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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他失笑。
  “刚一启程我就后悔了。”蒋徽说,“以后,还会有人因为我的缘故,找到你面前说这说那。”
  “你打量我人缘儿有多好么?”他语带笑意,“往后因为我跟你找茬的人,怕也不少。扯平了。再说了,是我们不肯让兄弟、朋友帮衬,如今离得近了,想拦着他们出手怕都不成。”
  蒋徽问他:“你到底为什么回来?”
  “过些日子告诉你,好么?”
  “这话算数么?”
  “我点上灯,给你发个毒誓?”
  蒋徽抿唇笑了,“不用。这次我信你。”
  他转身从衣架上取过一条厚实的毯子,裹住她,胡乱揉了几下,抱着她返回寝室,放下她的时候说道:“等着,我去给你烧水。你真是我姑奶奶。”
  蒋徽皱了皱鼻子,“本来就是特别麻烦的事儿,你偏要胡闹。”
  “想想也是,跟做饭似的,前前后后忙半天。”董飞卿点了点她的唇,“找齐人手之前,这事儿能省则省。”
  蒋徽笑得现出小白牙,“这事儿你可以对灯发誓,我绝不拦着。”
  董飞卿笑得凤眼微眯,凝视着她亮晶晶的大眼睛,又点了点她的唇,“亲一下,行么?”
  蒋徽抿了抿唇,迟疑片刻,嗯了一声。
  他的亲吻却先落到她眼睑,让她被动地闭上眼睛,随即,轻柔辗转地吻住她。
  唇齿相依时,他加深这亲吻。
  她轻轻颤栗着,不满地咕哝着,仍旧凉冰冰的小手用力推他。
  董飞卿语声含糊地跟她商量:“我不碰你还不行么?”说完,收回了不自觉不安分起来的手,拉过被子,罩住她。
  蒋徽安静下来。
  到此时,董飞卿看出来了:她给他出了一道鱼和熊掌的题,他只能选一样。
  他娶的这小女人,那小脑瓜里到底在想什么?
  不管了。他暂且抛开这些思绪,专心享受这一刻的甜美、温情。
  惹火烧身之前,他和她拉开距离,捡回先前的疑问:“我不明白。小兔崽子,这事儿你必须跟我说清楚,不然就都别睡了,你跟着我去房顶看月亮。”
  蒋徽伸出手臂搂住他,仍是把下巴搁在他肩头,这种话题,她做不到看着他的眼睛说话,“我怕有喜。每一次都是这样,提心吊胆的,怕得厉害了,就……”她琢磨着合适的措辞。
  他接道:“就炸毛了。”
  蒋徽默认。
  董飞卿琢磨着她的话,“你是现在不想有喜,还是根本不打算生孩子?”要是后者,这日子真就没法儿过了。
  “现在不想。”蒋徽如实道,“你那么不着调,动不动就把家底败出去,眼下没负担,我可以不当回事,要是有孩子,我恐怕会变成河东狮。”
  董飞卿笑起来,“不早说。但是,这事儿总得想想法子吧?总不能说,我成了亲,反倒要过和尚的日子。”
  “我想想。郭妈妈在的话就好了。”郭妈妈是她的奶娘,她说着就来了火气,推开他,“都怪你。原本我想好生置办些礼品,去看看她。上次收到她的信,她说已经辞了手边的差事,要去沧州陪我一段日子,让我细说住在何处。我启程前回信给她,不知道她收到了没有。眼下穷成这样,我把她接过来,不是让她看着我发愁么?”
  董飞卿理亏地笑了,略一思忖,道:“这事儿好说,这一两日,我就陪你去看她。不就是银子么,明日上午我就能交给你一二百两。”
  蒋徽扬了扬眉,“去抢?”他如今能毫不犹豫地借钱给别人,却绝不肯向别人借钱,说过不了欠账的日子。
  “我怎么会做那种丢人现眼的事儿。”董飞卿敲了敲她的额头,“没看到家里有个上了锁的小库房么?不知道有个地方叫当铺么?”
  “……”典当东西,就长脸么?
  董飞卿没心没肺地笑着,起身找到衣服穿上,往门外走去,“我去烧水。等着。”
  蒋徽望着他的背影,啼笑皆非。这算是跟他过日子的一个好处吧?他能把人气得五迷三道,但是过不了多久,就能让人打心底笑出来。
  .
  翌日,董飞卿开了小库房,翻找出四样名贵的摆件儿,唤刘全去当铺:“我手里还剩二两银子,过不了了,你把这些拿出去当了。”
  刘全立时红了眼眶,“您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的?”
  董飞卿揉了揉太阳穴,“没法子,人缘儿好,总有人找我借钱。”随后,把那件事如实说了。
  刘全听完,难过变成了恨铁不成钢,“您怎么连太太的体己银子都动呢?要是有那三百两,能雇多少丫鬟婆子?何至于她亲自下厨?我的爷,您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可不能再……”
  “闭嘴吧。”董飞卿不耐烦地摆一摆手,“她都没数落我,哪儿就轮到你对着我念经了?快给我当东西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先更这两章,余下的章节还在修,亲爱的们别急啊,你们一着急,我就急疯了~
  第6章 新婚(6)
  新婚(6)
  刘全称是,清点了一番东西,道:“这些可都是您以前从多宝阁买回来的,少说也能拿回四五百两银子吧?”
