成是记录更好。”杨筱彤对于自己团队的表现很不满意，为了获得更好的演出效果和演技，杨筱彤希望所有人都把剧中的角色当成自己真实的人生，完全沉浸在其中开始表演，摄影师只是负责记录而已，这一点对于大傻来说很简单，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说却没有那么容易，好在袁玲玉和李珊珊演技还是有些火候的。
在这其中，李珊珊的角色最难演，需要扮演一个像秋天一样萧瑟的凄美少女，身患绝症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时刻。虽然她和袁玲玉都是杨筱彤叫来凑数的，为了让剧情看起来更加精彩一些，也能为颜冰炎和杨筱彤这两个真正的女主做一番铺垫，但是，大傻未必会明白杨筱彤的用意。
“是是是，我知道了，那我继续拍下去……那万一没演好，可以重来吗？”
“那就取别的场景，知道了不？”杨筱彤的脾气对于剧组来说并不算好，但是也不算恶劣，大家还能够忍耐。毕竟人家出钱了，总有一些特殊的地位不是吗？
“好吧，明白了，大傻，那刚刚打断你是我不对了，准备好了，我们继续。”
然而大傻并没有把这个人放在心上，他盯着李珊珊，“她是谁？”
“不认识就对了，后面你就会知道了。”杨筱彤挥了挥手，示意大傻可以躺回到病床上去了，戏还要继续。
躺在医院的病床里，这一次，真的租下了一间小医院的病房，反正小地方的医院没有那么多住院的人，闲着也是闲着，“这里到底是哪里？”只是一瞬间而已，大傻的思绪就回到了当初从医院里醒来的时刻。
“这里是医院，你刚醒，要不要喝一口水。”这个时候，另一个温柔的女声接过了这个话茬。
“你又是谁？”不认识，不认识这个人，大傻很确定这一点，也没有一点点熟悉的感觉，就是一个陌生人。
“我叫林轩轩，你叫我轩轩就可以了。”
“轩轩？”不记得的名字，不熟悉的面孔，“你是医生吗？”
“噗嗤……你见到过坐在轮椅上的医生吗？”李珊珊一开始就听说了，这次拍戏不按套路出牌，没有剧本，只能随机应变，唯一提供的就是故事的大纲和自己在剧中的人设而已。李珊珊觉得这个很有挑战性，同时也是一个不错的故事，因为，这个大傻的人设据说是真的。
“可是……你说这里是医院……医院里不是应该有医生吗？”大傻努力地在回想着自己待过的两个病房之间的偏差，这里的条件要简陋很多，反而更让人觉得不安了，“为什么我会到医院？发生了什么……感觉……头好痛……”这不是装的，因为一直在努力回忆，大傻真的感觉到头痛了。
“快躺下，别想太多了，你是被车撞了，流了好多血。”李珊珊在心中默默地赞叹了一下，这可真的是影帝的表情啊，拥有这样的代入感，自己也容易入戏。拍戏么就是这样，尬演会传染，神演技也会传染。
“被车撞了？对啊…我是被车撞了，我还记得……我记得……有一个漩涡……黑色的漩涡……我在里面，转了好久，然后……然后就不记得了……该死的，头好痛！”大傻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但是手臂上还绑着绷带，手指并不灵活。
“那就不要去想了！医生……快来呀！”林轩轩这个角色，是身患绝阵但是却假装坚强的大傻的病友，既然是病友，这种情况当然应该赶紧叫医生，奈何剧组并没有安排医生，“你叫什么名字？我们聊一些轻松的话题吧。”
“名字？我叫……”大傻张开嘴愣住了，“我以前的名字是…是什么来着？”大傻不是本名，虽然不讨厌，但是这不是自己的名字，嘴唇颤动了好几下，“我叫……岳……岳……啊啊啊啊……！”刚刚有一瞬，好像……好像要想起什么了……但是很快又被一团黑影和巨大的疼痛感给淹没了，有什么东西掐断了自己和过去的联系。
