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江临稳稳立在池塘边, 距离下边的池塘仅一步距离,只要稍稍再往前一点,他就肯定会掉入池塘。
推他的丫鬟趴在了地上, 许是没听到落水声, 悄悄抬头窥视, 与江临含笑的眼神对个正着。
丫鬟露出惊愕的表情, 显然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江临走回丫鬟跟前, 俯身看她, “是不是很意外我为什么没掉进水里?”
丫鬟看向江临手中的酒壶, 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江临又问,“是不是很奇怪, 我明明喝了酒, 却没醉,甚至一点反应都没有?”
丫鬟很想点头, 明明她亲眼看到江临把那一壶酒都喝下肚的,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但她不敢, 她往后缩了缩身子,看起来一副很怕的模样, “对不起公子,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我是不小心摔了才会撞到公子,我知错, 求公子饶命。”
江临伸手捏住她下巴, 脸上笑意加深, “是个聪明的, 反应也快,可惜,我都听到了。”
“你想让我死,或者说你主子想让我死对吗?”江临收紧力道,捏的丫鬟脸开始变形。
丫鬟慌乱摇头,“我没有,我不敢,求求公子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她故提高了声音,像是在引起什么人注意。
江临抬眼,就看到一群原本要往小院子去的人闻声纷纷回头,其中以江锦月的反应最快,转过身就朝江临喊:“大哥哥,你又在做什么,你现在连丫鬟都要下手了吗?”
池塘是圆形,江临在的位置正好在江锦月一群人后面,他们要去小院子是从前方直接过去,与江临在的方向正好相反,如果不回头,是看不到后面发生的事的。
但早有预谋的事,又怎么可能不回头呢。
江临朝江锦月招手,“你来,过来我告诉你我在做什么。”
语气平平,没有任何情绪上的起伏,反让江锦月觉得不安。
太子拉了一把江锦月,把人护在身后,皱着眉看江临,“江临,你又在耍什么花招,你今日闹的事还不够吗丢人现眼!”
江临嗤笑,“太子殿下倒不丢人,就是瞎的厉害,白长了一对珠子。”
太子带着怒气大步朝江临走来,“你放肆!”
江临不理他,从酒壶中倒了杯酒,当着众人的面让丫鬟喝,丫鬟闭紧嘴巴,一个劲儿摇头。
“一杯酒而已,就这么让你害怕?你放心,只要你喝了这杯酒,再自个儿跳下池塘,我就不追究你了。”
丫鬟还是摇头,满脸抗拒,眼神中甚至能看出恐惧。
“这么不愿意啊,为什么呢?难道是知道些什么?”江临追问。
江锦月又站了出来,“江临,你何必这么难为一个小丫鬟,你心怎么这么狠!”
这话刺激到江临了,他将手中酒杯狠狠往地上一摔,猛的蹿到江锦月跟前,抬手就掐住了江锦月脖子,“那也比不过你!”
“江临,你做什么,还不快放了你妹妹,”太子上手要拉江临。
江临偏头,双眼染上红晕,眼中尽是狠戾,“滚!”
丝毫不给太子面子。
江锦月挣扎着,用手拍打江临,艰难的质问,“江…江临,你到底…要做什么?”
江临提着酒壶直接往江锦月嘴里灌酒,“你说我要做什么,你不是想要我命吗,那我们就看看到底谁要谁的命。”
江锦月挣扎的更起劲儿,闭着嘴说什么都不肯喝酒。
“喝呀,这就怕了,不是你自己下的药吗,什么效果你最清楚,但肯定要不了命,这都不敢喝吗?”
江锦月还是摇头,“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江临你快放开我。”
太子也吩咐人,“来人,快把江临拉开!”
江临一个冷眼过去,“试试,我只要是稍一用力就能你捏断江锦月的脖子,我们看谁的动作更快。”
太子叫来的人踌躇不前,太子冷声道:“江临,你好大的胆子,你今儿要是敢伤了锦月,小心孤摘了你的脑袋!”
