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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局食摊,郎君靠捡(美食) 第62节

  “绿的这套吧!”
  掬月已经不管到底哪套了,只盼着关鹤谣赶紧换上给她看看。
  关鹤谣换好衣服站定,掬月就看呆了,突然哇地一声大哭,扑过来抱住她的腰。
  “小娘子,呜呜……小娘子出落得真是太好看了!比那花冠娘子好看多了!”
  关鹤谣哭笑不得,还“出落”,你个小丫头片子怎么一副老母亲做派。她苦笑着拍拍掬月后背,下意识看向床边。
  那里该有个人替她解围,该有个人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关鹤谣一时有些心炫神迷,倒是掬月突然放手打断了她的思路。她是抱着抱着感到不对劲,退两步又从头到脚仔细地打量关鹤谣一番。
  刚才还把这衣服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掬月,此时忽然无比嫌弃地表示:“不行,这裙子有些松没显出你腰身,得改改。”
  *——*——*
  因昨日松花团没卖出去,就算八仙楼中的陈姓郎君说今日会来买,关鹤谣也不敢托大,故而没蒸多少。
  谁知他还真来了。
  关鹤谣忙快刀把米花糖切了,出来招呼他。
  看着这堪称风尘仆仆的郎君,她喟然感叹——馋,人类第一生产力。
  国子监离她这里可挺远的!又是这么一大早的。她还不知道,这位陈珪郎君是逃了今日的晨课出来的!
  陈珪求学十载,从来都是严以律己。这是第一次做这撒谎请病假之事,心中本就惴惴,一路小跑仿佛监丞在后面追他似的。他好不容易找到关鹤谣摊子,正粗粗喘气,一看只有十来个松花团,不禁心焦,“小娘子,只剩这些了?”
  呃…是只做了这些。
  “不够吗?郎君需要多少?”
  陈珪一伸手,“五十个。”
  关鹤谣:……
  原来昨日陈珪三人回去,与各位同窗大赞关鹤谣的松花糕,又说明日要去她那买松花团。
  一句“松花团”,便如松花粉随风飘散一般,飞速传播出去。
  当晚,来敲陈珪斋舍门的平江府学子就没停过,这个要两个,那个要五个,面对同乡们闪亮的眼睛和口水,陈郎君只能挨个应下。
  “郎君莫急,这团子做得快,妾现在就包。”她看陈珪似是很赶时间,一时也有些手忙脚乱,自己和着一盆糯米粉团,又叫毕二过来帮忙。
  “毕二哥,烦你去称一斤糯米粉,加三勺松花粉、三勺糖和上。”而后转头与陈珪说:“实在对不住,剩的黑芝麻馅儿不够包五十个,便再送郎君一些小的松花团团罢。”
  毕二和好了面,关鹤谣便叫他顶一会儿收钱,再把掬月拉过来。
  她一边飞快包团子,一边指挥掬月摆弄那嫩黄色的面团,“搓条,切丁,和着散粉搓成小圆子。”
  掬月于白案已经有一些心得,这松花团团又简单,小手灵巧转两圈就骨碌出七八个小圆子。
  “松花团团”是松花团的幼崽版,不包馅,只以松花粉和面,做成小小一颗颗珍珠大小,也是吴地的吃法。
  “想来国子监里有馔堂?郎君将这团团煮了,浇些蜜糖就好。”
  陈珪正为这小摊子高速运转的效率而惊叹,闻言嘴角一耷。国子监规矩严明,监生们定时一起用餐,除此以外不能随意去馔堂,也不可和膳夫私下接触。忽然他眼睛一亮,“对了,某斋舍内有个小炭炉。”
  你们寝室也有违禁电器?
  关鹤谣忍俊不禁,为大宋消防事业尽一份心,“今春干燥,郎君用炉火时万小心些。”
  松花团团成本很低,又没正经定价,一开始就说好是送陈珪的,他却偏要付钱,关鹤谣伙同自家员工拼了命阻止。陈珪实在拗不过,且本就对其他吃食挺感兴趣,便又从关鹤谣这买了不少东西。
  最后他带着三十来个松花团,一大包松花团团、五包油焦面和米花糖脚下生风地走了。
  关鹤谣看着他背影有些惆怅——给室友带饭这种平淡、亲近、又有些烦人的小日常,放弃了大学的她无缘体验。
  待她回家换了新衣服,想着今日就可以见到萧屹,可以给他做好吃的时,关鹤谣幡然醒悟:
  有了男朋友,谁还管室友吃没吃饭?姐妹们再见!
