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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局食摊,郎君靠捡(美食) 第113节

  “而且不是为了虾仁。”小胡咬开一个薄皮大馅的饺子,淡绿的黄瓜丝,嫩黄的鸡蛋碎,浅红的虾仁就纷纷展露出来。
  “最好吃的是这股黄瓜清香味。”
  众人纷纷点头,昂贵的虾仁在这个馅料都成了陪衬,用来给黄瓜增鲜。
  咬一口翠绿玛瑙一般的腊八蒜,再夹住白胖胖的饺子轻轻蘸一点泡过腊八蒜的香醋,囫囵个吞入口中,鲜美的汁液霎时绽开,如初春柳枝柔柔抚过四肢。毫不油腻,回味甘长。
  四个人都敞开肚皮吃了十二分饱,又一人喝了一大碗羊汤溜缝儿。
  那羊骨用小火炖了将近两个时辰,汤汁已经呈现出奶白的颜色。碗里垫上椒盐、香葱,一勺热汤浇入,香气瞬间激出,而后就是迫不及待的品尝。
  桂树浓荫下,晚风习习间,众人喝汤喝得大汗淋漓,却都舍不得松开碗。
  入了伏,就要多吃羊肉,称为“伏羊”。夏季天气炎热,人体自然也随天气而热。若是一味用冷饮、冷食、冷水浴来消暑,反倒是逆天而为。所以在最炎热的伏天里吃热性的羊肉,是为了以热制热,以汗制汗。热到极致就是凉,这样巅峰转换的养生哲学,是只有华夏人民才有的智慧。
  第二日关鹤谣去国公府里时,府里也做了好几道羊肉菜。
  正赶上关策沐休,又启了新的羊羔酒,大家举杯畅饮。
  最开始关鹤谣能和萧屹单独窝在万壑园吃夕食,理由是“萧屹从军营归家晚,会耽误云太夫人用餐时间”。虽多少有几分道理,但知情者都心照不宣,这其实是为了让他们相聚的小招数。
  现在萧屹在家“养伤”,关鹤谣也不愿总霸着他,让他错失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光。因此哪怕来国公府,到了饭点也总赶着萧屹去和家人们吃饭,她自己则转身回家。
  没想到一来二去,人没赶走,却把自己搭进去了。
  如今她也和信国公府的兄妹三人一起,陪着云太夫人用餐。
  看着关策和关筝永不停息的拌嘴,听着云太夫人偶尔对她和萧屹的打趣。
  不知不觉间,关鹤谣那点拘谨和紧张已经尽数消散。
  毕竟萧屹离开那两个月,关鹤谣已经和他们建立了深厚的关系,如今又随着萧屹的回归更显紧密。
  五人围桌而坐,有说有笑,竟真的像一家人一样。
  关鹤谣就尤其上心地思考起给云太夫人的寿诞贺礼来。
  只是这个议题实在太难了。
  且不说关鹤谣有没有钱能搞到些珍奇物件,就算能,也入了俗套,还未必得太夫人喜欢。
  更何况,老人家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
  关鹤谣也曾偷偷去抄那兄妹三人的作业,虽然他们都安慰关鹤谣“心意最重要”,但关鹤谣看他们仨简直一个比一个卷。
  关策寻来一盒前朝的茶膏,据说是出自制茶名家之手,已有百年历史。
  “这叫‘玉禅膏’,银生府产的鲜茶翻榨制成的。”他神色得意又肉疼,“我费劲心思才寻来这么一小盒。”(1)
  他抠抠搜搜打开那绞金盒子给关鹤谣看了一眼,只见茶膏黑如漆,润如玉,自小小的一条缝隙就散出醇厚的茶香,让人神清气爽,绝非凡品。
  关鹤谣深受打击地去找关筝。
  关筝正在刺绣,她绘了一幅寿星图,并以其为蓝本绣制出来,准备给云太夫人做个小炕屏,这会儿已经完成大半了。绝佳的画技和绣技强强联合,这副绣品简直是栩栩如生。
  在一口咬上寿星手里的寿桃之前,关鹤谣仓皇遁逃。
  显然萧屹也没有安慰到她。
  他用上了藏品里最好、最大的一块白玉,目的是雕一座观音像。
  关鹤谣每次来府,都能见到他的进展。
  那块剔透的玉胎就像一片沉静的冰面,而观音菩萨渐渐从中浮现出来,衣袂飘飘,慈眉善目,已经到了关鹤谣看一眼,就恨不得跪下磕个头的地步。
  “你说我怎么办吗掬月?”她崩溃地和掬月诉苦,“就剩不到一个月时间了。”可她看得越多,想得越杂,越没有个准确思路。
  “我没有钱,又没有那些手艺,实在没什么能拿的出手。”
  “确实没钱。”掬月精准扎心,“但是你有手艺呀小娘子,太夫人不是最喜欢你做的吃食吗?”
