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滴毒
下飞机时已经是傍晚, 天还亮着,星光却已经起来了,稀稀拉拉地点缀在空中。
宋初将宽大的红色方巾在下巴下系了个结,两地沿途只有小型客机, 宋初在上面几个小时人都是缩着的,腰酸背痛,面色也不大好。
她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
晚风拂过方巾, 将一抹艳丽的红向后拉扯延申,与残照夕阳融合为一,宋初在原地站着,漂亮得像一副油画。
毫无疑问的, 季亦安的那一番话在宋初久无波澜的心底终于砸下了一枚石子, 可是这动静有些大, 小涟漪成了惊涛巨浪,让宋初难以招架, 于是索性扔掉一切, 回到最初的状态。
反正, 季亦安如今已经被那新型毒品缠住了脚步。
他在这的卧底身份可以缓一缓,也可能直接取消任务, 反正他从来没束缚在这里。
反正。
他们除了两颗一不小心跌跌撞撞越出轨的心,也没有其他再多的关联。
宋初的视线漫不经心地落在成排的出租车行列中, 又沉默地收回, 抬脚朝那个方向走去, 整个人都沉浸在最初那种冷硬的气质中。
她拉开车门坐进去,给司机报了个地名就继续闭目养神。
暖红色的滚烫光线落在她眼皮上,熟悉的温度让她想起季亦安手心的温度、胸膛的温度、鼻息的温度。
她深深闭了闭眼,在眼尾掐出一道凌厉的褶皱,再次把所有莫名其妙的心绪全数锁进了深渊底下。
再见就再见吧。
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宋初天不怕地不怕,遇神杀神,遇鬼杀鬼,潇洒利索,没什么大不了的。
***
云南,总部公安局。
“季队,我们已经对陈裕固进行了全方位的锁定监控,一旦他对‘蓝太阳’采取任何进一步措施我们都会第一时间接到情报。”萧岩操作着计算机,“我们需不需要放点消息出去?”
季亦安目光顿了下,难得走神,又很快反应过来,说:“让底下人把消息透出去,让陈裕固怀疑吕贾不是为了躲警察带走‘蓝太阳’,而是为了自身利益。等着他露出马脚。”
萧岩勾唇笑了下:“知道。”
季亦安又补充:“消息散得小心点,别太刻意了。”
说完,他起身,又一次拿出手机拨通了最近联系人的第一栏,几秒钟后,还是熟悉的——“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萧岩问:“头儿,你这是在给谁打电话一直不接?”
“宋初。”
萧岩哽了下。
季亦安皱着眉,把手机递过去:“你帮我查一下她的号码最后登陆地点。”
萧岩:“……”
奈何这是队长的命令,萧岩不敢违抗,只暧昧的笑了下,一边将宋初的号码输入电脑,一边戏谑:“季队,你们俩这是假结婚结出情况来了啊。”
季亦安斜睨他一眼,没说话,倒也没否认。
萧岩正心里嘀咕着难不成真有情况,定位画面跳出来。
最后登陆地点,机场。
萧岩不用回头看都能感受到他队长身上那风雨欲来的怒意,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跳动:“你先别急,我查查她的机票信息。”
一分钟后。
金三角区域。
“她先回去了?”萧岩有些捉摸不清情况。
季亦安目不转睛地盯着机票信息,似笑非笑地扯起嘴角。
“她这是逃了。”
他还真是高估宋初了。
***
宋初在离住处不远处下了车。
路边两排路灯亮起来,街边的树仍然郁郁葱葱,抽条拔节,开枝散叶。
花坛边是一条鹅卵石铺就的路,宋初穿着黑色高跟鞋,鞋跟敲在石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她双手揣兜,自己跟自己玩似的走了一路。
走了一段,她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从机场出来后手机还没开机。
屏幕乍亮,而后是瞬间轰炸的未接电话。
全部来自季亦安。
宋初轻轻扬眉,没理会,重新塞进兜里。
而后弯进了一旁的一家便利店,她懒得再去餐馆买吃食,只顺路买了几包零食,几瓶啤酒,便拎着购物篮到收银台付钱。
她顿了顿,突然问:“这儿有玉溪烟吗?”
