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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朝文武皆烦忧 第6节

  时怀今想了想,倒也是。方才侍卫都没有拦她,想来她在宫中是有特权的,若是他多嘴提醒,反倒是显得他多管闲事,怕是要惹她不快了。
  他便转而道:“公主殿下是有六位皇兄吧?诸位皇子今日也在吗?”
  俞千龄点点头:“在呢,我爹娘和我哥哥们都在。”她说罢打量他一眼,笑着宽慰道,“不用怕,他们六个也就是个摆设,你头回入宫,他们过来看你一眼而已,有我在,他们不敢难为你的。”
  想她自小六个哥哥傍身,走到哪里都像是自带六个打手,无人不怕她的。她驸马这般霞姿月韵,自然也会怕她六个哥哥了,能理解的。
  时怀今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公主殿下宽容大度,想必六位皇子也是如此。我只是听闻六位皇子与公主一母同胞,陛下后宫之中也只有皇后娘娘一人,真是百年难遇的专情帝王。”
  俞千龄听了哈哈一笑,一点也不忌讳吐露自己老爹的糗事:“哪是啊,是我娘太凶悍了,我爹才不敢纳妾的。”说罢还较有兴致道,“我爹没当这皇帝前,也是一方土皇帝,下面自然也有人劝他扩充后院,还请我爹过去喝酒,给他敬献美人,结果我娘知道了,直接把我爹腿给打折了!虽然现在养好了,可我爹是再也不敢动歪心思了。但我娘也是争气,一连生了我们兄弟七个,就没人敢再说让我爹纳妾的事了。”
  时怀今生长在京中,又是重礼教的惠安侯府,就算他爹不重欲都有三房小妾,听了这些怎敢说不惊讶,这世间竟还有这样的夫妻?但看看这位不同凡响的公主,也觉得没什么不可能了。
  “原是这样……皇后娘娘也是巾帼女杰。”
  俞千龄对娘亲倒是引以为傲:“那是自然,我是我们七个兄弟里最随我娘的。”说罢,冲他抛了个媚眼,“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动手打你,你这么俊,我可舍不得伤了你。”
  俞千龄虽浪荡,模样却是极美的,灵动的眉眼调|戏起人来,别有一番风情。
  时怀今接触过的女子也是寥寥无几,就算性情多清冷,遇见这样的也难免会不自在,脸上微热,轻咳一声道:“公主明辨是非,而我也不会对公主不忠,公主自然不会对我用武,我不怕的。”
  这世间鲜少能遇见几个说起话来句句得心的,俞千龄对他是愈加满意:“此言甚得我心,选你果然没错。”
  时怀今莞尔一笑,模样甚是乖顺。
  两人到了殿前才下马,而俞霸天等人已经在门口等候了,瞧见俞千龄带着驸马回来了,喜笑开颜的迎上去:“闺女,回来了。”
  俞千龄应了一声,对时怀今介绍道:“我爹,我娘,我六个哥哥,俞大、俞二一直到俞六,很好记的。对了,我五哥和六哥也是双胞胎,只是他们长得不像。”
  时怀今看着围上来的众人有些呆愣,这哪里是进宫面圣来了,竟比见寻常人家的老岳丈还要随意。直到俞五和俞六冲他点头示意,他才回过神来,忙规矩行礼道:“叩见陛下,皇后娘娘,诸位皇子。”
  俞霸天和蔼可亲道:“来来来,进来吧,一路上骑马也累了,到殿里来说。”
  时怀今有些恍恍惚惚的跟着进去。英武帝是个高大魁梧的男子,年近半百仍是一副健硕如松的模样,六个皇子随了他,也是身材高大,容貌英朗。倒是那位传言中彪悍无比的皇后娘娘身材纤柔,姿态华贵,近半百的年纪却像三十岁的娇俏妇人,笑起来温柔可亲。
  殿门被关了起来,俞霸天对时怀今道:“进了老俞家的门,以后就是老俞家的人了,自家人没那么多规矩,没外人的时候叫爹、娘就好。”
  时怀今闻言惶恐道:“陛下是君,晚辈是臣子,君臣之礼不敢废。”
  一旁的皇后柔声道:“什么陛下、娘娘的,无外乎是个称呼。别人服你便敬你是陛下,不服你私下里还不是骂一句昏君。这称呼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
  时怀今看向俞千龄,俞千龄对他一笑,没说话,似是随他的意。他踌躇半响,躬下身子,终是喊道:“爹,娘。”
  俞霸天闻声哈哈一笑,在他肩上重重拍了两下:“好,是咱老俞家的人,咱闺女没看走眼!入座吧,都别站着了。”
  时怀今闻言松了口气,像是渡过了某种考验。只是陛下这掌力不容小窥,这两下拍的他肩都有点麻了,可他只敢小幅度的动动肩缓解,不敢伸手去揉。
  旁边的俞千龄却是发现了,伸手给他捏了捏,喊俞霸天道:“爹,有事没事的别总用你那熊掌拍人,你当我这驸马跟你六个儿子一样皮糙肉厚啊。”
  悄摸的使坏被闺女发现了,俞霸天讨好一笑:“瞧我这手,管不住自己,下回指定不这样了。”平生头回见女婿,虽然闺女事先吩咐了不能吓着人,但他这做老丈人的总得显出几分威风来震慑一下啊,要不多没面子。
  俞千龄没理他,带着时怀今坐下,手掌在他肩头揉着:“还疼吗?”
