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蓓蕾

  直到花瓣开放成鲜花，
  吐出清新的香气。
  很久很久，我吻小姑娘，
  直到你成为我的爱妻。
  ——〔德〕斯托姆
  电饭煲“咕咕”煮着粥。
  傍晚，蔚观雪的症状开始反复，头热了起来，手脚也有些发软。她趴在写字台上做完作业，有点累。
  写字台对着窗户，外面万家灯火。
  她怔怔地看了一会儿，突然有丝失落感。
  她小时候父母就经常不在身边。
  父亲在大坝监工，带她去过几次。工程很大很大，比足球场还要大百倍，无数挖土机、吊车一起开工。大家身穿灰色工作服，头戴安全帽，手拿图纸。那些人中有不少院士，据说德高望重，她爸爸也在其中。其他叔叔见到爸爸十分尊重，敬佩地叫着“蔚工”“蔚工”。他们和蔼地介绍着她，说那是蔚工的女儿，年纪小小，却聪明懂事。从那时起，蔚观雪隐约明白，爸爸的工作对国家很重要，自己要懂事，不能影响爸爸妈妈的工作。
  外面的大楼亮堂堂的，看上去很温暖。
  蔚观雪点开微信，很想跟哥哥说几句话。
  打开对话框，光标闪烁着，她的手指却停了下来。
  他们之间有十二小时的时差。
  哥哥要工作，顶着清华状元的光环，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他的每一个举动都会被亲戚、左邻右舍评价。他只能赢，不能输。
  她想了想，语音变成留言：“我在家很好。哥哥也要注意休息。”
  蔚观雪咳嗽了一下，捂了捂嘴，难受地喘了好一会儿。她微微弯着身子，等这阵眩晕过去。
  她去厨房拿晚饭，一个大纸袋立在客厅里的大理石茶几上。
  大纸袋鼓鼓的。
  蔚观雪耳边突然响起金蕾打趣的话，池澈怕不是搬空了半个药房。
  她一盒一盒将药取出来。
  没过一会儿，白白绿绿的药盒竟堆满了整个茶几。
  这么多。
  一张字条掉了出来。
  “先吃白的这个，一天三次，再吃绿的这个，糖浆每天要喝。我会检查，没吃药打手心，吃药了有奖励。”
  男生的字啊，鬼画符。
  右下角椰子糖的简笔画却画得很像。
  心中暖暖的感觉久久不散，蔚观雪手捧着小字条看了好一会儿。
  吃完粥，过了半小时，也吃好了药，蔚观雪偎到床上，点开了《众神圣耀》。今天不想温习。
  她一边打开游戏界面，一边想池澈会不会在线。
  她快速看了看左下角的好友列表。
  金泉仙神·澈的头像是灰色的。
  心中有小小的失落，但还是第一个给池澈点了心：加二十点。
  粉色爱心出现了一秒。
  游戏里面的心表示友情度，点得越多，跟对方之间的羁绊也就越深。蔚观雪每次都给哥哥、金蕾、兰斯人，还有……池澈他们点赞。
  池澈还没上线。
  “雅典娜仙宫”成员却吵了起来，当事人是德国小王子和蕾妹妹。
  蔚观雪对德国小王子有点印象。
  他比较活跃，是中德混血，在群里爆过照，金发棕瞳，肤色白皙的美少年，的确像小王子。
  他是在她开团一周后申请入团的。
  德国小王子头框是极贵的vip套餐标配，一次一抽就两万颗神钻。
  平时他会带妹子过副本，团里妹子也很喜欢他，但他脾气比较冲。
  因为没听说过他私下跟妹子关系暧昧，蔚观雪一般也就不管他的事。
  这次事情是这样的。
  二十分钟前，金蕾在群里说她抽到了“ssr天后赫拉”。
  “ssr天后赫拉”是最新神卡。
  天后端坐于黄金王座之上，手拿金苹果，雍容华贵，身披红丝绒滚白边披风，披风下边缀着红宝石，脚踩星辰。
  金蕾爱不释手。
