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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家宝树 第24节

  急冲冲地帮她将大麾裹上,带上兜帽,快速搓热了她的手,才将暖炉递给她,又催着傅挽赶紧上车,“车上给您备了姜茶,您快趁热喝几口……”
  傅挽自然看见了扶书通红的眼睛,仍由她动作,在她手上轻拍了下,“小扶书可真贴心,六爷看见你,心里就暖融融的了,哪里还需要姜茶。”
  扶书抬头看来她一眼,破涕为笑,“六爷就会哄人,不知家里都快急死了……”
  “那要怪我路遇知己,忘记了时间。”
  傅挽偏头看向谢宁池,朝他笑得有几分歉意,“家里丫鬟一个比一个不懂事,让衣兄见笑了。”
  那个熟悉的称呼刚一出口,扶书和扶琴都露出了诧异神色。
  六爷口中的衣兄,就是那位镐都的神秘贵人,唤作宁川泽的。
  有次六爷写信时被七爷瞧见,正换牙的七爷口齿不够清晰,硬生生将人家名字读成了“穿着”,还不停地追着六爷问,为什么“穿着”的爹妈要给他起这种名字,大家不是都穿着衣裳吗?
  六爷大笑不已,信中与人开了玩笑,伺候就一口一口“衣兄”地叫了。
  扶琴惊诧得快,去得也快,只恭敬地行了个礼,表示歉意。
  刚才照面的那团雪,已让她大体估算出了对方的武力,虽有护着六爷的举动,但敌友不明,扶书就维持了几分戒备,对方不可能感觉不到。
  扶书也是尴尬,这几日见惯了周围人对傅家的态度,刚才明明瞧见了人,担心六爷受了委屈,她就有意忽略了旁人。
  却不知原是与六爷通信已久的笔友。
  眼下一瞧,聪慧的丫鬟一点就通,带着笑行了个礼。
  “六爷往日就常念叨宁公子,这次缘分这般好,竟让二位遇上了。”
  “可不是。”傅挽裹着大麾,脸蛋都恢复了血色,被雪映得更加粉嫩,“衣兄今夜还是我的贵人呢,若不是他,这事可有得磨。”
  话毕对谢宁池一拱手,“既是有了车架,衣兄就让小弟送上一送?”
  外人面前,谢宁池不如私下面对着她一个人时自在,只矜贵地点了下头,一掀衣摆就上了车架,显得傅六伸出去扶他的那只手孤零零的,格外可怜。
  谢宁池原是撩了车帘就要进去,转头时瞧见了傅挽空落落伸着的手,想到她方才一点点寒冷就冻得发抖的娇气模样,略一停顿,还是握住了那只可怜的手。
  手心相贴,掌心里冰凉的温度就告诉谢宁池,他这娇气的老友,方才真是冻着了。
  于是他一用力,干脆双手握住了傅六的手臂,将她整个人拔萝卜似的往上一提,安稳地放进了车里。
  傅挽坐在车里眨巴了下眼,才反应过来自个由帮人的变成了被助的。
  “不是,”她舔了下唇,看向谢宁池,“衣兄,我不要面子的啊?”
  她发出强烈的控诉,“你刚才严重打扰到我帅气的模样了!”
  谢宁池看了眼她的小身板,突然就勾起嘴角笑了下。
  就是他这个笑,让傅挽感觉到了深深的侮辱。
  于是谢宁池下车,傅挽一把掀了车帘,一双美目里燃了小火苗,“衣兄,等着明日,让你瞧瞧杨州傅六爷有多帅!”
  谢宁池回头,夜黑,门口灯笼不好,瞧不清他隐在暗中的神色。
  只听到他的声音里带了细微的笑意,“杨州傅六爷,我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  六爷:啊啊啊,不行,六爷帅气的模样被打马赛克了!!!
  皇叔祖:又一个娇气包,能有什么帅气模样。
  小皇帝:皇叔祖,你明明说只有我才能是娇气包的!你又骗人!!我要上诉!!!
