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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节

  饭后,两人先后去了书房,俱是凝神伏案书写。
  过了一阵子,蒋徽有些累了,把笔搁下,纸张推到一旁,找出薇珑给自己的那本小册子,转到凉簟上盘膝而坐,认真翻阅。
  没多久,她便觉得累了,平躺在凉簟上,把小册子举起来看。
  董飞卿无意间瞥见,不由无声地笑了。他坏习惯一大堆,但是没有这一种。
  又过了一会儿,蒋徽把小册子放在一旁,阖了眼睑,唤他:“董飞卿。”
  “嗯。”
  “给我拿枕头、被子过来好不好?”
  当然不好,没见过床就在跟前却要睡在地上的人。他不搭理她。
  她倒也无所谓,没再说话,呼吸慢慢变得匀净。
  董飞卿无声地叹了口气,放下笔,起身走过去,把她捞起来,安置到凉床上,随即,没好气地拍了拍她翘臀,“多大了?这么不让人省心。”
  蒋徽唇角翘起来,“架不住有人管啊。”
  董飞卿揉了揉她的面颊,“回屋睡吧?”
  “嗯……”蒋徽没睁开眼睛,但是身形往里挪了挪,拍了拍身侧,“来。”
  董飞卿凝着她的容颜,唇角弯成喜悦、温柔的弧度。
  他俯身,轻抚着她的眉梢,“蒋徽?”
  “嗯?”她睁开眼睛,笑盈盈地看着他,“搂着睡。在这儿先睡一觉。”
  他熄了灯,脱掉外袍,在凉床上歇下,拥她入怀。
  起先并不说话,只是用脚趾去轻轻地挠她的脚心。
  她躲闪,他就追过去,直到她撑不住,不自主地笑出声。
  他也笑起来。听到她的笑声,和看到她笑靥一样,总会让他心境即刻明朗欢悦起来。
  他拍拍她的背,不再闹她,“这一阵是不是在写话本子?”
  “嗯。”蒋徽点了点头,“不是说过了吗,要写叔父和皇上当年的事。”
  董飞卿又问:“快过节了,想好送叔父婶婶什么礼物没有?”
  “我送画吧,画一幅八骏图。”她语带笑意,“虽然画马是叔父教出来的,在他面前是班门弄斧,但是应该让他知道,我画技就算没长进,起码是没退步。”停一停,又问,“你呢?要送什么?”
  “你送画,我就送两幅字儿吧。”
  说到字,蒋徽不由得想到了秦桦和袁琛,问:“那夫妻两个怎样了?”
  “案子都结了,回辽东了。”董飞卿道,“过堂那么多次,折腾得不轻,秦家也没少拿袁家撒气。”
  蒋徽嗯了一声,“算了,差不多就得了。”
  董飞卿抚着她的鬓角,“回来小半年了,也折腾了小半年。累了没?”
  “还好。”她笑,“我们这样的倒霉孩子,早晚都要这样闹一场,不然消停不了。”
  “往后应该就没什么事儿了。”他说。
  蒋徽抬眼看着他,纤细的手指抚着他眉眼,“心里难受么?”
  “不难受。”他如实道,“解脱了。真解脱了。”
  “有一阵吧,临睡前总想:明日不定又出什么事,被董飞卿那厮气得找不着北。”她笑说,“这一阵吧,看着你总是想:要怎么样,才能把这厮哄得每天都眉飞色舞的?”
  他笑出声来,“真这么好?”
  “是啊。”蒋徽点了点他的鼻梁,“你说说看,我是越过越好了,还是越过越不好了?”
  “当然是越过越好了。”他把住她的手,“快,说句好听的,我立马眉飞色舞给你看。”
  蒋徽逸出轻轻的笑声,“想听哪句?”
