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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板儿的科举之路 第57节

  遇到这种问题,他们并不去想其他人可能也不会这些题目,而只是觉得自己完了,考试也完了。
  三天的考试时间,他们基本都在胡思乱想中度过,他们的精神受到了重大打击,以至于心态崩溃,原本应该在他们能力范围以内的八股文也写的满篇胡言乱语,逻辑不通,以至于得了个低分。
  出了考场之后,不知道有多少人庆幸这算术题是出在最后一场考试当中,要不然,前两场也是要一败涂地。
  而当他们心态崩溃的时候,别说平常信手拈来的八股文写的乱七八糟,就连可以轻易夺取的算术基础分,怕是也得不了多少,至于公文书写,只怕也难。
  如此一来,这场考试心态好的,最起码还能拿个三四十分,而心态差的恐怕只有一二十分,甚至还有个位数的。
  参加乡试的考生有上千名,然而录取的人数只有一百人,虽然朝廷有规定,除了正榜之外,还可设置副榜,正榜每录取五人,副榜可录取一人。
  而上了正榜的可以参加明年春天的会试,而副榜上的人则可以进入国子监学习。
  不过即便朝廷有这样宽松的政策,但满打满算能够榜上有名的也不过是一百二十人,与那多达上千之数相比可谓是十里挑一了,比起现代的高考,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也不遑多让。
  而在高考中差一分,可能就是一本线跟二本线的区别,重点大学和普通大学的区别,而在乡试当中,一分也有可能是榜上有名跟名落孙山的区别。
  那些原本很有希望榜上有名的考生等到结果出来之后发现自己名落孙山,而平常跟自己平常水平差不多的却能够考中,这让他们如何不气愤?
  他们原本就心态不好,遇到这种问题,更是把责任都推脱到考题上面,只觉得是因为这次的考题出的太难,所以他们才一败涂地。
  一听说有人串联,想要联合考生抗议□□,以此来逼迫朝廷,修改考题,重新考试,这些人怒火冲头,竟然不顾后果,直接上了贼船。
  而另外则有一些考生对自己的水平心知肚明,知道自己这辈子天赋有限,差不多是无望乡试通过。
  然而乡试对于读书人来说,却是一道分水岭,从来都只听过穷秀才,却没听说过举人有穷的,便可知这功名隔了一级,相差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说成为举人之后,名下可有百亩的免税田,无论是剩下的田地还是别人,举家来投,都是一大笔收入。
  而且每年的县试、府试、院试和乡试,凡是参加的考生都要有举人作为保员,这又是一大笔收入。
  只当这两样就足够这一家人吃穿不愁了。
  而最大的不同便是举人可以做官。
  当然按理来说,秀才其实也可以入官场,却只是不入流的小吏,若是经营得好,找个油水丰厚的职位,也能发一大笔财,不过,在社会地位上,相较而言确实相差太多。
  而举人入官场,若是舍得花银两,又有人脉关系相托,说不定运气好,还能捞个县令当当,再要不然六七品的官职也是大有希望的,比起不入流的小官来又是大大的不同。
  秀才顶多是平民百姓尊重些,官府或可另眼相看一些,却也不会与平民百姓差的太多。
  而举人又不一样,先不说举人见官可以不跪,而举人如果犯了事,官府,即便有了确切的证据,也不能够直接处罚他,而是需要通报当地的学监,先把举人的功名免除了才能够施以惩罚。
  举人对于寒门出生的学者来说,便是一个大大的护身符,是由平民阶层跃升到士绅官阶唯一的途径,所以成了秀才不过是刚刚踏入门,成了举人才算是真正的踏入途中。
  对于每一个学子来说,或许成为进士是他们的梦想,但真正在科举场上经历久了,他们才会发现进士离他们太过遥远,举人距离他们更近。
  不过总有些人是有自知之明的,或许一开始会有幻想,但是三年复三年,总会消磨掉那些年少轻狂的勇气,这时候他们就不得不承认事实,开始为自己打算了。
  但是这种人倒有多半非常理性,他们在听到串联考生去抗议□□之事时宁愿一辈子做个没什么前途的小吏,,也不愿去听信鬼话,为自己的前途搏一搏。
  这批人大多已经到了而立之年,可没小年轻那么好骗,开什么玩笑,朝廷是那么好逼的?
