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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人多癖 第16节

  孟黑一走,她便招呼自己人:“咱们也走,给蔡老把病人带上。”
  朱大朱二这点机灵劲儿还是有的,见大小姐发话没人拦阻,赶紧去卸了块门板,小心把仅存的伤者挪到门板上,抬起来就走。
  蔡九公其实挺想把那三具新鲜尸体也一并捎上,正琢磨怎么开口呢,高亮一把抓住了他胳膊:“怎么还不走,没听到大小姐发话了么?快别磨蹭了,咱们明天还得赶早呢……”
  雍德义看着高亮把蔡九公拽走了,明月头也不回地上了马,汪良骥落在最后冲自己和罗鹏露出了狗腿子的专用笑容,冷哼一声,什么也不想说。
  什么狗屁盟友,惹了一堆麻烦拍拍屁股走了,留他收拾残局,还要应对一个希望落空的大当家。
  姓隋的小娘们儿,且叫你嚣张一阵,早晚有落到爷爷手里的时候。
  他转向罗鹏,皮笑肉不笑道:“五爷,您看今晚反正也没旁的事,咱们两家一起查查内奸吧。”
  明月一行人匆匆回了县衙,汪家的下人侍女全都迎出来,朱大朱二帮着把伤者抬到蔡九公的房里,高亮不放心,和梅树青商量晚上安排人守夜。
  铃铛总算松了口气,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手抹泪花:“困死了,小姐,快些歇息吧。”
  明月却皱眉道:“好重的血腥味儿,先洗个澡再睡。”
  铃铛愕然,傍晚不是刚洗过?
  她低头在自己身上仔细嗅了嗅:“什么血腥味,没有啊?”看明月已经打发人准备热水去了,这才恍然,小姐怕还是心里不痛快。
  江家招待这么多客人,热水都是现成的,很快就准备妥了。
  就在丫鬟们忙里忙外的工夫,隋顺蹑手蹑脚上了楼,等在门口,直到众女都按照明月的吩咐离开之后,才禀道:“大小姐,白师爷来了,说有要紧事想见您。”
  铃铛对师爷白策没什么好印象,嘟囔道:“都这么晚了,他能有什么事?”
  这一晚上本来就够闹心的了,明月也不想理会他,道:“就说我睡了,叫他有话和高亮叔说去。”
  隋顺隔着门小声道:“他在楼下呢,一回来就过来等着了。”丫鬟们往楼上抬水,他能不瞧见么。
  明月心道我不过是找个借口,白策信不信谁管他。刚要开口,心中微动:这位白师爷好歹是个读书人,大半夜的不找旁人,坚持要见自己,怕是有不得不如此的苦衷。
  白策这会儿正呆在楼下的厅堂里如坐针毡,幸好山柱几个蒙他安排了一桌丰盛的晚饭,念着他的好,不但叫他进来坐着等,还怕他尴尬,陪他闲聊。
  山柱见隋顺久去不回,宽慰他道:“别急,我们大小姐很好说话的。”
  白策勉强笑了笑以为回应。
  这时就听见铃铛在门外楼梯上喊:“程猴儿,大小姐有事,叫你跑个腿儿。”
  程猴儿连忙答应一声,撩帘子出了厅堂。
  白策愈加坐不住了,跟在后面出来,赔笑问道:“铃铛姑娘,大小姐可有空闲?”
