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160 可悲之人】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瞳依的脸色仍旧有些泛白，但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她淡然的看着百里澈问：“很有趣么。”
百里澈见瞳依震惊的神情闪瞬即逝，此时已经看不到丝毫的动摇，不由得赞赏的一笑，坦然承认道：“的确很有趣。本城主昔年亲眼所见苏漓为一个暮紫依疯魔成痴，最后落到了今日这个下场。而他费尽心思保下来的苏夜，竟然比苏漓更加偏执更加疯狂。苏氏王族出了两个多情种，偏生爱上的还是一对姐妹。本城主很好奇，你和苏夜最后是否会如暮紫依和苏夜一样，阴阳相隔，生不如死……这种像宿命轮回一样的戏码，难道不是很有趣？”
瞳依看着百里澈优雅的笑脸，心底突然升起了一丝怪异的感觉。
百里澈的笑容一向空茫，不管有多么的优雅，都不染凡尘不沾万物，那笑容之下透出的永远是无法靠近的疏离和淡漠。但当他提到苏漓为暮紫依疯魔成痴的时候，眼底分明泄露出了一丝失望。就像是他对苏漓摆出了什么试炼，并对他许以绝对的期待，但苏漓却一败涂地并未达到他预想的结果一样。
瞳依禁不住疑惑的问道：“百里澈，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说你同王兄是八拜之交，直至今日，也确实一直都在帮王兄。但你为何要一直挑拨我同阿夜之间的关系，刻意让我同他互相猜忌。阿夜何时有得罪过你，让你如此针对于他。紧”
百里澈的眼底划过一丝意外，但很快便消失不见，他嘴角一扬，“原来本城主表现的有如此明显么？呵呵……不过是平淡的日子过得久了，想找些乐子打发打发时间而已。苏小王爷并无得罪过本城主，只是本城主看他有些碍眼，见不得他那副纯良无害的样子。而苏漓又万般信任他，笃定他一定是傲立在九州之上的最后一个王者，所以，本城主便想在他身上验证一番。本城主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能活到最后，又同你能不能走到最后，我可是跟苏漓打过赌呢……”
“王兄亦知道***蚀骨会对阿夜造成的影响？雠”
“自然知道。”百里澈点头，“不过，你倒不必为此而怪罪苏漓。苏漓至今为止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他不得不为之的理由，而他的目的也只有一个：保护你和苏夜。至于他为何要如此做……本城主现在不会告诉你们，因为你和苏夜还太弱。”
百里澈的眼底又露出了兴致勃勃的光芒，“等你和苏夜得到本城主认可的那天，或者是你们强到自己查出真相的时候，你们自然会知道，你和他一直以来坚持的一切有多么的可笑。”
“是么……”瞳依突然笑了。
绽放在她嘴边的微笑清灵温暖，但她看着百里澈的眼神却比他更加淡漠空寂，如溺水一般不乘万物。百里澈眼光微暗，突然觉得瞳依嘴边的微笑异常的刺眼，就听瞳依说道：“百里澈，直到现在，我才确定，你是九州大陆上最可悲的一个人。”
百里澈微微一怔，瞳依的声音继续在他耳边回荡：“你一直都高高在上，把自己比做一个能操控一切洞察一切的神仙，却忘了自己终不过是一介凡人。当你从云端摔落的那一天，当你明白何为七情六欲何为真正的真心，你会比所有人都死的更惨。”
说罢，瞳依轻哼了一声扭头便走。
什么蛊虫引力，什么虚假的幻想，即便她和苏夜的开始真的是因为雌雄双蛊间的吸引施加的错觉，那也是一个美丽的错觉。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该做些什么，错误的开始又如何，她要的只是最终完美的结果。
百里澈的起点太高，从小到大都一帆风顺，年纪轻轻就傲视九州，以至于他对许多事情都失去了兴趣。虽然济世救人是四方城的祖训，但他眼中的悲悯根本不带一丝的人气，那是上位者施舍给蝼蚁的最冰冷虚假的怜惜。
这样的人最是无情，也最是可悲，因为他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人心。等他将来遇到一个能让他动心的女子，他才会明白他今日所说的一切是多么的可笑。