  先不说这次乡试并无任何舞弊行贿之事,便是题难,可是朝廷三番五次重申算学的重要性,近两年在财政、民政之类与算学有关的官位上更是以对算学精通与否作为升迁的重要标准,即便有人不满主考官题目太难,可主考官的所作所为皆是遵从朝廷政令,从这一点来说主考官的行为并没有出错,那么考生如果抗议,他们的行为本身就不占理。
  这种情况下,朝廷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屈服。
  更何况如今的朝廷又不是前朝,前朝时的教训注意让朝堂上的皇帝跟百官采取坚硬的态度,绝不屈服。
  如果朝廷的态度强硬,肯定是要追查串联者,像他们这种无权无势之人谁知道会不会被人推出去当替罪羊?
  稍稍有个不谨慎,别说前途没什么希望,就连小命说不定也保不住。
  稍微有头脑的,略微考虑一下,肯定是立马选择闭门不出,绝对不愿卷入这场风波。
  如果既然有那些有头脑的人,自然也有哪些心存幻想,总觉得自己可以占到便宜的人在。
  再加上那些性格冲动稍稍被人鼓动几句,便什么都相信的,这几样人加起来少说也有一二百人,这么些人聚在大街上,肯定是引人注目的。
  而在京城,天子脚下,别说是上百人,只有数十人聚集在一起,肯定立刻就能够引来负责掌管京城治安的巡捕衙门的注意力。
  这里可是京城,随便一板砖砸下来,十个里头倒有五个是皇亲国戚,四个是高官富商,只有最后一个才是平民老百姓,这数十人聚在一起闹事,万一冲撞了哪个贵人,巡捕衙门的人只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在京城,哪怕你能看到不长眼闹事的人,但总也持续不了多久就会被人制止。
  而今日,这上百人聚集在一起,在大街上如此明目张胆集会,且眼看着他们的气势就像是来者不善,可偏偏一向来得非常及时的巡捕衙门竟然迟迟未到,这可叫人觉得大吃一惊了。
  这些人一出现在大街上,立刻就吸引了京城百姓的注意,他们发挥了平常爱凑热闹的特性,立刻聚集在在这数百人的周围,指指点点,希望能看一场大热闹,到时候好给自己添些谈资。
  但很快,京城的老百姓们爱谈论政治的特点以及他们见证过京城各种大大小小的事件以及朝堂上的官员家族起起伏伏而锻炼出来的敏锐度告诉他们这件事情不简单。
  这件事情不是他们能够围观的了的。
  所以很快,大街上凑热闹的人们纷纷找了个借口归家去了,而那些傻乎乎看不出来的也都被各自的亲戚好友,拉了回去,一时间,原本热闹的大街竟然就剩了那数百人,瞬间颇有些苍凉之感。
  而这些聚集起来的书生们也不在意那些无知的百姓们的看法,颇有一种虽万人吾往矣的气势,甚至很多书生脑补出一种为道义献身、独孤一掷的感觉,一时间竟让他们将自己心里剩下的一点恐惧完全抛开了。
  整个队伍寂寞无声,他们疾步而行,直奔今日举办鹿鸣宴的地方。
  鹿鸣宴一般在出榜的第二日举办,除了当届的考官和榜上有名的考生们参加外,还会邀请上一届的举人们参加。
  上一届的举人们除了因为有事实在不能够成行的基本上都来了,再加上这一届的新晋举人和考官,还有过来伺候的丫鬟和仆役们,零零散散加起来好歹也有二三百人,因此举办鹿鸣宴的地方就必须要够大。
  选来选去,最后定在了一个颇为有名的私家园林里,这园林的主人是一个富商,听说今年鹿鸣宴举办的地方还没有择定,便立刻将自己的地方献了出来,还自掏腰包为鹿鸣宴提拱酒食,就连园中伺候的丫鬟和厨师们也都是他提供的人,这等盛情自然让人无法拒绝了。
  一大早,园中就忙忙碌碌准备起来,刚用过晌午饭,客人们就陆陆续续的到了,申时半,考官们也到场了。
  不过鹿鸣宴却没有立刻开场,大家先是去园中游玩了一番,喝喝小酒作作诗,却也是一件雅事。
  王玥作为解元,原该是十分出风头,不过他只觉自己作诗没什么灵气,也知道很多人想趁此机会成名,就不愿意留下来跟人抢机会,徒惹人厌烦,便故意找了个空子跟君博文和周润新溜了。
  不过王玥却注意到今日的气氛颇有些诡异,而且在鹿鸣宴上竟有好几个人无故没有到场,可是主考官夏子舟却当做没看见一般,连提都未提,而其他人也好像是没有这几个人一般,好像他们的缺场根本不存在一样。
  其中的不对劲,当然不止王玥一个人,注意到了,不过大家都是聪明人,看出今日的场上有些不对,却都没有吭声。
  而原本该喝的酒大家这次把酒杯端在手中,随意的沾沾嘴唇,根本没有下肚,而这个举动也无人有异议。
  王玥在一旁暗暗观察到了,不免有些无语,也为大家的演技感到吃惊,装模作样到这个地步,要是在现代进演艺圈,只怕个个都要被称为一句老戏骨了。
  “你说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干不成跟那件事有关?”三人寻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君博文最先忍不住话,叫嚷出来。
  “噤声,小心隔墙有耳。”
  君博文不耐烦的撇撇嘴,不过却没再说什么,王玥眼尖,看到那边有一个亭子,便对着两人道:“咱们到那里坐坐去,到时候把窗户都开开,四处空旷,反倒不怕人听了。”
  两人深觉有理,便一起去那亭子坐定,将窗户打开,君博文这才神秘兮兮的问道:“你们这几天可听到什么消息没?”
