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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宠记 第160节

  低头间,他发现杜青宁一直呆怔地看着舒遥,仿若失了魂。
  对杜青宁来说,舒遥是活得风光无限,潇洒恣意的,从来都是别人无法触及的存在,可现在却狼狈地像一团烂泥似的趴在地上,好似谁都可以上去踩一脚。这是一种,让她觉得极为刺眼的悬殊,刺得她的记忆陡然如潮般涌入脑海。
  “娘,秋姨说这几天娘不用出任务,娘别走好不好?”
  “我说过多少遍了,喊师父。”
  “可你就是我娘,为什么要喊师父?都说我与你长得像,你就是我娘。”
  “我再说一遍,喊师父。”
  ……
  “养了这么多年,根骨还仍这么差,我舒遥怎会生了个废物。”
  “娘……我……”
  “喊师父。”
  ……
  “你根骨太差,不适合待在靇月会,在我身边,弱者难以生存。”
  “娘,要扔下我?”
  杜青宁终于知道记忆中的父母是谁,那是舒遥给她安排的贴身护卫,与照顾她的秋姨。她终于知道去年下雪在冰湖遇到妇人的是谁,那是一直疼她宠她的秋姨。
  她终于什么都知道,她真的是被娘嫌弃,被娘抛弃的孩子。
  一身雪青色衣袍的杜栩落了地,他的目光落在地上连爬都爬不起来的舒遥身上,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她,比任何女子都要孱弱。
  但他却极为平静。
  他缓缓朝她走去,蹲下轻柔地将她抱在怀里,他伸出拇指拭去她嘴角的血,冷硬的下巴轻蹭着她冰凉的额头,缓缓柔柔地说道:“我终于等到,别人折断你的翅膀。”他只是没想到,她的软肋竟是他们的女儿。
  舒遥在他怀里苍白地笑道:“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他低头亲了她一下:“以后你都没有本事逃。”他抱着她站起身,抬眸看着被裴延护在怀里,红着眼睛紧盯着他们的杜青宁。
  过了会后,他抱着舒遥转身缓缓离去。
  杜青宁只仍看着他们,她不懂他们要干嘛,不由急道:“爹,你们去哪里?”可没有人理她,只留给她渐行渐远的背影。
  舒遥窝在杜栩怀里蹭了蹭,叹息道:“我似乎只会杀人,不会做母亲。”
  杜栩:“没关系,我给了她双份的疼爱,以后她有视她如命的丈夫。”
  裴延紧搂着仍旧看着他们的背影,已经不知不觉湿润了眼睛的杜青宁,倒是觉得颇为满足,他道:“以后你终于只有我了。”
  第123章
  这一件一件的事,发生得太过意外。正是处于滔天愤怒中的蔚元斌回过神来,自然仍想将舒遥碎尸万段,若非这个女人,他便不会落到如此境地。但他忍气吞声这么多年,最恨的仍旧是蔚元钧,他才是长子,皇位本该是他的。
  让蔚元钧死自然比让舒遥死的作用大。
  所以他陡的使用精准有力的手法,将手中刀朝正站在敌方的蔚元钧投去。不想这时裴延在瞬间踢过去一颗石子,将那飞到半空的刀给击落。
  在蔚元斌眸露怒色时,裴延弹指朝其嘴里射了颗药丸,使得对方马上便失去所有力气,不由跪倒在地。
  裴永骁立刻下令:“全部抓起来。”
  堇王虽全身无力,却依然眼眸猩红,足见他心中的怒与恨有多大。哪怕如今他只能束手就擒,他也仍旧不甘心。
  裴延抱起还在失魂的杜青宁,从裴永骁身旁路过时,冷声道:“这怨我们算是结上了。”他之前明明觉得事有蹊跷,一时都没怀疑到这所谓的父亲头上,这份下意识的信任,还真有些可笑。
  裴永骁闻言身形微顿,但没有说什么。他知道他们父子的关系本就如履薄冰,如今怕是几乎已完全断裂。
  裴延只扔下这么一句话,便抱着杜青宁迈步离去。
  这时埋在裴延怀里的杜青宁终于抬眸看着他,她的眼睛仍旧红红的,她问他:“他们是要去哪里?”她总觉得不安。
  “大概是去舒遥想去的地方,双宿双飞。”裴延不喜她还挂念那对男女。
  听到“舒遥”两个字,杜青宁又沉默了。
  裴延低头看了看失神的她,抿了下嘴,道:“行了,你已嫁作人妇,自然无需他们再挂心,他们该如何便如何,你以后的人生都是我的。”
  这时蔚元钧追了上来,他正色唤了声:“阿延。”
  裴延侧头看了他一眼,淡问:“有事?”