  “你看着办。”他细细地吻着她的手指,“别又给我来不解风情那一出就行。”
  指尖的酥、麻让她挣扎着收回手,继而搂住他颈子,吻了吻他唇角,“我喜欢你。”
  “我也是。”他回吻她。
  “而且,越来越喜欢了。”她一本正经地问他,“这可怎么办啊?”
  他心里甜丝丝的,“这话说的,好像我就不是一样。”
  她笑了,开心得像个孩子。
  他的亲吻落下去,轻柔的,辗转的吻住她,手在同时自有主张地滑进她衣摆。慢慢的,呼吸变得灼热,手势透着需索之意。
  “想起这事儿来了?”她问。这些日子,他们两个到了晚间,都没这种兴致,相拥着说话到入睡的时候居多。
  “我什么时候忘了?”董飞卿语声里有笑意,调侃她,“觉着我冷落你了?”
  “嗯。”她故意道,“你今晚要是再装清心寡欲,我打算着去喝点儿小酒,回来再给你唱一出霸王硬上弓。”
  董飞卿低低地笑出来,手下一刻不停,让彼此亲密无间,“不早说。这样算算,我亏了。”
  她笑着缠上他,略低了头,蜻蜓点水似的吻着他颈部,随即,舌尖柔柔地,一下一下地触碰着他的喉结。
  他周身都燥热起来,却不急切,沉身,缓缓地深埋进去,轻缓克制地索取。
  很少见的,一次一次的,他把她弄得不上不下的。
  她也不数落他,亲吻落到他锁骨下方,再往下,吮咬,啃啮。
  他身体的火再也不能受意识控制,将她身形完全撑开,把住膝弯,大起大落。
  将至中秋的缘故,书院又是十六开课,是以,十四、十五两日,在书院供职的人都得了两日假。
  十四当天,董飞卿、蒋徽在书房写字作画、挑选旧作,备好几份要送到程府、唐府、黎王府、方默、沈安、邱老板各处的字画之余,又一起带上郭妈妈和友安,去库房认真挑选了几色礼品。
  库房里,他存的很拿得出手的物件儿其实很多,蒋徽一面挑选礼物一面嘀咕:“怪不得你多穷都不着急——随便变卖三两件,省着点儿花的话,一两年都不用愁了。”
  董飞卿哈哈地笑。
  友安和郭妈妈则是啼笑皆非,前者在想:当家的好不容易忘了当东西这茬儿了,当家主母又捡起来了。这俩人,也是绝了。
  选好礼物,蒋徽又亲手做了些月饼,到了下午,让刘全、友安分别把月饼、物件儿和字画一起带上,送到各家。
  忙完这些,她又想到书办楚棠是离家在外,独自在京城过中秋——这是问过叶先生得知的,便又做了一匣子口味不同的月饼,唤郭妈妈去送给楚棠。
  凝香阁那边,她也命小厮送去了月饼和赏钱。
  没多久,程府、唐府、黎王府的回礼到了,林林总总好多东西,并且,程询、程恺之唤程禄传话:十六晚间要过来吃饭。
  继而是方默、沈安、邱家的回礼,或是京城现今时兴的摆件儿,或是品相一流的古董。
  随后,郭妈妈带回了两坛桂花酿,笑道:“我去的时候,楚先生正要让书童给您送来呢,是她亲手酿的。我想着,还是别让先生身边的人来回跑的好,就主动揽了这差事。”凡是在书院当差的人,只要不是职位太低,寻常人大多会尊敬地唤一声“先生”。
  “楚先生还会酿酒啊?”蒋徽很高兴,“一坛存起来就好,余下的一坛,这两日就尝尝味道。”
  郭妈妈笑着说好。
  当晚的饭桌上,自然有一壶温得恰到好处的桂花酿。
  酒液绵甜爽口,蒋徽很喜欢。
  董飞卿知道酒的来处后,便高高兴兴地陪着她。她在喝酒这方面,是有些酒量的,只是没瘾,不会多喝,大多数时候,与其说是拿捏着分寸喝酒,不如说是一口一口细细地品鉴美酒。
  在他眼里,她结交朋友最容易,也最难。
  在以前,太多时候,她不想与人走近,除了那个让她无法不喜欢不亲近的妹妹薇珑,与别人都不是真正交心的友情。那时,她是因为自己要离开蒋家长房的缘故——到这时候,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有选择,便要有割舍。
  到如今,他很希望她多交一些朋友。总担心她会觉得闷,总担心她会觉得跟他在一起无聊烦恼时多。
  事实证明,这小崽子现在是最容易交到朋友的状态,例如楚棠、沈安,只要继续这样礼尚往来,不愁她与那两名女子成为好友。
  这多好。
  翌日早间,一起赖床的董飞卿和蒋徽是被鞭炮声吵醒的。
  他烦躁地皱了皱眉,“中秋节放的哪门子鞭炮?一大早就吃撑了?”
