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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拿九吻 第19节

  浩浩荡荡的一群股东们很快就跟在顾洲后边走进来,这一群股东们都和他父亲有些交情,按照年龄和阅历来说,他们都是长辈。
  周延卿起身问了个好,请他们坐下,态度谦逊的模样,让做长辈的也不好意思拉着一张脸。
  周延卿也只当不知道他们的来意,语气如常地让顾洲和余知奚给各位股东倒茶来。
  余知奚和顾洲照办,好在股东们也很给面子,品了几口茶之后,才开始说正事。
  到了这个年龄,在商场里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个个早就修炼成了精。他们也比直接问,迂回曲折地开了一个话题,再慢慢移过来。
  “最近s市的新闻网站还有各种杂志,都办的不错。”股东之一刚把这句话说出口,周延卿就明白他们接下来要说什么,低头轻轻吹开杯子里漂浮的茶叶,看着他们在水面上打转。
  另一位股东搭话,“都是新发展起来的几家公司,胆子大的很,什么都敢往外头报。我听说今天还写了和延卿相关的消息呢。”
  其他人纷纷开始假惺惺地表示关心:“怎么会扯到延卿头上呢,他一个本本分分的小孩子能有什么八卦新闻?”
  这个问题被问出来,自然有人说起这两天热度正高的,关于周延卿是不是文盲的话题。
  周延卿安静地听着,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这些股东一人搭一句话,配合得相当默契,真是活成了人精,演个戏什么的完全不在话下。
  这时候难免就要有人发出疑惑了,哎为什么这么说我们延卿呢,我们延卿多好一孩子啊。怎么总是有人喜欢搬弄是非呢?我们延卿一定识字的对不对?来,延卿念一段话来证明一下,这不就行了?
  像看猴子耍戏一样,等着周延卿给他们表演。周延卿面色不改,离他很近的余知奚却注意到,他紧握着拳头,手背上现出了明显的青筋,是十分用力的样子。
  余知奚看得出,周延卿这是在忍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男朋友,被别人一步一步引到伤口上,撒一把盐来欺负他。
  大约是常常被周延卿保护着,却也受不了周延卿被人欺负,生出一种要挡在周延卿身前的勇气。
  余知奚换上一副得体的微笑,看向最后一个说话的人,他是说话最过分的那一个,应该要拿来当枪靶子。
  “您好,您刚才说的话,确实很不礼貌,您是长辈,似乎不应该这么说。”
  被一个小辈这么说,那位股东马上就不乐意了,拍了拍桌子,“我说什么了,延卿难道连字都不识了吗,我们都是为了他好,让他念一段文字怎么了?”
  余知奚听得想笑,倚老卖老这一套,这些人玩得是真厉害。余知奚也不反驳,慢慢悠悠地从钱夹里摸出几张现金。
  指尖在上边稍微摩挲,接着那几张现金被余知奚甩了出去,余知奚偏了偏脑袋笑得无辜,“那请问您,能不能数一下这里有多少钱呢,我相信您一定懂得数数吧?只要捡起来,再数一数,这很简单的吧?”礼貌是相互的,对于这样的人,没有讲礼貌的必要。
  那位股东坐在位置上被气得直哆嗦,周延卿不想装什么好人,出来说什么余知奚这样做不对。他一言不发,视线抬起来,落在那位股东身上,意思很明显,你肯不要面子捡钱来数,那我读一读文字也不是什么难事。
  眼见着场面尴尬下来,周延卿虽然很不想开口打破尴尬,但也不好让长辈的面上太难堪。周延卿轻声笑,“和大家开了个玩笑,在座的各位都是长辈,当然是不会相信以讹传讹的谣言,对吗?”
  周延卿一抬首,目光对向墙上挂着的一幅字画,是水墨画里经典的山水图,旁边题的字是“高山流水”。
  虽然具体也说不出,这幅画有哪里特别出众,但余知奚曾经对着那幅画研究过很久。因为在余知奚看来,这毕竟是能被挂在周延卿办公室的字画,定是出自某位名家之手。
  余知奚把整幅字画,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遍,也没看见上面有留下署名,周延卿说了接下来的一小段话之后,余知奚才知道,原来就出自周延卿自己。
  “我初中毕业的时候,我父亲作的那幅画,我高中毕业的时候,我父亲让我在上边题字。父亲在世的时候,对我写字这方面管得很严,在他看来,字如其人,字要写得好,人也要做得好。你们说,字都会写了,又哪来不识字一说呢?”
