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在心里留个位置

  窗外的阳光明媚，照在银装素裹的高楼大厦之上，反射出晶莹的光，白得不像话。
  依偎在戚修远怀里的俞思蓝目光一直注视着外面树梢上挂着的冰柱。
  许久，她才缓缓开口：“修远，我想去看看他。”
  “我陪你。”
  “嗯。”
  顾澜被关在郊外的监狱，离市中心不近不远，俞思蓝他们驱车两三个小时就到了。
  俞思蓝从车上下来，抬头看着那厚厚高高的墙壁，坚硬如此，能够阻挡人们对里面的好奇，也阻挡了里面人出来的勇气。
  再看那一扇几乎与墙壁同高的大铁门，钢铁牢笼这四个字，用在这里真的再合适不过。
  戚修远紧跟着就下了车，来到俞思蓝身边，大手有力的握着她的肩膀，“走吧，我们进去。”
  说着，他迈开步子。
  “等等，”俞思蓝拉住他的手，抬头安静的看着他：“我一个人进去吧，他可能不太想看见你。”
  戚修远的脸色一僵，但也只是一瞬，被他很好的掩饰过去。
  看着俞思蓝认真地模样，他笑了笑：“好，我在外面等你。”
  “谢谢。”
  俞思蓝感激的笑，戚修远揉了揉她的脑袋，“谢什么，傻不傻？”
  俞思蓝没说话，她心里难受，这时候即便是笑也不是真心的，这个戚修远是知道的。
  他听俞思蓝说过那些关于顾澜的事情，在她最弱小的时候，是那个人在保护她，她对那个人的感情他无法阻拦。
  直到俞思蓝走进那扇大铁门，戚修远才回到车里，静静地等着她。
  而高大的铁门之后，俞思蓝一步一步走得如履薄冰，是她亲手将顾澜送进了这里，她要怎么面对他？
  她不知道。
  一直在坐在那里等顾澜出来的时候，俞思蓝仍是紧张地不得了，她害怕顾澜听说是她来，不愿意见她。
  好一会儿，俞思蓝都觉得自己等到手脚冰冷了，顾澜才在狱警的带领下珊珊而来。
  看到他的一瞬间，俞思蓝彻底泪崩了，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连带着看眼前的这个人都看不真切，不相信一步步向她走来，坐在她对面的是她认识的那个顾澜。
  直到他叫了一声：念念。
  两个人之间隔着一个铁栅栏，她静静地看着他的脸，他瘦了，本来就削瘦的他，现在更是如同皮包骨头，两颊深深的凹陷着，仿佛老了十几岁。
  他的嘴角还有淤青，还有额角，颧骨……她这是干了什么！才让曾经那个风度翩翩的男人变成如此的模样。
  可她也知道，法律终究是法律，没有人能够逃脱，她也不能助纣为虐。
  她只是心疼，心疼他明明什么都好，却为了她，变成杀手组织的头，变得嗜血，把自己葬送在这里。
  她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想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的泣不成声。
  她吸了吸鼻子，然后笑：“哥哥，我来看你了。”
  顾澜“嗯”了声，又见戚修远确实没在，不由问：“戚修远呢？没陪着你？”
  俞思蓝一愣，随即傻乎乎的笑着：“我来看哥哥，不想带他，你不是也不想看见他呢。”
  顾澜变得沉默了，他不笑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俞思蓝，似乎要把她刻进脑子里。
  最终，还是俞思蓝打破了沉默。
  她问：“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还有怎么这么瘦？哥哥都不吃饭的么？”
  顾澜无所谓地笑：“反正也要死了，少吃一顿多吃一顿，又有什么呢？”
  闻言，俞思蓝的眼泪再一次有了要决堤的冲动，可她压抑着，不想老是在顾澜面前表现的那么不好，不开心。
  “哥哥，对不起。”俞思蓝声音哽咽：“也许你遇见我就是个错误，我才是那个把你变成杀人凶手的罪魁祸首。”
  顾澜没想到俞思蓝会这么想，表情明显一愣，他说：“不，不怪你，是我自己有反，社会，的性格。”
  似乎人到要死了，对所有的东西也就看淡了，他释然的笑着：“你知道吗？我其实早就杀过人了，我的父母就是被我杀死的，那是我第一次杀人，因为他们总是吵架，然后就打我，把气出在我身上，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度过那段日子的，直到有一天，我终于忍受不了，晚上睡觉时把家里的煤气罐打开了，然后锁上了门，独自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听着他们在门里面拍着喊着喊救命，一直到慢慢的声音变小。”