  第60章 乍见之欢、脱骨鱼 用最便宜的鲤鱼,做……
  四司六局中的“菜蔬局”理论上与其他司局平级, 但实际上可算做直属于厨司,只管为其进行各类荤素采买,并不负责做菜, 是以其根据地在一所库房里。
  往日里, 关鹤谣所用食材都是直接输送到膳房的,或者去叫阿虎找来,倒是第一次来菜蔬局。
  原来是为着今日夕食,厨司和私膳堂多少都定了一些昂贵食材,菜蔬局也是高度重视, 传话说为保证品质,各种都多买了一些,请掌事的厨娘厨师们来挑选。
  于是关鹤谣一到府中, 就被孟监司拽过来了。
  “说好了要一尺半长的鲈鱼,那就得是一尺半。蔡监局, 你这鱼这么小,要我怎么做?”
  甫一进门,关鹤谣就听得莫厨娘那活力四射的嗓音,要不是孟监司拉着她, 直想扭头跑路。孟监司和她使个眼色,两人便不管那些闲事, 先去旁边挑肉。
  嘈杂的背景音却仍在继续, 莫厨娘声音又高了一档, “上回殿下夸赞我做的鲈鱼,我这才又特意做来,可你们采买也太不上心!”
  万红丛中一点绿,府中唯一的男性监局——蔡监局绷着脸,却还是尽量好声好气, “莫厨娘,春天鲈鱼本就比不得秋天,能长到一尺半的可遇不可求,我们去了四家铺子都没有,再晚就赶不及回来了,也耽误您做菜不是?”
  莫厨娘仍不依不饶,又说那这两条也不够好啊,又说让蔡监局再派人去寻,她做菜快等得起,蔡监局劝着劝着火气也上来了。
  等关鹤谣陪着孟监司挑好了羊排、鹿肉、鹌鹑、火腿……那两人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无效拉扯着,且激烈的言辞有升级的趋势。
  关鹤谣不想去触霉头,可她也得开始挑鱼了呀!她便慢慢挪到那一排水盆边,一眼就看到了自己要的鲤鱼——共有三条,皆鲜活壮实,银鳞闪闪。
  这毕竟是常见之鱼,很容易就能买到好的。
  她在那鱼上指指点点教阿虎怎么挑鱼,这般挑出最好的两条网出来,又禁不住去看那盆被莫厨娘嫌弃的鲈鱼。
  四腮、巨口、细鳞,正是最佳的松江鲈鱼,虽不到一尺半,可正如蔡监局所说,这般品质,已是春馔中高品,非常不错了。
  关鹤谣撇嘴,一抬头,却见莫厨娘正盯着她,“鹤厨娘今日打扮得倒是漂亮。”
  “多谢夸奖!”
  “……”
  莫厨娘被她噎得咬牙,但是片刻过后,居然缓缓露出一个微笑,似是乐见她漂亮,又似是不屑她漂亮,着实有些怪异。
  关鹤谣不明所以。
  反正她也不想和这人多牵扯,又拎上螃蟹,顺了几只虾,带着阿虎快步走了。
  *——*——*
  “阿虎,你怎么了?”
  回到案前刚要开始剁些猪肉茸,关鹤谣却见阿虎好像有些低落。
  “鹤厨娘,”阿虎咬咬嘴唇,“您手艺好,合该要些好的料来做才是。”
  这么露脸的机会,那莫厨娘要的都是松江鲈鱼、鳆鱼之类名贵物,而自家厨娘要的却是两条鲤鱼。
  “鲤鱼也太普通了,还、还有点土……”
  关鹤谣差点就疯了,接连被两个亲自教养的孩子嫌“土”,她的威信是不是早就荡然无存了?
  他说的可能是鲤鱼的土腥味吧,嗯,一定是这样的,关鹤谣自我挽尊。
  不管怎么说,她也不觉得鲤鱼土啊!
