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从酒店离开，殷尘飞速回到了公司。
  他让助理过来了一趟，交代了几件事。
  “之前我给林雨寒买的东西，你看一下整理成单据发过去给他，还有我之前让你安排的关于他那些准备，可以都撤掉了。”
  他的助理叫阿猫，他一听这交代，顿时就傻眼了。
  这？
  殷总这是怎么了？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殷尘的表情，试探地问。
  “殷总您和林先生……？”
  殷尘看了他一眼，心情还算好，随口解释了一句。
  “没什么，我以后不喜欢他了，只是普通朋友就没必要送那些贵重物品给他了。”
  不喜欢了？
  那还做普通朋友？
  阿猫满头雾水，但是还是尽责的问。
  “那殷总您之前说的，让我关注林先生工作动态，还有之前您说要准备的那份合作合同？”
  殷尘愣了一下。
  然后才从记忆里翻出来这两件事。
  好像是因为，林雨寒在东方万公司里做一个助理，但是因为直接空降到东方万这个太子爷身边，所以总被人瞧不起针对他，自己才会特意让阿猫关注林雨寒的工作状态。
  而且为了林雨寒的地位稳固，他还想出要和东方万合作，这个合同到时候指定让林雨寒来谈，好让别人都知道林雨寒也有背景和靠山。
  想起来了这些，殷尘只觉得满脑子不可思议。
  他、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林雨寒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他自己选择呆在东方万身边，那自然应该由他自己面对。
  再不济，那也是东方万保护不周的事啊。
  他一个外人，凭什么插手？
  而且还平白无故送钱给东方万，就为了让东方万公司的人替他好好照顾东方万的恋人？
  越想越觉得自己以前的行为简直是人类迷惑行为，殷尘脸上浮起一丝浅浅的尴尬之色。
  想清了这些，殷尘摆摆手。
  “都不需要了，合同直接碎了吧。”
  阿猫心里惊呼奇迹，点头。
  “好的殷总。”
  “对了。”
  殷尘忽然抬头，“既然那边空了一笔费用出来，你帮我去查一查‘24time’这家家政公司，如果可能，新产品打算和他们公司合作。”
  不愧是殷总，不谈恋爱了，果然还是工作第一吗？
  阿猫立即点头。
  “没问题殷总，我马上就和他们联系。”
  “嗯，去吧。别忘了把单据发给林雨寒。”
  殷尘提醒。
  “一定不会忘，请殷总放心。”
  阿猫肯定地说道，转身利落出了门。
  他几乎是飞奔到电脑面前，迅速翻出一个文件。
  飞快按照殷总的意思整理了一下，他火速把文件发了出去。
  “诶，猫哥，你怎么火急火燎的一出来就干活啊？殷总又让你给那什么林雨寒办事了？”
  旁边的秘书团有人熟稔地开口。
  “这次你可就猜错了！”
  阿猫眉飞色舞，他压低了嗓音。
  “殷总和林雨寒吹啦！这是他让我整理的单子，上面都是之前给那位买的奢侈品！殷总要要回来！”
  “真的假的？！”
  整个秘书团都震惊了。
  “不是，殷总不是都苦苦追了那谁三年了吗？我看殷总痴情得很啊，怎么忽然就想开了？”
  “猫哥你该不会是在逗我们吧？”
  “就是就是，今天离愚人节还早，你这样是要引起公愤的哦。”
  阿猫瞪了她们一眼，“小声点！别起哄，让殷总听见了，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他压着嗓音，小声八卦。
  “我能拿这个骗你们？你们等着看吧，到时候肯定是我去那谁那把东西给要回来，你们就等着眼见为实！”
  秘书团跟着捏着嗓子，纷纷拍着胸脯。
  “那好，我们可等着啊，要真让我们发现你骗人，一顿‘天上人间’啊。”
  阿猫乐了。
  “行啊！那要是我没骗人，我的那份钱就由你们出了！”
  “行啊！最好就是让我们出了！我们心甘情愿！”
  阿猫听他们的话，笑了。
  也不错，一顿‘天上人间’，好歹也要两千一位呢。
  能省一顿就是赚到了！
  就是不知道，那位收到这个单子，会是什么心情？
  反正他猜测，应该不会像他的心情这样美丽。