江临回看太子,“你趁早抠了你脑门下的那两珠子,少出来丢人。”
“你!”太子气急,伸手一指,“拉开他,他若敢反抗,就地处决。”
刚说完,江锦月就惨叫一声,几乎可以看到江临掐着江锦月脖子的手青筋暴起,太子的人再次驻足。
江临看着连出气都困难的江锦月,放柔了语气,“给我酒里下药,让丫鬟来推我下水,要我的命,真不愧是江大小姐。”
“我知道你会说不是你做的,我也没证据能证明是你做的,放心,我不跟你讲证据,我只会以牙还牙。”
江临说着,脸上已经带了明显的杀意,手上用的劲儿更大,已经掐的江锦月要翻白眼了,“江锦月,你要对付我没问题,但你敢对卫云葭下手,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今日卫云葭要是少了一根毫毛,我就要你偿命。”
在场的人都被江临身上爆发出来的狠戾惊到了,丝毫不怀疑他话里的真假。
而他们也全然没想到,江锦月跟江临的博弈中竟还掺杂了个卫云葭。
人群中不知谁开口说了句,“卫家那位小姐才十二三岁吧?”
江临松了掐住江锦月脖子的手,改为捏她肩膀,冷冷道:“是啊,十二三岁,可有的畜生连个孩子都要算计。”
手上一个用劲儿,江锦月胳膊直接被他卸了,江锦月在咳嗽中还抽出时间惨叫了一声。
江临将人一推,江锦月跌坐在地上,“这是你算计我的代价,你最好祈祷云葭没任何事,否则我会让你从此都做个废人。”
接着,江临视线在其他人身上扫过,“江锦月刚才要带你们去看花对吧,那就走吧,过去看。”
众人有些摸不清江临到底想做什么,但刚才江临表现出来的狠劲儿告诉他们,这是个不好招惹的。
江临就跟赶鸭子一般把一群人往那个小院子赶,完全无视了在后面咳嗽惨叫的江锦月以及要留下来照顾她的太子。
进了小院子,最先入眼的不是院里摆的那些话,而是后面那一间间关着门的屋子,只要不是实在太傻的,大约都能猜到会发生什么事,毕竟从前也不是没有过。
有人落后几步问江临,“卫家小姐年龄还小,你这样大张旗鼓的闹,就不怕她真出了事有损她名声吗,她毕竟是个姑娘家,会受不住的。”
江临道:“我不说,江锦月会那么好心的帮忙保守秘密吗?”
如果他们藏着掖着,只怕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到时也会流言满天,更不可能给卫云葭活路。
在江临要去挨间推门的时候,清河郡王夫妇也来了,两人脸色都不太好,江临猜应该跟他让白蔷转告的话有关。
清河郡王歉意的走到江临面前,“贤侄,这事……”清河郡王叹口气,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江临让白蔷去开门,自己应付清河郡王,他道:“郡王,带我妹妹走的是府上的人,人也是在府上不见的,我也不说太多,就请郡王自己想想到底谁能指挥你府上的下人。”
清河郡王妃往前两步,面色不善的质问江临,“卫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郡王府故意害人了?”
卫夫人这称呼,明显就是为了折辱江临,开口就不善,江临视线郡王妃身上定了片刻,然后道:“是与不是,郡王妃不是最清楚吗,若不是早有准备,怎么会有今日的花宴以及送到卫家的请帖呢。郡王妃你说对吗?”
“找到了,找到了,少夫人快来。”清河郡王妃还没回答,白蔷的声音倒先传了过来。
江临立马跑过去,看到两个姑娘好好的在床上坐着,顿时松了一口气。
陪卫云葭一起的那位姑娘正是之前一直帮江临说话的那位。
卫云葭对着江临叫了声哥哥,然后就红了眼眶,江临示意白蔷过去抱抱她家小姐,自己跟那位姑娘道谢。
“我叫尹菲菲,你们可算来了,那个打晕卫云葭的人在屋里,你们进去看吧。”
江临拱手致谢,“多谢尹小姐,不知尹小姐是怎么与我妹妹碰到一块儿的,能说说吗?”
