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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仙君种情蛊 第100节

  “你所谓的牵丝蛊,并不是从我或者诺索玛这里传播出去的。我与他,这两百年来没有离开过这片瀚海沙漠半步。”
  第106章 再见诺索玛
  蛊王否定了牵丝蛊与他和诺索玛之间的关系。对于练朱弦而言,当然是一个好消息。
  这说明了凤章君的师父无忧子与五仙教之间存在关联的可能性,被进一步缩小了。
  但是练朱弦内心的疑惑,却并没有因此而彻底根除。
  “敢问蛊王,诺索玛教主如今可好?”他试探地提出了请求:“不知您可否做些安排,请教主与我们短暂见上一面?”
  “我看没这种必要。”
  蛊王还是当年的那种又冷又硬的臭脾气,即便面对的是五仙教的徒子徒孙,依旧不改分毫:“诺索玛不记得过往之事,更不记得自己曾是五仙教主。就算见了面,恐怕也帮不了你们什么。何况他已经为了五仙教付出了太多,难道不应该让他好好休息?”
  “可是……”
  于情于理,练朱弦都渴望与诺索玛见上一面,但回想起当年之事,他也能够理解蛊王的思虑。
  正当他遗憾为难之际,目不能视的凤章君陡然开了口:“蛊王,宫主。不瞒二位,我们在西仙源地下暗室之中见到的那个非人非鬼的怪物,恐怕不是什么无名之辈,而是碧云居的前任掌门。”
  “叶皓?”还是宋宫主率先记起了这个人,“前些日子我才听人提起过他,不是飞升成仙了吗?”
  “的确如此。”练朱弦顿时领悟了凤章君的意图,点头道:“据我们推断,叶掌门应该是在飞升之后遭逢了某些变故,以至于容貌尽毁、形态变异、甚至丧失了记忆与人性,成为了一具走肉行尸。”
  果不其然,蛊王的目光顿时锐利起来:“你们的意思是——”
  “我们怀疑,叶皓变成怪物的原因,与当年诺索玛教主在天上的遭遇有所关联。我们想要弄清楚这背后的因果,确认究竟谁才应该为这一切负责。所以,如果您和教主真的知道些什么的话,还请务必施以援手!”
  见练朱弦言辞恳切,蛊王皱眉沉吟,似有动摇。
  此时宋宫主也看向蛊王:“你不是一直想要弄明白当年之事么?眼下玄桐送来了两位帮手,恐怕不会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你甘心就此放弃?”
  见宋居和都发了话,蛊王这才勉强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便见上一面。”
  “多谢蛊王!”练朱弦喜出望外,少顷却又回过神来,指着身旁的凤章君,想要说服蛊王也带他一并前去。
  蛊王这次倒是颇为爽快:“有关凤章君之事,玄桐早已说过。既然是你们信得过的人,那我也不会故意刁难。一道走罢。”
  说着,三人便与宋宫主道别,从正殿右侧出去,沿着一条蜿蜒秀美的山间小道,朝后山方向前进。
  这一路上,练朱弦虽然始终尽职尽责地搀扶着凤章君,可是一门心思却都放在了蛊王的身上。一会儿询问他身上符文的来历,一会儿又向他讨教有关于蛊毒的问题。
  而蛊王也知道他是玄桐捡回来的小师弟,且在教中担任要职,因此多少也将他当做徒子徒孙看待,倒也不再像刚才大殿上那么生疏冷冽。
  依照蛊王的说法,自从他与诺索玛逃离五仙谷之后,曾经辗转流离了一段时间,所幸最终还是抵达了这座世外桃源。在过去的将近两百年时间里,他与诺索玛两人在意如宫内结庐而居,也种植了一些药草。一则是为了陶冶性情,二来也是希望那些稀罕的药草能够多少治愈一些诺索玛的心病。可惜遗憾的是,直到现在,诺索玛依旧记不起当年自己在天上发生过的遭遇,也遗忘了绝大部分曾经的记忆。
  但稍稍值得欣慰的是,尽管出现过短暂的认知错乱,可诺索玛的心智并没有受到损害。因此,他可以完全正常地说话、做事,乃至在蛊王的协助之下,继续修行。
  作为一个普通平凡,但是幸福安宁的人,与自己相爱的人长相厮守,偏安于这片与世隔绝的海中孤峰之上——这或许也不失为一种阅尽千帆之后的恬静幸福。
  同为五仙谷出身的前辈与后辈,越谈越是投机。大约走出了百十来步,练朱弦已经准备要向蛊王展示自己竹筒里的那些宝贝们,凤章君突然默默地趔趄了一下,险些将他一起拽倒在了台阶上。
  “……你没事吧?!”
