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在必得
大概过了不到半个小时老陈就把车开过来了,彼时晏橙杯子里的咖啡也凉透了。
咖啡他一口没动,不喜欢这种太过甜腻廉价的味道。
老陈给程家做了几十年的司机了,眼前这位程家最小最受宠的小少爷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了。只是这些年一直在国外读书不怎么接触,所以老陈对他还是很恭敬的。
“车子我就开走了。陈叔,你打个车回去吧。我给你打车钱……”
晏橙跟老陈站在车外,他顺手想要从口袋那五千里抽出两张给老陈。可不知为什么,拿钱的手忽然顿了下。
手指在那小叠钱上摩挲了两下,似是有些不舍。这里面每一张钞票都沾满了余书衔的味道,他还真有点儿不舍得拿出来呢。可钱包里的现金也只有七十块,为了装穷他连细节都注意了。于是他思酌了两秒便拿出了手机:“算了,手机转给您吧。”
老陈自然没有意见。
很快手机就响了一声,提示晏橙转来的两百块到账了。
晏橙收起新买的手机,跟老陈摆了摆手便打开车门上车了。眼见着晏橙要发动车子离开,老陈似是才想起来出门前主家的嘱咐。
“对了,程董让您晚上回家吃饭。”
晏橙挑了挑眉点点头,随手拿起放在储物格里的墨镜戴上:“好,我知道了。陈叔你路上注意安全。”
看着晏橙的车开走了,老陈很是疑惑地摇了摇头。他记得小少爷刚回国那两天不论是穿着打扮还是行事风格都是相当张扬的。这怎么突然变成一副乖孩子的模样了?而且他刚才没看错的话,小少爷把他那上万块的高档手机换成了一个一千来块的杂牌子?
真不知道又是搞得哪一出……
老爷子发话了晏橙不敢不听,晚上是肯定要回家的。只是在这之前他急于去见一个人。
晏橙到的时候布鲁斯还没开业,里面冷冷清清的就几个保洁在做清扫。而苦逼的徐司也被他一个电话从睡梦中叫醒了,顶着一张怨念十足的脸坐在布鲁斯中央卡座里等着他。
酒吧的主流营业时间都是晚间,所以徐司的生物钟向来是颠倒的,这个点儿正是在家呼呼大睡的时候。有人搅他清梦他就差骂娘了,可一看是他惹不起的程家小祖宗,最后也只好把那些很可能会被哔掉的优美词汇吞了下去,硬是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我的祖宗,您有啥事儿不能等到晚上来找我?”
坐下后晏橙也没磨叽直接开门见山:“徐司哥,你跟我说实话,余书衔没什么毛病吧?”
徐司愣了下,脑子也顿时清醒了不少,并且眼中还冒出了八卦的光芒。他瞅了眼脸色不算太好看但也不至于难看的晏橙,轻咳了一声:“那什么……昨儿晚上事儿没办成?”
晏橙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徐司赶紧坐直了些,嘿嘿笑了一声:“不应该啊……我看昨晚上他对你挺感兴趣的啊。”
“对,是很感兴趣。可就是没成。”
徐司这下还真有些好奇了,犹疑着说道:“啊?难道书衔真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隐疾?”
“男人该有的反应他都有,我看正常得不得了。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徐司简直无法想象那个场景,想笑又怕被晏橙灭口便只能忍住。
他清了清嗓子:“既然这样,那可能就不是其他的外部因素了。主观原因的话……书衔这人向来心思深沉,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顿了顿他又说道,“不过他确实很久没碰男人了,难不成他真的开始修身养性了?”
在晏橙看来这都是些站不住脚的狗屁理由。这个余书衔肯定有什么事儿瞒着所有人!反正他拒绝承认是他魅力不足!
求欢一而再再而三被同一个人拒绝不说对方还总一直撩拨他,看的见吃不着,说出去他也不用做人了!
徐司忍着笑给他倒了杯白开水:“要我说,不行你就算了吧。书衔这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想法,有时候连我也不是很能看得懂。要让他知道咱俩合起伙来这么坑他,我指定能让他给扒下来一层皮。”
说着徐司还抖了下,看样子倒不像是说笑。
晏橙闻言挑起一边眉毛:“他也会生气?”
那么温文尔雅的人也会发脾气动怒?真是无法想象会是怎样的场景……
“你可别被他的外表欺骗了,他以前真不是这样儿的。他这佛系的性格也是这几年才养成的,以前可是个刺儿头……”
徐司的话让晏橙来了兴趣。
“真的?”