  周润新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亭子外面,见没有人这才放心的道:“我倒是听了一耳朵,不过这种事情我是恨不得没听过才好,哪里敢去细打听?所以也就知道个大概,至于具体如何我却是不知道的。”
  王玥便将那天白原找他的事情说了一遍,君博文和周润新两人都对他的选择表示赞同:“这种事可不要轻易插手,咱们没那个本事就别轻易揽事,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种事一看就知道是朝堂上的政派之争,不说咱们还未曾踏入朝堂,先选了派别本就不智,更何况这种事情卷进去便是粉身碎骨,不但本人难以活命,还要牵扯进家族,没把握还是不要接的好。”
  “这是自然,”王玥对他们的担忧深以为然:“你们是知道我的,我又没什么靠山,跟贾王两家了怕也是合不久的,这种事情我可没胆量掺合。”
  “不掺合是对的,我看今日大部分人都是选择冷眼旁观,况且白原那个人从来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他有利可图,自然是积极运作这件事情,不过对你却未必有好处,说不定一个不慎就被他给卖了,和这种人打交道无异于与虎谋皮,还是别轻易沾染得好。”
  “可不是,不过我看夏大人也不是个蠢笨的,只怕早就看出了不对,现在却还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说不得早有准备,那些人怕是有来无回了。”
  想起那些人同是考生,有些人说不定还认识,搭过话,现在却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踏入火坑之中,三人不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一时倒有些唏嘘,虽叹那些人不长脑子,竟不仔细思量其中艰险,又恨那些个煽风点火的人,为了一己之私,竟不顾那么些人的前途和命运,只想着自己。
  又不免为那些大佬们的手段胆寒,说不得像他们这种小人物哪天也会沦落到棋子的地步,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一步一步走向险途而不自知。
  三人正自顾感叹着,就看着一名未留头的小丫头急急忙忙的跑过来,见了他三人赶紧转了个弯儿,绕到亭子里,道:“ 三位爷,夏大人说请所有考生都去大厅那里呢?”
  “哦?可是宴会开始了?”
  周润新问着,抬头看了看天,却见天色还早,难免觉得有些诧异。
  那小丫头听到他们的问话,脸上竟出现些慌乱之色,虽然心中一紧,赶紧追问:“怎么?莫不是出什么事了?”
  小丫头也没有得到上头不许他们说出去的吩咐,而看他们三人问的急,顿了顿,便将实情全盘托出:“说是前头有闹事的,好多读书的公子们聚在了一起,堵在园子大门那里,不肯走,说是非要请什么主考官出去改题重考,闹哄哄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管事的就问夏大人如何处置,夏大人说先将各位请过去再说,所以奴婢就被派过来请几位爷过去了。”
  三人听了这话,相视一眼,都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这下子,三人既想去看个热闹,又生怕惹了麻烦,不太想去,一时间踌躇不定。
  小丫头见他们不走,便又催了催,三人也都知道,这事是逃不了,万一主考官见就他们三人没来,平白的把火气发到他们身上,不是白惹麻烦。
  因此略想了想,三人便跟着小丫头一块往大厅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家的油是自家种的油菜籽榨的油,吃之前必须要先炸东西过一遍才行,否则有股味道。正好油快没了,我妈就说炸点东西吃,又因为一直下雨,地里的萝卜缨子都沤烂了,我妈怕萝卜也烂了,就挖了一点出来看看。我们这里的萝卜叫愣头青,有点甜,水分又足,完全可以当水果吃的那种,我们这边人都爱吃这个,我妈就说炸萝卜窝。先把萝卜切丝,加上盐、花椒、红辣椒、姜、葱,拌好,再把面和好,擀平,用油加面做油酥,涂到面上,叠好,再擀,然后就跟包包子一样把萝卜丝包好,放锅里炸。吃的时候先是酥软,然后是萝卜的脆,咬开馅,热腾腾的,入口是辣椒霸道的辣味,很快就被萝卜的清甜缓解,然后是萝卜本身的辣味缓缓出现,再加上葱椒蒜的香,合在一起,很好吃!!一口气吃了四个,又喝了一碗稀饭,吃撑了!