  顾不上自己的衣襟被拽得半开,练朱弦吓得赶紧一把将人死死拽住。等到两个人都站稳了,又开始关心他有没有崴着脚。
  “我没事。”等到练朱弦将他两条腿上下全都摸了一遍,凤章君这才缓缓摇了摇头,“别担心。”
  不觉间已经与他们两个拉开三四步之遥的蛊王轻笑一声,目光扫过练朱弦被稍稍拉开的衣襟——那些散落在雪白颈项上的红痕,不用明说他也知道代表着什么。
  两百年没接触过瀚海之外的年轻后生了,原来现在都用这样的方式宣示主权?
  外表丝毫没有任何沧桑感的蛊王,突然开始怀疑自己可能是真的老了。
  他想了想,指着前方说道:“小庐就在这条道的尽头。我先去知会诺索玛一声。你们若是无事,便自己慢慢走过来。”
  言毕,他也不等练朱弦回话,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这片小小的“是非之地”。
  看着蛊王的背影逐渐远去,练朱弦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看了看凤章君,蒙眼的男人一脸平静;他再低下头去,终于发现自己衣襟大开。
  练朱弦顿时一个啰嗦:“……你刚才是不是故意的?!”
  “怎么了?”蒙眼的凤章君依旧状若无辜:“你忘了我什么都看不见。”
  “你——”
  练朱弦又可气又好笑,一面心想着当初那个不苟言笑的凤章君怎么也会耍赖;可另一面却又想着凤章君的这一面只对自己展现,心里顿时又甜滋滋的,什么事都可不去计较了。
  他整了整被扯乱的衣襟,轻拍凤章君的肩膀:“说吧,你要我背还是要我抱?
  凤章君抬头一笑:“我哪里舍得。能和你就这么走下去便足够了。”
  说着,他主动伸手摸索了两下,抓住了练朱弦的手。
  ——
  最后一段下行的山路,很快就到了尽头。
  “有花香,很甜。”蒙着眼睛的凤章君,嗅觉比往日灵敏了许多。
  练朱弦则已经看清楚了,山路尽头是一小片绿意盎然的翠谷,从脚底到头顶,到处铺满了大大小小的绿叶。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让他恍惚回到了千里之外的五仙谷中。
  而就在绿丛掩映之处,依稀可以看见一条岩石与贝壳镶嵌的蜿蜒小径,倒提醒了他们,这里还是万丈汪洋之上的意如宫。
  练朱弦牵着凤章君的手,向着林翳茂盛之处走去。绕过一片眼熟的藤乌头花瀑布,前方现出一片林间空地,伫立着四五间风雅竹庐。庐旁及周围的林地里,长满了各式奇花异草。其中最引人瞩目的,要数那一片片正在盛开的情花藤蔓。硕大的金红色吊钟型花朵,微风中轻轻摇摆。而凤章君刚才嗅见的甜蜜香气,正是从情花之中散发出来的。
  百花缭乱,练朱弦一时竟不知应该将目光投向何处。但他很快就听见有声音从右侧竹庐传来。
  “两位小友就在前面。”
  循声望去,只见蛊王一改方才的大步流星,小心翼翼地挽着一人走了出来。
  那人一袭白色的意如宫装束,麦色肌肤、皓雪般的银发,美貌如同谪仙下凡——不对,练朱弦默默地在心里纠正自己:眼前人便是谪仙。
  “教——”
  眼看着诺索玛抬头望向这边,练朱弦心中一个慌张,险些将“教主二字”脱口而出。所幸他及时记起了蛊王的叮嘱,急忙改口:“前辈。”
  听见问候,诺索玛循声眺望过来,却在看清楚练朱弦容貌的一瞬间瞪大了双眼,仿佛说不出的诧异。
  “你……”他嗫嚅,“你是……”
  “怎么了?”蛊王急忙扶住他的肩膀,关切道,“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诺索玛摇头,可表情依旧有些恍惚。
  他双眉微蹙,目光紧紧停留在练朱弦脸上。又过了一阵子,才喃喃低语道:“我……好像在什么地方看见过这位。”
  “这怎么可能。”
  蛊王柔声道:“眼前这两位,是我们离开五仙谷一百年后才出生的,不要说你没有见过了,就连我也不认得。不过,他们倒是小桐的朋友,此行前来也是为了帮助你找回记忆。”
  说着,他便朝着练朱弦使了一个眼色。练朱弦立刻领着凤章君走上前来。
  “前辈,冒昧打扰了。”
  练朱弦按捺着心头的悸动,恭敬有礼:“晚辈练朱弦,是五仙教如今的护法,玄桐是我的师兄。”
  说到这里他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突然出其不意地介绍:“他叫李重华,中原人士,是我的道侣。”
  凤章君略感意外,但无疑十分受用,于是也点头默认。
  诺索玛的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逡巡,然后指着凤章君向练朱弦问道:“他的眼睛怎么了?”
