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听到老头的话,宋悦赶紧从腰间把那块小石头掏出来。
  这石头非常漂亮,色泽温润如玉,握在掌心凉丝丝,甚至还有明目醒神的作用。
  老头看了眼宋悦手里的石头,然后嘱咐道:“把石头放到中间去。”
  除去那旦角文清的身上涂满了鬼画符,他躺着的地方也画出了一张血染的阵法,而那阵法中间刚好留出了一个能放石头的位置。
  宋悦将石头放入中间,后退两步,一旁的检验史对此非常的认真,正努力的记下老头的每一个动作和步骤。
  石头放入后,老头口中便开始念念有词起来,听起来很长很长,像是在自报家门,随着一声“开”字喊出。
  地面上那原本的血阵好似突然活了,被放入中间的小石头此刻也散发着淡淡的光晕,让原本阴森的停尸房里忽然多出了一抹清灵。
  这样的感觉让宋悦不由一愣,竟然有这样出奇的效果,除去这阵法的缘故,可能大半还要归功于这块石头。
  地面上的阵法活了之后,紧跟着旦角身上的那些鬼画符也激活了,像是一条条锁链,缓慢的从对方身上拽出一条黑色模糊影子。
  黑狗血和朱砂混制的符咒,鲜红的如同火焰一般,锁着黑影飞到了半空中,伴随着一声声惨绝人寡的叫声,几乎要刺破所有人的耳膜。
  原本昏厥过去的文清此刻正躺在那里死命挣扎,好似溺水的人一般。
  红色的锁链将黑影一点点的拽出,旦角仿佛正经历剥骨抽髓一般,满头的大汗淋漓。
  直到黑影全部被抽出,老头才向前迈出一步,目光炯炯,拿出一个小瓷壶和一张画有朱砂的黄纸符。
  黑影像是受了什么招引一般钻进了小瓷壶中,瞬间被老头用黄纸符给封上了。
  一时屋内的景象回归平静,好似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假象,就连地上那血画的阵法都不见了,只留下旦角一身血衣的躺在那里。
  宋悦低头看着地上的小石头走了过去,弯腰拾起,捏在掌心时发现这石头好像小了那么一点点。
  做完一切后,胡老头将小瓷壶收了起来,回头对检验史道:“事已经搞定了,人到时候你们自己送回去。”
  检验史连忙点头哈腰:“谢谢师傅,之后的事我们一定会解决好,这两日劳烦您了。”
  胡老头摆了摆手:“拿了供奉,事情我自然会帮忙,当然此事切记不可声张。”
  说完老头就带着宋悦从刑狱走了,一点也没有多做停留的意思。
  离开官府出了城,宋悦才知抓鬼一事已经结束了,他虽只是跟在一旁,但也知这事的离奇程度,不管是哪一段都足够称得上是大开眼界。
  至于石沈的死,相信很快官府就会查的水落石出了。
  胡老头这守陵人的身份也算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官职,虽然没啥权利,但也颇受人尊敬,加上他又会驱鬼画符在这种事上官府经常找他帮忙。
  回到山上,老头就把那小瓷瓶递给他:“这是石沈的鬼魂,若要他安宁些便需超度他,免得日后怨气重投不了胎。”
  宋悦点了点头,接过那小瓷瓶,冰凉的触感一下让他从头凉到了脚后跟。
  “师傅,我要怎么超度他?”