  林雨寒的心情确实不太美丽。
  他甚至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份文件，人都懵了！
  这、殷尘还真的是全都要拿回去啊？
  他对着文件数了一通，然后呆呆出神。
  除了吃进肚子里和花出去的现金，其他所有殷尘给他买的实物都在这张单子上面了，他能不吃惊吗？
  出神了好一会儿，他给总秘发了个信息确认东方万不在之后，溜出去打了个电话。
  等殷尘一接起，他就忍不住说道。
  「啊，你真的要全部东西都收回去吗？」
  殷尘看了一眼手机，他接得匆忙，没注意看是谁。
  「嗯？你不是说要把东西全还回来吗？我就让助理整理了张单子。」
  「说是这么说没错啦，可是你还给我买过面膜那些消耗品，用剩下的也要还你吗？」
  林雨寒咬了咬指甲，他也说不清他是什么心情。
  就，挺复杂的吧？
  「那些消耗品就算了，大件的，你一个小助理不适合的那些就都送回来吧。」
  殷尘说得坦然，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做有问题。
  「哦，那还行，那我下班收拾一下，你要自己来拿吗？」
  林雨寒想了想，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全拿走做了对比，他居然觉得这样还行！
  他可以接受！
  「我可能不太适合……」
  殷尘刚开口，林雨寒就打断了他。
  「没什么不适合的，我发四，我说做普通朋友就是普通朋友。而且你现在不是也不喜欢我了吗？那普通朋友今晚请你吃顿饭，祝你脱离我这个苦海，你觉得怎么样？」
  林雨寒说着语气有些欢快起来。
  认真说起来，这还是他大学毕业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吧！
  「这样？那好，我今晚让助理和我一起过去，他负责拿东西。我还有事，再见。」
  殷尘摸了摸胸口，发现自己对林雨寒这个提议并不抗拒，于是点了点头，然后挂断了电话。
  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售楼小姐，语气平淡。
  “就这套吧，麻烦之前让设计团队联系我，我想要稍微改造一下。”
  售楼小姐热情地点头。
  “好的没问题，那么麻烦殷先生这边请，我们把手续办一下，设计团队我会让他们在今天联系您的。”
  “嗯。”
  殷尘点点头，朝外望了一眼。
  还不错，既然要告别过去，买一栋新别墅是个不错的开始。
  ……
  被殷尘第一次主动挂了电话，林雨寒发现自己完全没有不适应，甚至适应良好。
  “比起东方万，殷尘还是要绅士多了啊。”
  他随口呢喃了一句。
  “砰！”
  身后忽然袭来一个人影，把他猛地摁在了墙上。
  林雨寒吓得一哆嗦，眼泪都飚出来了，一抬头，才发现袭击他的居然是东方万！
  他顿时气急，“东方万，你做什么？这里是公司，你放开我！”
  东方万双眼通红，脸色阴沉地看着他，双手死死地捏着他的手腕。
  “你还知道这里是公司？那你居然还敢在我的公司和殷尘打情骂俏？你到底记不记得，你是谁的恋人？”
  林雨寒一愣，莫名其妙。
  “我和殷尘打情骂俏？你怕不是脑子进水吧？”
  东方万目光阴冷。
  “怎么，你还不承认？总秘说你忽然问我在不在我就觉得奇怪了，担心你才匆忙赶回来，结果你居然和殷尘还有联系！你是我的恋人，你居然说我不如他？他殷尘哪里比我好？”
  他越说越激动，林雨寒只觉得手腕疼得像是快要断了似的，顿时害怕得挣扎起来。
  “你先放开我的手！快放开！”
  他一挣扎，东方万顿时更激动了。
  “好！你果然是和他有一腿！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把你放在身边，吃了多少苦头才让我爸同意的？你知不知道我才是真正喜欢你的那个人，为什么你总能为了别的东西无视我？之前是工作，现在又出来一个殷尘，你——！”
  “咔。”
  一声轻响，林雨寒脸色顿时煞白，汗如雨下。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飞起一记撩阴腿，正中两蛋。
