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霍深没问颂芫为何知道天花就是颂蔷弄进宫的，只要颂芫说的他就相信。颂芫说要他杀了颂蔷以绝后患，那就杀了。
他身处这个位置要一个人悄无声息消失轻而易举。
“我会解决的。”
霍深在颂芫耳边轻声道，声音很轻却很清晰穿进颂芫耳朵里。霍深像是忘记了伪装他的深不可测，将隐藏起来的强大不动声色地展露在颂芫眼前。
颂芫当然知道这在老皇帝眼皮子底下扮猪吃老虎的太子有多强大，她很快镇定下来，开始冷静沉着询问太医院那边如何救治处理。
在现代天花病毒早已经被消灭了，没灭绝之前更是有疫苗预防，就算感染了也能住院治疗，天花一词并没有多令人闻风丧胆。然而这可是古代，别说是天花病毒了，流感都能死一片人。
然而颂芫得到的情况并不理想。
这里防治天花还是用的人痘防治法，从天花病人身上取脓液种到人身上获得免疫力。种人痘的法子并不安全，接种人痘之后仍有不小的几率会感染上天花。所以遇到天花疫情时人们更多的是避瘟神一样躲避为主。
颂芫知道怎么预防天花，这些在现代很稀松平常的知识点于古代是千金难买的宝藏，可是就算颂芫将种牛痘的方法告诉给霍深，那些感染了天花病毒的人也无有效的治愈法子，基本只能隔离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颂芫能说幸亏天花爆发的地方是皇宫，那些感染了天花的宫女太监还有他们的主子不会被拉去烧死吗？在古代，一旦不可控疫情爆发，上头为了将疫情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封村封城是常有的事。
“真的是天花吗？”颂芫再次跟霍深确认，这非常紧要。
要是弄错了……种个牛痘预防也不要紧，鬼知道那恶系统会不会又漏点天花病毒出来。
“别怕，你会没事的，银珠她们也会同去行宫。”霍深在回来之前已经换了另外一身衣裳并且彻底洗净双手等避免将疫气带入东宫。就连东宫里的宫女太监也需要时刻保持洁净，一日洗上几十次手都是轻的。
“我不走，你在皇宫里，我也要在这里。如果真是天花，我知晓一个比人痘更安全的法子，”颂芫心里定了定语气略焦急继续快速说道：
“这个法子是我是听农人说起的。农人不敢拿人痘直接种身上就拿牛痘种。很稀奇的是种牛痘之人脓包痊愈后就没事了，也不见有感染天花。只是到底是乡下地方，农人学识浅薄不敢与大夫一争，这种牛痘法只在偏僻地方有闻。”
士农工商，古代阶级森严，没有网络交通不便也不利于信息传输，有人发现了防治天花的法子也是可能的。
颂芫不管太子会不会怀疑她调查她，现在她必须要给太子争得主动牌面。毕竟她现在是太子妃，和太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天花已经在皇宫内爆发，为了避免局势愈发恶化也为了给太子争取优势。
老皇帝既然将生病的小老婆和孩子们丢在皇宫里自己跑到行宫那儿避疫，太子当然要以身作则帮老皇帝处理这一团混乱，如果太子死在天花里最好。
可是颂芫哪里能让太子出事。
太子死了，她有百分之八十概率要殉葬。
剩下百分之二十就是被打回原形，甚至下场会更惨。谁让她惹了永康公主那条疯狗。
所以太子不能有任何问题。
“你一定要种牛痘，你不能有事。”她还没睡到这么帅的老公。
冷静过头的颂芫还开了两秒钟小差，然后又快速回过神来扯着霍深的衣袖再三告诉种牛痘很安全，比种人痘安全太多。
最后颂芫还捋起自己的衣袖露出一截雪白手臂，要身先士卒主动种牛痘证明种牛痘是安全有效的。
霍深目光深深看着颂芫雪白的手臂，什么也没问就信了颂芫的话。
神通广大的霍深很快找了好几条感染天花病毒的病牛过来。
有太子和太子妃当表率，皇宫里没有染上病的人都接种了牛痘。
作为古代小说里死亡率最高的御医预备役，留在皇宫的太医们打心里恐惧着天花，因为他们知道天花致死率有多高，种人痘也护不了他们安全。
现在太子要他们全都种上牛痘，那种就种吧。
其实能在老皇帝身边伺候的御医都经历过不能明说的特殊筛选，还在太医院磨炼时就种过人痘，熬过去才获得近身伺候皇帝的资格。
现在有更为安全的种牛痘法，反正都是要种的那还是种牛痘好些。
