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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嫡妃 第282节

  南槿安睁开半眯着的眼睛,看了一眼立在小炕前的十几个宫人,淡然一笑转向吴广祥:“吴公公有心了。只是本宫这些年清静惯了,用不了这么些个人。”
  “这……这……”吴广祥面露难色。
  却见南槿安伸出手随意指了指打头的两个宫女道:“本宫留下这两个人,其余的,吴公公还是带回去吧。”
  乔月便领了她指的那两个宫女退出殿中,给她们安排活计。
  吴广祥无奈,但好歹南槿安也留了两个人,他便没有再多做劝说,只道:“皇上说,这些年甚是想念娘娘做的芙蓉饼,便让奴才给娘娘传个话儿,皇上说是夜里来华清宫用晚膳。”
  南槿安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旋即又露出一个微笑道:“有劳吴公公了。”
  待吴广祥退出大殿,乔月从外面回了殿。
  南槿安望着手边的那盘残棋,叹了口气道:“乔月,帮本宫研墨罢。”
  乔月闻言,便一声不吭地扶着她下了床,又搀着她朝华清宫的偏殿走去……
  吴广祥回了太和宫,慕容璟烨正在太和殿和几位大臣议事。待那几个大臣离开,慕容璟烨才揉着眉心唤过吴广祥:“怎么样?”
  吴广祥躬身道:“回皇上,慎嫔娘娘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那几个宫人却只留下了两个。”
  慕容璟烨舒了口气道:“她向来是个识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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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琅婳前些日子听若晓说皇上夜里去了华清宫时,有些不以为然,毕竟当年那事,她知道皇上心里对南槿安的芥蒂再难消去了。可是,今儿个又听说皇上派吴广祥带着十几个宫人去了华清宫,心里就不由得打起了鼓。
  “若晓,你说,这慎嫔是真的要复宠了吗?”
  她逗弄着笼子里的鹦鹉,眼神却微微有些冷淡。
  若晓立在她边上道:“奴婢觉得倒是这宫里妃子太少,又有三个有着身孕,一个被禁足的。皇上去慎嫔那里,怕不是惦着那份旧情罢。”
  云琅婳有些若有所思,扶着大肚子在殿中缓缓走了一圈儿,又坐回到软榻上,她眯着眼睛看向若晓:“本宫将那暮凉夏打压了整整一年,如今,怕也该让她尝尝甜头了。”
  若晓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忙俯下身子奉承道:“主子英明。”
  夜里,慕容璟烨去了华清宫。
  一如“清”字,这华清宫依旧是无比的清冷。
  慕容璟烨领着吴广祥踏进殿中,却见南槿安正坐在桌前发呆,桌上摆满了各色各味的膳食,却因着这清冷的氛围,让人顿失了食欲。
  慕容璟烨走到南槿安身边站定,南槿安只觉得头顶一片黑影,这才回过神来,起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在想什么?”
  慕容璟烨虚虚扶了她一下,又在她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南槿安转身用刻着花纹的银筷子夹了一块芙蓉饼放进他的碗中:“没想什么,只是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慕容璟烨微微勾了一下唇,指着身旁的位置,示意南槿安坐下:“有何不真实?朕这个大活人不就在这儿坐着呢吗?”
  南槿安笑,姣好的面容上有些清漠:“皇上知道臣妾指的不是这个。”
  慕容璟烨本已拿起筷子,正准备俯身夹住碗中的病尝上一口,忽地听见她这么说,鹰眸微微一眯,顿时没了食欲。
  “那你指的是什么?”
