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4章 旧相识
当下那妇人欣喜点头，说：“我们家不远，我回去跟我儿子商量。马上就拿来。那尸骨是放在义庄的，还没运回家呢。老家离得远，千里迢迢的，天寒地冻，又没那么多钱把骨骸运回老家去安葬，所以暂时就存放在义庄了。即刻便可以运过来，你等着啊！”
卓然立刻答应了。虽然尸骨是存放在义庄，不需要再挖开坟起棺。
但也还是一直到了中午，那妇人才带着儿子儿媳，还有几个家人推着两口棺材过来了。众人一看推着棺材到街上，都觉得好奇。一打听，原来是这个事，都跑来瞧热闹，里三层外三层的。
便有巡街的捕快过来询问怎么回事，得知此事之后也啧啧称奇。不过说在门口堵着路了，上下不方便，要不转到客栈大堂里去。外面天寒地冻，就算是血滴落出来瞬间都会变成冰疙瘩，根本来不及进入白骨的。
于是小青跟掌柜的商量。客栈掌柜不干，说哪有棺材进客栈的。小青私下里塞了一锭银子。掌柜的有了银子在手，当然就同意了。
事实上，客栈也经常有运棺材回乡，连棺材带人下榻住宿的，掌柜的也从来没有不让住的。反正住店的大多不是本地人，来来往往的，走了还有谁知道？也就不在乎。他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想讹点银子而已。
很快便把场地转到了客栈里面的大堂。这大堂很空旷，随便容个一两百人都没问题。包括客栈不少住户都探头出来观瞧。
萧书生也在二楼栏杆往下瞧，满脸惊骇，想必是没想到这读书人还给人算命。
他急匆匆从楼上下来，到了卓然身边说道：“杨公子，你这是弄的哪一出？怎么把两口棺材弄进来了？听说你要给人滴血认亲。”
卓然说道：“是呀，祖传的手艺。”
“你不抓紧最后时间温习功课，再有两天可就考试了，还巴巴的做这种事干啥？你是不是缺盘缠？你要缺跟我说，我给你。”
卓然拱手说道：“多谢，我还真不是为了钱。我只是觉得高粱河挖出来这么多骨骸，昨天我去看了，却没人收埋。因为很多人不知道哪一具骨骸是他们亲人，所以无法认祖归宗。”
“我想帮帮他们。把这些战死沙场，无人收埋的骨骸找到他们的亲人，葬回他们的祖宗坟地。能够得到子孙供奉的香火，也算一件积德的事，对吧？”
听卓然这么说，萧公子频频点头说：“若真是如此，那倒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不过你真有这本事吗？我听说滴血认亲不准的。”
“正是因为很多人认为滴血认亲不准，所以我才让他们把一个明确是他们祖宗的尸骨运来。先当众做一个测试，就知道我的法子是不是准了。”
说话间，两具棺材已经被随行的仵作撬开了。
从里面取出了几具白骨放在铺着油布纸的四方桌上，顿时间围观的人都起了一阵骚动。这时大雪又开始纷纷扬扬的飘了起来，片刻间桌上便铺上了雪花，还得不时的把雪花抖掉。
卓然问那妇人：“哪一具是身份不清楚的，哪一具确认是你们家祖先？”
那妇人指着一个棺材说：“这是我孩子爷爷的棺材，这一口是他父亲的棺椁。要确定的就是他爷爷的。”
卓然便拿过他父亲的一根白骨说道：“确定这根骨头是你们家先人的，对吗？”
“是的。”
“那我们就来比对一下。”
卓然让他夫人把他儿子叫了过来，他儿子其实也已经是中年人了，有些窘迫，因为四周那么多人都在围观瞧着他。卓然抓过他的手，放在那根白骨的上方，取了一锥子在他指尖轻轻锥了一下，那中年人疼的一哆嗦，还吸了口凉气。惹得四周的人都围着笑。
卓然将那鲜血挤了几滴在白骨之上。
纵然都屏住了呼吸，注意观瞧。只过得片刻，那滴血便迅速的渗透到了白骨之中。
众人顿时一片惊叹。接着卓然说道：“有没有其他人的骨头？拿来做个测试，看看能不能把血吸进去。”
两个捕快听了，当下便跑到衙门随便拿了一根白骨，又急急忙忙跑了回来。因为距离不远，也就一盏茶便把白骨取来了递给卓然。
卓然对那捕快说：“这是哪来的？”
捕快说了：“衙门里拿来的。就是高粱河战死的将士的，应该是宋朝的兵士。”
卓然又问了老妇人：“你们家有没有人参加过当年的高粱河战斗？”