  “那倒是,寿宴也会由我准备。”
  府中本就不喜宴饮之事,又赶上水灾,太夫人已经放话今年不操办,只一家人吃一顿饭就好,关鹤谣当即把这活儿揽了下来。
  她叹一口气,“可我本来就算府里的厨娘,每月还拿着月钱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算什么寿礼呢?”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掬月也一时无语,两人只能愁眉苦脸地继续嗦毛豆。
  忽门扉响动,是毕二和小胡回来了。两人都肩挑手扛许多食材,小马身上亦是驼的、挂的满满当当。
  两人一边卸货,一边和关鹤谣报备今日的采买。
  “上一旬的账都和张掌柜结了,他送了咱们两斤咸鸭蛋。”
  “今日苦瓜特别便宜,五文钱三个。”
  “羊排已经订好了,李屠户明早送来。”
  一切如常,直到他们也坐过来嗦毛豆,关鹤谣才看清——这两人竟比她和掬月还要愁眉苦脸。
  “这是怎么了?”
  两人一起叹了叹气。
  “路上见到些事情,心里不太舒服。”小胡把荷包还给关鹤谣,摊开账本记账,“东家娘子,我今日擅自多花了一百文钱,就从我这月月钱里扣。”
  毕二就拦他,“哪能都让你付,我也得摊一半!”
  一问之下,才知道两人今日遇见一批难民。
  他们常去采买的市集毗邻东兴坊,而东兴坊正是牙人行集聚之地,可谓各色中介齐全。若是想要租、买产业,雇佣仆从,去走一圈总会有收获。
  可这世上向来是明暗共生,有正大光明的雇佣,就有灰色地带的人口买卖。对于许多走投无路的家庭来说,“人”就是最后的财产。
  “太可怜了,好多卖儿卖女的,也有自卖自身的。”小胡情绪低落,想起那七、八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就难过。
  他是心软的少年,毕二是为人夫、为人父的,两人又都苦过,看不下去这样惨景,就拿出些钱买了两屉炊饼分给那些难民,心里多少有些安慰。
  “原来如此,这是义举,也不能单让你们花钱。”关鹤谣说道。
  掬月也连连点头,关鹤谣又道:“以后有这样的事,就算咱们四个人一起摊。”
  扯出来安抚员工的笑脸稍纵即逝,她到底难掩怅然,蹙起眉尖问:“难民是从河北来的?”
  第111章 再遇老僧、冬至日 “东家娘子病了。”……
  “不行, 阿鸢。”萧屹往后一退,“我看还是——”
  “你都答应我了!”关鹤谣攥住他衣袖,“怎么现在临阵脱逃?”
  “如何叫临阵脱逃?”萧屹耳根全红, “这是偷——”
  关鹤谣飞快截他话茬, “偷?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我同意了让你拿,哪里算偷?”