  蔚元钧叹了口气,默了瞬后,道:“我不想小雨死,我想废除后宫制。”虽然这样很自私,会对不起很多人,可他管不得那么多。
  趴在裴延怀里的杜青宁闻言立刻诧异地抬起头看向蔚元钧,她倒是未想到那个素来极为理性睿智的皇上,会做这般不管不顾的事。
  可她也能理解,若是她,她也只在乎她想在乎的。就算裴延杀尽天下人,她也不想裴延受到惩罚。就算三姐害了许多人,她也仍是想三姐好好的。人本来就是自私的,护短的,对别人只会有同情,却仍旧会站在所在乎的人这边,什么道德原则都会不愿意去顾。
  她只是没想到,作为皇上的蔚元钧也会如此。
  蔚元钧继续道:“但实行起来,会比较棘手,以后你得帮我。”他这个身份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他终归还不是个强到能万事由己的君王。
  裴延低头看着怀中一直瞅着他的杜青宁,终于应下:“好。”
  抓了堇王后,裴永骁留在浔川继续收拾残局,蔚元钧与裴延夫妇一道在浔川休息了一夜后,便就由一小群精兵护送着往雍都去了。
  因为有裴延,哪怕只是一夜,杜青宁脖子上的伤仍旧恢复了不少。只是她心里的百般滋味,还不易散去。当下坐在马车里,她不由一直在想着舒遥,想着小时候的,那些被她遗忘的一幕幕。
  事到如今,她仍是不懂舒遥。
  裴延搂着她,倒难得没有吵她,只让她自己好生缓一缓,总时不时执起她的手腕,给她号脉。她似乎暂时不记得自己有孕,他可没忘。
  后来杜青宁突然呼了口气,终于抬头看着他:“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裴延低头迎视着她的眼睛:“什么事?”
  杜青宁:“我仍旧不知道我的亲生父亲是谁。”在她的记忆中,并没有与亲生父亲有关的种种,多年来,舒遥始终是独来独往。
  裴延未语,只看着她那面怀思索的模样。
  对杜青宁来说,既然她的亲生父亲没有在她的人生中出现过,那便是不重要的,她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裴延觉得他给她的时间已经够多了,实在不想再纵容她想着与他无关的有的没的,便突然俯身堵住她的小嘴,直接侵入缠绵地辗转捣鼓,强制夺取她的一切注意力。
  杜青宁没有挣扎,乖乖依了他。
  浔川到雍都的路程并不短,路途也怪颠簸,他们到时,杜青宁便感觉松了口气,连路都不愿意走,只由裴延背着她进入千百庄。后来回到序月水渊时,见到老早就候在亭下的裴迎华。
  裴迎华看到他们,起身走了过来,她的目光落在杜青宁身上。
  杜青宁从裴延背上滑下,看着裴迎华笑道:“姐姐是在担心我?”虽然早知对方已当她是好姐妹,她仍旧觉得心里暖暖的。
  “嗯!”裴迎华没有否认,后来又道,“你的失踪与师父有关?”
