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208：各怀鬼胎】
“帝王本该无情，可苏漓太过重情。在江山与感情之间，他毫不犹豫的放弃了江山，选择了他心中所爱，然后永远的失去了君临天下的机会。”
“你是怕阿夜同他一样，当面临抉择的时候，依旧会放弃这天下皇权？”瞳依轻轻一笑，“百里澈，我们果然都错看了你。我一直都以为你是整个九州大陆最淡薄名利的男子，现在才知道，原来你还有这样的志向与抱负。既然如此，为何不自己去收服六大势力，亲手统一九州问鼎帝位。”
“多谢小暮儿赏识，但本城主有自知之明，自认没有一统九州的能力。”百里澈的神情无比的淡然，但瞳依还是自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他当年对苏漓的不解和失望，他自嘲的轻笑，“不过，本城主现在似乎也可以理解，当年苏漓为什么会因为苏夜和暮紫依不惜抛弃一切了……崾”
目光落在瞳依的脸上，百里澈的眼底闪过一丝清韵的光芒，但很快又消失不见，瞳依若有所思的抬头，“关于秦清，你有什么要告诉我和阿夜的么。”
百里澈手中竹笛一转，嘴角上扬，“秦清身边无人可用，自始至终便只有将离一个人，你们这次将她甩开，日后想躲开她的监视并不是难事。只要不落到她的手中，即便她一人可挡千军万马也对你们无可奈何。”
“还有呢？”瞳依意有所指的看着百里澈。
“剩下的暂时无可奉告。”百里澈戏谑的笑笑，“小暮儿若是对秦清如此好奇，便只能寄希望于苏小王爷，期待他早日挖掘出所有的真相了。”
“最后一个问题。”瞳依神色突然一变，“海神殿的祭祀伶九是不是还活着。”
百里澈的眼中划过一丝意外，然后垂眸应道：“没错。躏”
瞳依的表情泛起了一丝冷色，转身便朝山洞中走去，“多谢百里城主施以援手，剩下的就交予我和阿夜便可。”
将离，秦清，伶九，萧妃……瞳依的心底突然涌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测，水眸一黯，十指狠狠的掐进了掌心。
若是她的怀疑没错，当他们追逐的真相被证实揭穿以后，整个九州大陆都会为之震动，而苏夜……他一直以来所有的认知和坚持则会全部倾塌，他真的能承受住那些残忍又可笑的历史么……
百里澈看着瞳依沉重的背影，眉心微拧。
小暮儿竟然会问到伶九祭祀……难道她已经发现了什么吗？
“城主。”思绪间，四方城暗卫出现在他的背后，百里澈有些意外的回头，“何事？”
“城主……”暗卫的语气中划过一丝为难，“属下失职，萧五小姐在回王都的途中逃脱，并追着城主来到了曲罗谷。”
百里澈眼神微凉，“秦逸此时在何处。”
“他得知秦清和将离已经现身，所以便暂时隐匿行踪去了南聿。”
百里澈的嘴角轻轻一扬，“将这个消息透给秦清，再于将五小姐送过来。”
“是。”暗卫领命退去，百里澈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无奈的表情。
萧白果真如她当初告白那般，拼命地向他证明她的心意。百里澈对此万般头痛，所以便逃难一般的将她送走，没想到她竟然又追了过来。
既然如此，那便只能让她彻底的看清一切，自行知难而退了……
第二日，苏夜身上的寒气除尽，百里澈差暗卫送来干净的衣物让两人换上，瞳依也将墨玉交给了苏夜，并将百里澈说过的话转述给了他。苏夜拎着那只剩下了一半的玉佩感叹：“怪不得王兄总是心事重重的拿着另外半块碎玉，原来他同百里澈还有这样一段过往，啧，这么说来，日后本王岂不是变成了百里澈的主子？”