那妇人赶紧摇摇头说：“百年前我们都还没到幽州呢，我家是三十多年前才搬到幽州城来的。那时候我们祖上也没有人参军作战，所以确定没有亲戚在高粱河战死。”
“那就好，我就担心机缘巧合，刚好又拿到他们家人的骨骼。只要确定没有那就好办。”
说着，卓然又把那汉子的手牵到那白骨之上。换了一个手指头进行消毒之后，用锥子在他手上锥了一下，滴下了两滴血。
这两滴血在白骨上一直停着，没有浸透进去。
客栈的大堂比外面要温暖多了，四周都有火炉子取暖，门口也有厚厚的门帘，所以屋里的雪滴倒不容易结冰，得以保存在那白骨之上。
众人渐渐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珠子，特别是那两个捕快惊喜交加，私下里议论。如果发现了这个江湖艺人能够帮忙滴血认亲，十分准确的话，推荐上去肯定有重赏。
于是两人赶紧又让卓然测试别一个棺材里的白骨，也就是被怀疑是他爷爷的尸骨。
卓然立刻又把那汉子拉了过去，换了一只手。在他手指头锥了一下，滴落下几滴血。
这滴血跟刚开始一样，转瞬间便进到了白骨之中。
众人又是一片惊叹。
那老妇人惊喜交加的说道：“太好了，真的就是你爷爷的骨头。这下心里踏实了，多谢先生，请问要多少银子？”
卓然说：“我主要目的是行善积德。不过也得弄点钱做盘缠，所以收一百文就可以了。”
女妇人一听喜出望外。原以为这么神奇的法术少说要一两银子呢，人家只收一百文，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说：“要不二百文吧，你这也很辛苦的。”
卓然摇头，说只要一百文。他就希望闯出一个好名声来，他怎么会在乎这点钱呢？
这下子让围观的众人更是惊骇无比，纷纷议论。又有人问他是否算卦看命。卓然摇头说：“我可以给人算卦算命，但这次我主要是给人滴血认亲，别的事暂且不做。”
立刻就有好几个人说他们家祖上就有在高粱河战死的，一直找不到尸骨。虽然在这发现了大量的尸骨，但不知道是哪一具，家里人也曾经去辨别了，由于都已经变成了白骨，实在不好找了。
卓然便说这样他也没办法，尸骨太多，数万具呢，不可能一具具比对下去。
不过有好些个说他们已经找到了他们亲人的尸骸。因为当时亲人穿的衣服或者身上有特定的骨折之类的伤疤据以认定，辨别是他们的亲人。不过毕竟是一堆白骨，所以虽然有其他证据证明，但最终心里还是不踏实，便想让卓然帮忙鉴定一下。反正也就一百文，也不贵，于是便跑回家去取那些尸骨来。
为了确定是否准确，有些人甚至不惜把自己的祖坟都刨开，取两根白骨出来，先让卓然做了鉴定，的确有效之后，才拿白骨让他确认是否真是自己找到的祖先。
一时之间幽州城里热闹非凡。
萧书生先前还替卓然捏了把汗，可是连着看了好几个取来的白骨让他进行鉴别的都异常准确的，揭示了与死者之间的血亲关系，没有一项出现错误的。因为这些事情是人家积阴德的事，所以也没有人故意来捣乱的。
后面两天都很热闹，先后有二三十个人来找卓然鉴别尸骨。当然还有人跑来要求买他的药水，因为他们不知道高粱河上那么多的尸骨哪一具是他们亲人的，又没有特别的衣着或者身体标志，希望能一具具的认过去。
待到第二天下午，那两个头一天在这儿的捕快终于来了。对卓然说道：“先生，我们知府请你到衙门，有事跟你商量。就是关于滴血认亲的事，不用担心。”
那捕快担心卓然害怕见到衙门的人，所以还可刻意强调了一下，官老爷不会给他们惹麻烦的。
卓然等着就是这一刻，却还是不动声色，慢条斯理带着小青跟着前往衙门。萧公子一直在旁边照料着，听了这话，马上在后面跟着，也要去瞧瞧到底有什么事情。
卓然他们来到了衙门，进到签押房，便看到一位辽朝官员端坐在屋里。四周点了炉火，把屋里烤得暖烘烘的。卓然一眼瞧去，果然便是老相识耶律田，可惜卓然已经改变了相貌和身影，自然也就认不出他了。
耶律田微笑点头说道：“听说公子擅长滴血认亲，不知是否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