尹菲菲点头,“当然没问题,你们今日都要谢本小姐,否则事情肯定就闹大了。”
尹菲菲说,她原本也是去更衣的,结果才进去就听到一声响,她下意识看去,就看到一个男人扛着一女子要跑。尹菲菲从那女子身上的衣服认出是卫云葭,就连忙跟了上去,然后就看到那男子把卫云葭扛到了一个房间里,尹菲菲一下就猜到他想做什么了,她在院子里找了块石头,开门就往那男人头上砸,把人给砸晕了。
之后就把卫云葭给叫醒,两人怕那男人醒来她们两打不过,就直接用被子把人裹紧卡在了椅子下,她们两在屋里等着。
尹菲菲道:“原本我们想马上跑出去叫人的,但一想好好的郡王府怎么会出现男人跑到茅厕掳人的,肯定是有人故意算计。闹这种事不就是想毁了卫云葭名声嘛,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一大群人来看热闹,我们到时候看谁是领头或提议来这儿的人,肯定谁就是算计卫云葭的人。”
尹菲菲说完就问,“对了,是谁提议让你们来的?”
在场的人下意识想到同一个名字,江锦月。
江临想的却是,真是个聪明的小姑娘,还很勇敢。
男人很快被搬了出来,小姑娘下手重,脑袋被石头砸破了,这会儿也没醒。
江临同清河郡王说:“府上发生这样的事想必郡王也是不愿看到的,这人一看就不是府内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又是怎么进来的,以及幕后指使是谁,都需要查,我看不如就交给衙门处置吧,卫家要一个结果。”
清河郡王还没应,郡王妃就迫不及待的出声阻拦,“卫小姐毫发无损,一点事都没有,还送什么衙门,我看这事不如就这么算了,不然传出去卫小姐名声也不好听。”
“到底是云葭名声不好听还是郡王府的名声不好听呢?”江临直视郡王妃。
清河郡王瞪了眼自家夫人,今日这么多人看着,郡王府发生了这样的事本就脸上不好看,倘若还包庇这企图不轨的歹徒,只怕往后清河郡王府难以在盛京立足。
“送!”清河郡王道,“送去衙门审清楚到底是谁指使的,查出来后不论是谁,绝不能轻饶。”
郡王妃的脸当场白了几分。
郡王府的下人正要抬着男人走,突然后面传来一个声音,“慢着!”
众人回头,就看到周成望和杜玉翎也抓了个人来,两人一左一右的押着那人胳膊,边往前走周成望边说,“别着急啊,这儿还有个呢。”
等押着人走近了,周成望往男人膝盖一踢,让男人跪下,他道:“在郡王府后门附近抓到的,我们见他鬼鬼祟祟,就想抓来问问,没想到这一问还真问出点东西了。”
周成望又踢了男人一脚,“你自个儿说,要是敢有半句谎话,小心爷割了你的舌头!”
男人眼角和嘴角都有清淤,显然来之前就已经挨过揍了。
男人哆嗦道:“小人…小人是来负责接应的,有人让小人来带一个姑娘走,小人就是拿银子办事,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求各位大人饶小人一命吧,”男人砰砰砰磕头。
江临敛眉,“把人送哪儿去?”
“送…送城外的天华山去……”
天华山三个字一出,就有人倒吸一口凉气,“那山上可都是土匪,女子若是上了山……”
话没完,后果只要一想就知道,上去了,焉能清白的回来,而且即便清白的回来了,名声也毁了。
可以说这是一环一环的要毁卫云葭名声,更要她是死!
卫云葭挨着白蔷,呆呆的听着这些话,脸上茫然又不可置信,到底是谁那么狠心,要这么害她。
周成望又踹了男人一脚,“说,到底是谁指使你的,你又是怎么混进郡王府的。”
男人却摇着头一个劲儿的说不知道,周成望还要踹他,被杜玉翎给拦住了,“算了,估计是真不知道,毕竟做坏事的人肯定会很谨慎,就一起送到衙门吧。”
“反正这事跟郡王府脱不了关系,我们等着衙门的消息就是,”杜玉翎在说这话时,视线在清河郡王跟郡王妃身上扫过,像是在说,如果衙门没给消息,就肯定是郡王府做了什么。
清河郡王脸色铁青,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的,他手一挥让下人将人带走,凛声道:“把人看紧了,若出了什么事,拿你们是问。”
他表明了态度,郡王妃却还想劝一劝,不过清河郡王脸色实在不好看,郡王妃被迫将阻拦的话咽了回去。
……
这边事了,太子也带着人过来了,就是表情不善,看江临的目光带刺,像要杀人一般。
“江临,你好大的胆子,就因为一场莫须有的闹剧,就敢当众伤人,还敢对孤不敬,你可知罪!”