  铃铛站在高处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先屋里等着吧。隋顺已经给你禀报了,大小姐原本打算睡了,正在沐浴,要等她收拾好了至少也得半个时辰之后才能见你。”
  白策谢过铃铛,悻悻然回去接着等。
  哪怕如此,他也绝口不提要找旁人。
  这一等果然就是小半个时辰,丫鬟们鱼贯下楼给明月倒洗澡水兼收拾东西。
  隋顺走在最后,下来招呼白策,大小姐终于拾掇好了,叫他上去。
  白策不及多想,连忙跟在隋顺后头上了楼。到了门口才有些彷徨,清咳了一声,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无害:“隋小姐,我有生死攸关的要紧事,想向您当面禀报。”
  里面停了一停,才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那你进来说吧。”
  白策稍一迟疑,隋顺已经帮他推开了门。
  白策急忙向隋顺点头称谢,迈步走进了屋子。
  这座小楼是汪县令夫妇专门招待贵客的地方,他虽然身为汪良骥的亲信,平时却没什么机会进来。
  屋里比外边闷热,大约是适才沐浴的水汽还没有散尽,鼻端萦绕着甜丝丝的香气。
  姑娘家的闺房,他不好仔细打量,匆匆一扫,见桌椅梳妆台这些摆设无一不精致,床榻前面是一排溜儿浅黄色的屏风。
  隋小姐坐在榻上,隔着屏风只见影影绰绰一个人影。
  丫鬟铃铛正在梳妆台旁边往盒子里收拾簪花首饰。
  “我都已经拆了头发准备要睡了,白师爷有什么事就这么讲吧。”明月的声音由屏风后传出来,带着些许困顿和不满。
  白策看她一晚上活蹦乱跳的,连孟黑都不怵,同那些土匪同进同出,也不怎么介意男女之防的样子,没想到此次见面竟是这么个阵势。
  不过城里的大家小姐多是如此,他愣了愣随即释然,深施了一礼,道:“这么晚了,多谢大小姐肯抽出时间来见我,白某要说的是个生死攸关的大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可否请您暂时屏退左右。”
  铃铛拿眼瞪他。
  白策低下头,不为所动。
  明月那里做了个手势,铃铛应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挪出去,带上了房门。
  “请大小姐救命!”白策二话不说,撩衣跪倒,向前膝行几步,就到了屏风前面。
  “快起来,这是做什么?”明月端坐在床边没有动。
  白策抬起头来,望着映在屏风上的那个人影,可怜巴巴哀求道:“大小姐,今天我在席上和蔡老聊得投机,一时忘形多了句嘴,引出这么多事情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说不定明天雍德义和罗鹏就会知道。那孟大当家……”说到孟黑,他打了个寒颤。
  “你是想叫我帮你跟孟黑说情?”明月声音里透出一丝困惑。
  “不,不不!”白策目光闪烁。
  “那我能帮你做什么呢?”说到这里,明月好似掩嘴打了个哈欠,声音因此带出几分娇憨来,“我当你真要说什么大秘密,看来是白好奇了。”
  “是真有个秘密。您知道他们两家正在抓什么人么,那人大有来头,今天自尽的是他的亲信手下,他们主仆从京里逃出来,一路被追杀,逃到了浦襄城,消息走漏,城门被封,眼看要困死在城里,那亲信冒险联络道上的朋友,想请人帮忙把正主儿送走,谁知竟被雍德义抓个正着。”
  明月总算有了些兴趣:“怪不得数他伤势最轻,难得这么忠心耿耿,可惜了。说了半天,那正主儿到底是谁?”
  “正主儿么,就是……”白策猛然起身,他和明月就隔了道屏风,不到一丈的距离,这一站起来直接就把屏风撞开,身手竟然十分利落,向着明月合身扑去!
  作者有话要说:  数据差得醉人。
  第24章 有事相求
  在白策想来,隋凤的女儿不过十五六岁,听说饭都不好好吃,看上去窈窕纤弱,只要把身边的人全都支开,要制住她还不是易如反掌?
