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照组纨绔世子—27
暗卫营, 天牢。
平日里，暗卫营地底下的天牢并没有关押犯人，就算偶尔会收押犯人, 最多不超过一个月，就会被转移到刑部大牢。
但顾宇泽被关押在天牢里已经十八年了，最初他手脚被铁链子锁住，活动范围也仅仅只限于牢房。
后来一天天过去，到五年后, 他手脚上的铁链子被去掉了，每天有出牢房, 在外面放风的机会，当然还有他自己洗衣、倒夜香, 而那间牢房已经被布置成一间宜居的卧房，在他再三的恳求之下，他有书看了，看完了书之后，又想效仿昔日的狗友陈若谷写小说, 一是打发时间，而是想赚点钱, 为自己多买点生活物品, 余留的钱就被当成抚养费, 送到那家宗室了。
姜景曦被禁军带走后, 先是在禁卫营大牢呆了一夜，第二天就被带到暗卫营的天牢了。
至于他的护卫叔叔和随从暂时被扣押着, 上面还不确定要怎么处理他们。
姜景曦从头到尾都很迷茫, 他为什么会被抓？最初他还在找其它理由, 但当在地牢里熬了一宿没睡之后, 排出了所有理由，那就只有一个，他的身份曝光了，但到底怎么曝光的呢？他上京后，压根没做多余的事情，除了试图偶遇妹妹，但那不是失败了么？
直到来到暗卫营的天牢，他本来沉入谷底的心情刹那间鼓噪，是不是他能在天牢见到父亲？
他确实见到了，姜景曦被关入顾宇泽对面的牢房，不到半个时辰就见到了一个穿着一身黑色羽绒服的中年男人。
顾宇泽其实很意外，这么多年了，牢房里时不时会有犯人被关进来，但很快又会被带走。
但那些人都不会被关到尽头来，而是天牢前面几间牢房，尽头这边只有他一人。
“小子，你是谁？怎么会关到这里？”
姜景曦一夜不得安宁，其实这会有些困，眼神也有些花，他定定的看着顾宇泽，又想起这里是暗卫营天牢，他难道是他爹吗？
“爹，是你吗？”顾宇泽记忆力很好，他一直都知道现在的爹娘不是他亲生父母，是当年母亲的暗卫假扮的，但再好的记忆，他也早就忘了父母长什么样了。
顾宇泽眼神一沉，他打量了姜景曦好一会，才说道：“你是明曜？”
姜景曦眼里迸射出巨大的光芒，他马上起身，走到门口，隔着牢门跪下去了，哽咽道：“爹，我是明曜。”
顾宇泽吐出一口气，心中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他把他扶了起来，从自己的牢房里拿出一条凳子，主要是地面很脏，他不想洗衣服。
“说说你这些年的经历。”顾宇泽心情有点复杂，他其实并不期待儿子出现，他希望儿子抛弃过往，过平凡普通的日子。
在牢房呆了这么多年，他早就想了一大堆有的没的，他落到这个地步也不冤枉。
当初他养父处心积虑想要推他上位，他妻子说得很对，他并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顾家。
但也不否认，顾家养了他一场，就算目的不纯，他也不能指摘养父的所作所为。
姜景曦简单讲了一下他过去十八年在西川府那边的成长经历，来到京城之后的经历也没什么特殊的，所以他十分想不通，他怎么就暴露了呢？
顾宇泽从自己的牢房里给儿子拿了一个水杯，又出去拿饭时，多给他拿了一盒，等看到儿子吃饱喝足，他便让他好好睡一觉，等睡醒了，他再告诉他！
圣上要查一个人太简单了，何况姜景曦的倾向性那么明显，几乎是明晃晃的告诉圣上，他就是当年那个逃走的孩子！
看着儿子老实躺在木床上睡觉，盖着他给他的被子，顾宇泽深深叹了口气，老实讲，当初如果孩子不被带走的话，其实于他结果更好一些，像灵灵那样，就算一辈子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但她有父母疼爱，还有丈夫和未来的孩子，幸福的过一生。
姜景曦睡了一个多时辰就醒过来了，顾宇泽在这一个多时辰里也把自己的家务活做完了。
没那么困倦，姜景曦这才发现父亲的处境，似乎比他想象中好很多？