  德国小王子则说自己在煎德国牛排和德国香肠，顺手发了一张自拍照。
  群里妹子一阵欢呼。
  北方有佳人：“会厨艺的男生最有魅力了。”
  小妖：“好想吃小王子做的饭！吹爆小王子。”
  蜜桃派：“什么时候做给我们吃？”
  十多分钟后。
  蕾妹妹兴奋：“我让‘ssr天后赫拉’觉醒了！”
  觉醒后的天后赫拉，高贵的红披风闪着珠宝一样的光芒。
  小妖：“超漂亮。”
  蜜桃派：“羡慕。”
  没想到德国小王子突然不爽。
  德国小王子：“做牛排前你在讲，做完牛排后还是你在讲，讲了一个小时，废话真多。”还发了一个肥宅猫的嘲讽表情包。
  金蕾大小姐脾气，自然一下子炸了。
  蕾妹妹：“这是游戏群，我晒我的ssr怎么了？”
  两人在群里吵得不可开交。
  作为副团长和精英成员，两个人在群里人缘都不错，但好些妹子被德国小王子带过副本，现在帮他说话。
  蜜桃派：“小王子也没说什么，蕾妹妹怎么一点就炸，不知道在生气什么。”
  小妖：“干吗说话这么冲，难怪没人喜欢。”
  金蕾势单力薄，眼看她们越说越凶，气得发抖。
  蔚观雪出现了。
  她先按下禁言。
  所有妹子通通说不了话。
  准备嘲讽的，发现自己发不出去了。
  个个又震惊又诧异地盯着小仙女只喝露水的一举一动。她们中有的人知道，女团长大有来头，在公频热过一时，也有些是刚注册的新玩家，并不知情，团长平日一向温柔，今天有些出人意料。
  有几个人开了私聊。
  “团长会怎么处理？”
  “不敢得罪德国小王子吧，人家是大佬。”
  这是“雅典娜仙宫”内部的第一次矛盾，也是蔚观雪面临的第一次公会危机。
  烧得有点没力气，她神情淡淡地打字。
  “抽到最新ssr开心一下也是人之常情。蕾妹妹一前一后只说了两句，没有一个小时。
  “大家抽到ssr都会在群里晒。这是正常操作。
  “群里禁掐架，闭麦一下，以后不要犯。”
  波澜似乎无声无息过去了。
  幸好她的阿雪上线了，金蕾想。
  没料到德国小王子却叫嚣了一句：“就不闭麦，怎么了？！”
  赤裸裸的挑衅。
  大家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团长会怎么应对？会不会恼羞成怒？被公然挑衅威信，很难办吧？
  不知道她会不会找澈神、wei皇帮忙？
  女生果然不适合做团长，虽然负责，但是不像男生那样擅长管理，所以团长都是男的来当，小仙女这次悬。
  就在这时，群里出现一段十分冷静的文字：
  “‘雅典娜仙宫’是一个公会。公会有公会的纪律，公会成员必须遵守。蕾妹妹是副团长，在开团之初就负责各项工作，招募、管理，每天的公会礼包都是她发放的，谁对公会的贡献有她多？”
  金蕾肩负的责任，做的贡献，被蔚观雪说得一清二楚。
  刚刚想嘲讽金蕾的站不住脚，心中有愧了。
  蔚观雪拖着病体，继续按着手机键盘，话锋指向德国小王子：“我没记错的话，你的‘ssr战神’的不少碎片都是蕾妹妹给的。就算对副团长没有尊重，是否也该感谢团员之间的情谊？”
  看不出来啊，一般女性当副团长都是卖萌撒娇，拉拢男性玩家，没想到小仙女团长说得有理有据，在情在理。
  德国小王子盯着屏幕，煎牛排的手忘了动，火苗一下蹿上来，他手忙脚乱，端着平底锅，立刻跳得远远的，赶紧灭火。
  蔚观雪总结陈词：“公会条例以前就公布了，再犯，直接踢。”克制、冷静，但极有威力。
  “雅典娜仙宫”安静无声。
  刚刚给德国小王子站队的那些妹子再也不出声了，谁也不想被踢出群。
  屏幕外的金蕾感动死了，她的雪宝就是这么有气势，是最最可靠的朋友。
