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咸湿的海浪扑面而来,潮声汹涌,缓缓淹没他的耳朵、嘴巴、鼻子、眼睛。
逐渐窒息的口鼻,发不出来的声音,不听使唤的手脚,身体很重,下沉、不停地下沉……
陆离的眼睫轻微地颤动着,忽的,他眼皮痉挛了几下,他“唰”地睁开眼,猛地坐起身来,大喘了几口气。
令人窒息的潮水骤然褪下,在一片漆黑中,他能听见舍友轻微的呼吸声,风吹动窗外树叶的窸窣声,时钟嘀嗒划过的声音,比起安静的、空无一物的深海,室内的白噪音更令人安心。
现在是凌晨四点,他不过就睡了四个小时而已,昨天他一直连轴练习了十个小时,除去晚饭的一个小时外,几乎一直在练,直到晚上十二点才睡觉。即使有好好做过拉伸了,身体还是有些吃不消地酸疼。陆离摁掉床头手机的震动闹铃,起了床,蹑手蹑脚地离开宿舍到了练习室。
练习室空荡荡的只有陆离一个人,他安静地抬起腿在栏杆上,开始拉伸。他这具身体的基本功不好,除了初舞台本身曲子的练习,他必须付出更多的时间花在基本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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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斯年过来接他们参加节目时,五个少年正在化妆室里化妆。
陆离选择最后一个化妆,林斯年来的时候,他正一个人靠在后边的椅子上,脑袋上扣着顶鸭舌帽,头就这么歪在椅背上,鸦羽似的睫毛垂着,像是在补觉。
陆离的睡眠很浅,林斯年刚推开门,他眼皮颤了颤就缓缓睁开了,推开鸭舌帽看向门口,只是那眼睛里雾蒙蒙的,看着迷瞪瞪的,整个人像是还在梦里。
林斯年眉心一蹙,上前细细地端详了一番陆离的脸,语气严肃起来:“怎么回事?你脸上怎么有黑眼圈?”
陆离眼睫毛轻轻抖了抖,压住呵欠,他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哦,昨晚没睡好。”
林斯年立刻不赞同地摇头:“你赶紧改改习惯,熬夜容易长黑眼圈、长痘,你可是要当偶像的人,脸绝对要保护好。”
上车后,林斯年将手里的本子分发给五个少年,“这是待会儿节目的台本,你们看看,公司对你们的人设做了基本的定位,也和节目组打过招呼了,剩下的就靠你们自己发挥了。”
陆离接过台本翻了翻,这台本给他的定位简单来说就是花瓶,拥有一张360度无死角的脸,给出的人设要求就是当个温柔可亲的美男子。
站在台上适当示弱,一开始就以自己只练习了一个月为由,那跳不好也是应该的。再不济,还能用住了两个月的院的事情来勾起网友们的同情心。被骂的时候,该哭就哭,勾起网友们的怜爱。
跳不好也没事,只要装出努力的样子,一路苟到最后就好,反正这次选秀,只是要求陆离赚个曝光率,之后公司给他的定位果然还是走演员路线。
陆离有些失望。他本以为现在男团们唱跳的舞台已经宽广了很多,他以为自己能够生活在这个舞台上了,真没想到,这些所谓给予男团的舞台,对于资本来说,只是综艺而已。
陆离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垂着眼睛淡淡地说了句:“知道了。”
车子开得平稳而迅速,很快就到了。林斯年只能将他们送到电视台外面,他们来的还算早,毕竟这进场的顺序也是有讲究的,早到的镜头都会给得多些。
在开始初舞台之前,将在后台对自己进行初评级。
陆离完全抛弃了台本上的要求,毫不犹豫地走到a前,拿起了a的贴纸。
看他穿过自己走向a,汤宏杰诧异反问:“喂!你疯了吗?”在上次被陆离怼过之后,汤宏杰基本上就不乐意搭理陆离了。
他都还因为台本的要求只能拿个c呢,毕竟他自己觉得自己怎么也有b的实力的。没想到陆离连d都不选,直接冲着a去了,台本上不是让他初评级选f的吗?!
毕竟观众们更喜欢谦逊的人,也会对没什么经验的新人比较宽容,更何况陆离还有这张脸,选了f的话,就算实力不济,大家也会对新人未来的成长抱有宽容和期待的。
没想到陆离这么虎,居然直接选了个a,明明就是f的实力,这人怎么还敢选a啊?这么没有自知之明吗?
这人面上看着乖乖巧巧的,怎么这么桀骜不驯啊?!