她看过季亦安抽过这个牌子的烟。
“欸,初初姐。”收营员笑着,操一口不太纯正的中文,“没有哦,不过我们有……”
宋初打断她的推销,挑了包银色包装的烟,直接撕开包装壳取出一支,娴熟地点火燃上,才把烟盒重新丢进篓子里让她继续算钱。
宋初懒散地半倚在墙上,一口接着一口,直接过肺,青白烟雾下让她产生更加难以靠近的疏离感。
她透过烟雾看向门外。
路灯底下坐着个流浪汉,蓬头垢面,衣着破破烂烂,靠着灯柱,眼睛半眯不睁,不知是在打盹还是本身眼睛小。
宋初看了一会儿,扭头:“帮我拿个那鸡腿便当。”
“好。”收营员从身后的货柜里拿了一盒出来,“需要加热吗?”
“要。”
几分钟后,宋初拎着一袋零食,手里一盒便当走出来。
她弯腰把便当放到流浪汉脚边,她原以为流浪汉正打瞌睡,却瞬间猛地接住便当,仰头拿他那浑浊的瞳孔看着宋初,高兴极了,叽里咕噜不知拿哪地语言说了一通感谢的话。
宋初只听懂了个大概,也没多大反应,抽着烟吞云吐雾地走了。
***
直到走近公寓楼,宋初才看见楼道口坐着几个还算眼熟的男人。
脖子上纹着黑蛇标志。
伽苏的人?
看不出来这蠢货还有点人格魅力,没有到一死就兄弟群散的地步,倒还剩了几个敢为他们大哥抱不平的“忠心肠子”。
宋初算算自己离开金三角也已经好几天了,这些人大概是也在这堵了她好几天,都闲散到在楼梯上横七竖八的睡觉的地步了。
今天算是撞到枪口了。
宋初正巧心情不好。
***
她溜达着在那几个男人前站定,抬腿在他们腰上踹了脚。
“躺这堵什么路,别人还走不走了?”
男人们惺忪转醒,在看到宋初的瞬间还没反应过来,而后才一点点睁大了眼睛。
逆光站在眼前的女人,眉眼间尽是不耐,没了平日里的妩媚伪装,多了冷漠与戾气。
“宋二小姐!我们可终于等到你了!”
宋初抱胸:“等我干什么?”
“你设计杀了我们大哥,我们怎么可能不找你报仇,你倒还敢回来。”
宋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这几天的离开让他们以为自己是畏“罪”潜逃,她倒是许久没有听到这种小喽啰敢跟她这样呵五呵六的了,颇为新奇地掏了掏耳朵。
她两手一摊:“哦,你们想怎么报仇。”
这话倒让他们找回了出走已久的理智。
是啊,怎么报仇。
他们对这位宋二小姐的路数全然不知,只听没人能在她手下完好无损地回去,功夫邪门的很。
“算了。”宋初拍拍手,朝他们勾了下食指,“你们要不打算报仇了,我就先上楼了。”
她说完,便抬脚走上楼梯。
不想在她穿过他们时却被一只手狠狠捏住了肩膀,往回猛的一扯。
宋初虽然的确邪门歪道功夫不错,可整个身子都骄矜得很,平时不小心磕着碰着都得青好几天,刚才那一下几乎把她骨头给捏碎。
宋初目光瞬间凌厉。
也巧,那她就借他们散散火吧。
她手上速度快得几乎成了一道残影,食指与中指贴合,乍一看根本看不出中间还夹了层薄薄的刀片。
男人甚至没察觉危险靠近就登时惨叫出声,手腕上好像被扎破了的气球,凉飕飕的空气往外散。
“啊啊啊啊!”男人惊惧,“我手断了!”