百里澈眼角一抽，对瞳依浅笑，“小暮儿，血玉和墨玉本是一对。你手上的血玉镯便是长生国皇后的身份象征。当年苏漓曾将半块墨玉赠予暮紫依作为定情信物，结果两人却不得善终。如今苏夜手中的墨玉也只有一半，寓意不详。本城主劝你还是离苏小王爷远些，免得被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扫把星连累。”
苏夜的俊脸顿时一黑，瞪着手中的玉佩咬牙，“回去就把王兄手中的另外半块玉佩要回来。”
“另外半块墨玉曾被暮紫依贴身佩戴过整整一年，你以为苏漓会答应给你？”百里澈心情颇好的勾着嘴角，笑意盎然的看着苏夜阴沉的脸色。
沦落到这兄弟二人的身边已经是他平生最大的悲剧，自己有些心动的女子也嫁为人妇，他若是还能心平气和的对待苏夜，他就不叫百里澈。
苏夜将墨玉往瞳依手里一塞，懒洋洋的道：“依依，墨玉交给你保管，日后百里城主便任你差遣。”
瞳依无奈的将墨玉收起，看向百里澈问：“城主日后作何打算。”
这两人，她还以为日后可以和平共处，哪知道片刻间便又掐了起来。
“苏漓拜托本城主来保护苏夜。”百里澈云淡风轻的瞥了苏夜一眼，“虽然本城主一刻都不想看见你，但在你武功恢
复之前，必须得保住你的小命。如今各路人马都在寻找你和小暮儿，你打算如何做。”
“去西凉。”苏夜抬头望着明朗的天空，“既然秦逸和秦清都已经坐不住了，那这九州大陆也到了该天下大乱的时候了。百里澈……”
苏夜似笑非笑的看着百里澈问：“若是西凉灭国，你会不会成为西凉国史册上的千古罪人。”
“无妨。”百里澈莞尔的勾唇，“四方城早已经背负了无数罪孽，只要这四海归一天下太平，多一条通敌叛国也算不得什么。”
苏夜握住了瞳依的手眨眼，“连百里城主都如此的深明大义，那依依同我便彻底的身败名裂一回如何？”
北齐王都，王宫御书房中，北齐王景烨飞手中拿着一张羊皮卷地图，一脸肃穆的看着面前的两位大将军问：“此图所示的位置当真是长生殿？”
“回陛下，长生殿圣君秦逸已然现身，最近六国的边境处频频有异动发生，末将无意中俘获了一名大雁国鬼宗暗卫，在他的身上找到了这张地图。末将已经派人到地图所示附近仔细查探，果真发现了许多身份可疑的高手进出。”
景烨飞将那地图往桌子上大力一拍，冷笑，“没想到长生殿这些年来就藏在北齐，而且还是在离王都如此近的地方！给孤调集五十万大军，三日之后，孤要御驾亲征，亲自去覅西山剿灭了长生殿！”
“陛下……”两位将军面面相觑，有些犹豫的看着北齐王说：“十年前，长生殿凭着一支夙卫军横扫九州，末将到现在还记得当时的惨状，区区五十万的兵马，恐怕不会是夙卫军的对手啊。”
景烨飞冷厉的眼神顿时从两人身上扫过，“你们是怕了秦逸和长生殿？”
“末将不敢！”冷汗从两人的额边躺下，只听景烨飞冷哼，“无妨，睿儿前几日传讯给孤，说他俘获了一名长生殿的女子，知晓了许多长生殿的内情。如今圣君秦逸和夙卫军的大部分兵马都藏在南聿，覅西山中的那些残党根本不足为惧。”
两位将军先是一愣，然后便面露喜色，躬身道：“太子殿下英明，恭喜陛下清除长生殿在北齐的残党！天佑北齐，陛下定能旗开得胜，日后逐鹿中原，一统九州！”
景烨飞看着手中的地图，眼底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随后大手一挥，“下去准备，三日后出征。”
东冽玉川草原，冽王耶律康怀中抱着一个美艳的侍姬，半眯着眼睛听着乐师弹奏的靡靡之音，突然，一道洪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伴随着一道跪在门口的黑影，“报——”
帐子中瞬间一静，耶律康眼睛猛然一睁，勾起嘴角懒洋洋的问：“如何？”
“回陛下，雁国太子苏流风正在白子安等人的陪同下赶往西凉四方城，十三王爷苏夜下落不明，但有暗卫传信，说他出现在洛城。”
“洛城？”耶律康坐直了身子，抚摸着下颚陷入了沉思。