  皇叔祖:你给祖宗上诉,也就是给我上诉,无效驳回。
  于是,此处人生赢家——谢氏皇族皇叔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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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黑衣刺客
  约好了要给人耍帅, 傅六难得起了个大早。
  临出门,却跟上来个小尾巴。
  傅十挺着小胸膛,沉着小脸, 义正言辞, “六哥的好友既然帮了六哥,我们家就该去道谢。长辈不合适出面,大哥久不出门, 四哥不在, 七哥性子又太过跳脱,几位姐姐更是不合适, 也就只能我陪六哥走一趟了。”
  这话分析得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
  只是要去见的毕竟是官场中人,虽有着五年相交的笔友情谊, 但到底宁川泽为人如何,傅挽还不能打包票说绝无问题。
  于是她低头看向傅十, 摸了下他的小脑袋就要拒绝。
  谁知傅十往后退了一步,难得地让她的手落了空, 抬起头来看向她的小脸还是板正而严肃的,“我知道六哥是担心我,但难道我就不担心六哥吗?”
  “六哥这次蒙受冤屈, 全家都焦灼不已, 娘三令五申, 让我们不准再给六哥找麻烦。但我看得出来,六哥最烦恼的,不是遇到的麻烦, 而是我们。”
  傅十垂在两侧的小手握得死紧,他平日时一言一行都像极了认真时的傅六,连怕冷的习性都像了十成十,但今日也许是追着她出来时太过匆忙,竟连大麾都未曾穿,冻得小脸有些发白,含着泪的大眼睛更是可怜。
  “六哥是怕我撑不住,家里人也都觉得我撑不住。”
  傅十努力平稳地陈述事实,却还是没能掩盖住话语里的颤音。
  在这件事上,连与他一母同胞,同样是少而多智的傅九都未曾完全信任他,她的不安和焦灼都掩饰着,只有在六哥面前才会稍稍展露。
  傅十抬起头来,眼中的泪意已经被他快速擦了干净,只余下坚定,“六哥,不要心疼我。跤让我去摔,亏让我去吃,我才能长大得更快。”
  这个冬天的雪就未曾停过。
  此刻外面飘着的雪不大,细细碎碎的雪沫子,被寒风吹得飘飘摇摇的。
  “小十,”傅挽还是伸手,摸了下他的脑袋,“有六哥在,你不用长得那么快。”
  傅十立时就要反驳,一抬头看见傅挽望着他的眼神,那些话全部都被咽回了肚子里。
  他的眼神黯淡了下去,眼睛也开始慢慢发红。
  “不过你要见世面,要摔跤,六哥也不拦着你。”
  傅挽突然话锋一转,朝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的傅十一笑,“快去将大麾穿上,等会儿见了人,也别担心给你六哥丢脸,反正你六哥脸大,丢得起。”
  略一折腾,到谢宁池落脚的驿馆时,都已经过了早膳的时间。
  傅挽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谢宁池的书房外,发现他连书房门也开着,迈步进去将食盒放在桌上,转头就朝着谢宁池摇了摇头。
  不必说话,谢宁池都猜到她是什么意思,“知道进来的人是你,才没人拦着。”
  他这次带到扬州来的天字卫,很不凑巧地就是其中最跳脱活泼的那几个。
  昨夜他在驿馆外与金宝话别时就被他们其中两个瞧了个正着,若不是大半都还未曾归来,她今日走的一路,在暗处都要被人看了个遍。
  这位杨州傅六爷,在皇城内用着另一个名字,早就成为秘密神话许久了。
  谢宁池放下笔,绕过轻纱屏风出来,才瞧见了站在傅六身后的小身影,脸上原本挂着的那点细微的轻松笑意,立刻就收敛成了长辈所特有的端方严肃。
  “这是?”