宋初把被血染污的刀片在他衣服上擦拭一圈,翻了个白眼:“断什么断,剌了个口子而已。”
他们对宋初的恐惧过于根深蒂固,对她的功夫也已经妖魔化,受了点儿伤就惊惧不已以为自己要丢性命。
其他人也瑟缩着冲上前,让宋初庆幸的是他们都没有带枪,砍刀和匕首一类她尚且还能应付。
她敏捷地侧身躲过一刀,就这惯性,抬起手肘狠狠朝那人的手腕砸下去,“咔”一声,他手一软,握着的砍刀笔直掉落,眼见着就要朝他的脚劈下去。
宋初不知是怕场面过于血腥恶心还是什么,她屈指将刀片一挥,稳稳地砸在刀柄上,砍刀偏了一个弧度,刀背砸脚。
***
宋初拎着完好无损的零食与啤酒回了公寓。
季亦安的东西还在客房,她估摸着等他解决了新型毒品的案子以后可能会来那一趟,也可能就直接扔在这了。
刚才的打斗宋初还是有分寸的,除了那一处下意识割伤了那人的手腕,其他人都没见血。
还真是越来越往“普通人”的方向走了。
可惜,普通人根本连遇上这档子事的机会都没有。
宋初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吃零食一边仰头灌几口啤酒,目光落在屋外黑沉一片的夜空中。
手机已经安静了许久了。
季亦安没再打电话过来。
应该已经知道她回金三角了吧。
生气了吗?
应该会生气吧,完全把他当猴儿耍了。
填饱肚子后,她又连抽了三四根烟,人都懒得动,直接把烟灰磕在地板上,到最后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直到火苗烧到烟蒂烫到了手指,宋初才醒过来,手一抖,烟落在地上。
她倦怠地搓了把脸,没急着收拾地板,而是趿着拖鞋进屋睡觉。
这一觉睡的不沉,却断断续续地睡了许久,她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傍晚。
宋初从床上坐起来,脑袋锈顿地很,掌根贴在眼上,倦怠地眨了眨眼,而后进浴室洗了个澡,又翻出一身红裙。
她不打算出门,酒吧也已经好久没去,可她还是画了个极其精致艳丽的妆,黑眉红唇,眼尾延展出的色彩勾人心魂。
宋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而自嘲勾唇,慢悠悠地踱步到客厅,从酒柜里翻出一瓶红酒,给自己倒了半杯。
漂亮的酒红色液体沿着杯壁下滑。
宋初轻捻高脚杯,侧躺在单人沙发,腿弯搭在扶手上。
她慢悠悠地晃着酒杯,思绪早飘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直到门口突然响起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她才扭头朝门边看去,动作慢镜头似的,冷眼旁观门后的动静。
门被打开。
季亦安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钥匙。
他只穿了件衬衣,袖口卷起,小臂线条分明又优美。
走道上只一点还未落的残阳,火烧云燃烧大半个天际,也烧红了宋初那颗好不容易才凉下去的真心。
宋初一袭贴身红裙,领口偏低,胸线隐约,她吸了吸鼻子,垂在沙发边的腿慢悠悠晃荡。
四目相触。
宋初在季亦安朝自己走来时听到了自己活跃的心跳,听到自己的尘封内心开始土崩瓦解,让所有委屈与伤疤都汇成血流,涓涓而出。
季亦安眉心紧皱,在宋初面前站定,抓住那只冰凉细白的手腕。
宋初声音都有些抖:“你……怎么来了?”
季亦安冷笑,声音已是风雨欲来:“不是结婚了么,也该尽尽夫妻义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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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mm这个追妻路非常短,后面就甜甜甜啦!
预告一下12月月初会日万五天~
最近大家是都在考试嘛评论好少呀qaq(懂我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