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三摩地

  自从李影把那幅上好色的自己的画像挂在店里，就不断有人来问：“你这画是自己画的吗？”李影说是一个画家画的。别人就问那画家在不在这个店里工作，李影说他有时候会来。别人就会问：“他画个像要多少钱？”
  李影说：“素描500块，上色1000块，包括打印出来。”
  于是，吴政就差不多有了固定的客户，不过他跟李影说，最多一个星期画一幅。李影问为什么？他回答：“我懒。”李影也拿他没办法。
  这天吴政又来了。店里除了李影，还有一个她请来的叫沈勤丽的小姑娘。
  李影笑迎：“大画家来了？”
  吴政：“有没有生意啊？”
  李影：“当然有，有3个客人预约，你可以三个星期不愁没饭吃了！”
  吴政：“敢情好。不过还是愁着呢，我那个朋友回加拿大去了，我现在要自己找房子，真烦人，上海的房租真是贵啊！”
  李影道：“问你的大财主哥哥借点钱呗！有什么好烦心的？”
  吴政：“才不问他要钱，我讨厌他！”
  李影奇道：“为什么？”
  吴政漫不经心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讨厌就是讨厌！我去郊区找房子去！”
  这天这个客人特别吝啬，讲价讲了半天，吴政说不画了，你走吧。
  那客人又不肯走，后来还是给吴政画了。画完了，那客人又在那里挑三拣四，说画得不好，要少收一点儿，吴政淡然道：“要不要随你。”
  客人道：“画得不怎么样嘛，上色要少收一点儿啦！800吧？”
  吴政懒得理她，拿出烟来抽了。
  李影：“真是不好意思，我们都是这个价钱的！”
  客人：“哪有一口价的？你们画画又不上税，又不是什么大公司，街上画画的也就是那么一两百块钱，你们就收这么贵？是不是啊？”
  李影耐心地和这个难缠的客人交流，最后实在受不了，请吴政少收一点儿，吴政拿过那幅画来，一言不发，拿出打火机来，嗒，点着了。
  李影惊呼道：“别！”
  那个客人开始破口大骂：“你鸟什么？不就是一个穷画画的？有什么了不起？我操！你们的店还要不要开了？这样对待客人的？白白浪费我半天时间……（此处省略n字）”
  李影不住地给她道歉，吴政根本对她的恶言恶语不理不睬，自顾自地优哉游哉地吸着香烟，好像听到的不是骂人的话，而是理查德.克来德曼的钢琴曲。
  “老娘坐在这里大半天，白坐了，你他妈的赔老娘的钱！”那恶客居然对吴政动起手来，伸手去抓他的衣领。
  吴政被她抓住衣领晃来晃去，样子颇为滑稽。
  “呸！”
  哇，那客人居然在吴政脸上啐了一口唾沫！
  更令人惊讶的事情是，吴政居然似乎没有生气的表情！
  客人骂够了，终于离去了。
  李影拿出纸巾来，帮吴政把脸上擦干净。
  吴政脸上淡淡地笑着：“谢谢！”
  李影：“你的修养可真是……圣人级别的！”
  吴政轻轻哼了一声，道：“这是你的店铺，要是换了个地儿，牙科医院可有大生意做罗！”
  李影：“什么牙科医院？”
  吴政：“我当然会把她打得满地找牙，然后去牙科想把牙给补回去，哈哈，估计她会用少了牙齿的嘴巴，叽叽歪歪地对牙医说：我一下子补二十几颗牙，难道没有优惠？等补好了，她又说，你们补得一点儿都不好，应该打8折！”
  由于吴政学着没有了牙齿的人说话的声音，所以听来十分滑稽。李影格格地掩嘴而笑，刚才的阴霾一下子消失了。
  李影笑够了，道：“你这人哩！如果给你当那个牙医，怕不又把她的牙齿再打掉光一次！”
  ***
  吴秦的心情真的是乏善可陈，于是，在对碧雪纷同学的教导当中不自觉地体现了出来。
  碧雪纷：“好了，今天就不要学了，放松一下吧！”看来她也注意到了吴秦的心情郁闷。
  吴秦点头称好。
  碧雪纷开始放音乐。
  吴秦：“有没有‘梦中的婚礼’这首曲子来听？”
  碧雪纷：“等我找一下！”她在mp3搜索引擎里寻找着。