苏漓已经在位十年，因为禅位之事，其余五国皆对雁国存了不一样的心思。西凉南聿和北齐干脆就结成了三国同盟，派遣使者借着给苏夜庆祝大婚的名义出使了大雁。
耶律康原本也接到了那三国联盟的邀请，但他十年前曾在雁国萧家军手中吃过大亏，不敢小瞧萧家军对苏漓的忠心和强悍的实力，所以便拒绝了与那三国结盟，只派出了探子暗中监视。
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无比的明智。西凉三国本欲瓜分大雁，将大雁变成他们的附属国，却因接二连三的意外功败垂成，还赔进去了两位公主闹出了无数的笑柄。如今他们铩羽而归，雁国十三王爷和十三王妃的名声反倒是响彻了九州，想必那三国君主定然会大发雷霆。
“呵呵……暮瞳依……”耶律康伸手从身侧取出了一个卷轴，缓缓的将画卷打开，盯着那画中的女子道：“左相千金，大雁的安国公主，十三王妃。背叛了自己的家族，让苏夜和苏漓都宠如至宝，甚至在大婚当日引来了长生殿的圣君现身抢亲。孤真是好奇，你到底有什么奇特的魅力，竟然能引来这么多人的争夺瞩目。”
画卷中的女子一身白衣，束起的长发透着一股特立独行的英气，清灵绝美的五官淡漠出尘，只一眼便勾出了耶律康浓郁的好奇心和征服欲。
自打瞳依的画像被送到耶律康的身边后，他已经有无数次对着这副精美的画卷，幻想着见到瞳依时的场景。
如今苏夜和瞳依被封为特使遣送出了王都，又在失踪之后出现在了洛城。洛城是雁国边境的一座城池，正对着西凉边境的峦城，听到这些，耶律康立刻便断定，苏夜定是暗中与西凉有了什么勾结，借着失踪的幌子潜进了西凉，隐在暗处谋划着什么大计。
“传边哲将军来见孤。”紧紧的握住手中的画像，耶律康抬眸看了传令兵一眼，语调诡异的吩咐。
看来，苏夜虽然曾蒙受圣宠，但最终却依然逃不掉兔死狗烹的命运，在叶文成被铲除以后便被苏漓卸磨杀驴，当成了质子赶出了王都。他便是因为
而心中不平，所以与西凉达成了什么协议，隐匿起行踪要报复苏漓吧。
既然如此，那就莫怪他趁火打劫，坐收渔翁之利了……
南聿边境，大内总管纪松忧心的对面前的锦衣男子道：“太子殿下，奴才听闻长生殿圣君此时就在南聿。您以身犯险亲临此处，万一撞上了秦逸，让奴才如何向陛下交代。”
祁羽毫不在意的对纪松一笑，“雁国太子此行的目的地是四方城，祁墨跟在使团当中，若是让他成功的混进城中，得了四方城什么好处，或是与四方城达成什么协议靠上了四方城这棵大树，父王要到何时才能铲除郡王府？秦逸在九州大陆上销声匿迹这么多年，此番又是针对大雁国的十三王妃现身，即便是知道本宫在此也顾不上多看几眼。父王既然让公公来保护本宫，那公公便一切听本宫安排便是。继续让暗卫盯紧苏流风，一旦找到四方城的入口，马上来回禀本王，绝对不能让祁墨捷足先登进入四方城。”
“殿下的意思是……”
“让祁墨死在这里，并把他的死嫁祸给苏流风和四方城。然后，传令边境处的七十万大军，发兵攻打西凉边境。”
大雁王宫紫阳殿，萧敬面色难看的对苏漓道：“圣上，臣已查到王爷的去向，他此时就在雁国与西凉交界处的洛城。”
“夜儿可曾有受伤？”苏漓淡淡的看着萧敬，萧敬再度咬牙，“回禀圣上，王爷和王妃是暗中潜入洛城的，身边还跟着一群身份不明的暗卫，并未有丝毫的损伤。”
“暗中潜入洛城？”朝中的大臣们面面相觑，眼底皆划过狐疑的光芒。
十三王爷以雁国特使的身份离京，若是选择先出使西凉，大可以光明正大的带着使团和威虎营前去。多日前收到王爷和王妃失踪的消息，他们本以为是秦逸下手欲对王爷不利，哪知道等待多时后却得来了他暗中潜入了洛城的消息。
刻意制造出了失踪的假想，然后偷偷的靠近西凉，十三王爷这般行径是为何？
苏漓眼神一冷，周身瞬间并盈满了杀气，“除此之外，太尉可还得来了什么消息？”
萧敬微微闭眼，似是不忍相信得知的实情，犹豫了片刻后垂眸道：“前些日子，九州龙脉宝藏一说突然盛行，并传言龙脉的地图就在王爷的手中。臣曾令犬子暗中查访边境处的异动，结果得知，龙脉中有一处似乎就在洛城附近。”