  “焚香祭拜七日,这段时间你只能吃素。”
  宋悦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反正他都已经好几个月没吃肉了,这种要求对他来说相当于没有,也就是说祭拜七天就好了。
  之后他们又回归了之前的平静,直到有一天宋悦刚从外面祭拜回来,看见老头正抱着一个大肉包啃,吃的是满嘴油,心里忽然明白了老头为啥让他去超度。
  自己在吃素期间是不能吃肉,也就是说他那桌上的两个大包子都是给他自己吃的。
  心里就觉得这老头也挺焉坏的,不动声色的就把肉包全分给了自己,而且宋悦连个表情都不能递。
  埋怨之余也在想自己怎么去赚钱,等自己能赚钱了就可以自己去买肉包了,用不着去等别人施舍。
  如今宋悦腿好了,就能在山上走动了,虽然满山头都是坟包,但如今他倒不害怕,因为外面活人比死人更可怕,听老头说城外来避难的人又添了不少,虽说饿死的不少,但夜里还是挺乱的,死的不明不白的大把。
  所以下山去找活干是不可能的,况且这老头也绝对不会同意,所以宋悦想在这山上找点东西卖卖,比如什么野果之类的。
  在这光秃秃的坟山上好不容易找了那么一棵果树,结出来的东西却七歪八扭,丑的不能再丑了,尝一下还酸不溜秋,不仅卖相丑还难吃。
  “荒山野岭一堆的破石头,真是啥东西都没有。”
  逛了一大圈发现想要靠山致富是绝对不可能了。
  回到茅屋见老头正在那里捣药,也不知道又在弄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刚来时宋悦还以为是给自己治腿伤的,后来发现他这纯粹是在拿自己试药。
  这不,刚见着宋悦回来了又给了他两颗黑乎乎的药丸:“把这两颗药丸吃了。”
  宋悦难为的接过,想着前几天都拉虚脱了,而且还没有卫生纸:“师傅,一定要吃嘛。”
  老头点了点头:“强身健体,这是好东西。”
  “那我等会吃。”
  说着正打算把药丸藏袖子里,到时出去直接丢沟了就行了。
  然而胡老头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现在就吃了,这放的时间越久药效就没了。”
  宋悦一脸难为,最后在老头的视线下艰难的咽下,此药丸难吃无比,还贼大一颗,想要一口吞那是不可能的,只能艰难的嚼烂咽下去。
  吃完这还不算,胡老头怕宋悦偷奸耍滑,走过来掰开他嘴瞧了一边才放心。
  宋悦等老头回屋了一个人捂着肚子在外面干呕了大半天,最后连个毛都没吐出来,瞧着今后几天准是要拉肚子。
  等到七日祭拜完了,这肚子也拉完了,可两条腿还在打颤呢,老头就说要教他鬼画符,领着他又下山,说是去买黄纸朱砂和笔。
  鬼画符算是一种民间术士,虽登不得大雅之堂,但却最为经济实用,当然朱砂和纸在这个时代一点也不便宜,老头虽然有个七品官职,但这供奉发下来也没多少,买了这些东西差不多就只够糊口了。
  进了城到了药铺子里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味,这里的伙计都穿着长衫,袖口领子包着白边,瞧着就与外头的人不一样。
  见到胡老头进来,就立马上前打招呼道:“哟,胡先生来了,您这是黄纸朱砂用完了?”
  胡老头一脸正经的点了点头:“带这小子过来认认路。”
  “这位是?”伙计随意的问了一句。
  “徒弟。”
  伙计恍然大悟:“原来是徒弟啊,胡先生您这边来,我们这店里昨天刚上了新朱砂,你瞧瞧看喜不喜欢。”
  胡老头点点头,然后随了过去,宋悦满脸好奇的看着这药铺子,这柜台的后方都是一个个的小柜子,堆的有三四米高,台前还有人正认真拿着方子在抓药,丝毫没被周围给影响了。
  伙计将新朱砂拿了出来,这些朱砂都是用小坛子装起来的,一根细长的勺子把朱砂舀出来,然后放在那精致的小秤上称。
  胡老头伸手打住伙计的手,然后拿住勺子放在鼻翼闻了闻,似乎在辨认里面的成分,而那伙计似乎习以为常站在那里静静的等待。
  等过了一会胡老头放下勺子这才点点头:“这朱砂给我来一些。”
  “好嘞!”
  伙计听了立马喜开颜笑,嘴里还说到:“前几天这朱砂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您会喜欢,您要买足了十两秤,我们就多送一两秤。”
  “那就称十两。”
  “行,称十两送一两,这秤您可是看好了。”
  朱砂称好后,店里用的是一张大纸包起来,为了防漏还多包了几层,然后用棉绳绑好递过来。
  宋悦伸手接过,那沉甸甸的朱砂抱在怀里顿时就闻到了一股硫磺和石灰的味道。
  等付了钱就从里面出来了,然后走到另外一条街巷尾处,进了一家扎纸店,这铺子冷清,外面愣是一条狗都见不到,门口贴着两张白纸啥也没写。
  店里面堆满了纸人,柜台前一个年迈的老头正在那扎纸,听见响声才抬起头。
  胡老头扫了一眼铺子才道:“给我两打黄纸。”
  那老头慢悠悠的起身,然后佝偻着背从柜台底下抽了两打黄纸出来。
  付了钱胡老头转身就带着宋悦走了,临门出去时宋悦好像听到铺子里有人说话,回头一看瞧发现那老头此刻正在与身边的空气说话,吓得他顿时汗毛直竖,赶紧跟上胡老头。
  胡老头发现了他在害怕,一边走一边道:“身为守陵人的第十代传承者,怎么还怕这些看不见的,身正不怕影子歪,你没做亏心事怕什么怕。”
  宋悦露出一脸苦相,心中肺腑这就是因为认识不够这不才怕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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