  傅挽扇子一转,在手心里敲了下,“我家幼弟,杨州傅十爷,傅挣。”
  傅十早习惯了他家六哥这种不甚正经的调子,只稍诧异了下六哥对这位笔友的态度,面上认真仔细地行了礼,“小民傅挣,见过宁大人。”
  稚嫩的语调还未蜕变,却被他说得老成持重。
  “昨夜多谢宁大人在宴席上为家兄证明清白,解小民全家之忧。若大人在杨州城有需要傅家之处,请大人尽管与家兄明言,傅家必当竭尽全力。”
  谢宁池点了下头,似乎看着还颇为满意。
  表现就是,他转回屏风,拿了块砚台出来递给了傅十,“给你当见面礼。”
  傅挽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大一小一来一往,尤其傅十才将将到谢宁池的腰,被他们乐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险没跌碎了手里拿着的茶盏。
  两道略带不满且疑惑的视线朝她看来。
  傅挽将茶盏往桌上一放,话里犹带笑音,“衣兄你居然还给小十见面礼。画面看着完全就是跟侄孙拜见隔房年轻的叔祖似的。”
  丝毫不知道自个随口一猜就猜对了谢宁池的辈分的傅六还在因为刚才看见的画面而发笑,一双大眼睛就变成了弯弯的月牙,“小十若是你的小辈,衣兄,作为人家六哥的我,又要如何与你论辈分?”
  “你为何要与我论辈分?”
  当着天底下最尊贵的人的皇叔祖的谢宁池皱了眉头。
  于他而言,金宝是难得且仅有饿一个能畅所欲言,让他不用顾忌自己身份,不用拿出身为谢氏皇族皇叔祖该有的架子的人。
  他并不想改变他们之间的关系。
  就像他方才不用傅挽开口也能猜出她的意思一般,这会儿听到他的话音,傅挽就闻弦歌而知雅意,“我自然不和你论那些条条框框的玩意。”
  她敲了下食盒,招呼傅十坐下,从里面拿出尚且温热的早点来。
  “咱们不是全大曦朝最好的朋友嘛,来,尝尝我专门给你从家里带来的早点。”
  边拿就边报了菜名和用料,拉七八杂地摆了一桌子。
  谢宁池接了她递来的筷子,瞧着她亮晶晶的眼神,再想到她方才那句“全大曦朝最好的朋友”的话,觉得耳根子有些发热。
  “我瞧着倒是,论善于攀交情,全大曦朝第一非你莫属。”
  傅挽已在家里吃过,这时候就拿了扇子,潇洒地扇了两下,摇头。
  “非也,非也。我若是善于攀交情,此时就该与大曦皇族那位最尊贵的,和活的祖宗画像似的皇叔祖去称兄道弟,和他共坐一桌,共用早膳。”
  活的祖宗画像似的皇叔祖,“……”
  他反手用筷子在傅六头上敲了下,“嘴上没门,什么都敢乱说。”
  傅挽往后躲开了他的筷子攻击,朝安静坐在一旁的傅十看去,“做什么呢?孩子面前,请保证我傅六爷潇洒肆意的模样!”
  谢宁池收了筷子,连咳都没咳一声就恢复了皇叔祖该有的端方严肃的模样,正打算出口说几句描补一下,就发现窗外一闪而过道身影。
  不用他再多加反应,很快就有人追了上去。
  天字十卫有别于善战的黑云骑,擅长一切暗中的行动,有以一顶百之效。
  谢宁池转回头去和乖巧安静坐着的傅十说话,他养大的那个孩子活泼跳脱得完全不像是和他一个祖宗的,还是眼前堇宝的这位幼弟看起来喜人得多。
  “你六哥不着调,你瞧着却是个沉稳的,往日里都读了什么书?”
  若是换成镐城里任何勋贵家的子嗣,被辰王这般当成自家子侄地和煦一夸再一问,怕是要激动得眼泪都掉下来,赶紧诚惶诚恐地答了。
  若是得了辰王的青眼,加官进爵还不是他一张口的事。
  傅十却摇了摇头,“六哥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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