同这样的百里澈较真，瞳依才觉得是无稽之谈。她不会输给这样的百里澈，她相信她的阿夜也不会。
百里澈看着瞳依纤然娇小却盈满了坚定和倔强的背影，眉心缓缓的拧起，眼底亦划过了一丝困惑。
你才是这九州大陆上最可悲的一个人……
她的声音不停的回荡在她的耳边，刻进了他的心底。
从没有任何人给出他这样的评价，也从没有任何人敢用那样蔑视嘲讽又同情的语气同他说话。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女……她哪里来的勇气和自信，何处锤炼出的坚韧和笃定，认为他堂堂的四方城主才是错误的该同情的那一个？
暮瞳依。
此时，这个名字在百里澈的认知中代表的再不是‘暮紫依的妹妹’或‘海神殿的继任者’，亦不是那个初次见面后，只是让他觉得有些不太寻常也很有趣，让他忍不住想逗弄一番的小丫头。
她清晰的把自己勾勒成型，褪去了附加在她身上所有的光环，
将最原本的自己活灵活现的印在了百里澈的心中。
“这就是你坚信她和苏夜一定能扭转一切的理由？”百里澈望着苏漓暂住的东厢房的位置，眼神再度变得空寂，低声叹道：“暮瞳依，你比暮紫依还要坚强，连***蚀骨的心魔都可以无视。但你能做到，苏夜又如何……”
当晚，盼雪和含玉服侍瞳依就寝，萧白也回到了她自己的院落。
偌大的苑子里顿时变得一片寂静，忙碌了一天的瞳依虽然身体无比的困乏，却怎么都无法入睡。
除了刚刚离开鬼宗同苏夜分开的那半个月里，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一个人待着了。
习惯了苏夜的粘人和胡闹，习惯了他夜夜都紧贴自己的温暖的怀抱，如今明明还是八月酷暑，瞳依却莫名的觉得有些冷。
呸，真是没出息，竟然就这样被苏小王爷潜移默化的离不开他了。
瞳依轻轻叹了口气，辗转反侧的翻身面向窗外，脑中不由得又浮现出百里澈白天同她说的那些话。
真是麻烦……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叶文成被杀之后，百里澈便说过他的死不过是一个开始，预示着九州大陆彻底纷乱的开始，如今她和苏夜刚安生了没几日，百里澈就看不过眼的又找了一个大麻烦出来，那货曾经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才会如此的恶劣如此的扭曲。
算一算，她还有十五天还能见到苏夜，如今不过才过了一天，她便已经尝到孤单和思念的感觉了。
这个笨蛋，即便他现在打不过百里澈和苏漓，但瞒过暗卫和侍卫的眼睛却毫无压力。白日里他闯不进来，但眼下月黑风高，最适合杀人偷情，这小子就不能放聪明一点，趁这个时候偷偷溜过来啊！
瞳依恨恨的咬牙切齿，突然想到：该不会是苏漓和百里澈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变态，连晚上也严防死守，坚决的掐断了所有可能被苏夜混进来的路线吧。
一想到百里澈那只假面孔雀大晚上还兴致盎然的蹲墙头，就为了堵住苏夜给苏夜找不痛快的模样，瞳依便忍不住问候起百里澈的祖宗十八代。
不过，百里澈语义不明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苏漓要保护他们却又对许多事不得不为之的理由……
对付叶文成，铲除长生殿，令大雁一统九州成为天下共主。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理由？
瞳依的脑中一片混沌。实在是无力去思考这些耗费脑筋的东西。眼前逐渐牵出的乱七八糟的线索就如同滚线团一样越滚越大越滚越乱，大雁王族中隐晦的秘密都已经足够苏漓去写十本传记了。她还是等见了苏夜，让苏夜去揣测他那个黑的发亮的王兄又在盘算什么了吧。
双眼传来一阵干涩的感觉，瞳依撇了撇嘴，闭上眼睛便要休息，然而一阵疾风拂过，直直的对准她的面门袭来，瞳依双眸咻然睁开，侧头一闪便避开了黑暗中突如其来的偷袭。
抬头，就见一把明晃晃的断箭钉在她头顶，箭头的尾端系着一张折叠起的信笺。瞳依微微皱眉，伸手将那信笺拆下，便见上面写着一行小字——
西郊五里外歧阳道恭迎少主，海神殿侍女参上。
---题外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