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滴毒
宋初不受控地指节用力, 在皮质沙发上抓出两道抓痕。
她心跳鼓噪得厉害,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扬起下巴,黑葡萄似的一双眼冷静地看着季亦安。
“哦?”宋初扬眉,“你说, 怎么尽义务?”
季亦安在一片寂静中捏着宋初的下颌骨俯身, 手上力气不小, 宋初痛得蹙起眉,张口要骂, 就被他的唇舌占据了口腔。
季亦安的接吻技术很好。
宋初第二次意识到这一点。
她又不受控地犯了病。
宋初呼吸不稳地厉害, 红唇被封缄,因为剧烈起伏的情绪与窒息感分泌出生理泪水,眼泪沾湿了睫毛, 湿漉漉地被分成一绺一绺,神色却还是一如往常的冷淡。
像是分离出两个灵魂。
一个全身心投入滚滚红尘, 另一个在一旁过分克制的冷眼旁观。
意识飘远, 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季亦安突然吃痛地“嘶”一声,宋初才骤然转醒。
指尖已经湿腻一片, 血腥味弥漫开来,宋初垂眸,血是从季亦安手心流下来的。
她无意识地朝季亦安下了刀, 她茫然地眨眨眼, 终于在那一层冰封防护中产生了一丝裂隙。
“你的手……”
“宋初, 下手挺狠啊。”
季亦安眼底黑沉, 但这一刀似乎把他原本的火气都给消弭而尽,手上的动作没了方才的狠意,转而轻柔又缱绻。
“我帮你处理……”
宋初话还没说完,就再次被季亦安俯身靠近,封住了唇。
他将她未出口的话语与咕哝声全部拆吃入腹。
到后来,宋初根本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只觉得这事情的走向似乎越来越不对劲了。
宋初双腿缠住季亦安的腰,他未受伤的左手托着她的臀,右手按在她腰间,血液已经濡湿了宋初的红裙,色彩更加艳丽。
季亦安抱着小姑娘,含住她偏薄的下唇。
宋初的领口歪歪扭扭大大敞开,里面的光景一眼便知,却是瞬间能勾动天雷地火,季亦安只瞥了一眼就移开视线,眸色深得可怕。
他一边亲着一边踢开宋初的房门,床上衣物七零八落,酒瓶子倒在床头。
季亦安皱了下眉,下一秒就使坏地重重咬了下宋初的嘴唇,在她吃痛前又万分克制地松了劲儿。
主卧房门被重新关上。
隔壁客房房门打开。
宋初被放倒在季亦安的床上。
屋内没开灯,吞噬两人纠缠的身影。
宋初觉得自己的脚腕被一双温热的大手环绕,带点粗粝的摩挲感,让她全身都不由战栗。
她不断下沉,跌入灰暗的、浮沉的情/欲之中。
镜花水月,吉光片羽。
***
台灯按钮被旋转半圈,暖黄色的灯光破开漫无边际的黑暗。
季亦安快步走进浴室,不一会儿水声从里面传出来,他足足冲了五分钟的冷水澡才堪堪平复下来。
宋初的确是切着他致命弱点投下了情蛊,一举一动都轻易在他身上点起火。
刚才就要做到最后一步,季亦安才算是拿出自己全部的意志力才从宋初身上起来。
他说过要教宋初普通人的恋爱是什么样的,就不能在两人连关系都没确立的情况下要了她。
他不能这么做,也心疼宋初。
***
他出来时宋初躺在床上,已经点起了一支烟,一条长腿屈起,裙子往上滑,只隐约挡住了大腿根。
“把烟给我掐了。”季亦安说。
他头发都是湿的,脖子上挂了根毛巾,上身赤露,腰间的弧度引人遐想。
宋初的视线在他身上搜寻一圈,拿烟的手垂着一边,似笑非笑的看他:“我也需要压压火啊。”
季亦安懒得理她,直接过去把她的烟给抢了。
宋初顺从地任由他拿走烟,拍拍手,拢了拢头发。
“我给你处理下手吧。”
她赤着脚跳下床,又被季亦安扯着胳膊拎了回去:“把拖鞋穿上。”
宋初笑了声,趿上拖鞋,去把医药箱拿了回来,她朝屋内的椅子抬了下下巴:“去那坐着。”
季亦安手心上的刀伤还挺深的,原先的血迹已经被冲洗掉,伤口周围渗出红紫的血丝渣子,宋初心口一抽,刚才下手的确是重了。
“疼吗?”她问。
季亦安垂眼:“你说呢。”
宋初叹了口气:“我那时候失控了。”
“我知道。”季亦安说,“你可舍不得这么弄伤我。”
“要点脸吧。”宋初笑起来,掀了他一眼。
宋初拿棉花蘸了蘸酒精,捏着季亦安的手指,轻轻在上面擦拭。
季亦安在这时突然轻声说:“宋初,你胆子这么大,为什么就是不敢承认自己喜欢我?怕受伤吗,嗯?”