  “过节了,人家怎么庆祝,还要问问你高不高兴啊?”蒋徽推他一把,“快起来,我再睡一会儿。你在跟前儿又不睡的话,我也跟着睡不成。”
  董飞卿才不肯动,把她搂紧一些,“让外人吵得头疼,自己媳妇儿还嫌弃——这也是过节?”
  “真是拿你没法子。”蒋徽起身,麻利地穿上衣服,又给他取过衣服,“来吧,妾身服侍着您更衣。”有时候,她就得把这厮当小孩儿哄——当然了,有时候他也会把她当小孩儿哄。
  董飞卿笑出来,心头那点儿不痛快消散了,自是爽快地起身穿戴洗漱。
  上午,蒋徽与平日一样,闷在书房写话本子,一边写,一边把已经写好的拿出来翻阅,怕出纰漏。
  董飞卿则和手下一起去外面逛了逛。
  下午,唐修衡来了,还带来了一条威风凛凛的大黄狗。仍在书房写话本子的蒋徽立时抛下笔,笑盈盈地出门去。
  董飞卿和蒋徽一看就喜欢,后者问道:“叫什么?”
  “元宵。”唐修衡答道。小家伙是今年元宵节出生的,他回京之后,在薇珑家里看到它,很喜欢,它也跟他很亲,便带回了家中。
  董飞卿是那种从小到大都被猫狗喜欢的人——这一点算是很特殊了,大多喜欢猫的人,狗见了就会排斥,反之亦然。可他不一样,猫猫狗狗养一小群的时候,猫狗见了他,还是会腻着。今日见了元宵,情形与以前一样。
  蒋徽则当即去了厨房。晚间要有一道清蒸排骨上桌,眼下正在炖着,还没放过作料。她取出两大块排骨,用扇子扇凉之后,拿去给元宵。
  “元宵,来。”蒋徽俯身,把端着的盘子里的排骨给元宵看。
  元宵第一反应却是望向唐修衡。
  唐修衡笑着拍了拍它的头,“去吧。”
  元宵立时撒着欢儿地跑到蒋徽跟前,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她,摇着蓬松的尾巴。
  “嗳,你怎么这么招人喜欢啊?”蒋徽喃喃地叹息着,把清蒸排骨喂给元宵。
  董飞卿和唐修衡看着都笑起来,随后去了书房说话。
  元宵吃饱之后,并没有撒腿就走,而是乖乖地坐在台阶上,由着坐在身边的蒋徽温柔地轻抚它的头、下巴,被她搂着时,也是满脸享受的样子。
  “你有没有弟弟妹妹侄子侄女啊?”蒋徽跟小家伙说话,“过几年,我也想有你这样的小家伙在跟前做伴儿。你说好不好啊?”
  元宵端端正正地坐着,给她的回应是欢快地摇着尾巴。
  “唉,你怎么这么招人喜欢?”蒋徽搂了了搂元宵,又一次叹息,“我都想把你抢到家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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