姜景曦瞬间有些懵圈了，父亲似乎并没有受到苛待？
顾宇泽丢给姜景曦三本书，说道：“你看完这三本书，就明白自己怎么暴露的。”
叹了口气，他又道：“你不出现在京城还好，一出现在京城，圣上抓到你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姜景曦低头看了看三本书的名字，更加迷茫了。
“先从第一部开始看，里面有关于我们一家的全部解释，虽然有遗漏，但所有展示出来的都是真的。”
顾宇泽只能想到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成王败寇！
前面五万字虽然看起来多，但姜景曦在半个时辰内就看完了，他看向已经回牢房的父亲，震惊道：“爹，可是葛叔叔告诉我，说您之所以流落在宫外，就是当初许皇后迫害……”
顾宇泽语气淡淡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当初嘉帝后宫的事情，谁都不知道，我不清楚你的那些叔叔是从何知道的，不过就算是真的，也没什么探究的意义。”
姜景曦偃旗息鼓，但又有些不忿道：“您就不想报仇吗？不想为您的亲生母亲报仇吗？”
顾宇泽语气更是寡淡：“如果真是许皇后迫害后宫嫔妃，但她已经被嘉帝带走了，还怎么报仇？”
他从牢房走了出来，在之前的小板凳上坐下，说道：“你的意思是，母债子还？”
顾宇泽耸耸肩：“冤冤相报何时了！”
他低低笑了笑：“当然，也可能是我今天落到这种处境之后，不得不自我开解的说法。”
姜景曦绷着脸，他这么多年的努力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能救出父亲！
顾宇泽让儿子继续看小说，他则到地面上去拿饭食，要不是地牢里不好烧炉子，他其实挺想自己做饭的。
上面并没有人来审问姜景曦，因为审问也没什么可审问的，就等暗卫在西川府那边的调查情报回来之后再说。
姜景曦看完《惊世绝恋》第一部之后，整个脸色都黑沉如锅。
他的声音隐藏着巨大的怒火：“所以，那些人所谓的慕名而来，就是因为这三部小说？”
“我的身份不是秘密，所有人都知道？”那他不就跟跳梁小丑一样吗？
“那些人都是来看好戏的？该死，该死，该死！”
顾宇泽嘴角抽了抽，这才看完第一部，那看完第二部、第三部，岂不是要疯？
确实要疯，当顾宇泽看到第二部的两个男主抱在一起亲吻时，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大颗大颗的汗珠往下滚落。
“不要多想，别当真。”然而怎么能不当真？要知道第二部的情况和真实情况有几分吻合，充当他父母的都是当初母亲的暗卫，第二部里面也是这样，当然后面情况不一样，也就是前面的明面上的身份设置几乎是一样的。
几乎是黑着脸，把第二部看完，最后，他居然松了口气。因为整本书，两个男主最大的尺度也不过是亲吻，没有发生床戏。
第三部，不再是两个男人，而是伪兄妹恋，他才是彻彻底底松了大大一口气。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顾宇泽看他情绪平静下来了，心头松了口气，年轻人嘛，不像他老了，能这么轻易接受现实。
姜景曦看向父亲，迷惑道：“爹，你和江川侯有仇？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顾宇泽苦笑道：“我和陈若谷啊，有仇吧？好像也没仇。”
姜景曦不明白，顾宇泽抹了一把脸，说道：“三部书里，陈若谷都把自己的亲生经历写了进去，而且是把自己写死了，然后才推动剧情。”
他突然想起当初的那些纨绔时光，似乎也挺美好的。
“他当初瘫痪了，人废了，我就去看过他一次，后来就再也没有去看过他了，你娘和他弟弟陈若轩的妻子婉宁郡主关系十分的好，她也有意无意地隔断我和陈若谷之间的朋友关系，以免将来陈若谷和陈若轩争夺爵位时，让我为难，我那时候……”