没看到太子都身先士卒种牛痘嘛。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太子的，有的人不肯接种牛痘，霍深也不勉强她们。命是她们自己的，左右都离不开皇宫，死也只能死在皇宫里。
颂芫作为太子的贤内助，她确定自己成功接种疫苗之后也没继续窝在东宫里而是去了长春宫。
皇宫里确诊了天花病毒的妃子皇子皇女都被转移到了这里集中救治，颂芫过来这儿不仅仅是帮太子刷美名，她既然懂得更先进的医护药理，那自然没必要藏着掖着。
尚衣局赶制出来的口罩和手套必须戴上，还从涤尘浣衣采购了大批肥皂用以清洁等等，第一步就要将人传人感染降低。
第二就是对病人的护理。
颂芫旁的不懂，如何保障病人水分营养提高自身抵抗力等等她还是知道的。没有抗生素，没有特效药，她只能尽力了。
“我儿啊……”
丽妃几乎哭瞎了眼。
她一双儿女都患了天花，丽妃即便没有患病也不肯离开，日夜守着两个孩子哭个不停，一边哭一边手持佛珠求神拜佛，除此之外她什么都做不了。
颂芫来到长春宫看到的就是如此场景。
丽妃也种上了牛痘，此时正发着低烧，不知道她是种上牛痘之后的应激反应还是她已经感染上了天花，反正瞧着情况就很不好。加上忧虑过重，整个人都神色恍惚了。
颂芫戴上口罩和手套走到丽妃身边主动要替下她帮忙照顾两个孩子。
“我不睡，我不睡。”丽妃不肯放开两个孩子。
对于后宫女人来说，孩子就是她们的命，孩子都要死了，她哪里能独活。
“那你躺着。”
颂芫不惯着她。
强势太子妃镇住了丽妃崩溃的情绪，她抽泣着半躺在边上的贵妃椅，眼睛一眨不眨看颂芫指挥宫女给八公主和十一皇子小心换上柔软的衣物，小心翼翼避免弄破身上的痘疹。
换好衣物之后还要给他们喂水喂特制的营养粥。
八公主五岁了可以喝肉粥，十一皇子才几个月大还是喝的奶粥。
当宫女端着食物送上来，颂芫习惯性又是十两银子花出去，然后……就检出粥里又被人加了东西。八公主的肉粥里没有，十一皇子奶粥里的有。
得，连婴儿的营养粥也要集体熬煮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下黑手铲除对手，这心也太黑。
老皇帝已经老了，太子也成年了，下头还有好几个年纪相仿的皇子，这个十一皇子不过是几个月大的婴儿，他到底碍着谁了？竟然连一个话都不会说的婴儿都容不下。
颂芫气愤之后突然意识到也许幕后黑手不是冲着十一皇子来的而是冲着她这个太子妃来的。只要她这个太子妃出点儿什么错，轻而易举就能攀扯到太子身上。十一皇子和她不过是将太子拉下水的倒霉蛋牺牲品罢了，要怪只能怪他们命不好。
才怪！
“十一皇子喉咙细，哪能喝这么粗的粥。”颂芫睁着眼睛说瞎话，嫌弃完奶粥太粗之后就将那碗加了料的奶粥丢给银珠，要她去重新做一碗过来。
银珠不是普通宫女，她见平日里一团和气的太子妃刁难丽妃的宫女就留了个心眼，悄无声息将粥交给一个相熟的太监去处理，自己则绑起袖子亲自给十一皇子熬营养粥。
重新熬煮的营养粥米都磨成粉才下锅，还用细纱布隔了渣滓才端过来喂十一皇子。
颂芫的细心获得了丽妃的好感，只是很快她就被银珠的调查结果吓掉了魂。
那碗加了东西的奶粥毒死了一条二三十斤重的大狗，不敢想象十一皇子喝了奶粥之后会是什么下场。
至于往奶粥里加东西的宫女已经服毒自尽，线索就断在了这里，让丽妃只能鞭尸泄愤。
大约是物极必反，丽妃原本病恹恹的，因为十一皇子差点儿被毒死立即变身成护犊母狮子，逮谁咬谁那种。
不过经此一闹，长春宫里的人都接受了吃集体营养粥。
一大锅粥熬煮，从头到尾都有人盯着，愣是将下药的渠道彻底堵死，也方便了成春宫集体救治。
“殿下，宫女春芽家人也悉数被灭口，属下查到背后有四王爷的痕迹。”暗卫将长春宫之事如实汇报给霍深。
他们能查到毒奶粥和四王爷有关，却不能直接证明这事是四王爷干的，想将四王爷彻底干翻很难。
“不需要直接证明是老四干的，只要将这个透露给丽妃，她自己会回敬老四。”霍深敛眸。
老四既然有空搞事，那就让感受感受一下母狮子的怒火。
然而霍深借刀杀人的回敬没能来得及打在四王爷身上，因为四王爷府传出他感染天花了。
真是喜大普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