  蕾妹妹高呼：“‘雅典娜仙宫’最美！团长最强！”
  其他人跟着排队。
  北方有佳人：“‘雅典娜仙宫’最美！团长最强！”
  小妖：“‘雅典娜仙宫’最美！团长最强！”
  蜜桃派：“‘雅典娜仙宫’最美！团长最强！”
  过了好一会儿。
  德国小王子也跟着喊：“‘雅典娜’仙宫最美！团长最强！”
  大家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德国小王子委屈地道：“我的牛排焦了。”发了一个肥猫气鼓鼓的表情包。
  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吧。
  德国小王子继续没心没肺地说：“团长团长，什么时候来德国，我带你逛德国古堡。机票钱我出。”
  脾气还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大家原以为小仙女只喝露水被第一神团和黄金团夸，只因为她是《众神圣耀》中的第一个女团长，只是抢了一个先而已，但刚刚她化解危机的果敢丝毫不输大团男团长，处事不偏不倚、冷静强大，完美得令所有人推翻了之前的想法。
  大家对她刮目相看。
  再看看团长的id——小仙女只喝露水，“雅典娜仙宫”成员们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顿生自豪感，自家团长好像挺强的。
  持续打字耗了精气神。
  蔚观雪蔫蔫的，懒得回德国小王子。
  见对方老用猫咪的表情包，她翻了翻表情包，也找出一张发了。
  一只小奶猫，头戴粉色兔耳，下方三个字：“要听话。”
  德国小王子被萌翻了：“好的！小仙女老大。”
  金蕾和蔚观雪私聊。
  蕾妹妹：“这人是不是受虐狂？你训他，他反而听话多了，态度也变好了，还要请你吃饭。”
  小仙女只喝露水发了个省略号。
  蕾妹妹：“发烧好点了没？”
  小仙女只喝露水：“又有点不舒服。”
  池澈不在。
  她想早点下线休息了。
  蕾妹妹：“嗯嗯，那你好好睡一觉。”
  突然，金泉仙神·澈的头像一亮。
  蔚观雪的眼睛瞬间有了光彩，她感觉自己的精神又好了起来。
  蔚观雪换上池澈送的神级皮肤。
  这套皮肤她很少穿，因为有点露。
  蔚观雪私敲池澈。
  小仙女只喝露水：“今天怎么这么晚？”
  金泉仙神·澈：“同学病了，送她回家，在后面跟了一路。”
  光标停在对话框上。
  蔚观雪的右手按上胸口，心里甜了好一会儿。
  粉色真丝小睡裙的吊带从她细白的肩上滑下一根，蔚观雪把它往上提了提，整个人小小一只窝在床上。
  她屈肘撑在膝盖上，双手横握手机，认真打着字。
  小仙女只喝露水：“听起来有点浪漫。”
  金泉仙神·澈：“明天再陪她上医院看看。她今晚一个人在家，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池澈有点心烦，关心则乱。
  小仙女只喝露水：“有你关心，她会好起来的。”
  温温柔柔的语气。
  怎么小仙女给人的感觉跟蔚观雪很像？
  小仙女只喝露水：“要不要打副本？”
  金泉仙神·澈提起精神：“打两把吧。”
  蔚观雪的手指轻颤，点了点组队邀请，这是她第一次主动邀请男生。
  池澈和黄金团的另一个大佬恶魔冰帝加入了副本。黄金团平时没事干，最喜欢刷商城买买买，新出的皮肤一定要入手，而且只要最贵的。他俩的主神一身限量版神级皮肤。
  “ssr爱神”神卡下场。