宋初毫无预兆地手下用力。
季亦安“嘶”一声,往后抽了下手,轻声骂道:“小王八蛋儿,轻点涂。”
宋初抬眼看他,朝他手心吹了口气。
后来宋初都没有得寸进尺故意撩拨,规规矩矩地帮他消毒完伤口。
“没纱布了,只有绷带。”宋初翻了翻医药箱。
“那就别弄了。”
“我来。”宋初重新抓起他的手,拿绷带缠绕,一圈又一圈,在手背系了个精致的结。
季亦安向来不喜一点伤口就包得严严实实,以往队友说他也没法,偏偏落在宋初手里就乖乖让她包扎。
***
宋初起身,挨着床边坐下,两条长腿又细又白,绸缎似的。
“我要是现在回自己房间,是不是有些混蛋?”宋初说。
季亦安坐对面,手臂搁着扶手,神色挺冷淡,但眼底不冷。
他反问:“你还知道自己混蛋?”
宋初自觉理亏,扯了扯紧紧贴合身子的红裙,季亦安的血留在了上面,刚才两人在床上打滚时又蹭脏了床单。
她瞥了眼,挑眉,莫名脸颊发烫。
还挺让人想入非非的。
“给我件你的衣服吧。”
季亦安抬眼:“?”
“我这个脏了,穿着难受。”
“回你房间拿去。”
“我说了,我今天不出你房间。”
季亦安看着她,半晌后懒痞地笑了,他起身从衣柜里挑了一件宽松的t恤丢到床上。
宋初拿起,上面有一股淡淡的洗涤剂味道,像是薰衣草味,她直接抬手就要脱裙子。
季亦安瞥一眼,迅速回身,重新关上衣柜门,关上后也没回头,身后宋初窸窸窣窣的脱衣换衣的声音。
宋初声音轻挑:“你摸都摸遍了,还不敢看了?”
季亦安面对柜子,单手插兜,下巴仰着,懒散地站着,他抬手摸了下鼻子。
“宋初,你就非得把关系往炮友上引吗。”
“……”
她噤声,换完衣服,季亦安的t恤很长,正好能裹住她的臀部,宽宽大大的显不出什么身材,只两条白花花的长腿更加吸睛。
“行了,转过来吧。”
季亦安回头,在她腿上看了眼。
“炮友不好吗?”宋初这才反问。
季亦安笑了下:“可我贪心,不止要这个。”
“你要的我给不了。”宋初第一次直面这个问题,语气也冷了几分。
“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杀过人,季队长,你是不是忘了……”
“宋初。”季亦安干脆利落地打断她,表情严肃,“我不相信你杀过人,当初那些人绑了你你也能分寸得当的避开所有致命点,我不相信你能冲动到直接要了人性命。”
说到底,她心底还是有良知的,尽管对面是毫无良知的毒贩。
宋初咬了下嘴唇:“可你也知道我犯起病来连你也伤。”
“我很高兴。”季亦安无所谓地耸肩,“至少你心里是不想伤我的。”
“那你要求可真低。”宋初讽刺。
“我向来容易满足。”季亦安食指挑起宋初的下巴,“所以对你要求也不高,59分还是100分都无所谓,是你就行。”
宋初看着他,忽而深深闭上了眼睛,过了会儿叹息似的吐出口气:“可我要是真杀过人呢?”