  顿了顿，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笑出了泪：“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喊救命没人理吗？因为我们住在臭水沟旁边，没人住在那里，只有我们一家人。”
  他擦了擦眼泪，又说：“你一定不知道，当我把你捡到福利院之前，我觉得生命太累了，直到你在我身边，不停地缠着我，叫我哥哥哥哥，那么软那么美好……”
  “听了这么多，你是不是又要觉得我很可怕了呢？觉得我是个魔鬼吧。”
  他的声音里透露着苦涩，看着俞思蓝，像是在等着她的答案。
  “没有！”俞思蓝连忙摇头，她不觉得他是魔鬼，他只是需要别人的关爱而已。
  他说了这么多，她对他只有心疼，尽管他说他杀了他的父母，可她还是好心疼他，对他的心疼只多不少，觉得上帝对他不公。
  莫名的，顾澜的泪水湿润了眼眶，他笑：“念念，你不用安慰我。”
  “不是的，我没有骗你。”俞思蓝焦急，她连忙解释：“你只是，只是，想要有人来爱你而已。而我……”她低下了头，小声愧疚：“是不是背叛了你？”
  顾澜没说话，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嘴角含着笑，猛地一看，会让人心里莫名的生了寒意，诡异，妖媚，如同罂粟。
  只是俞思蓝却丝毫没有觉得这笑容奇怪，而是仿佛看到了最美的笑，来自童年记忆中的那个小小少年，牵着她的手，走过溪水旁的田野。
  忽的，顾澜慢慢的靠近栅栏，在狱警要求的范围内，离她最近，他的嘴角勾起，声音轻轻柔柔，好听的如同催眠曲，通过电话筒传到俞思蓝的耳朵里：“念念，哥哥真的好爱你，所以你能不能在心里为哥哥留一个位置，哪怕是一丁点儿的位置是属于我的，永远属于我，好吗？”
  “好。”俞思蓝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眸子里满是歉疚和心疼，她指着自己的左心房，说：“哥哥，念念的这里，会永远的有哥哥。”
  顾澜眯着眼睛笑得温润，他说：“念念真好。”
  探监时间过，狱警提醒俞思蓝时间，并要把顾澜带走。
  俞思蓝依依不舍的看着他，在他进那扇门之前，看见他有口型无声的对她说了句话。
  俞思蓝忽而笑的明艳动人。
  她在心里道：我知道了哥哥……
  从监狱回来之后，戚修远总觉得俞思蓝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新年已经到了，一直消失不见的戚成琅也难得的出现，跟着戚修远一起过年。
  戚安逸已经能开口叫“爸爸妈妈”而不是单单只叫“爸爸”，这是让俞思蓝新年最开心的事，抱着宝宝狂亲，留下了她爱的印记。
  新年新气象，俞思蓝剪短了长发，戚修远有些惊讶，但对于俞思蓝的新发型倒也还算喜欢。
  “喂，修远，你觉得我如果自己开个店，怎么样？”置办年货回去的路上，俞思蓝眨巴着眼睛，异常可爱。
  开车的戚修远转头看了她一眼，问：“想开什么店？”
  “嗯……瑜伽？甜品？”说着她又自我否定：“不行不行，我觉得要不开个快餐店？”
  “嗯，随你开心。”戚修远点头同意，但又给了她些建议：“如果你真的决定要做一件事，就要自己想好到底要怎么做？还有，就是，一定要坚持下去，半途而废可不是我想看到的结果。”
  俞思蓝显然对于戚修远能同意十分开心，疯狂的拼命地点头，然后又在他脸上吻了一下：“修远，你真好！”
  对于她的夸赞，戚修远很受用，深邃的眸子弯起，鸦羽一般的眉也是极好看的弯着，整个人都染上了暖意。
  他看着俞思蓝开心的样子，觉得这辈子就这样挺好的。
  除夕夜那天，俞思蓝的妈妈打来了电话，先是夸姑爷，又是夸自家外甥女，最后到了俞思蓝这就变成了吐槽。
  “你看你，都是当妈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儿一样，天天净让修远受累，你这孩子……”
  她巴拉巴拉了一大堆，俞思蓝也没认真听，“嗯嗯哦哦”的敷衍着。
  直到戚修远抱着孩子去外面跟戚成琅玩，她才悄悄关上了门，脸色有些古怪，她问她妈妈：“妈，我从小到大都是在你和姓俞的身边呆着吗？你有没有事瞒着我？”
  “啊？”祝玉被她问的一愣，眼神飘忽不定，随即打哈哈道：“我怎么可能会有事情瞒着你，我的事你不都知道的么？”
  “那慈安福利院呢？妈妈听过没有？”
  俞思蓝神色冷然，她盯着视频那头的祝玉，看着她慌乱不已，心中莫名有些兴奋和激动。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她很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