  她的掌心里似有源源不断的热度传来,明明隔着衣裳,却如同揉在了他皮肤上。对上她关心的眉眼,时怀今心头有些说不上来的心绪涌动,正要说不疼,对面的俞四先开口了。
  他说:“千龄,你那话就不对了,我们怎么皮糙肉厚了?爹那一掌下去,我们哥六个也受不了啊,何况是两掌呢!妹夫一定疼得厉害吧?”说罢那挑事的小眼睛眨巴眨巴看着时怀今。
  俞霸天一听,拿起眼前的梨就冲着俞四扔了过去:糟心玩意!就你话多!还敢挑拨我们父女关系了。
  俞四躲得快,胳膊一伸把梨接住,咯嘣咬了一口,嚼得香甜:“谢爹赏赐!真甜!”
  俞霸天气的要撸袖子了,还是皇后适时呵斥住了:“行了行了,还吃不吃饭了,一天到晚不够你们闹腾的。”
  俞霸天这才不甘心地把袖子放下,转而看向时怀今,十分亲切的一笑:“贤婿,没有弄疼你吧?我这手下没谱,也不是故意的。”什么女婿不女婿的,闺女最惹不得了!
  时怀今从未见过这样的父母兄弟,闻言从呆愣中回过身来,忙回道:“无妨,陛……爹此举当我是自家人,手劲有多重,便是有多看重,就是再重一些,小婿也能受得住。”
  俞霸天一听了不得了:一句话就给化解了,这口才,怪不得能将他那倔驴似的闺女说动呢,是有些本事,说话真叫人舒心。
  另一边,俞大拍桌道:“说得好!妹夫,冲你这口才,大哥先敬你一杯。”
  时怀今没喝过酒,但大皇子敬酒,他怎敢不接,便端起酒杯要回敬。
  他酒杯刚举起来便被一旁的俞千龄压下去了,她道:“别让他喝酒,他喝不了。”
  时怀今转过头,有些诧异俞千龄的体贴,忙道:“无事,喝一点没关系的。”
  俞千龄很霸道,说不让他喝就不让他喝,亲手给他斟了杯茶推过去:“以茶代酒吧。进了我俞家的门,你便无需委屈了自己,做不了,或是不想做的事便不要做,没人会怪你,也没人敢怪。明白?”
  时怀今对上她认真的双眸,心头涌上一丝暖意,他自是明白她的意思,她在兑现当日的承诺,给他肆意妄为的人生。
  他笑着道:“公主的意思我明白,只是大哥赏识我,我心中感激,喝一杯总是没关系的,并没有半分不愿。”
  俞千龄听了没吭声,俞大惊讶道:“你不能喝酒啊?直说便是,自家人不兴那些虚礼,没人会怪你的。”
  时怀今看着他们,心中莫名有一种感动。明明都是第一次见,时怀今却觉得俞千龄的父母兄弟比他自己的父母兄弟待他更要真诚宽容。
  “其实真的无妨。我在娘胎中没养好,幼时体弱多病,现在已经好多了,喝点酒没关系的。”
  俞大道:“这样啊……没事,宫中闲着的御医一堆,赶明让他们给你好好调养一下。”
  俞霸天点点头:“嗯,把那什么曲老头、黄老头的都送到驸马府去,总会调养好的。”
  时怀今闻言心中更暖,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去了。其实来时他是很忐忑的,他家世并不出众,又不受爹娘待见,虽自认才学并不比胞弟差,却怕陛下和娘娘会嫌他身子不好。而如今看来,公主的家人与世俗之人截然不同,既豁达又平易近人。他所设想的问话一句没有,他的那些担心更是不足挂齿,不枉他冒着风险求来这桩婚事。
  他低声道:“多谢公主。”
  正啃鸡腿的俞千龄闻言转过头:“嗯?”
  时怀今对她一笑,拿过一只鸡腿,用小刀把肉皆片成方便入口的大小递给她,道:“多谢公主选择了我。”
  俞千龄心粗,没觉出他话中暗含的情意,就瞧见他递过来的盘子眼睛一亮,暗叹这城里人吃肉就是讲究,这么吃方便多了。她不客气的接过来,满不在意道:“你以后叫我千龄吧,公主什么的怪生疏的。”
  千龄?这两个字在嘴边一绕,竟有些丝丝甜味。时怀今抿抿唇,道:“嗯,那以后叫我怀今就好。”
  俞千龄闻言唇角一勾,不正经道:“可我想叫你小美人怎么办?”说罢还在他腰上不安分地捏了一把。
  男人的腰最是敏感,时怀今身子一抖,脸上不禁热了起来,喝了口茶掩饰:“随你的意。”
  俞千龄哈哈一笑,给他加了个豆腐放在碗里,正要再给自己夹一块,瞧见对面俞三对她挤眉弄眼的,然后起身走去耳室,冲她招招手。
  俞千龄皱皱眉头跟上去,进了耳室便问道:“何事?”