  “嗷——！”
  东方万痛苦地倒在地上捂住两蛋。
  林雨寒也抿着嘴唇哆嗦地抬着不正常的手腕。
  他看了一眼地上疼得打滚的东方万，心里却莫名的完全不觉得心疼，甚至——他觉得东方万活该！
  他冷静了几秒钟，万分庆幸殷尘还没来得及收回给他买的最新款手机。
  因为只有这款手机不需要手也能操控，可以靠手机的主人声音控制。
  打了个急救电话，林雨寒面无表情地报出了伤情。
  “一个双手手腕断了，一个两颗蛋可能碎了，麻烦你们尽快过来抢救。”
  等结束了通话，他看着地上爬起来的东方万，抿着唇有些冲动地说道。
  “我觉得我们之间有点误会，不如我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彼此都冷静一下吧。”
  他不是不喜欢东方万，但是——他觉得他要考虑一下，值不值得继续喜欢东方万了。
  就想殷尘说的那样，喜欢一个人明明应该是觉得快乐的才对。
  但是他呢？
  林雨寒看了一眼自己不自然垂下的双手，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水汽。
  虽然他出身贫寒，但是从小到大，他没吃过这么大的苦头！
  而这罪魁祸首，居然来自他正式的恋人，简直可笑！
  他为了能够不让别人说闲话努力工作在东方万看来，居然是为了工作冷落他；而他和殷尘的通话，东方万都没听清楚，就直接说他和殷尘有染？
  在东方万眼里，他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
  林雨寒仰起头，不去看地上的人。
  他觉得，他真的要认真考虑考虑了。
  “不行！”
  东方万夹着腿站起身，他的表情偏执而疯狂。
  “我不分开，我不要和你分开！”
  他想要冲上来，林雨寒手一摊。
  “你还想再让它们断一次吗？”
  他有些冷漠地开口。
  东方万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满脸痛苦地看着林雨寒的双手，有些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去碰一碰。
  “我、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伤害你的，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够像我喜欢你那么喜欢我，你的心里总是有很多其他的东西……”
  “我喜欢你。”
  林雨寒看着他，自嘲一笑。
  “就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我才想要和你分开一段时间。”
  他觉得他就是贱！
  如果换做殷尘，被伤得这么深，吃这样的苦头，他是不是会果断地说分手？
  不知道为什么，想起来，他居然有点羡慕殷尘了。
  东方万看着他的表情，顿时陷入了自责。
  救护车也到了，两个人一人躺上一辆救护车，林雨寒第一次顶着全公司的目光而丝毫不在意。
  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着另一件事——说好的整理东西还有请殷尘吃饭，怕是要泡汤了！
  林雨寒双手断了住院的事情，殷尘很快就知道了。
  毕竟这动静实在太大了。
  东方集团太子爷被人送上救护车，而且急救的原因是被人踢了两颗蛋蛋这个新闻几乎是瞬间就点燃了全城的八卦。
  至于林雨寒，他的身份毕竟上不了台面，一个穷学生，顶多也就顶着太子爷助理这个身份值得一些三流报纸注意而已。
  如果不是殷尘心细，还真的发现不了在大版面下面的小豆腐块里，和东方万一起上了报纸的林雨寒。
  他只思索了两秒，就决定空手去探望一下林雨寒。
  毕竟，林雨寒双手断了，大概是没办法自己自由吃喝，送慰问品不太合适吧？
  到了医院，殷尘跨入病房，然后缓缓退出。
  林雨寒眼尖看见了他，连忙招呼。
  “殷尘！殷尘！你没走错，我在这！”