  饶是见惯了很多场面的恶魔冰帝也不由得惊赞。
  恶魔冰帝：“这是什么神仙皮肤，太美了！”
  跟这样的大美女组队，男人的虚荣心得到大大满足。
  蔚观雪有些不好意思。
  爱神这身皮肤，头戴金蔷薇花冠面纱，闪着精灵似的星光；耳戴绿宝石耳环，颈间是宝石项链；高贵的金蔷薇抹胸，托起浑圆丰满的美胸，两边肩膀光洁柔滑，令人心神荡漾，遐想不已。
  高腰金线勾勒出纤细腰身，华丽的拖地下摆由星尘钻石织成，流光溢彩，不愧是最美女神，背后一片圣光。
  她的坐骑白天鹅也有专配皮肤。
  天鹅变得更美更大，天鹅头顶还多了一顶小皇冠，优雅的脖颈上系着粉色蝴蝶结，只要翅膀轻轻扇动，无数粉色花瓣和星星就会自下往上飘飞。粉色珍珠依旧悬浮于四周。
  这条裙子是池澈挑的。
  但现在，他握着手机的手没动，目光停在小仙女身上。
  爱神眼眸一眨，微微一笑，好像小仙女通过爱神望向他。
  爱神光裸而圆润的胸口冒出不少小爱心，身体坐在白天鹅上摇曳生姿。
  池澈感觉心被狙击了。
  恶魔冰帝：“澈神？澈神？开局。”
  所有人都按了准备，就澈神好像在发呆。
  池澈没动，将准备键晾在一边。
  修长的手指在对话框里打了几个字。
  金泉仙神·澈嫌弃地道：“小仙女组队，你进来干吗？”
  恶魔冰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平时这样组队不是很多次了吗？
  恶魔冰帝：“三人刷本快啊！”
  金泉仙神·澈：“自己退出。”
  恶魔冰帝震惊，他屁股还没坐热呢。
  恶魔冰帝跪求：“我也想跟仙女小姐姐组。”爱神多好看，多拉风。
  他还一连发了好几个“我觉得我很委屈”“大佬，求您了”“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的游戏表情包。
  表情包还没发完，下一秒恶魔冰帝亲眼看着自己界面一闪。
  系统通知：
  金泉仙神·澈成为队伍新队长。
  金泉仙神·澈将恶魔冰帝移出队伍。
  他，被踢了。
  虽然关了音效，但满屏乱闪的攻击和爆字，隐隐加重了蔚观雪的头痛。
  打了一会儿副本，蔚观雪忍着不适敲字。
  小仙女只喝露水：“我有点不舒服。我们可不可以一起去看看风景？”
  不知道池澈会不会觉得扫兴，她有点担心。
  池澈今晚也有点心不在焉。
  他的思绪飘着飘着，就飘到蔚观雪那儿去了。
  他的小同桌，平时看上去是个大家闺秀，文雅得体，但他忘不了在校医院，她一脸没有防备，倚着自己的肩睡着的小模样。
  她纤长的睫毛轻颤，像只虚弱又不安的小奶猫，小尾巴都在抖，老想让他放在掌心中宠。可惜没有蔚观雪的联系方式，池澈懊恼地拨乱头发。
  今晚兴致不高，打游戏也提不起劲头，池澈懒懒抬起手指。
  金泉仙神·澈：“行。”
  蔚观雪舒了一口气。
  两人双双退出副本，一前一后来到《众神圣耀》的名胜风景区。这里是给玩家休闲用的，不想打副本的玩家三三两两在这儿散心。
  蔚观雪的爱神坐骑是白天鹅。
  系统设置有天空坐骑的能在天空飞，她还没有体验过。
  蔚观雪发了一个坐骑邀请。
  池澈一口矿泉水差点喷出。
  他从没想过自己要跟一个女孩坐白天鹅！他一个大男人，坐天鹅？
  小仙女只喝露水温柔地道：“我想看看天空。”
  池澈忍了忍，手指停了停，难过这个关。
  小仙女只喝露水依旧温柔：“好不好嘛？”
  太像蔚观雪了。
  过了一分钟。
  系统提示：金泉仙神·澈同意。