  第104章 暗算
  被那个富商献上来作为鹿鸣宴举办地的庄园并不大,毕竟是京城脚下,那个富商只是有钱而已,终究没胆子占那么大地方的。
  所以当王玥三人赶到大厅时,可以清晰的听到外面吵闹的声音,而大部分的考生都已经聚集在大厅,几位考官们站在上首,脸色十分难看,因为他们很清楚,这些考生聚集在一起抗议□□,不管最后他们的目的能不能达成,对于这些考官来说,都是他们政治生涯上的一大污点,即便这件事情平息,他们原本平坦的道路也会变得坎坷许多。
  原本外出做考官对于翰林院和学监的官员们来说是一个积累资历的好途径,现在看来,他们这一次算是白忙活了。
  至于底下等着的考生们自然也是心急如焚,毕竟万一真的成功的让他们逼迫朝廷答应了重新考试,那他们岂不是又要重新考一遍?
  任是哪一个考生也不会愿意在考出好成绩的时候还同意重考的。
  现在整个场中也只有被邀请过来参加今年鹿鸣宴的上一届的举人脸色还好些,毕竟怎么牵扯也牵扯不到他们身上,只是碰到这种事情也实在是晦气,而他们原本是想好好结交几个有潜力的后辈的,可是现在他们的打算却是泡汤了。
  “外面的情况如何了?”夏子舟阴沉着脸,询问着站在他身边战战兢兢、满脸慌乱的管家,这里原本不过是一个富商的私人庄园而已,虽然被借来作为今年鹿鸣宴的举办地点,但是整个庄园之中只有富商的下人还有他请过来的一些护卫,并没有官府的衙役或者士兵,仅仅靠那些护卫和下人肯定是拦不住门外的考生的。
  而夏子舟也知道,这些考生们一路赶来这里,却没有人出面阻拦他们,巡捕衙门今天只怕是赶不及来这里了。
  管家听到问话,脸上顿时流下许多汗珠,他在心中暗暗叫苦,原本以为是个巴结人的好差事,谁承想,竟然出这种差错,可真是要人老命啊。
  “大人,已经叫人去拦了,不过咱们这边人手实在太少,只怕拦不住呀!”
  “拦不住也要拦,”夏子舟冷哼一声,不过却没有太为难这管家,而是转头对自己的长随道:“你去外头看着些,要是有什么事赶紧回报我。”
  “是,大人。”
  那人应了一声,赶紧跑出去,夏子舟转头发现管家正用希冀的目光看向他,心中有些不耐烦,但还是朝他挥挥手道:“你也去外头看着吧!”
  管家如逢大赦,赶紧给他行了个礼,停也不停的跑了出去。
  见他走了,而他们两人身边又没有别人,焦皖江这才冷冷的道:“原来夏大人也怕死呀,既如此,那您为何不把别人的命放在眼里呢?”
  “我是怕死,可是需要我大伯死的时候我也不会犹豫。”
  “你自己想什么时候死自然不会有人拦你,可是你不该把别人的命当筹码!”
  夏子舟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这个话了,都这个时候了,焦皖江还在说这个话,不免让他觉得万分不耐烦,这种时候说这话有什么用?他们难道还能有退路?
  与其在这里争论这个问题倒还不如好好想想事后怎么善后,好歹还能保住些许无辜的人,所以说他最讨厌这些只会嘴上功夫的家伙。
  “这时候在争论这个问题怕是没什么用了吧?”夏子舟哪怕心里再不耐烦,终究还是耐着性子,好言好语的劝他:“改革之事又怎么会没有牺牲?为了陛下的百年大计,漫说是这些书生,就是要我的命,我也是半点不吝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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