  揉了揉眉心，殷尘忽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他缓缓踏进病房。
  和林雨寒一样，还有三个大男孩齐刷刷朝他望了过来。
  “哦豁！林哥，这就是你说的霸总朋友吗？”
  一个腿上打石膏的男生比了个大拇指，“一看就很霸总！”
  林雨寒笑嘻嘻应了。
  “是吧？我也觉得他看起来老霸总了。”
  说完扭过头看着殷尘，“你这就知道我出事啦？正好巧了，我还在想那些东西要怎么办呢。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我想出院了。”
  殷尘愣了。
  他看了一眼林雨寒的手，“你应该还不能出院吧？”
  林雨寒晃了晃两只猪蹄手。
  “没事，我身体素质一向好，你就帮我个忙吧！”
  殷尘皱眉看他。
  “可是……”
  林雨寒的眉眼垂了一些，“做朋友的拜托你了，帮帮我吧。”
  他固执得可怕，殷尘想来想去，决定遵从本心。
  半小时后，林雨寒换回来时的衣服，和殷尘走出医院门口。
  边走他边叽叽歪歪的，“真的是太谢谢你啦！你放心吧，我肯定会听医生的话好好照顾自己的，你是不是没有吃饭就过来了？要不然我们现在先去吃饭，然后再去拿你的东西？”
  殷尘看了一眼他的手，提醒他。
  “你现在这双蹄子，应该没办法吃东西吧。”
  林雨寒缓缓抬头看他，瞳孔微微放大。
  殷尘：“怎么了？”
  林雨寒嘴角慢慢咧开，笑了起来。
  “你刚才说了蹄子诶！你居然还会开玩笑！我真的是今天涨见识了！”
  “啊？”
  殷尘愣了，他怀疑地问。
  “我说了蹄子吗？”
  林雨寒大力点头。
  “对啊，你刚才说‘你现在这双蹄子，应该没办法吃东西吧’。你看，我都能背出来！”
  殷尘眨眨眼，又有点疑惑。
  “那也只是一句蹄子而已，你这么惊讶做什么？”
  林雨寒挥舞着手，兴奋道。
  “因为我发现我朋友性格的一面啊，这是很有意思的大发现好不好？要不是我手坏了，我现在就想吃一顿火锅庆祝一下！”
  殷尘再次不解。
  “庆祝，为什么要吃火锅？”
  林雨寒的脚步顿住。
  殷尘跟着停下。
  林雨寒扭头，一脸震撼地看他。
  殷尘低头，满脸不解。
  “殷、殷尘，你该不会……没吃过火锅吧？”
  林雨寒小心翼翼地问。
  没吃过火锅很奇怪吗？
  殷尘点点头，“我确实没吃过，有问题吗？”
  嘶——！
  有大问题啊！
  林雨寒连忙又问，“那你平时该不会吃饭，都是去饭店，或者自己养了几个厨子吧？”
  东方万就是这样！
  殷尘点点头。
  “差不多。”
  林雨寒叹了一口气，有钱人过的生活都是这样的吗？
  他用棒槌手轻轻搓了搓头。
  “那，你要不要试一下，吃火锅的快乐？我也不确定你喜不喜欢，但是我自己是很喜欢吃火锅，然后再配上一瓶冰镇的快乐肥宅水，那感觉，爽就一个字！”
  殷尘被他说得隐隐心动。
  “好。不过，快乐肥宅水是什么？”
  “嗨呀，别问！我直接带你去一家好店！走吧！说好的请你吃饭的！”
  林雨寒兴致高昂，兴冲冲地把人带到了他最爱的火锅店去。
  半小时后。
  林雨寒目瞪口呆地看着殷尘掐着秒表刷毛肚，旁边的小碟子已经渐渐叠起了小山高。
  而旁边一瓶2l的可乐已经去了十之八九。
  而殷尘吃得满头大汗，双唇辣出艳丽的红也没有停下筷子。
  他面无表情且熟练地捞出毛肚，蘸着油碟吃的不亦乐乎。
  “咕咚。”
  林雨寒敲敲吞了吞口水，然后小声唤醒了手机——他觉得，他的钱包，危！！！
  “对了，快乐肥宅水真好喝，它叫可乐是吗？谢谢你告诉我有这么好的东西。”
  殷尘终于停下了筷子，然后一脸正色地看着林雨寒。
  “作为答谢，我觉得我有必要以朋友的身份劝告你。”
  “珍惜生命，远离东方万。如果你是喜欢他那样的男人，我可以给你介绍更好的——起码，不会家暴你。”
  顿了两秒，他又补了一句。
  “还大，能满足你的那种。”
  隔着一个座位的宗成缓缓放下筷子。
  他听着耳边这熟悉的大小问题，开始隐隐绝望。
  他难道只有遁入四次元才能逃离基佬的统治吗？
  ※※※※※※※※※※※※※※※※※※※※
  磨得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