“什么？！”朝中大臣们立刻哗然。
若是十三王爷的手中真的有龙脉地图，又假借失踪之名偷偷去寻宝，那岂不是证明十三王爷存有异心？他偷偷摸摸的去寻找那批传闻中的宝藏，难道……难道他是想叛国么！
苏漓微微垂眸，沉默了片刻后冷道：“令人在洛城搜寻夜儿的下落，一旦找到，立刻将他带回王都。”
“是。”
紫阳殿外，两道黑影立于树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大殿中发生的一切。
“苏夜已经现身，为何你此时倒不去寻他。”将离漠然的开口，他身旁的秦清回头瞥了他一眼，诡异的笑道：“我若是此时便追去，你就不怕我要了苏夜的小命。”
将离冷然不语，秦清咯咯笑道：“幸好他们失踪了几日，给了本宫足够的时间去冷静。若是这么早便杀了苏夜，本宫怎能看到九州烽烟天下大乱？暂且让他多活几天，本宫才能依着原计划行事，让苏夜和苏漓尝到剜心剔骨之痛！”
“你到底想做什么。”将离皱眉问道。
“呵呵……兄弟阋墙骨肉相残，挚爱分离互相反目。阿离，人世间还有什么比毁灭一段又一段真情，让所有的信任都化为仇恨更令人愉悦的事情么。”
“疯子。”将离微微闭眼，“漓儿和夜儿是晚晴的儿子，他们不会如此轻易受你摆布被你算计。”
“哼，阿离，你至今仍以为苏漓和苏夜会始终如一，像萧晚晴教导的那般相亲相爱坚守到底么？”秦清冷然的转头看向紫阳殿内，“这世间本就无绝对的信任，更何况王族之间那虚伪又脆弱的亲情？秦逸和秦夙本为双生兄弟，儿时也曾同榻而眠互敬互爱，他们也曾待我亲厚温和捧若明珠！可面对圣君之位的诱惑，最终还不是互为仇敌厮杀至今！苏家与萧家灭门之后，苏漓能强撑十年已经是极限，你以为他对紫儿的死就没有一点点的怨恨？若是他心中真的已经放下，他就不会变成今日这般不人不鬼的模样。只要他心存执念抱有幻想，他就做不到无坚不摧，所以，他在十年前才会一败涂地，与问鼎天下的机会擦肩而过，落得今日这种苟延残喘的下场。”
“你又要对漓儿动手？”
“呵，阿离，他在十年前放弃了紫儿选择了苏夜，你说，如果我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是会为了这天下保住他的弟弟，还是会为了弥补当年的过错手刃苏夜救回紫儿？不过，就算是他无法选择，要用与本宫同归于尽的方式牺牲自己保全那两人也没用呢。苏夜的身边还有瞳儿，那可是本宫精心给他们安排的最后一个礼物。苏漓
把她当做是紫儿生命的延续，将她当做亲生妹妹一般疼宠。苏夜又爱她入骨为她痴狂，就如同当年苏漓迷恋紫儿那样。可到了最后，如果苏夜亲眼看到瞳儿背叛了他，毁掉了他倾尽全力要找回和保护的一切，你猜苏夜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将离眼神一冷，身形一晃便要离开，秦清却眼疾手快的抬手一挥，一掌便掐住了将离的脖子将他钳制在原地。
“真是难看。”纤指在将离脖颈上的血管处滑动，秦清嘲讽的勾起嘴角，“谁能想到，昔日的九州第一高手，如今竟落得这步田地。怎么，想去给苏漓通风报信？你忘了你这辈子都逃不出本宫的掌控么。你若是敢背叛本宫，本宫就诱发***蚀骨，到时候你会亲眼看着苏夜受焚心错骨之痛，生不如死的尝遍这世间最难忍的煎熬。”
将离的眼睛咻然睁开，带着森然的冷意望着秦清，秦清又是咯咯一笑，“阿离，只有这个时候，你才会这般认真的正眼看着本宫。不如这样，本宫让你亲自来选择，苏漓和苏夜这两人本宫便留下一个。你说，你是想保住你亲自教导过的徒弟苏漓，还是想保住萧晚晴寄予所有希望的苏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