  沉寂夜色之中,她仰头轻声分辩,深感委屈一般忽闪忽闪眨着眼。
  “这是我最重要的东西了我只能请你帮我, 你快些呀五哥。”关鹤谣伸手推他,“再不动手等一下就要有人来了。”
  她一指那高墙,急得要跺脚, “你快帮我把我的钱拿回来嘛呜呜呜呜呜!”
  关鹤谣终于想出来给云太夫人送什么寿礼,做预算的时候她难免又思念起自己藏在关府的银钱。
  开店挣到的钱, 一部分留在店里随时取用,还有十几两埋在了青帘居那棵玉兰树下。
  可是夏至之日,关鹤谣突然被魏家逮去,而后各种波折自不必说。重要的是, 她再没有机会回关府把自己的血汗钱取走,为此关鹤谣简直是辗转反侧, 痛心不已。
  择日不如撞日, 今日天气阴暗, 她和萧屹吃饭时突发奇想,让他夜里来关府翻墙。
  “哎呀这堵墙你又不是第一次翻,你不认识它,他都认识你了。”关鹤谣晃着萧屹胳膊,“难得这会儿子没人。”
  萧屹想说那怎么能一样?前两次翻墙都是迫不得已, 这次却是半夜翻入人家院墙去找钱,着实有些偷鸡摸狗的意味。他小时候快饿死时也没偷过东西。
  “五哥,你快去罢。”关鹤谣小脸皱成一团哄他,“偷...不是,拿回了给你奖励。”
  萧屹眉毛一挑,“什么奖励?”
  “...分你三成?”
  萧屹没动。
  “给你做好吃的?”
  萧屹终于动了,他上上下下打量关鹤谣,然后说:“倒是不用现做。”
  关鹤谣脸一红,踹他一脚,“快去!”
  争取到了合意的酬劳,萧屹只得听令。他侧耳听墙那头没有动静,又左右确认无人后便退了几步,而后急速助跑上了墙,衣摆一闪就消失在墙后。
  关鹤谣看得刚想欢呼鼓掌,又赶紧捂住嘴,贼头贼脑转转眼珠看向四周。
  已过午夜,万籁寂静,这条后巷又向来偏僻少有行人。
  此时只有远处打更人声音悠悠传来。
  萧屹来到玉兰树下,按照关鹤谣描述搬开一块大石头,抽出靴中短匕开始飞快刨地。好在没几下,匕首便触到硬壁,萧屹挖出一个小罐子。
  他抱起罐子,站在原地看了看,又很心虚地把坑填上,把石头压了回去。
  对于等在墙外的关鹤谣来说,从墙头跳下的萧屹简直就是天神降临。
  她仗着周围没人“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上,而后喜滋滋接过小罐,顾不得泥污就撕开厚封的油纸,伸手进去。
  摸摸沉甸甸的小银元宝,数数碎银......确认它们都安然无恙,关鹤谣这才放下心来。
  萧屹做贼心虚,只想把那站在原地拎着铜钱串儿傻笑的人拽走,却忽然顿住身形,来不及了......
  “有人过来了。”他把关鹤谣往怀里一带遮住她,扭身靠到墙上去。
  关鹤谣艰难扭头向街角看去,只见深邃夜色中,一个人影慢吞吞走来。
  只听一声清越响动,那人影敲了敲手中的木鱼。
  关鹤谣松了口气,原来是夜里沿街报时的僧人。
  她只是觉得奇怪,明明刚才听着木鱼声在大老远开外,怎么仿佛几息之间就瞬移过来了。
  此世民风还算开放,郎君娘子同游十分正常。哪怕是这样半夜三更,一对孤男寡女在墙根底下,也不过是染了些桃色,绝不是什么惊世骇俗之举。
  可他们却是被一位大和尚看见了。
  这就好像是热情邀请太监上青楼,硬拖着减肥的闺蜜去吃烤肉,或者被语文老师抓到在她的课堂上狂补英语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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