  池澈一点完同意就后悔了，一掌拍到额上，精致的脸庞上表情别扭又羞恼，他竟然没有遵从自己的原则！他一个大男人要去坐白天鹅这种女生坐骑了！
  两人上了天鹅。
  爱神在前，水仙之王在后。
  没想到游戏做得这么精致，小仙女柔软美丽的金发，还有半露的香肩，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什么……魔鬼游戏策划师？
  天际辽阔，碧蓝无垠。
  白天鹅展翅，仰着美丽的脖颈，“唰”一下从众神神殿上方飞过。下面的海面波光粼粼，港口停泊集聚的航海船只变得极小，波塞冬和金色三叉戟也不复地面上的威仪高大。
  九重云层浮在天上，偶有云雾穿过身体。
  天鹅扇扇翅膀，划出一个弧线，飞得更快，直直飞向更高处。
  蔚观雪心都酥了，没想到驰骋天空的感觉这么棒。
  整个天空一望无际，她好像统治了天界，胸间充满豪迈之情。
  池澈看到爱神回头。
  小仙女只喝露水：“感觉自己像在飞。好开心。”
  爱神的金发在空中散开，荡出柔美的波浪，像拂在他脸上，似乎还有隐约的玫瑰香。
  池澈的心跳得很快。他感受到她的小雀跃，因为他自己也飞得很过瘾。
  开了音效，他耳边有风声、有海声、有圣洁之声。
  小仙女只喝露水：“以前看过一部电影。男主是条龙，能看到风的方向，女主也想看，于是男主用玫瑰花瓣描绘风的形状，好浪漫啊。”
  过了一会儿。
  金泉仙神·澈：“闭眼。”
  蔚观雪小小地疑惑了一下，还是顺从地合上眼睛。
  几秒后，她再睁开。
  无数清丽的水仙花在白天鹅后面飞快地翻涌成花路。
  清新的花瓣绽放在风中，飞舞成长长的弧线。
  风的形状，浪漫至极。
  蔚观雪捧着脸，屏息了好一会儿，心跳久久地，久久地慢不下来。
  良久。
  池澈看到小仙女打出一句话：“你怎么这么好呀。”
  两人又在爱琴海骑着海豚合了影。
  星光映着海水。
  巨大的行星钟楼倾斜在海面上，金星、火星、水星等十二颗星球代表十二个时间，宇宙银河般深邃神秘。金色星盘的指针一格一格走动，象征神谕一次一次降临。
  爱神对水仙之王温柔一笑。
  蔚观雪第一次被系统强制下线。
  她半天都没从游戏中回过神来，闭闭眼，满脑海全是爱神和水仙之王纵横遨游的样子，脸颊上不自觉地露出甜甜的梨涡。
  以前觉得一个小时很长，现在却觉得这么短。
  蔚观雪蜷着身子，像小婴儿一样，轻轻握着自己的手机。
  屏幕的光照着她美丽的眉眼。
  她想了想，忍不住在朋友圈分享了一张爱神和水仙之王骑着海豚的合影。
  蔚观雪侧躺着，清丽的秀发散开，吊带小睡裙下露出雪白纤细的双腿。
  她双手捧着手机，对着截图又细细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慢慢地，唇边带着笑意睡去。
  其他同学看到后反响很强烈：
  “学神也在玩《众神圣耀》。”
  “ssr爱神！ssr水仙之王！神级皮肤，我的天！”
  “好想知道我女神蔚观雪的游戏id是什么。”
  美国那边，顺利商谈完c轮融资的蔚听松回到会议室，他用修长的手指解开一颗西服扣，其他人喜悦得相互搂抱尖叫，跳起来要开香槟庆祝，他的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波动。
  手机上有妹妹的留言。
  “我在家很好，哥哥也要注意休息。”
  蔚听松的视线停在手机屏幕上足足两秒，面部表情明显柔和了。
  他点回朋友圈。
  蔚听松视线淡淡扫过。
  突然，他手指一顿。
  一个垂耳兔头像分享了一个游戏截图。
