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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忆(重生) 第59节

  一阵风吹过,白蝴蝶拍着翅膀,复又在花丛上徘徊。
  宇文凉缓缓道:“但那并非完整的我。”他转头,直视着成薇的眼睛,“守卫熙国的人不是我,而是军中的每一个兵卒,是熙国的每一位子民。一将功成万骨枯,你所看见的光鲜亮丽,背后都是杀戮与愧疚。”
  顿了顿,他认真道:“你喜欢的不是我,昌邑城中的女子,喜欢的也不是我。”
  蝴蝶慢慢落下。
  “你们喜欢的,是你们心里的宇文凉。”
  你们以为他有少年的意气与明媚,能保家卫国,能照顾妻儿,可他实际上不过只是一冷漠、执拗而又傲慢的老头。
  成薇握了握拳,面色不似初时的安定:“我知道你所说的道理。但自古婚约都是如此,成婚前未能见面者,比比皆是。他们既然可以,为什么——”她没有勇气将剩下的话说完。
  “因为我有木木了。”宇文凉平静道,“若当时我能知晓将来会遇见木木,哪怕是陛下之命,也绝不会点头。”他看着成薇发颤的手指,眉心轻蹙,“我并不愿伤害你。”
  “但是没有如果,将军。”成薇克制地看着他,“你已经伤害了。”
  “对此我实无能为力。”
  “所以,你一定要退婚。”
  “就算日后你嫁给了我。”宇文凉坦然道,“我也只会有木木一个人。”
  “如果我不同意退婚呢。”成薇强撑着最后的尊严,“如果……我要求平妻呢?”
  宇文凉皱了皱眉:“这与身份无关。”顾忌着成薇的颜面,他没有再说下去。
  但成薇却听懂了言外之意。
  他前来退婚,只是因为他喜欢上了另一个女人。纯粹得没有一丝借口。
  “混蛋!”
  成荃提着剑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直直刺向宇文凉。
  成薇大惊,下意识大喝一声:“住手!”
  成荃却未理会,剑锋不歇。
  宇文凉坐在石凳上岿然不动,全无躲闪之意。
  幸得成荃理智仍在,在最后一刹停住。
  成薇注视着离宇文凉只有两寸的剑尖,面色微白。
  “明德,快将剑拿下来。”
  成荃气愤道:“姐姐,你这时候还替他说话!”
  成薇收起一瞬间的怯弱,严厉地看着他:“把剑放下。”
  成荃面上青筋隐现。
  成薇径直走到他的面前,握住了他的手。成荃望了她一眼,带着少年的倔强。
  成薇朝他摇了摇头。
  放下剑的成荃仍旧戾气冲天:“你们长平军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宇文凉记起什么,微微一笑:“是因为司徒与紫笙的婚事吧。”
  成荃冷哼一声:“他凭什么娶紫笙姑娘。”
  宇文凉淡淡道:“你能娶她为妻?”
  成荃一噎,听他又道:“那你可能照顾她一生,无论安康还是疾病?亦或是能抚养她的孩子长大,教他读书识字,为人处世?”
  他站起身来,走到成荃面前,恍若一座高山。
  “男子行冠礼时才会取字,成国公太心急了。”
  “这是我自己取的,同父亲没有关系。”
  宇文凉低头看着他:“你知冠礼意味着什么吗?”
  成荃很是不耐烦:“当然是男子成年了。”
  宇文凉并未生气,反倒循循善诱,如一位开明的长辈。
  “那么,成年又意味着什么?”
  “成年就是成年啊。”
  “成年意味着你可以娶妻生子,成家立业。”
  成荃抱臂冷笑:“你的意思就是我太年轻,没有司徒钊老,所以才不能娶紫笙姑娘。”
  宇文凉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
  “我承认,司徒的性情不如你热烈直接,或许,我是说或许,你比他还要喜欢紫笙姑娘。”宇文凉容色和煦,“然而嫁娶之事,并非简单的喜欢就可以。男子若不能履行自己的承诺,不能撑住一方天地,如何能使人安宁。”顿了顿,“司徒曾对求娶之事心怀犹豫,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担心无法给予紫笙所向往的生活。婚娶乃人之大事,若未经过深思熟虑而妄许诺言,结局恐难以尽如人意。”
  成荃眸光微闪:“男子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就该随心所欲,锋芒毕露。”
  宇文凉闻言,笑了笑。
  “那是因为你还年轻。等你长大,再慢慢变老,你就会发现,人心虽会变得越来越坚强,但却总会难掩若有所失,会觉得孱弱与慌张。”
  成荃一愣。还未有人这样温和用心地同他说过话。连父亲都没有。他慢慢抬头,仰视着宇文凉,难得没有出声反驳。
  成薇垂眸,神色阴晴不定。她知道宇文凉也在对她说话。
  “我想见见她。”
  宇文凉温雅的眼神骤然变冷。
  “不行。”
  成薇若有所思:“你担心我会伤害她。”
  宇文凉敛目,重复道:“不行。”
  “如果这是退婚的条件之一呢?”