顾宇泽讲了他过去的事情，姜景曦听了之后，却仍然不明白，陈若谷为什么要以他为原型，还翻来覆去的写了三部小说？
探究过去的事情已经没有意义了，不过在牢房里呆了一个月，姜景曦就觉得整个人受不了。
顾宇泽还宽慰他：“你还好，还有我和你说话。”
但姜景曦仍然受不了，奈何除了暗卫营的人之外，上面并没有任何人出现。
顾宇泽每天可以到地面上放风，所以他会带来外面的消息。
三月初九会试，四月三日，会试放榜，四月七日殿试，四月八日，殿试公布名次，同时还有新科进士跨马游街，但这样的盛事与他无关。
这样两个月过去，三个月过去，半年过去，上面没人来理睬他，似乎就打算把他这样关着。
一直到一年后，又是春暖花开的时候。
这天顾宇泽上地面放风，暗卫营统领来叫他去见会议室面圣。
在牢房里多年，早已磨平了顾宇泽的棱角，他十分心平气和地向隆兴帝行礼。
“顾宇泽，你被关了十九年，你的一言一行朕都看在眼里，朕也请示了父皇，他老人家说，可以放你出去了。”
顾宇泽有些欣喜的，他以为他会被关一辈子呢，能出去，谁想被关在天牢里。
“但现在你儿子，怎么办？虽然这一年时间，他看起来接受了现实，但朕不确定，他被放出去后，不会想闹事？”
顾宇泽抿了抿唇，十分干脆直接道：“那就多关几年，让他长长教训，等他彻底接受事实。”
隆兴帝皱眉道：“你怎么不想为你儿子做个担保，保证他如果能出去的话，绝对不会惹事呢？”
顾宇泽低头道：“罪民的担保，有用吗？”
隆兴帝点了点头：“那倒是，没什么用。”
不过十天后，顾宇泽和姜景曦父子俩都被放出去了，圣上还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小小的四合院作为落脚地。
但让姜景曦脸黑如锅的是，第二天居然就有人又慕名而来，这让已经看完了三部《惊世绝恋》的姜景曦对所有人横眉冷眼以对，这些人也不介意，彼此之间说说笑笑之后就走了。
但第二天又来了，而且呼朋唤友，人数更多。
顾宇泽叹口气道：“淡定，与自由相比，被人看几眼也不损失什么。”
大概最让姜景曦最不想见的人是仇文林和成浩轩，这两个他仅仅能称得上朋友的朋友。
仇文林、成浩轩其实也挺尴尬的，他们俩考中进士后，就又考了庶吉士，现在还在翰林院坐班呢。
他们是万万没有想到姜景曦居然就是《惊世绝恋》三部曲的男主的原型，去年他们是直到进入翰林院上班之后，才知道这件事情的。
只是不管姜景曦身份如何，他们相识一场，姜景曦也没有利用过他们做什么，在知道他被圣上放出来了，那么他们就该来看望他。
姜景曦绷着脸招待朋友，语气冷肃道：“抱歉，让你们看笑话了。”
仇文林、成浩轩连忙摇头，仇文林性子活泛一些，说道：“这个、这个，姜兄，你别太在意，人活一辈子，不是为别人而活，而是为自己，你如果很在意这件事情，就会一直不开心。”
成浩轩忙不迭的点头道：“对呀，对呀，姜兄，别太在意。”
姜景曦神色舒缓下来，他低着头道：“对不起，我不该迁怒于你们。”
父子俩在这座小小的四合院安顿下来后，随着时间的流逝，就没人‘慕名而来’了，父子俩总算可以过上平静的生活。
但他们父子一辈子都将过上这种被监视的生活，而且姜景曦此生都不可能成亲，不可能留下孩子。
现实不是小说，三部曲小说里，男主获得了认可，被认回去了。
但现实里，不管是上皇，还是当今圣上，都没有想认他们的意思。
没有把他斩草除根，已经很是宽宏大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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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明天见，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