  杜青宁闻言脸上笑意微敛,她垂了下眼帘,应道:“此事说来有些复杂,以后慢慢与姐姐说。”
  也不知道裴迎华是否意识到杜青宁的异样,她未再多问,只道:“你瞧着挺累,好生歇歇。”
  杜青宁:“好。”
  裴延便拉着她进入房间,他们好好沐浴了番,洗去浑身风尘后,就一道躺床上歇息了。裴延本想弄弄她,又不想累到她,便忍了。
  杜青宁虽累,却有点不易睡着,她总是不由想起舒遥瘫在地上的一幕。
  她不知道对方为她放弃了所有,心里该是个什么感觉。
  反正她觉得心酸。
  裴延见她还在想着别人,便不悦道:“我体贴你,才不碰你,莫不是你真精力有剩?”低沉的声音中有威胁之意。
  但她明显没有把他的威胁放入眼里,只突然抬眸问他:“三姐的事情真得可以解决?”
  他陡然翻身压住她,开始弄她。
  她在乎杜青雨的事,蔚元钧更在乎,回都后,不过短短数日过去,蔚元钧就迫不及待再次去了天牢里。当他进入天牢,便见到仍旧抱膝靠墙而坐,也不知多久没动过的杜青雨。
  看到她明显瘦了许久,他这心便更疼了。
  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作为一国之君,想要保住这惹怒朝廷上下的心上人,面对的压力又怎会小,他的眼周明显透着疲倦,面容沧桑。
  他站在她的面前,突然出声:“是不是每次都要我说一遍抬起头来。”上次他的声音是透着怒意的低沉,这一次是透着无奈的复杂。
  听到他的话,她的头反而低得更厉害。
  他见了,便再说了一遍:“抬起头来。”
  她没有理他。
  他握拳叹了口气,他真是败给她了,无论她是什么样子的人,他都败给了她。纠结挣扎过后,却也心甘情愿。他迈步靠近她,从她面前蹲下,抬起双手握紧了她细瘦得惊人的双肩:“你不用如此,我是来接你出去的。”他的声音有些僵硬,虽是心甘情愿,也仍旧对她有怨气。
  杜青雨闻言身子僵住,终于抬眸看向他,落到他眼里的,是一张枯黄憔悴的脸。见到他微缩的瞳孔中,自己那不堪入目的模样,她一惊,又下意识低下头。
  她不想他看到她这个样子。
  可他的话在她心中投掷出的涟漪实在太大,瞬间化为惊涛骇浪在她的胸腔拍打。她激动的手足无措之余,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她想抬头再看看他,可她现在的样子实在太难看。
  这时他却捧住她的脸,强硬地迫得她看着他,他继续道:“如你所愿,我给你唯一,哪怕会有再多的麻烦。”
  这一次,她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身子彻底僵了会后,眼泪便吧嗒的从她眼底如雨滚下。
  所以她这是赌赢了?
  蔚元钧拉住她的手,惩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叹道:“往后莫再作恶,你真的给我惹了太多麻烦。忙活了几日,终于能接你出去,以后事还多着。你就安分些,嗯?”
  从前到后,他的自称都是“我”。
  听到他无奈中透着情意的话,杜青雨泪流得更汹涌,她突然扑入他怀中,抽抽搭搭的,不知是说不出来话,还是没话想说。
  蔚元钧抱着她,打算由她哭个够,再带她出去。
  时间的流逝,仿若倏忽之间。自舒遥离开后,杜青宁他们的日子又恢复了安宁,杜青宁日日平平静静地养胎,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再出过千百庄。她不知道裴延与皇上到底是如何平息了三姐的事,当她听到消息,便只松了口气。她本想入宫看看三姐,但裴延说,暂时还是莫让三姐招摇起来得好,她便就作罢。
  这日裴延正牵着她踏出序月水渊散心,两人闲聊间,恰见薄祁云由南面走来,他们便一起停下脚步。
  薄祁云将夫妻俩来回打量了番,勾唇道:“倒是日日如胶似漆。”
  裴延淡道:“回来得挺快。”其实是非常快。
  薄祁云迫不及待接阿芜母子俩走,自然得快,不过当下他心中还挂着另外一件事,他问道:“舒遥在你们大霁惹事了?”
  裴延:“确实。”
  薄祁云伸舌舔了下唇内壁,眸中有了些若有所思之意,过了会后,他又问:“你们皇帝是何意?”舒遥是北顺靇月会的统领,这矛盾自然容易牵扯到两国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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