  两个游戏人物骑着海豚在爱琴海。
  蔚听松盯着爱神右边那个人物好一会儿。
  第二节课课间。
  教室里的人纷纷下楼做广播体操。王峻峻和李子枫匆匆把课本往课桌上一扔，约池澈：“池哥，走。”
  池澈懒懒靠在墙上，半侧着身摆摆手，看也不看他们：“你们去。”
  王峻峻大声提醒：“不去会被查出来罚扫地。”
  见池澈轻蔑的目光扫过来，他身后的李子枫赶紧推了他一把。
  “池哥不去，肯定是池哥有事！”他一边挤着眼睛，朝王峻峻训道，“没见到池哥的视线一直停在蔚观雪身上吗？”
  王峻峻扭头一看。
  真的，池澈的视线一直黏在蔚观雪身上，他刚刚怎么这么没眼色。
  两人快步跑出教室，免得被池澈嫌弃。
  蔚观雪整理好全班的语文作业，她是语文课代表，要先将这些作业送到教师楼，才可以去做广播体操。
  操场上广播体操的前奏已经响了起来。
  作业本高高一摞，蔚观雪站着将它们码整齐，正准备抱到胳膊弯。
  手腕被人一抓，蔚观雪一惊。
  池澈扬着线条漂亮的下颌，好玩似的伸着右手，手指钳着她的腕骨。
  马尾滑到脸颊，蔚观雪连忙用余光瞥瞥四周，幸好其他人急着出教室，没人看他们这里。
  “干吗？”蔚观雪瞟向池澈，小声道。
  她感到自己的脸又有点烫。
  早上醒来，看到自己昨天在朋友圈发了合影，下面本班的、外班的好几个人打听详清。理智回笼，但是她又舍不得删掉。
  今天再见池澈，每一个眼神碰撞都像是提醒她昨晚在游戏中说的那些话。
  池澈圈着蔚观雪的手，一点一点将对方往自己这边带。
  “药有没有好好吃？”
  “有。”蔚观雪不敢直视他。
  “川贝糖浆喝了吗？”
  “喝了。”她又瞥向别处。
  “今天好点了吗？”
  “好多了。”她半垂眼眸，目光不知该落在哪里。
  池澈仰着下巴，单手掐着蔚观雪的下巴，手往上一抬，蔚观雪被迫与他对视。
  少年的发型被打理过，很潮。眼皮线条极清晰极流畅，眉眼间神情倨傲，一看就很有个性，他漂亮的薄唇轻吐：“你同桌全校最帅，干吗一直不敢看？”唯我独尊、老子最潮的语气。
  蔚观雪的脸一下红得像要滴血，只好望向池澈。
  一只手被他拉着，一手撑在课桌边，她今天上半身是粉色t恤，下半身是绣着星星的纱裙，凉鞋前露出莹润的脚趾。
  教室里只剩一个值日生。广播体操音乐传进文德楼：“预备——第一节，伸展运动。”
  蔚观雪知道自己要缺席了。
  池澈牵着她的手腕，她被他拉得前倾。
  蔚观雪的脸被六月的阳光镀了一层金，眉眼秀美。少女的身体靠近池澈，衣摆一荡一荡。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到。
  净白的耳，清丽的发，少女的香气若隐若现。
  池澈身体不自在地僵硬了一下，手不知道往哪儿放，目光也挪到了别处。
  蔚观雪迷惑地抬眉，对方叫她看过来，自己却瞟来瞟去，耳根也红得惊人。
  她有些奇怪地探探池澈的额头：“你是不是也发烧了？”
  她用掌心感受了顷刻，好像是有点热。
  池澈别着目光，梗着脖子，弓着身子往后撤：“我没事。”脸颊却也可疑地红了。
  蔚观雪不明所以，身体越发往前：“别动。”
  这一次，她的膝盖搁在椅子上，手扶着墙，把池澈限制在内。蔚观雪用额头试了试对方的体温，可别是被她传染了。
  池澈不能动弹。
  班上值日生不小心看到教室这一角，目瞪口呆，心中震惊：蔚观雪这是在……两人还贴着额头，这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