  “除了这个,别的都可以。”
  成薇觉得掌心一痛,许是她无意识间将手捏得太紧。
  她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宇文凉,你这是在……害怕吗?”
  作者有话要说:  1、日常么么哒~
  2、感谢小天使@巫灌溉的营养液~么么哒
  3、正文还有两三章的内容就要完结,恩,莫名其妙就有点卡文,怎么写都不太满意,是以近日更新字数可能不大稳定,抱歉~
  第62章 孕事
  宇文凉回府时,岑伯一脸喜色。
  压住心下的烦闷,眉梢一挑:“您这是怎么了。”
  岑伯乐呵呵地看着他:“一会儿您就知道了。”说着突然拍了拍脑袋,“哎哟,老奴差点忘记烈风的马料了。将军您先进去吧,老奴得去马厩一趟。”
  看着岑伯喜气洋洋的背影,宇文凉微哂。也不知是怎样的好事,能让沉稳的岑伯如此反应。
  离良木阁还有十步时,宇文凉听见了木木的笑声。
  “依米,跟着娘亲一起念好不好,爹——爹。”
  依米含混地喊了两句,逗得木木欣喜非常。
  “不会说爹爹没关系,我们来喊娘亲。娘——亲。”
  宇文凉踏着母女俩的笑声走进了阁内。
  他将依米抱了起来,转了几个圈,惹得依米兴奋地挥舞着小手,嘴里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谁也听不懂。
  又陪着女儿玩闹了会儿,宇文凉抱着她在木木身旁坐下。他环视了一圈,不经意地开口:“方嬷嬷怎么不在?”
  “她去煎药了。”
  宇文凉一怔,继而紧张地看着她:“可是身有不适?”
  木木仔细想了想:“唔,应该算吧。”
  “什么叫应该?大夫来过了吗?”
  木木连忙点头:“药方就是他开的。”见宇文凉嘴角紧绷,她摸了摸下巴,问道,“你说,我们是要给依米一个弟弟,还是一个妹妹呢?”
  宇文凉一怔:“你问这个——”忽然闭口不语,只是呆呆地望着她。
  木木却自顾自地板着手指算:“我们一家人在雁城一个月只用三两银子,你一个月的月俸是四十八石,折成白银也有四十八两,所以一个月能存下——”仰着头有些算不清,唯有将目光落在宇文凉的身上。
  可他却没有反应。
  木木以为他不肯帮忙,鼓鼓嘴,又想了想,接道:“应该是四十五两。一个月存四十五两,一年就是——”这次是真的想不出来,忍不住动手去捏他的鼻子,“你不知道我算数不好吗?”
  宇文凉回神,小心翼翼地将她的手拿开,凝视着她的小腹,神色似乎很是平静。
  “两个月?”
  木木皱了皱眉:“哪里两个月,不是说了一年吗?”
  依米待在宇文凉的怀里,迷糊地咬着手指。宇文凉余光瞥见了,淡定地将女儿的小手拨开,并替她擦了擦嘴。
  依米倒是不再吮了,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宇文凉,仿佛他脸上有什么有趣的东西。
  “我是说孩子。”宇文凉轻声道。
  木木后知后觉,眉心轻蹙:“呀,难道我没告诉你吗?”
  “我一来,你便只问我,是要弟弟还是妹妹。”
  木木不好意思地唔了一声:“确有两个月了。”
  宇文凉忽然觉得依米有些重,重到他的手臂竟开始微微发颤。前世得宇文承时,依米已有七岁,是以这几日,他并未留意木木的反常,只当她是小孩子脾性,嗜睡而已。
  木木此前已怀过一胎,便不觉惊奇,催促他道:“快算算我们一年能存多少钱。”
  “五百四十两。”宇文凉还未从孕事里走出来,下意识道,“既然已有两个月,那就是七月末……难道是在车前王宫的那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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