  等她叫道：“找到了！”
  吴秦正巴巴地等待优美的旋律出来，哪里知道……
  他讪讪地道：“这个……如果没有听错，这个好像是义勇军进行曲！”
  碧雪纷笑语：“是啊，因为这正是你需要听的！起来，不愿作爱情奴隶的人们！”
  听完了义勇军进行曲，碧雪纷笑问：“怎么样？好一点儿了吗？”
  吴秦：“好像……有一点点好，不过我还是个奴隶。”
  碧雪纷：“奴性太重！好，再让你听听……找一下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
  曲声虽然壮阔，但是好像不是想像中的命运交响曲，吴秦：“这是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吗？”
  碧雪纷：“是啊，不过是第四乐章，描述对命运斗争的胜利。”
  吴秦：“哦，还有这么多名堂，一共有多少乐章啊？”
  碧雪纷：“一般交响曲只有四个乐章。第四乐章当然是最后一个乐章了。”
  吴秦：“我对音乐可没什么研究，到底什么是交响乐？”
  碧雪纷：“我也是略知一二，所谓交响曲，和其他音乐体裁相比，就象文学中的戏剧或小说一样，具有较大的规模。它结构宏大、色恣绚丽、音响丰满，音乐有广阔的发展，因而能够通过多种音乐形象的变化发展来深刻地揭示人们的思想感情、心理状态、生活体验和社会生活中的矛盾冲突等。
  交响曲和奏鸣曲一样，通常包含四个独立的乐章，但各个乐章之间又是互相联系的。它们按照一定的关系先后排列，构成一个完整的艺术思想。”
  碧雪纷还介绍了第一、二、三、四乐章分别有什么特点，涉及一堆术语，吴秦听得不是很懂。
  碧雪纷：“天生我材必辉煌，如同长空里的太阳，欢欢喜喜奔驰在天际，命运的斗士们，快乐地上路，好象英雄走向胜利！”
  吴秦听到她有如天赖的声音为他开解，心里感激不尽，不过，一想到郑青璇和秦小乔要离开自己，仍然肝肠寸断，喟然：“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有你这个女英雄那样提得起放得下，你对刘云的爱是不容置疑的，现在他跟另外一个女人在一起，你偏偏还是这么乐观和开朗，我吴秦自愧弗如啊……”
  碧雪纷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你是不是想让我跟你一起不开心才满意啊！”
  吴秦：“这个……有难同当嘛！”
  碧雪纷：“无赖！”
  吴秦：“我对青璇和小乔当然是难舍难分，不过，还有更头疼的事情……”
  碧雪纷：“哦？”
  吴秦：“我……唉，以前我有一个女朋友，她……居然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为我生了一个小女孩，现在已经四岁了！”
  碧雪纷失声：“啊？”
  吴秦仰天长叹：“我从未对她母女俩尽过心，真是惭愧，我应该回到她身边，让她母女两个能享受天伦之乐，但是，我现在的感情……都寄存在青璇和小乔身上，本来想日后水落石出，从她们两个当中会选出一个终身伴侣，可是现在……我真的很为难，就像被老天爷捉弄一样……”
  碧雪纷无语。
  吴秦：“女英雄，你教教我吧，我应该怎么办？”
  碧雪纷看了看他，摇了摇头，不知道是鄙视他，还是什么的。
  吴秦心里更难受，道：“不知道怎么的，我居然会对你说真心话，早知道你会看不起我的，我……活该。”
  本来碧雪纷觉得自己跟这个男子在一起比较开心，可是她早就知道以他这样的风流性格迟早会出问题，现在只不过是印证了她的想法而已。相比之下，刘云好多了，至少不会让你日夜担心，他总是老老实实地回家，老老实实地爱你，直到你改变，现在她心里也不太好过。刘云说过她事业心太重，这是他至今不愿回来的主因吧。可是她能改变自己吗？对于她来说，事业才是第一位的。