季亦安心尖一跳,没有回答。
“之前跟你说过我和那位‘顾老师’的事吧,其实我还有一些事没告诉你。”
她忽然凉薄地勾唇笑了下,“怕你害怕,就不敢理我了。”
“你应该知道,墨西哥的毒枭有过培养未成年人组成类似于‘敢死队’的事例,我后来大学时还特地研究过这方面的问题,嗯,从学术理论上来说,一个人从小接触的经历、情感、遭遇、知识都会对她往后的世界观人生观产生或大或小的影响,这种影响,是永远无法磨灭的。”
“所以,毒枭在挑选未成年人时,也是有选择的,往往去挑那些更往‘人性本恶’方向发展的小孩进行培育,那样的孩子更容易控制,也更容易被洗脑,他们利用成人的同情心与怜悯心去干坏事时毫无内疚和自责,他们只为自己拥有超乎其他同龄人的权力和本领而沾沾自喜、自鸣得意。”
“你们做警察的,肯定会下意识保护弱势群体的,老人、残疾人、孕妇、孩子。可这些孩子只会毫不犹豫地发出能取了你们性命的子弹。”
“而你们被杀得措手不及,避无可避。”
宋初说着,将脸埋进掌心,重重搓了一把,抬头朝季亦安笑了下:“挺不可救药的,是吧?”
季亦安没说话,唇线紧绷,下颚收紧。
他有些猜到宋初要说什么了。
他无声得摸了摸她的头,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宋初深呼吸了几下,继续说:“我后来看过关于毒枭培训未成年的手段,和顾老师教我练刀时的是一样的。”
“反复练习,以自己的频繁受伤来塑化未成年人心底对这件事的漠视感;从小动物入手泯灭孩子对生命的敬意;系统地培育未成年人对‘老师’的敬仰,奉之如神的心理;灌输相关的思想与心理暗示,隔绝未成年与其他普通孩子的情感纽带。”
当初的琛琛,或许是顾老师的第二个目标,但显然,琛琛不属于“那一类”未成年行列,所以,顾老师对她用毒,想借此控制她,也借此堵住她的嘴。
最后琛琛不堪重负,自杀身亡。
“如果不是琛琛的死引来了警察,我现在或许就是顾老师手下最得力的‘助手’。”宋初看着他说,眼眶泛红,“季队长,我从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不正常了,你觉得你就能让我改变吗?”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
季亦安蹲在她身前,仰头看她,捏着她的手心。
“可是你当初对我说你想要我,不就是希望我能把你从这片沼泽地里拉出来吗?”
“现在你又反悔,什么都不管不顾地逃回了这里。”季亦安低头,飞快地在她手背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我能理解成,你这是太喜欢我了,所以不愿意把我拖下水吗?”
宋初在沉默好一会儿后,终于愉快笑出声。
“我发现你这人还真是挺不要脸的啊。”
可他说的的确是没错。
宋初自己都觉得是奇迹,她空旷荒芜了26年的人生,居然在遇到季亦安后燃起燎原之火。
她,居然真的有了喜欢的人。
“不是么。”
“是。”宋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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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崩海啸。
脉搏心跳。
寻了小半辈子的救赎,
如今季亦安一笑。
她就看到看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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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虽……虽然是辆假车,但是至少是甜甜甜的啊!
顶锅盖逃走
逃走前再留一句:车是会有的,不能省略的剧情车,到时候走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