  周延卿的语气里,大有怀念父亲的伤感,是情真意切的模样。几个股东面面相觑,交换了眼神,知道再这样纠缠下去也是没有用的,又瞎掰扯了几句话,各自离开了。
  余知奚都相信了他,几乎是瞬间脑补了周延卿的内心戏,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安慰一下周延卿。前脚最后一位股东离开,后脚周延卿就向后倒在沙发上发牢骚,“怎么叨叨这么久啊,我的水都凉了。”
  脑海中的感情大戏破灭,余知奚默默地把刚才丢出去的钱,一张一张地捡回来。挣钱不容易,幸好刚才没往窗外丢,要不然真是亏死了,老板又不一定给报销……
  周延卿躺在沙发上懒得动弹,指使顾洲给他倒杯温开水。顾洲视若不见,手里的文件夹一合,径自往外头走了。
  余知奚重新给他倒了杯水,放在周延卿轻轻面前的矮桌上,“你刚才是不是又在演戏,我看顾洲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自己说了什么,演过的戏太多,难免有些记不清。周延卿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也不算演戏吧,就是那个画不是我爸画的,字也不是我写的。我爸当时每天逼着我练字,我哪里肯乖乖听话,有一天我妈画了那幅画,我爸就在上头写了字,还过来我这边得瑟,说他的字多好看啊什么的。”
  他皱着眉头,想起了什么,又补上一句,“我大学毕业进公司之前,这幅画是卷起来收在家里的。我大学一毕业我爸就催我找女朋友,转头就把这幅画挂出来,大概是想告诉我男女搭配这个道理。”
  余知奚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周延卿偶尔不正经的性子,估计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遗传了他父亲吧。
  公司的公关也做出了相应的措施,来应对这一次的流言。周延卿好像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依然在办公室里听听报告,再逗逗女朋友,和平时的生活没有区别。
  余知奚到了天气冷的时候,就容易犯懒,吃完午饭就回了办公室的隔间睡午觉。换成之前还没来的时候,他要是还在工作,余知奚哪敢跑去休息。但想来中午的午休时间没什么事情,也就随余知奚去。
  在正经事上余知奚还是很严肃的,只是在一些不要紧的小方面上,她渐渐开始懂得运用她身为女朋友的优势,周延卿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顾洲中午没有休息的习惯,在边上敲着电脑,他的手速快,电脑键盘被他敲得直响。周延卿约莫着自己也是闲出来的,虽然看不懂顾洲电脑屏幕里飞快增加的字是什么,但周延卿却觉得看着一行接一行的字,出现在屏幕里,倒也有趣。
  他看了一会儿,换了一个坐姿,左手的手臂向边上去,靠着沙发的扶手。忽的一顿,想起了些事情,瞥了一眼隔间的方向,降低声音和顾洲道:“诶顾洲,我和你打个商量……”
  顾洲听完,睨了他一眼,“得了吧,肯定要给她发现的,不是我说你啊,这有什么好藏的。”
  深秋和初冬的连接阶段,s市在这个季节没有什么雨水,天气大多是晴朗的。中午太阳升到最高的时候,打在身上是暖烘烘的,但是外头的风不小。门窗没有关严实的话,风从缝隙里穿堂而过,顺便也带来不小的声响。
  余知奚只是吃饱喝足犯了懒,倒也不是真的困了。虽然太阳照在身上很舒服,小睡了一会儿之后,却也不耐烦呼呼的风声,爬起来关好窗户。
  再在小榻上躺下的时候,彻底没了睡意,走到休息室的外间,却也不见周延卿的踪影。
  余知奚拿了手机,一边往外走一边解开手机锁屏看时间。拉开休息室的门,正好直直地对上坐在沙发上的周延卿和顾洲。
  顾洲反应极快,把桌子上摆着的东西一收,直接绕开茶几往外走,余知奚甚至一点儿也没看见,他拿走的是什么东西。
  余知奚愣了一下,转头看周延卿的动作也很迅速,一改平时不紧不慢的态度,几下子就把衬衫的扣子完全扣好,是一丁点儿都不让人窥探的禁欲感。
  她走到周延卿身边坐下,提出疑问:“你们俩在背着我做什么,顾洲看到我跑得那么飞快?”