江临朝太子行礼,“殿下,方才确实是我太着急,说话冲动了些,江临在这儿给殿下赔礼道歉了。”
至于罪,江临是不认的。
太子眼神阴鹜,“江临,你一句赔礼道歉就想将你辱骂孤的事揭过,痴心妄想,辱骂太子,便为藐视皇室,郡王,你说该当何罪?”
清河郡王小心的看了太子一眼,“大不敬,当诛。”
“既如此,来人,把江临拉出去给孤砍了,”太子吩咐。
太子身后的人立马上前,把江临抓住了。
卫云葭和周成望几人都要上前阻拦,江临朝他们摇头,示意他们不要说什么,顺从的被押着带走了。
他一句不辩解,太子反而觉得不对劲儿,又把人喊住,“站住,江临你可还有什么遗言?”
江临摇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太子要百姓死,百姓自然不敢不从,小民并无遗言。”
说完,江临主动朝外走。
然后太子脸就更阴沉了,无故要臣死的君乃昏君,而随意杀一个百姓的太子,必然也成不了明君。
太子从江临的话中揣摩意思,然后就更想弄死江临了,偏这么多人看着,他若真这么做了,只怕不仅要被传一句心胸狭隘,更会被大皇子二皇子等人捏作把柄,用来对付他。
“江临,孤念在你是初犯的份儿上,这回就不砍你脑袋了,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孤便罚你为街上乞丐施粥三月,你可认?”
江临转身,“小民认,殿下如此风度实有明君之风,小民多谢殿下。”
太子自然听出江临的弦外之音,他一个太子有明君之风,这是在说他觊觎皇位呢。若让他父皇知道了……太子心头火直往上冒,又想呵斥江临,偏江临低着头行礼,看都没多看他一眼。
最后太子一甩袖子,冷哼一声走了。
他走后,其他人才长出一口气,看江临的目光多了几分佩服,从前只知他擅勾引男人声名在外,但没想到胆子也不小,竟敢跟太子对着干。
太子走后,江临也带着卫云葭跟清河郡王告辞了。
他没证据证明是江锦月做的,这府里的人不是被收买就是被主子下了命令,即便问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衙门那边更不用寄希望。但今日的事一传言出去,肯定对清河郡王府的名声有影响,往后这家是不能再办什么花宴诗宴了。
而江锦月,若她短期内还敢有脸出门晃,江临决定到时就去给她弄个天下第一厚脸皮的锦旗挂她身上。
江临要走,周成望等人也纷纷提出告辞,其他人也差不多,闹成这样,这花没什么值得赏的了,还不如快点回家,把今日发生的事说给家里人听,这才是真正的好戏连连。
出了门,江临就同周成望两人说,“今日多谢你们了,云葭受了惊吓,我先送她回去,明日我们老地方见。”
“好说,那就明日见,快回去吧,”周成望摸摸袖口里的侯府秘闻录,巴不得现在快点回去看书,并不是很想跟江临闲聊。
杜玉翎站在周成望旁边,点着头表态,没什么事的的时候,兄弟并不如话本重要。
江临翻了个白眼,然后领着卫云葭去给尹菲菲道谢,今日如果没她,说不定就真让江锦月的计划得逞了。
尹菲菲大方的表示,“一点小事,不用挂在心上,我先回去了,云葭妹妹若得了空闲可以去家里找我玩,我随时都有时间。”
卫云葭点头,“谢谢菲姐姐,我会去找你的。”
几人各自上自家马车,分开往回走。
……
江临揉揉小姑娘脑袋,“害怕吧?”