  南槿安听得出他话语里的不悦,心中却是没有丝毫的惧意,毕竟是从鬼门关走过一圈儿的人,如今对什么都无所谓了。
  她起身离开座位,提起裙摆在慕容璟烨脚边跪下。
  慕容璟烨冷着一双眸子盯着她,没有说话。
  南槿安伏在地上,道:“臣妾知道,三年前那事,臣妾大错特错,此生死不足惜。可是,如今,皇上又忽然这般,叫臣妾心中生出惶恐,臣妾望皇上点明。”
  慕容璟烨起身,在殿中踱了一圈,最终踱到床边,背着手立在那里。
  “慎嫔,你可知道,当年进宫的几个妃子中,朕最是宠你?”
  南槿安伏在地上,不知他为何说到这些。
  第一百九十四章、孩子……
  慕容璟烨不待她回答,又继续道:“可是,朕心里的禁忌,也只有你,淑妃,皇后,何贵人和嘉妃知道。别的人倒是独善其身,你和皇后千不该万不该碰了朕的禁忌。”
  南槿安忽地直起身子,垂下眼睑开口道:“臣妾自知当初被蒙了心神。”她忽地抬起头,望向那个临窗而立的背影,“可是,皇上,你知道吗?从臣妾知道要被父王送来和亲的那一刻起,臣妾就心知自己的一生将葬送在这深宫大院之中了,二八芳华,正是一个女子最好的年岁,没有经历过爱恨情仇,便要陪着一个陌生的男子共度一生,那时候,臣妾心中是害怕的,但更多是绝望。”南槿安忽地闭了眼睛,“然而,初入宁宫的那一夜,只消一个笑,臣妾便知道,这一辈子算是栽在梅树下那个男子的手中了。白雪红梅,月白飒影,那是臣妾此生见过的最美好的景色。所以,当臣妾知道,未央宫中关着的是你心中所爱之时,臣妾心中有怨也有恨。别人口中不近女色的宁皇,从不踏进后宫,可是却夜夜宿在未央宫中,人人都知道那里关着的是前朝公主。臣妾怕是疯了,才会常去未央宫外驻望,一站就是一整夜。后来有一天,太医拎着药箱从未央宫中满脸讳莫如深地出来时,被臣妾撞见,臣妾从他口中得知里面那位怀了孕,便威胁他不准将这个消息告诉你。再来后那公主带着对您的恨跳下城楼,那日,臣妾藏在角落里看着她浑身是血地躺在你怀中时,臣妾才真的怕了。一尸两命,虽不是臣妾害死,却也和臣妾有关。自打那以后,臣妾日日不得安宁,午夜梦回,眼前都是那女子临死时的惨样……臣妾这一辈子,没有做过一件亏心事,唯有那次,是臣妾被嫉妒蒙了心神……”
  说到最后,两行清泪顺着她的两颊滑落,摇曳的烛光照在她脸上,那两行泪痕便泛出清冷的光。
  殿中的火盆里,炭火在“滋滋”地响着,像是在诉说着心中的无限悲戚。
  慕容璟烨在窗边站了许久,久到桌上的饭菜慢慢变冷,久到他的双腿渐渐麻木。
  南槿安的这些话,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将他拉回到那段时光。
  那时,他刚灭了安国,初登皇位,挽歌想随着被杀了的安皇死去,他便将她关在未央宫中,日日迫着她与自己交合。她骂他,咬他,打他,就连看他的目光都是深不见底的恨意。两个人就像是宿世仇家,互相折磨着。那时,他总是想,若是他们两个有一个孩子了,一切都会不一样?可是,他却没有等到那个不一样,她带着腹中的骨肉从城楼上跳了下去,就在自己与宇文琉璃大婚的那日,她一袭白衣,像遗世孤立的谪仙,从城楼上一跃而下。他伸手去接她,本来已经接住了,她却窝在他怀里,告诉他,她在跳楼之前饮了毒酒。
  那日的雪,下得分外大,一片一片,落了他们满身。
  她说,人生若可以再来,她宁愿此生从未相见……
  一切的一切,就仿佛一场噩梦,一场永远也醒不来的噩梦。
  慕容璟烨一向严厉的鹰眸中,此刻竟泛了点点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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