  周延卿的面上是不知所措的神情,反问道:“什么?没有啊。”
  他的态度越是自然,余知奚就越感觉有哪里不太正常。她一转不转地看着周延卿,把周延卿盯得心里直发毛。面对别人时,他一向能把戏演得很好,但只要一遇到余知奚,他的沉着和他的冷静,就好像不复存在了似的。
  幸好顾洲机灵,很快拿了一份合同进来,说是为了和某个公司合作,新拟订的一份合同,让周延卿确认一下有没有问题。说完,把合同递到余知奚手上。
  在工作上余知奚是不含糊的,很快接过合同,进入一个工作的状态,周延卿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有被知奚发现……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怎么了!顺便我能不能求个夸奖,诶嘿嘿这章有多写一些
  第33章 有所隐瞒(二) ...
  余知奚后来没提这一茬, 周延卿就以为这一页翻过去了, 暗地里松了口气。
  可是余知奚没提,不代表她不记得这件事。当天晚上下班回家的时候,猫咪正蹲在玄关进来一点的位置,周延卿习惯性地俯下身去, 想要把猫咪抱起来。
  动作才做出一半,却忽然顿住,保持那个姿势停在空中好一会儿, 才继续俯下身去把猫咪抱在怀里。周延卿下意识地去看余知奚, 对上余知奚的视线之后,又迅速地把目光移开,稍显心虚。
  余知奚看着他不甚自然的动作,了然地眨了眨眼。
  直到吃完晚餐,余知奚始终都没有问周延卿隐瞒的事情。周延卿洗澡的时候, 还在思考到底自己有没有瞒住余知奚, 刚拉开门踏出浴室,就看见余知奚坐在床上。
  因为周延卿刚才在浴室里,他就没有把大灯打开,只点了一盏床头灯。室内的灯光不太亮,是暗暗的昏黄色, 手机屏幕的光亮映照在余知奚的脸上。她应该是在看视频,光亮明明灭灭的。
  余知奚听见他的声响,脑袋抬起来看着他的方向。周延卿心底咯噔跳一下,这种感觉让他有点害怕, 上一次余知奚主动到他房间来的时候,她拽着他背了一晚上的发言稿。
  余知奚的脑袋又低了下去,手机里正在运行的软件挨个关掉,最后锁了手机屏幕,把手机放在了一边。她坐在那看着周延卿,让周延卿第一次生出不想靠近余知奚的想法。
  可余知奚并不打算让他跑走,她盘着腿坐着,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明明是正经的语气,偏偏生出一种轻佻的感觉,像是古代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在调戏良家妇女。
  “过来这里坐啊。”
  擦头发的毛巾还搭在周延卿的脑袋上,他伸手摘下毛巾,慢慢地朝余知奚的方向走过去,坐在床尾离余知奚有一点距离的地方。余知奚不满,瘪了瘪嘴,加重了力气拍了一下床板。
  大约是周延卿藏着事,倒也真的被余知奚拍得这一下给镇住了,马上起身到余知奚身边坐下。等到周延卿坐好,看着他像个干坏事被抓包的小孩子一样,低着脑袋等着挨骂。
  余知奚二话没说,往床中间挪了挪,坐在周延卿身后的位置,伸手就扒下周延卿的领口。周延卿的睡衣宽大,余知奚轻轻一扯,就露出他后背的大片皮肤。
  平时大多待在室内,即使出门也是坐在车里,周延卿的皮肤比大部分的女孩子还要白一些。在皮肤的衬托之下,肩膀和蝴蝶骨之间那道淤青显得触目惊心。将近一只手掌长的淤青,淤青上头还有部分地方破了皮。
  余知奚猜到周延卿的身上可能受了伤,看到伤口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她没有想过伤口的范围会是这么大。
  周延卿下午费力地扭头看过伤口,长长的一道,还是挺难看的。他把领子弄好,挡住了伤口,余知奚没有说话,让周延卿有些猜不到她在想什么。转身面对着她,刚打算开口说点什么,余知奚把脸偏到另一边,下了床一言不发地直接离开周延卿的房间。
  周延卿愣住了,直觉余知奚肯定是不高兴了。站起身也往外走,想去找余知奚说说话。刚拉开门就看到余知奚又走了回来,手里拎着家里的医药箱。
  余知奚对着屋内抬了抬下巴,“在这杵着做什么?进去啊。”
  周延卿本以为余知奚会冷下脸来不理他,或者是发发脾气,但他没有想到余知奚会拿着医药箱回来。她的面上很平静,这种风雨欲来的平静,让周延卿更加觉得不好受。
  余知奚绕开他先进了房间,周延卿跟在后边,心里总觉得忐忑,倒不如余知奚直接发脾气,他还能想点办法认个错哄一哄。她这样装着不在意的样子,让他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余知奚直接抱着医药箱在原来的位置坐下,打开医药箱开始挨个看药品的说明。
  周延卿在认错的边缘试探,“知奚你是不是生气了啊?”