卫云葭点头,还有点不好意思,“怕的,那个人就藏在茅厕里面,我一进去就被打晕了。菲姐姐说她冲进来的时候那个人都要脱我衣服了,要是没有她,我早就……”
卫云葭不敢再说下去,更不敢想象事情真发生了的后果。
“是我连累了你,”江临愧疚道,头一回因为他自己事牵连到了别人,他心头很不好受。
卫云葭赶紧摇头,“这件事不怪哥哥,都是那个女人太坏了,”卫云葭已经知道这些都是江锦月安排的了,提到她,卫云葭很是愤愤不平。
“她肯定是早有预谋,要不然怎么会给我们送请帖,还有那个藏在茅房里的男人,都是早早就安排好的。她一次又一次的算计哥哥,这个女人简直比蛇蝎还狠毒。”
江锦月今日的计划不说多完美,但如果江临没空间没有灵泉水的话,十有八九会着道。
酒中下药,等他喝的昏昏沉沉后,让丫鬟假装摔倒推他入水,一个神志不清的人落入水中可能压根想不起要扑腾,而当时江锦月还领着人往另一个方向走,等他们听到声音反应过来再去叫人来救他,这个过程要花不少时间,一个中了药又不会水的人根本等不了那么久。
江锦月是要他淹死在那个池塘之中。
至于卫云葭,是江锦月的一石二鸟之计,江临相信,在江锦月的计划中是一定要让卫云昭死的,没了卫云昭的卫家不足为虑,但有卫云昭在的卫家人死了比活着对她更有益。
她有多恨卫云葭说不上,除掉她也只是因为她姓卫,同时还能利用卫云葭出事来对付江临而已。
江临不一定会按她预想那样死在水中,但被江临带出来赴宴的卫云葭如果被人玷污毁了清白名声,甚至丢了性命后,卫家人是绝不会放过江临的。
她可以借卫家之手铲除江临,甚至还能利用江临之死打着为兄复仇的口号反过来对付卫家。
太子是她背后的助力,有了把柄后,再灭卫家就容易多了。
江临想,也许不止一石二鸟,该是一石三鸟才对。
江临顺着卫云葭的话道:“你说的对,江锦月是个坏女人,所以她该付出代价的。”
……
消息传的快,江临他们回卫家时,卫云昭已经在大门口等着了,见着两人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很明显吐出了一口气。
他推着轮椅上前盯着两人打量,“没事吧?”
江临摇头,“有惊无险,现在没事了。”
“那就好,”他说着,对卫云葭招招手,人过来后学着江临常做的动作,在小姑娘脑袋上揉了两把,“别怕,大哥会保护你的。”
卫云葭重重点头,“大哥,我不怕了。大哥,我能跟你学功夫吗,学真正的功夫。”
以前爹和大哥都教过她一些,但娘不喜欢,每次见到她在院里练功就会训她,还经常罚她,慢慢的,她也就不怎么练了。
可今日的事告诉她,如果她功夫好点,再警惕点,就不会的轻易被人打晕任人摆布了。
卫云昭:“乖,你想学,大哥就让荀七教你。”
“好,谢谢大哥,我一定会认真学的,”卫云葭一口应下,然后跟两人挥挥手,回自己院子去了。
江临推着卫云昭回昭云苑,问他,“是荀七告诉你的?”
卫云昭微微颔首,“嗯,我让他出去的办点事,在街上听到的。”
其实最先传出来的是江临在郡王府门口说江锦月和赵秋如偷他娘嫁妆的事,然后慢慢的传出的消息越来越多,卫云昭隐约察觉到不对,就让荀七留意着,却没想到江锦月敢下这样的狠手。
江临简单的同卫云昭概括了下今日江锦月的所作所为,然后道:“卫大公子,你有想过如果当初江锦月没让我替嫁,而是自己嫁过来了,你会怎么样?”