  撞开屏风的同时,他也看清楚了此时的明月。
  她长长的秀发还带着点湿意,从两鬓分出细细的发辫,用冰蓝丝带系在脑后,身上穿了件月白色的交领琵琶襟短袄,下面是同色的长裙,坐在那里整个人干净得仿佛不染尘埃。
  最叫白策意外的是她的神情,大眼睛里映着灯光,亮闪闪望过来,竟然看不到半点惧色。
  ……这么笃定?白策陡然生出一阵寒意。
  已经迟了,电光石火间对方出手比他更快。
  白策就觉着眼前一花,跟着寒风袭来,自己的前胸重重挨了一下,这力量太大了,竟叫他的身体直直向后飞去,撞在墙壁上跌了个跟头,眼前金星乱冒,半天没缓过气来。
  高亮站在屋子中央,冷冷盯着他,口中道:“幸好小姐机警。”
  同他比起来,程猴儿身手就差得多了,这会儿才从床底下爬出来,讶然道:“原来这狗师爷真的包藏祸心,傍晚的时候他定是有意把消息透露给蔡老,引咱们去要人。”
  高亮盯着白策,防他掏出武器来再次伤人或是自尽,道:“何止,雍德义他们不是在查内奸吗,他就是了。”
  这时铃铛和隋顺在门外听到动静,推门一齐冲进来。
  明月站起来,冲二人摆摆手:“已经没事了,出去继续守着,别惊动旁人。”
  白策翻了个身,躺在地上苦笑了一下:“诸位到底是山上下来的,白某失算了。”
  高亮这一脚将他伤得不轻,这会儿不要说动,连喘息都有些困难。
  高亮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在白策身旁坐下来,伸出脚去踩住了他的前胸,口里嘲道:“算计到咱们头上,真不知死字怎么写。大小姐,我看别麻烦了,把他交给雍德义,正好缓和一下关系。”
  明月有些意兴阑珊:“行啊,反正我对他说的那什么秘密啊,京里来的正主儿啊一点兴趣都没有,高亮叔你看着处置就是。”
  高亮原本只是随口逗弄一下这姓白的,没想到真听到明月如此答复,想了一想,点头道:“那就这么定了,咱们还赶着去安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说完他垂下眼睛看了看白策,揶揄道:“你要不把主意打到大小姐身上,我们还真懒得管你这些破事,怎么样,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的滋味不是那么好受吧。”
  白策咳嗽几声,硬撑着道:“确实。不过白某本来对隋小姐和诸位也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想着求诸位帮个忙,担心你们不答应。”
  高亮冷笑不已。
  “白某在邺州各地衙门里好歹也呆了十几年了,邺州土匪草寇横行,唯有隋大当家约束手下,没有为祸一方,称得上真正的豪杰。白某有一良言相劝,像陈氏兄弟、孟黑之流别看现在嚣张,到头来终不会有好下场,还望诸位能明辨是非善恶,不要与之为伍,助纣为虐。”
  明月三人见他面无惧色,忍着痛楚侃侃而谈,都有些刮目相看。
  要知道一旦落到孟黑那帮人手里,就不是引颈就戮或是脱成皮那么简单,活着剐了都算便宜,还不知能炮制出什么新花样。
  高亮有些犹豫,说到底他们是匪,对官府中人天生就有恶感。
  别看他身手不错,论起耍心眼儿,恐怕十个加起来也未必比得上人家一个。
  到拿主意的时候,他忍不住向明月看去,想要征询大小姐的意见。
  明月这会儿心情已经好多了。
  她今晚这么气不顺,不仅是因为屡出变故,还有初尝受人挟制滋味的原因。
  或许对孟黑而言,他已经够给隋凤的女儿面子了,但对比明月之前在山寨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境遇哪能叫她满意?
  要不是怕高亮他们难做,她才不想和姓孟的缓和关系呢。
  见高亮望来,明月吩咐程猴儿:“去打听一下这位白师爷的底细。”
  程猴儿应了一声,开门闪身出去。
  白策无奈笑笑:“隋小姐想知道什么,直接开口相询就是。白某虽不能有问必答,至少不会欺骗诸位。”
  明月没有搭理他,叫了声“铃铛”。
  这会儿头发干得差不多了,反正一时半刻也不能休息,不如借铃铛的巧手放松一会儿再说。
  铃铛到是闻弦歌而知雅意,从门口进来,先扶正屏风,冲高亮吐了吐舌头:“您可一定把这凶徒看管好了。”拿了梳子,去屏风后面给明月梳头。
  高亮“嗯”了一声,踩着白策的那只脚向下用了点力气。
  过了差不多有一顿饭的工夫,程猴儿匆匆赶回来,禀道:“大小姐,问清楚了,这位还真是衙门里的老资格了,敢情这十几年一直给当官的做师爷。”
  明月正昏昏欲睡,闻言睁开眼,问道:“问的谁?”
  程猴儿嘻嘻一笑:“汪县令啊,他刚熄灯躺下,被我叫起来还有些犯迷糊呢,问我打听这个干什么,我说我们家大小姐挺赏识白师爷,看能不能挖个墙脚。”
  高亮笑道:“你小子机灵劲儿都用在这上面了,难怪长不高。想来汪良骥肯定不会说他坏话。”
  程猴儿搔了搔后脑勺:“是说了不少好话,说他有才学能做事,认识的人也多,跟辅佐过的几个县令都是善始善终,三年前顺台县令辞官,汪良骥好不容易才从继任手中把人挖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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