  之所以她会经常和吴秦在一起，并不是因为对他有男女之间的特别好感，而主要是因为吴秦的事业非常吸引着她的关注，她非常想知道这个也许比刘云更天才的编程大师究竟会有怎么样的发展。
  当然，这并不妨碍她鄙视他的风流行为，她淡淡道：“你有愧疚感，说明你不是太坏，当然，说你是好人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了，唉，可怜的三妹……”
  吴秦呆呆地看着她，后悔把真相告诉她。
  碧雪纷也无语。
  只有交响曲在空中飘来荡去，成为声音的主角。
  吴秦闭上了眼睛。
  深深地呼吸，慢慢地入定。
  大脑脑波在呼吸之间慢慢缓和与柔化。
  想像着有一把锋利的刀子，缓慢却毫不停留地切下来，切去他的七情六欲。
  他的表情变得有如一尊雕像，不管风霜雨雪，不再动摇和改变。
  伤心到极点，他的瑜珈心法自然而然地展开来，第一次，他在并非有意的情况下进入禅境。
  更奇妙的是，他现在可以随意地开口说话和想事情，感觉和以往不同的是，现在他全身如同失重，只有脑子在高速运转，比以往任何时候更高效和轻松，各种思维方式和逻辑是如此地驾轻就熟，有一种身无彩凤双飞翼的气势。
  忘却了纠缠不清的情债，也忘却了身边的环境。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才会去想：终极ai的各种死结与疑难纷纷涌现脑际，希望借着现在的东风，得到一个答案来。
  对于这个让世界为之震撼的超级技术而言，个人的得失算得了什么呢？那不过是小儿女的悲欢离合，痴男怨女的无聊把戏。色是空，伤亦是空，只有平平淡淡，才是豁达与通透。
  他睁了眼，正见碧雪纷目光闪闪地看着他。
  吴秦淡然一笑，道：“刚刚南柯一梦。”
  碧雪纷：“你也练气功？我刚刚感受到你的气场，我遇到过许多气功大师，好像都没有你刚才的气场强大，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吴秦：“我练的是瑜珈，不过万法归一，都差不多罢。”
  碧雪纷微笑：“真没想到，你还是个瑜珈大师！”
  吴秦：“不敢，我在西藏见到过一个真正的瑜珈大师，那才是高手风范，可惜走得太快了。”
  碧雪纷：“我觉得在你的气场包围之下会进入更深的禅境，你可以帮帮我吗？”
  吴秦：“哦？对，一起修炼的话的确会彼此都受益，刚才我说的那个瑜珈大师就曾经用这种方法启发过我，让我体会到古井不波的最高禅境，那种感觉并非笔墨可以形容，我现在好像再也进入不了那种境界了。还是道行未够啊。”
  碧雪纷神往道：“最高境界？真是期待啊！”
  吴秦盘膝坐在地上，道：“我现在感觉良好，也许真能达到那样的境地，我试试！”
  他摆了一个智慧手印，开始入定。
  碧雪纷看了他一会儿，功力真不错，几钞钟之内，她就感觉到了气场的弥漫。她在他身前一米处也盘膝而坐，学着他的样儿，摆出一个她以前未见过的智慧手印。
  竟然真的让吴秦如愿，久违地进入了瑜珈最高境界“三摩地”。
  碧雪纷也受益非浅，禅定入微的境界前所未有。
  吴秦不愿轻易地放弃这么好的机会，要好好地体验这难能可贵的三摩地，所以就这么入定，一直到星辰消隐，日出东方。
  气场渐去，两个人几乎同时睁开眼，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吴秦：“我不是奴隶了。”
  碧雪纷笑：“你从来就不是。”
  吴秦说我走了，准备上二十二楼自己家去拿上笔记本，然后去黄旗资讯打个转，再去cge瞧一瞧。
  “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吴秦唱起歌来。
  歌声在打开房门之后嘎然而止。
  碧雪纷笑盈盈地送他到门口，然后，看到刘云的脸，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