  这明明是文化内涵最丰富的一种鱼了!在各种辞书、食谱、药典里,那都是排在鱼部第一位的。要是赶上前朝,因为和皇姓同音,想吃还不让吃呢!
  但她也很理解阿虎。
  这孩子虽是个低级的小厨徒,但身处钟鸣鼎食之家,自然觉得食物以金贵者为佳,才能讨得主家喜欢。
  理解归理解,她还是要趁早扭转他这个想法,否则他就得长成莫厨娘第二——看似是讲究精细,实则被食材所束缚,施展厨艺的空间极小,只知道让人去寻“一尺半的鲈鱼”。
  “阿虎啊,食材最重要的是干净新鲜,厨艺的精妙和食材贵贱无关。”
  正如人无完人,世上也没有十全十美的食材。厨师的职责,便有些像“因材施教”的老师,要“因材做饭”。
  她正是要用两条最便宜的鲤鱼,做两道最炫酷的菜!
  细长的小剑刀自鱼鳃下刺入,关鹤谣轻摇手腕向里批进。
  锋利刀刃在鱼肉里一下、一下滑动,精准地斩断骨与肉之间的联系。
  待两面骨肉都已批开,她把鱼尾翻折两下,手从腮下探进,便抽出一整根鱼骨来。鱼骨未有一处断裂,那鱼刺无论大小粗细都乖乖排在上头,沾着零星鱼肉。
  阿虎看得眼都直了。
  他刚剥好几只虾,一转头,鹤厨娘已经把大鲤鱼脱骨了。除了两腮两道小口,这鱼毫发无损。
  关鹤谣掏出鱼内脏,把手一洗,“记得把虾线去干净,虾腹的黑线也要剔了。”她让阿虎像上次做虾滑那样将虾剁成泥,再拌入猪肉茸、脆笋丁、木耳碎等等搅打上劲,填到了鱼腹中。
  这道“三鲜脱骨鱼”便只等着下锅了。
  关鹤谣还不忘了扭转阿虎偏重食材珍贵程度的执念,“风干、腌制暂且不论,寻常烹制时,鱼首重在鲜,次重则在肥。鲜而不肥就清蒸清煮或做汤羹,保住其鲜味;肥而不鲜就加浓酱重油,或炖或炒,做得滋味足些。若是像这条鲤鱼一般鲜肥相兼就是最好了,不论怎么做都好吃的。”
  阿虎听得满脸认真,却仍带着似懂非懂的迷茫。
  关鹤谣教孩子最有耐心,不急也不恼,以后慢慢见缝插针教就是,又与他说了几句,便开始为第二道鲤鱼菜品做准备,“阿虎,去帮我找几把合适的好刀来,我今日做旋切鱼脍。”
  这正是关鹤谣昨日向孟监司请示之事。
  当时听得萧屹要来,关鹤谣自然欢喜不已,可又想到时候屋里厨娘厨婢站一大堆,她个子不出挑,就算她能不时看看萧屹,萧屹怕是找不着她。正在纠结,却忽然想起在金明池听到的传闻,以及关策兄妹关于鱼脍的斗嘴,福至心灵——
  就如她看萧屹水秋千一般,她也秀一番,让萧屹可以正大光明地看她不就行了?
  厨师自然都会切鱼,可旋切鱼脍不是简简单单“会切”就行。这是易学难精的手艺,且有表演的性质,须得美观华丽。
  可以说又是真功夫,又是花架子。
  也是孟监司相信她刀工,才给了她这个机会。
  支走了阿虎,关鹤谣便悄悄从篮子里取出一个手指大小的物件。她若无其事看看四周,趁人不备,将这小东西也塞到了满是肉馅的鱼腹中。
  *——*——*
  本来,关鹤谣已经练出了一进玉馔堂就敛目垂脸,开启龟息大法的本领。
  然而今日却立立难安,不时偷偷朝门口看去。
  她整颗心就像冰融的春水,尚未知萧屹身在何处,却已经抑制不住地流向他。
  终于有脚步声间杂着谈笑越来越近,两个婢子打起丝绒帘子,笑得合不拢嘴的云太夫人便被孙儿们簇着走了进来。
  刚还落针可闻的玉馔堂内气氛立时欢欣起来。本非蓬壁,这下更被几位的灿烂衣饰耀得璀璨生辉,让人一时不知何处落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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