卫云昭当真认真思索了片刻,答:“或许现在我坟头已经开始长草了吧。”
江临笑了声,“我觉得是肯定,当然,我们还是想的太美,江锦月大约是宁死也不会嫁给你的。”
卫云昭认同的点头,他也宁死也不想娶。
进了昭云苑,江临先洗漱一番,然后吃了饭,才问起卫云昭跟清河郡王府的恩怨。
按江临的推测,在茅厕内打晕卫云葭,企图对她不轨的人是江锦月安排的,否则江锦月也不会提议去那个小院子,明显就是引着人去捉奸。
后头周成望跟杜玉翎抓的那人是要把卫云葭带到城外去,江锦月这边都捉奸成功了,卫云葭肯定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那个人想要把卫云葭带走显然不容易,江临觉得江锦月应该不会做这种无用的安排。
因为在江锦月看来,当场捉奸,卫云葭这辈子就毁了,她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所以江临怀疑后头那人是清河郡王府的人安排的,至于对方是赶在江锦月行动之前把人带走还是行动之后再想办法把人偷走,江临暂时不清楚。
卫云昭回想了好一会儿,也有了眉目,“清河郡王府曾请媒人上门提过亲。”
“是两年前的事了,那年打完胜仗我随父亲一起回京,没几日就有媒人上门,说清河郡王府有意将府上大小姐许配给我,询问卫家的意思。”
江临托腮坐在他对面,一副我已经准备好听故事了,你快点讲的模样。
卫云昭无奈摇头,“没等媒人第二次上门来问卫家的答复,我又随父亲出征前往边关去了。我走之前同母亲说让她帮忙回绝了,我常年在外征战,蒋家小姐与我并不合适。”
再后面他回京时,也曾遇上过蒋柔一两回,不过每回都只得了一个厌恶的白眼,卫云昭没怎么放在心上,倒没想到以前的事还能在现在生风波。
江临竖起三根手指,“就我现在所知道的,你就差点有三个未婚妻了,卫公子真是艳福不浅呐,”江临嘴角含笑。
卫云昭苦笑,他真是太冤枉了,他连话都没怎么跟这些人说过。
江临见他这般反应,也就不逗弄他了,说道:“我觉得这事儿你得去问问你娘,如果只是简单的回绝不答应,蒋柔应该不会因爱生恨到如此地步,这回的花宴是江锦月在布局,蒋家人纵容甚至参与其中,目的性很强。”
江临又接着问:“你可知蒋柔现在多大了?”
卫云昭:“应该有十七八吧了,当时媒人说与我年岁差的不多。”
两年过去,蒋柔还没成亲,十七八岁在这个时代还未出嫁都能被称一声老姑娘了,今日他也没看到蒋柔,江临觉得这里头的事儿不小。
卫家怕是把她给得罪狠了。
卫云昭:“我会问清楚,两年前家里到底是如何回绝清河郡王府的。”
江临叹口气,真是砍不断的后腿,还得擦前头的屁股。
他折腾这么久,唯一的值得高兴点的就是嫁妆快给他送来了。
江临这点自信还是有的,因为他信赵秋如和赵家肯丢这个脸,但安阳侯不会答应,所以安阳侯肯定会逼着赵秋如还嫁妆。
但为了能更快点拿到嫁妆,江临决定再加点筹码。
他去院子里溜达了一圈,再回来时手里就多了两株其他人没见过的草药,江临很粗暴的把这两株草药给砸碎,提取了里面的汁。江临用个小瓶子装着,交给了荀七,让他晚上帮忙跑一趟安阳侯府,将瓶子里的东西倒在江锦月枕头和衣服上。
荀七非常乐意帮这个忙,他也讨厌死了江锦月那个心肠狠毒的女人,若不是不能直接杀了她,荀七是很想动手的。
“少夫人放心,我保证一滴不漏的倒在那个恶毒女人的身上和脸上!”
江临笑,“那我就等着明日安阳侯府的反应了。”
……
“啊!!!”
“我的脸!!!”
一大早,安阳侯府就传出一声凄厉又难听的惨叫。
“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江锦月不可置信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她一边叫着一边摇头,“不可能,这不是我,”这个满脸脓包的人绝不是她,不可能是她!
昨日她被江临掐脖子伤了喉咙,一夜过去顶多就是能说话了,但嗓子沙哑又难听,说话时喉咙还隐隐作痛。
但江锦月顾不上这些,声音再难听也比不上脸毁容重要。
伺候的丫鬟连声唤她,“小姐,小姐,你别担心,已经去请大夫去了,很快就能好的。”
丫鬟抓住她企图去挠脸的手,“小姐,千万别挠,会留疤的。”
“痒,好痒,”江锦月又烦又躁,心头还火大的很,脸上因为满脸脓包看不出表情,但是一双眼赤红仿佛藏着火,随时都可能喷发出来。
江锦月捏紧拳头,恶狠狠道:“是江临,肯定是江临那个贱人要害我。”
她推了离她最近的丫鬟一把,“快去卫家,去把江临那个贱人给我叫回来,是他对我的脸做了手脚,他一定知道怎么解,快去!”