  “来时在沙漠里受了点火邪。”练朱弦答道,“医官已经看过了,说过两天便好。”
  诺索玛依旧盯着凤章君直看:“可否请他解下蒙眼布条?”
  虽然并不清楚他意欲何为,但与凤章君低声商量之后,练朱弦还是解开了蒙住凤章君双眼的发带。
  诺索玛定睛细细端详,可只看了两眼就叫出声来——
  “……这张脸,我真的见过!我真的见过他们!”
  说着,他扭头看向蛊王,满是惊愕无助之色。
  “别急。”蛊王安抚,“你可还记得,是在何处见过他们?”
  “黄金树……”诺索玛道出一个令人意外的地点:“我看见他们在黄金树林里!”
  “是沙漠迷宫里的那颗黄金树?”凤章君追问。
  “应该不是。”回答他的却是练朱弦,“其实昨晚被沙暴袭击时,我眼前也曾出现过一些幻觉,其中就有一片巨大的黄金树林……恐怕与前辈记忆里的是同一个地点,但并不是沙漠迷宫里的那棵。”
  经他提醒,凤章君又重新看向蛊王:“听意如宫的知客说,沙漠里的那株黄金树,好像与二位有些关系,不知这事又该从何说起?”
  “这件事说来话长……”
  蛊王似乎想要支开诺索玛,可后者却回了他一个坚持的眼神,并不准备走开。
  蛊王这才叹了一口气道:“既然你们看过曾善的香窥,那便应该知道,诺索玛回到五仙教的时候,口中含着一小块金色果肉,那果肉里有几粒种子。我带着他一路流浪到意如宫附近时,不慎将那几粒种子遗落在了沙城墓地之中。后来就长成了那株黄金树。”
  “原来如此。”练朱弦立刻明白过来:“所以,前辈所吞食的,应该就是黄金树的果实……”
  蛊王点头:“这两百年来,我一直观察着那棵树,它与沙城墓地里的一具尸首合二为一,迅速生长,并开始侵扰周遭生灵。也多亏了它,我们这才稍稍明白了一些诺索玛可能遭遇过的情况。”
  说着,他伸手抚摸了一下诺索玛背后银亮的长发,满是怜惜。
  “沙城里的那株黄金树,能够窃取他人的记忆,加以操纵甚至彻底抹除。而抹除记忆之后的人,便如同诺索玛当年那般,浑浑噩噩、失魂落魄。”
  “所以说,前辈就是吃了黄金树的果实才会变成那样……”练朱弦若有所思,“那究竟是误食,还是有意投毒?”
  蛊王反问他:“你觉得呢?”
  练朱弦认真想了一想:诺索玛教主性格沉稳持重,很难做出违背法则、偷食禁果之事;更何况若他是误食毒果,天上之人又为何不好好解释,反倒劳师动众地派出中原众人前来灭口?
  所以,这枚果实多半是天上之人让诺索玛吞下的——可为什么?
  他正思忖,又听见凤章君开口道:“既然黄金树能够吞噬记忆,那前辈又为何会记得我与阿蜒在黄金树下,这岂不是自相矛盾?”
  “这个问题,我们也早就意识到了。”
  蛊王为练朱弦和凤章君解答,这些年来他们逐渐发现,除去丧失了绝大部分的自身记忆之外,诺索玛的脑海里其实还多出了一些并不属于他的记忆。但全都是些碎片化的场面,既无法连贯起来,也弄不清楚具体的时间与地点。
  不过蛊王已经有了一番推论——
  “沙漠里的那株黄金树,拥有独立的意识、人格和记忆。它的母株既然生长在天界,那就更可能已经修炼成仙。诺索玛脑海里多出来的碎片,说不定就是天上那棵黄金树的记忆。”
  “所以,天上那棵黄金树曾经见过我们?但那怎么可能!别的姑且不提,至少那时候我们根本就没有出生。所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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