“医生，快来呀！”因为没有剧本，所以李珊珊只能在一次大喊大叫，显得有些惊慌失措，然而，这一份惊慌，然而更加贴近现实了，本来就应该如此。“不想了不想了，我们不去想了好不好。”李珊珊抱住了大傻的头，和帅哥搭档总是不介意主动做一些亲密的动作，要知道假如剧本有要求，和丑八怪也只能这么做。
“哈呼……哈呼……”大傻也冷静了下来，刚刚一瞬间闪过的一点点线索让他迷茫了，自己努力去想，还是可以想起一些事情的，然而，似乎是很可怕的事情，“我……我不能待在这里……我要去……要去……”
“不要颤抖更不要哭，你可是个男孩子。”李珊珊推着自己的轮椅，她当然不用坐轮椅，但是林轩轩需要，“其实，我的病情比你更严重，我要向你道歉，因为，病房里多了一个人，我其实有点高兴……总是一个人待在这里，太无聊了……”李珊珊擦了擦大傻脸上的汗水和泪水，这个迷茫的眼神，根本不像是装出来的，“我患有脊髓小脑变性症，这个病是无解的，我现在已经走不了路了，很快，可能连话都不能说了。”
“脊髓小脑变性症？我……我没有听过这个病……”大傻终于从回忆中走出，回到了现实，“但是，总是有办法的吧？”
林轩轩轻轻地摇了摇头，“医生都看过了，都摇过头了，世界上也没有治愈的例子，而且我也觉得，假如有一天，我不会走路了，不会说话了，眼睛也看不见了，手也抬不起来了，那拖着一条命也没有意义。”
“不可以！”大傻突然就扣住了林轩轩的肩膀，吓了李珊珊一跳，当然这个惊吓才是正常人的反应，“不管面对什么，一定要确保自己还能活下去，之后才能想办法！要不然如果死了，就真的……真的什么都结束了……”大傻突然生出了一股后怕的感觉，脊背发凉，说话的语气也有些颤抖，不知道这一股害怕从何而来，因为，他还知道自己并不是真的重伤躺在病床上。
这个时候，剧组临时找来的医生终于登场了，“怎么了？病人醒了吗？”
“医生，你终于来了，他醒来之后，很痛苦的样子。”李珊珊差点想要站起来，要是一站起来，那就只能重拍了，幸好明白了自己现在是林轩轩。
“这是几？”
“二啊，医生，我现在意识很清楚。”
“那就好，你的皮外伤不是很严重，不过看起来脑部有些脑震荡，所以，你觉得头痛是很正常，不要太过惊慌。”就像平常一样做着笔录，“等你绷带拆了之后，就拍个脑部ct，拍了之后才知道伤势怎么样。”
“好吧，我知道了，我现在觉得好多了。”等到医生离开，大傻的全部注意力终于回到了林轩轩身上，“你在医院住了很久了吗？”
“是啊，从发病开始，我住院有一年时间了，这段时间里，断断续续地也有一些人来过这个病房，不过，有的人走了，回到家里，有的人走了，永远也回不去了……”林轩轩推着轮椅，“我希望你能够好好地回家，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家……这个字让我有些陌生，想不起来了，都想不起来了……这个地方让我觉得害怕，因为很陌生，不过，多亏了你，你在这里一年多了，那我就不怕了，我可是个男孩子。”
“我刚来的时候，哭了一个多星期还在哭，差点把自己给哭死了，后来总是哭着哭着睡着了，睡到迷迷糊糊的，又觉得很饿，然后一边吃一边打点滴，就这么适应了。”
“你的家人呢？你这么严重的病情，就放着你一个人不管吗？”
“他们……他们都忙着自己的事情，没有办法成天陪着我，过来的频率也越来越少了…”女孩情绪低落之后很快又露出了自我安慰的微笑，“不过我已经很感激他们了，毕竟，医药费不便宜，我的父母还有工作，我的弟弟还有学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