昨天江临只是让她的手脱臼,回来请大夫接回来,再修养修养就好了。
江锦月昨日听大夫说完就知道江临不会那么容易放过她,江临说了要让她当一辈子残废,他一定会再对她下手的。
江锦月看着镜中的自己,笃定的不能再笃定,这一定是江临的手笔,他在报复她,报复她昨日对他和卫云葭下手的事。
江锦月吼完,见丫鬟没动,甩手就一巴掌打在丫鬟脸上,“贱婢,我使唤不动你了吗?”
丫鬟明显愣了下,然后慌忙跪下求饶,“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这就去请人。”
丫鬟说完要起身,江锦月却押着她不让她动,“你这张脸倒挺好的看,”江锦月扯着嘴角露出一个让人恐惧的笑容,“如果不能把那个贱人请来,就小心你这张脸。”
江锦月手指在丫鬟脸蛋上划过,再用指甲戳了戳,“破了,就不好看了。”
丫鬟下意识往后缩,心生恐惧,小姐完全像变了个人一般,脾气比以前大,心肠还狠。
丫鬟连连保证,“小姐放心,我一定会将人请来的,请不来我就在卫家门口守着,小姐,我这就去了。”
丫鬟手忙假乱的爬起来,仓皇往外跑,还在门口撞了赵秋如一下,赵秋如不悦道:“走路不长眼的东西,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丫鬟立马又跪下,“是小姐让奴婢到卫家去请大少爷回来,小姐的脸长了东西,她说大少爷能解。”
赵秋如正是听到江锦月那一升惨叫才着急过来的,闻言她也顾不上丫鬟了,走进门询问江锦月,“我的乖女儿,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江锦月听到声音转头朝门口看去,那长满脓包的脸把赵秋如给唬了一跳,“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想上前,但又有些怕,倒是江锦月委屈的朝她冲过来,一把抱住赵秋如,直接哭了起来,“娘,我毁容了,娘,我不想毁容,我不想变成这个鬼样子,你一定要帮我想想办法。”
赵秋如犹豫了下,还是伸手拍了拍江锦月的背,“别担心,娘会帮你想办法的,娘让人去请大夫,一定会让你恢复成原来的模样的。”
赵秋如抱着江锦月安抚了好一会儿,又听了她一番一定是江临动的手脚的说法,脸上不大好看。
昨日清河郡王府门口发生的事,已传的整个盛京都知道了,她和女儿的脸丢尽了不说,连赵家都受到了影响。
昨日天都黑了还派了婆子来传话,让她一定要把这事处理好,若外头再传赵家是贼吃女儿软饭这样的话,他们就要翻脸了。
还有侯爷,女儿昨天受了那样的委屈,他看都没来看一眼,只狠狠对她发了一番火,警告她马上把嫁妆送到卫家去,否则就滚出安阳侯府。
人人都在逼她,现在女儿的脸还变成了这个样子,赵秋如除了满腔无处发泄的怒火外,同样觉得委屈,可没人听她的委屈。
她刚安抚好江锦月,便听她道:“娘,把那些东西还给江临吧,昨日太子殿下已经对我不满了,若江临再闹起来,我怕殿下会……”
“不行,”赵秋如想也不想的拒绝了,“谁也别想让我还嫁妆。”
“娘,”江锦月不高兴,“现在已经闹成这样了,你再不还嫁妆,你以后怎么出门见人,你让女儿以后怎么出门见人啊,更别说我现在脸这个样子,万一真只有江临能解呢,娘你想我顶着这样一张脸过一辈子吗?”
“那女儿还嫁不嫁人了,太子殿下更不会看上女儿,娘你当真这么狠心对女儿吗?”
这张脸实在没法看,赵秋如看着江锦月锁骨的位置,有同样的红色脓包,她手一用力,将她衣服拉下来,人都险些晕过去。
而江锦月也看到了,她胳膊上的脓包比脸上还大,因为之前注意力都在脸上,身上不痛不痒的,所以没注意到身上也有,江锦月这回是彻底崩溃了,大声哭喊起来,那叫一个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赵秋如张了张嘴想安慰女儿,却半响没能发出声,江临真是好狠的手段,这是要彻底毁了她女儿啊。
不知过了多久,嗓子本就还伤着的江锦月都哭不出声了,赵秋如在攥紧了手中的帕子,闭上眼,妥协的开口,“还,我把嫁妆全都还给那个小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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