“陆离,怎么回事?”于昊正好站在陆离旁边拿b,因为初评级也有摄像头的缘故,他先用眼神示意了脱口而出的汤宏杰后,这才压低声音问旁边的陆离。
“队长。”陆离将a贴在了自己的名牌旁边,他声音很轻,即使是微笑的时候,眼底仍然像是结了一层薄冰,令人难以接近:“这是我的选择。”
资本?台本?人设?
这些陆离都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舞台而已。
只要他站上舞台,那就只能目指a。即使现在还达不到,有朝一日,他也一定能做到,这是他作为ace的倔强。人一旦对自己要求低下来,就会安于一方天地,再无法更向前一步,他不想浑浑噩噩,也不想蒙混过去。只有舞台,是他决不妥协的原则,是他决不认输的挑战。
只有一个月的练习时长,一周的练习,他或许真的配不上这个a,但是没关系,即使他现在还不行,也不代表会一直不行。
“你疯了……”于昊脸上神色交织,目光渐渐复杂,终于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你根本不知道和资本对抗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你本来可以走花路的,为什么你却偏偏要去选择最难的路?”
陆离笑了。这一次,他笑起来,眼底那层薄薄的冰碎裂,迸溅出耀眼的光芒,令人无法直视:“因为我想当a。”
不顾身后目瞪口呆的四人,陆离佩戴着a,昂首挺胸地走上了舞台。
“这人吃了什么熊肝凤胆的吗?他怎么这么敢?!”汤宏杰看着陆离的背影,不可思议地问,自然是没人回他。
事实证明,陆离不仅敢选a,他还敢坐c位。
“大家好,我们是来自凯瑞娱乐的nebula!”上台之后,五人异口同声地说完,齐齐鞠了一躬。
台下导师们还没到,席位上三三两两的倒是坐了几个人,陆离选了a之后就一骑绝尘地往台上走,于昊蹙眉看着陆离一路往上走,反而领着剩下的队友们坐到了41-44的一排。
他们这一个团队过来的还分两边坐的奇景,引起了在场几人的注意。更何况陆离还一路往上,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坐上了最顶上的c位。
“队长,这人怎么这样啊?”汤宏杰不满地瞪了陆离一眼,“他跳成那样还好意思去坐c位?他疯了吧他。我们是一起来的,他这么乱来,咱们队都被他一个人拉了后腿!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于昊沉着脸没说话,对此他也很是不悦。陆离确实太自说自话了,他要当a?那也得看看自己的实力吧?
“哎。”陆离面不改色地坐上c位后,第二排的一个染了奶奶灰发色的男生侧过身来,定睛看了眼他的名牌,道:“陆离是吧,我叫林泰初,你怎么不和你们团的坐一块啊?闹矛盾啦?你还选c,你练习多久了啊,是不是超厉害啊?”
……话好多。
陆离很淡定地回复他:“一个月。”
“啊?”林泰初还没反应过来,一脸呆滞地反问。
“练习了一个月。”陆离竖起一根食指,勾唇笑了。
林泰初:“……”笑得是挺好看,不过练习一个月就往c上坐,他无语凝噎了半晌,最后朝陆离竖起了大拇指。
“兄弟,牛逼啊。”
他知道他如今的实力达不到c位,但那又如何,这个位置,他势在必得。
慢慢的,来的人越来越多了,众人来之后都下意识地往c位看了一眼,看见陆离都忍不住小声地议论起来。
“这谁啊?你认识吗?”
“不认识。坐c哎,练习多久了,是不是没露过面的?”
“不过他长得确实很好看啊。”
“好看是好看,也不知道实力怎么样。”
“都敢往c上坐,那实力肯定不一般吧?”
面对这些议论,nebula团队的其他人都脸色有些沉,毕竟他们是知道陆离的水准的,反而是陆离自己,优哉游哉的,十分淡定。
在全员到齐之后,就是公布导师出场的环节了。
导师出场之前,首先是电子屏幕上放大的白色工笔字——“平面男模出道、伦敦时装周xx秀主秀男模、k国知名男团s.x的ace、世界巡回演唱会百余场、参演电影十多部、x鸡奖x球奖最佳男主角获得者。”
陆离:“……”这履历怎么越看越眼熟。
随着电视屏幕上字体消失,周围的选秀新人们已经沸腾了,部分还化身为尖叫鸡,直接打鸣。
“啊啊啊啊!s.x!!是谢阆风吧!是他吧!我最喜欢的rapper啊!”
“他不是已经发表息影宣言了吗?!怎么会来当导师的!”
“啊啊啊麻麻我要见到我偶像了!!”
陆离:“……”
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死对头竟然还成了他的导师,果真是世事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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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谢阆(lang)风(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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