  董飞卿笑起来,“你倒是会做梦。能带回二百两就不错了。”
  “啊?”刘全睁大眼睛,张大了嘴。
  “你不知道行情。”董飞卿道,“不管什么东西进了当铺,都会被贬得一文不值。去了先听一番不中听的话,随后跟他们开价,二百两,实在不成的话,一百五十两。记住没有?”
  刘全又想哭了。
  “对着我哭没用,哭不出银子。快去。”
  刘全出门时,唉声叹气的。
  董飞卿唤上友安,一起把小库房里的一些家当搬出来:醉翁椅、美人榻、紫檀木太师椅等等。
  随后,董飞卿看着三围罗汉床,踢了一脚,“眼下小门小户的,这东西用不上。何时得空,也给我送当铺去。”
  友安没搭理他,心说这是魔怔了吧?
  董飞卿又在库房转了一圈儿,忽然想起一件事:“这宅子里是不是有个酒窖?”
  “是。”
  董飞卿问:“你们俩没偷我酒吧?”
  友安皱眉,气道:“刘管事滴酒不沾,小的是一杯倒——偷您酒干嘛?又换不了银子。”
  董飞卿哈哈大笑,回到房里,歪在大炕上,看着蒋徽收拾盛针头线脑的藤萝,问:“什么时候给我做身衣服?”
  蒋徽爽快地道:“等会儿我就裁衣服。”说完看他一眼,见他居然心情很好的样子,笑了。心宽到他这地步的人,满天下怕也没几个。
  “乐什么呢?”
  “没什么。”蒋徽指了指他的衣服,“你昨日穿过的,今日怎么还穿着?皱皱巴巴的。”
  他振振有词:“多穿几日,你就少洗几回衣服。”
  “少跟我说歪理。”蒋徽横了他一眼,“快去换身干净的。”
  “我衣服在哪个柜里?忘了。”
  敢情这才是他没换衣服的原由。蒋徽对着他运了会儿气,转身时道:“懒死你算了。”
  董飞卿只是笑。
  蒋徽找出一叠衣服,让他从里到外全换掉。
  董飞卿拿着衣服去了寝室,过了一会儿,唤她。
  她走进去,“做什么?不记得怎么穿衣服了么?”
  董飞卿脱下中衣,抬手指了指后背,“没良心的,自己过来看看,把我挠成什么样儿了?”
  蒋徽立时有些心虚,走到他面前。
  他转身让她看。
  坚实的背上,有几道鲜红的抓痕。蒋徽仔细看了看,又抬手碰了碰,“没事,没挠破。”
  董飞卿气笑了,转身握住她一只手,端详着,“要不然,把你这小爪子的指甲留长些?”
  蒋徽转头看着别处,“快穿衣服吧。”
  董飞卿看她神色不自在,笑着捧住她的脸,亲了她一下,“瞧你这别扭样儿,以前都没仔细看过吧?我都替你冤得慌。”
  蒋徽又气又笑,“闭嘴。”
  董飞卿搂紧她,用力的,一下一下地吻着她的唇,一副没完没了的架势。
  蒋徽被烦得不轻,忽然身形一矮,手到了他大腿根儿,用力掐住。
  董飞卿立时疼得“嘶”地一声,连忙告饶:“错了,我错了,松手。”饶是他这习武之人,也受不了那种疼。
  蒋徽松开手,笑着往外逃。
  董飞卿举步追上去,把她整个人夹在臂弯,手掌一下一下拍在她臀部,并不用力,“跟谁学的这种损招?信不信我现学现卖?”
  蒋徽一边笑一边挣扎着,“以后不敢了。快放我下来。”
  董飞卿把她扔到床上,呵她的痒,“你就是欠收拾。”
  蒋徽特别怕痒,边笑边告饶。
  夫妻两个闹得正欢,友安磕磕巴巴地语声从厅堂门外传来:“爷、太太,有、有贵客到访,您二位出、出去迎一迎吧?”
  “谁啊?”董飞卿想不明白,什么人能让友安变成这德行。
  “哎呦您快出去吧,是、是程阁老。”
  “马上来,我换身衣服。”董飞卿立时敛了笑容,飞快地换上衣服。
  蒋徽也匆忙起身,对着镜子整了整发髻、衣衫。
  两人快步走到厅堂的时候,有人打了帘子,随即,有男子负手走进门来。
  男子身形颀长,俊朗无双,气势慑人,看起来三十来岁。
  是程询,当朝首辅。
  打帘子的是程府管家程禄,随着自家老爷走进来。
  董飞卿愣了片刻,单膝跪地,拱手道:“草民给阁老请安。”语气有些反常,却辨不出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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