“当然了,你以为他身上那肌肉是白长的?以前打架很厉害的。”徐司倒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我初中那时候因为抢个妞儿让隔壁班一个混子和他三个小兄弟堵在墙角揍,我他妈以为我就要英年早逝了。结果书衔从体育室拎了个棒球棒就冲了过来跟他们四个扭打在一起。四个混子都没打过书衔一个人,最后那球棒上面沾了不少血。那些人看书衔一副不要命的样子吓得屁滚尿流。”
说起了往日的事徐司嘴角没忍住翘了起来:“后来我们几个还进派出所了。幸亏书衔他继父是警察,跟对方私下和解这事儿才没让他留案底。从那以后有人慕名而来找书衔的茬儿,让他三两下收拾服了,再就没人敢嘚瑟了。话说那时候书衔在我们学校也算是风云人物了。他这个人……真的挺仗义的。”
“继父?”晏橙从他这段话里抓住了一个显得有些突兀的词。
徐司“嗯”了一声点点头淡声道:“他家是重组家庭。”
晏橙挑挑眉也没太在意,脑子里想的全是年少轻狂的余书衔。有点儿好奇还有点儿怅然若失。
“这么说我跟他还是一类人,以前上学的时候我也挺不让人省心的。”晏橙笑了下,“要是能认识的话估计还挺合得来的。”
“那时候你也才五六岁吧?不可能认识的。”
晏橙脸一绿。
徐司身体往后靠在靠背上:“余书衔这个人骨子里其实挺狂傲挺轴的,认准了的事儿谁说都不好使。不管是因为什么,他要是没对你下手也可能是真的不感兴趣,或许是咱们感觉错了。要我说,不行你就算了吧。余书衔那硬骨头很不好啃的。”
晏橙挑了下眉:“那可不一定。”说着他拿出了那张小小的名片,像是在显摆,“他能把这东西给我,可见是还想保持联系的。”
徐司拿过他手里的名片看了眼,有些意外。见晏橙脸上都是自得满足势在必得的神情,他不由失笑,把名片还给他:“好吧,那祝你一切顺利。”
晏橙的脸上满是志得意满的神情,似乎对拿下余书衔抱了一百二十分的信心。就连徐司也这样觉得。
然而晏橙这次又失策了。
***
回国有一段时间了,仔细算来晏橙回家待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扒拉过来。
之所以回国,也是因为父亲的身体。一开始他以为这是他爸使的招数,逼他回国。因为自从毕业后他从没提过一句回国的话,甚至还跟几个小伙伴在国外把自己的小事业办的有声有色的,一副要在美国长居的架势。
晏橙做的这些年轻人做的东西家里人大部分都是比较支持的。他年纪最小,爸妈生他的时候都四十多岁了,妥妥的老来宝,从小就是父母兄姐宠着长大的,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而他也不是在胡搞乱搞,真的做出了点儿小名堂,就连他一向尊敬的大哥都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可全家只有一个人跟晏橙不对盘,那就是他老子。
在程康远眼里,晏橙做的这些东西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小儿科,总想着让他回国进自家公司辅佐他大哥把位子坐稳。所以这对父子俩之间矛盾是很多的,晏橙躲在国外不回来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免跟父亲的冲突。
可这一次听大哥的意思父亲住院还真不是装的,似乎身体真的出了问题。
晏橙叛逆归叛逆,但并不是不孝,父亲身体不好他自然要回来看望。再加上国外那边那些不大不小的事业他在国内通过网络也能继续进行,所以便有了长期在国内待着的打算。但最后他肯定是还要离开的。
自由惯了,便不喜欢被束缚了。
今天老爸煞有介事叫他回去吃饭,肯定是家庭成员都齐全的家宴,他也不好不去,所以从布鲁斯出来后他就开车回陈家老宅了。
晚饭饭桌很热闹,晏橙的大哥大嫂姐姐姐夫都来了,看了一圈好像就他孤家寡人一个,瞥了眼脸色不算太好看的父亲,忽然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小橙啊,我听说你在美国的时候跟你黄叔叔的女儿见过几次面是吧?”程康远忽然看向晏橙。
晏橙吃饭的动作顿了下,心想果然来了。他抬起脸扬起一个还算正常的笑容:“不是您叫我接待她怕她不适应国外的生活吗?怎么还装糊涂?”
程康远气得拍了下筷子,见身旁的妻子瞪了他一眼便又缓了缓语气,冷声道:“小丫头前天也回国了,准备待几天。明天你就去陪人家到处玩一玩,反正都是朋友……”
晏橙撇了撇嘴嘟囔道:“国内难道还有不适应的?我忙着呢,您找别人吧……”
“混账!”程康远气呼呼的,“臭小子你就会跟我顶嘴!哪天我被你气死了你就开心了是吧?”
晏橙还想说什么,见自己大哥给他使眼色便闭上了嘴。
“知道为什么叫你回来吃饭吗?”老爷子气得脸都红了,“让你看看你哥你姐人家都成双成对的好好臊臊你!多大的人了还混日子!我就明白告诉你!你黄叔叔的女儿我很看好!现在抓紧接触,明年五一前就把婚事定下来!”
晏橙脸上的笑一点点消散,他放下了手上的筷子,抬眼看向自己的父亲,忽然笑嘻嘻的:“您要真这么喜欢黄叔的闺女您就自己娶了得了,就是不知道我妈同不同意。至于我的事儿……要是黄叔有儿子的话您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撮合我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