  俞三凑到她身边,小声道:“千龄,有件事三哥必须提醒你一下。”说罢,还露出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俞千龄不耐烦道:“有屁放。”
  俞三这才道:“你那男人身体不好,将来好生养吗?三哥不是嫌弃他的意思,只是关心你将来的幸福。”
  俞千龄翻了个白眼:“他是男人,还用得着他生养?”
  俞三摆摆手:“三哥不是这个意思,他不用生但是下种是他下啊!他若是那方面不行,可就苦了你了,你验过了没啊?”
  这还没成婚呢,俞千龄怎么会碰他,她对男人的事也不懂,问她三哥道:“这事还有不行的?”
  俞三点点头:“可不是吗,所以你得慎重,得验验他。”
  俞千龄想了想秀色可餐的时怀今,咽了下唾沫:“这不好吧……”
  俞三怂恿她:“有什么不好的,买货容易退货难,得先验货。”
  俞千龄又想了想,道:“那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  老俞家的人是不是都很萌!喜欢他们不!
  时怀今:除了三哥,我还是都挺喜欢的。
  俞三:凭什么不喜欢我?我如此足智多谋!为妹着想!
  时怀今:呵呵。
  第9章
  第九章
  俞千龄往外看了一眼。时怀今端坐在桌前,素白修长的手指拿着一把小银刀削着手中的猪蹄,动作优雅,姿态万千。他时不时抬头听众人说话,又附和几句,不知说了什么惹得众人大笑,他自己也笑,唇红齿白赏心悦目。
  俞千龄舔了舔唇:“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也不好霸王硬上吧?”
  俞三:“啊?”
  俞千龄又见时怀今拿帕子擦了擦手,斟了杯茶水自饮,唇上被水光留下一层潋滟,她咽了口唾沫,又道:“他不喝酒,也不好灌醉了抬房里去啊。”
  俞三:“啊啊?”
  俞千龄回过身来,叹了口气:“有点太突然了,我命陈让弄回来的书还没看呢,若是头回露了怯,今后岂不损我的威名?”
  俞三:“啊啊啊?”
  俞千龄这回火了:“你啊什么啊?主意呢?说半天,你就没点好主意?你若是我副将,我一天打你八回!”
  俞三这回不啊了,缩了缩脖子,却摆出一副兄长的威严道:“千龄,不是三哥说你,这男未婚女未嫁的,你就想着怎么上人家了?啧啧啧,轻浮。”
  俞千龄听了呵呵一笑,撸起袖子:“三哥,我让你切身感受下如何叫——又轻——又浮,怎样?”
  俞三瞧见小妹握起的拳头,立马不敢再装相了,讨好道:“小的这就献计,这就献计!大将军稍安勿躁!打死一个亲哥,可就剩五个了,凑不成双数不吉利,不吉利啊!”
  俞千龄拂了袖子,瞥他一眼:“贫气,说正经的。”
  俞三眉飞色舞道:“千龄,对付男人哪里能硬上呢?要怀柔……”他附到俞千龄耳边叽里咕噜一顿,又淫|笑三声。
  俞千龄听完挑挑眉头:“你说让我调|戏他,等他借口去茅房的时候,你跟着去看?”
  “是勾|引!”俞三更正完了她的措辞,拍拍胸脯道,“到时候这行不行的,你三哥我一看便知,千龄,你就放心吧!”
  俞千龄阴测测一笑:“我男人,脱了裤子,给你看?”
  俞三点点头。
  俞千龄举起一只手,握成了拳头晃了晃:“三哥,看见我这拳头了吗?它已经饥渴难耐了,恨不得立马往你脸上招呼呢!”
  俞三身子一抖,吓退了好几步,委屈道:“那你说,那怎么办?”
  俞千龄想了想,道:“我自己看着办。”说罢先一步回到大殿中去了。
  时怀今见她回来,将削好的猪蹄肉递过去:“我见你方才想拿这个,便先削好了,猪蹄难啃,免得弄一手的油。”
  俞千龄低头,看见一片一片整齐摆好的猪蹄肉,心中掠过一种莫名情绪,原来他方才一刀一刀削的是给她的猪蹄啊。
  她拿起筷子夹了几片一股脑塞进口中,嚼了几口赞道:“嗯!比我平日里吃的猪蹄要香。”
  时怀今闻言一笑,递给她一碗温汤:“慢点吃,别噎到。”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一筷子便塞了满口,边吃边说话,弄得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半点女子的端庄都没有,却并不觉得失礼,反倒是随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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