  医药箱里的东西不少,余知奚也没有什么用药的经验,对着手里的几盒药喃喃自语,“如果中午消过毒的话,现在还要消毒吗?有破了皮的伤口又有淤青,是涂碘伏还是涂金山车软膏……”
  周延卿刚说的话被余知奚无视,他犹豫了一会儿,又接着说:“知奚你理我一下……”
  余知奚注意力都放在药品的说明上,头也不抬地回复他,“你安静一点,我现在心情很不好。”
  几乎是听见余知奚说的话的瞬间,周延卿闭紧了嘴巴,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他开始有点后悔,下午没有听顾洲的建议,如果不瞒着知奚的话,她现在也就不会生气了。
  把要用到的几种药品拿出来放在一边,粗鲁大力地扯着周延卿的胳膊,往自己的方向拽。到了上药的时候,动作却轻柔下来,害怕弄疼周延卿。
  她凭着自己的感觉,先用双氧水给周延卿消毒。沾了双氧水的棉球触碰上周延卿的伤口,应该是有点疼的,因为余知奚注意到周延卿的脊背一僵。
  脾气来的快去得也快,这大概也是余知奚的一个性格特点。周延卿好歹算是个伤员,他又委屈巴巴的,余知奚看他这副模样也不好再闹脾气,一边帮他上药,一边和他讲道理。
  “我们是男女朋友,你不能总是瞒着我,每次不管什么事情,如果我不问你就一直藏着不说,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好。如果你能主动把一些事情告诉我,我会很开心的。哪怕就像之前你和我抱怨一些事情,我都觉得很高兴,因为你把我当作可以倾诉的人。我也想要可以帮助你,替你做一些事情,而不是每天一直接收你的保护。”
  她按照步骤把药上完,替他把衣领整理好,半跪在床上去虚环着他的脖子。她的脸靠在周延卿没有受伤的那边肩膀上,“我是你的女朋友不是吗,以后直接把一些事情告诉我,好不好?”
  余知奚的呼吸打在周延卿的脖颈处,有些痒痒的,他伸手想摸一摸脖子,却摸到了余知奚凑过来的脸。小姑娘的皮肤很好,周延卿没忍住又摸了一下。
  他侧过身想要看一看余知奚,余知奚按住他没让他动,自己却一下子从后边绕到前边来,钻进周延卿的怀里。
  余知奚的体重很轻,坐在周延卿的腿上没有什么份量。他搂着余知奚,她把脑袋靠在他的胸前。
  以前周延卿总觉得很多事情,不让余知奚知道也没关系,就像是这次受伤也没必要让余知奚知道,习惯性地去隐瞒。但是如果余知奚希望他能够把事情都告诉她的话,他想他会慢慢去改。
  “好。”
  这一声回答隔得有点久,余知奚差点没想到周延卿是在回应她刚才问得问题。
  她用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那你告诉我,怎么受伤的,是不是今天早上在停车场的时候?”
  周延卿觉得自己抱余知奚的姿势,和抱猫咪的姿势好像是一样的。他顺手摸了摸余知奚的下巴,认真地回答她的问题。“嗯,好像被谁的摄像机撞到了,不知道他的机器有没有事,该不会找我索赔吧。”
  什么时候都不忘贫嘴,余知奚抬头看他,“伤口会疼吗?”
  周延卿看着怀里的余知奚,她冷漠的时候总是面无表情,一如她刚进公司的时候,好像什么都不在意,跟一个木头似的。实际上,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之后才知道,是一只小白兔,乖巧可爱,偶尔哭红了眼睛,就更像兔子。
  他低头,脸靠近余知奚的脸,彼此的眼睛里只有对方的存在。“亲亲我,就不疼。”
  可能是猜到了周延卿会来这一出,余知奚在他话音刚落,就撅起了嘴巴。周延卿的脑袋再往下低一点,嘴唇贴上余知奚的嘴唇。
  余知奚涂了唇膏,淡淡的甜甜的牛奶味,周延卿轻轻舔了舔余知奚的下唇。余知奚笑起来,“你好像狗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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