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位】Temperance

  这是朗基努斯第一次做梦。
  她知道人类的夜晚常常与梦境为伴，而且做梦的内容随意又捉摸不定，就算是掌控欲极强的夜枭，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梦到些什么。
  在很多个夜晚，守夜的朗基努斯身后那扇门都会打开。
  在周围都是一片漆黑的情况下，从门缝里透出的光就显得格外明亮，那束光好巧不巧地擦着她的侧颜而过，像是宣誓着一个隐秘的梦境。
  即使朗基努斯不怎么说话，她的疑惑也会通过那双荧蓝色的眼睛流露出来。
  但就算不明白，当里面的人示意她过去的时候，朗基努斯还是走了进去，将黑暗短暂地关在背后。
  开门的人从来不愿意多说话，他沉默的时候总是占多数，也常常令人不安。但每一次，朗基努斯进来的时候，都可以感到他短暂的放松。
  就好像——打开门的瞬间，他们所处的光明与黑暗可以交融互调，暗流在彼此之间涌动，而表面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朗基努斯能够感受到他在慢慢平复的呼吸，背后的冷汗在慢慢地蒸发。
  屋子里有点热。
  但朗基努斯什么也没说，她等着夜枭从一堆资料底下拿出读物，这是他们彼此心照不宣的约定。
  “上次讲到哪里了？”夜枭翻开了那本画着动物的儿童图鉴，找到了有书签的那一页，“啊……是北极海燕。”
  朗基努斯把头凑过去看那只小鸟，看这只小鸟长的一点都不像夜枭描述的那样有力量，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看似弱小，却有摧毁世界的能力，越是光明，内里就越腐烂。”夜枭轻描淡写地说着，另一只手像玩玩具一样在朗基努斯包裹核心的皮肤上打圈，“你的内里又是什么样呢？弑神的小家伙*？”
  “核心。”她为数不多能够念出的词语。
  她只听到夜枭的一声轻笑。
  …………
  可能受到了那个吻的影响，朗基努斯第一次做梦了。
  知道自己在做梦但是醒不过来的感觉很糟糕，朗基努斯在沙漠里走了很久很久，也没有遇到一个人，连一朵花，一棵干枯的树也没有。
  在沙漠里真的有点无聊啊。她想着，念头刚落，还没有落在沙子里弄得尘土飞扬，她就听到了海的声音。
  朗基努斯几乎瞬间就打起了精神，能听出来大海离这里很近，她想得没错，几乎没有走多久，那一片澄澈的海洋地展现在朗基努斯的面前。
  海浪在沙滩上翻出细碎的花，泛着光，像朗基努斯在托马斯的女伴身上看到的那些亮闪闪的东西。
  夜枭也在那儿，他站在水中，不断有浪花来推过他一身的装备，一点都不在意地，对朗基努斯伸出了手。
  “过来。”
  朗基努斯即使知道这是梦境，还是走了过去，在水里迈步有些困难，水位随着她的靠近而不断加深，从脚踝到小腹，水还在不断的上涨。
  终于站在他的面前，夜枭像欣赏什么艺术品一样打量良久，轻轻呼出一口气。
  就在下一刻，他搂住朗基努斯的脖子，地面瞬间塌陷。
  她在坠入深海。
  即使在梦境中，溺水的感觉也很真实，朗基努斯亮起光丝，想要带他一起逃离海洋的包裹，却撞进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
  他是故意的。
  哪怕在朗基努斯的梦境里他正氧气耗尽，死亡下一刻就能笼罩在自己身上，夜枭还是平静至极，仿佛将要溺死的不是自己。
  朗基努斯怔怔地看着那双眼睛，同样叹了一口气，气泡从她嘴边飘出，摇摇晃晃地回到了上面的世界。
  她抱住了夜枭，试探着复习了昨天的那个吻。
  他们一同坠落。
  这只是个梦境，朗基努斯想，如果他想坠落，那么放肆一些也没有关系的吧。
  “北极海燕，每年会在南北两极迁徙，终其一生都生活在极昼里，被人称为‘永远追逐光明的鸟儿’。”
  “我们刚刚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