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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宦 第206节

  第264章 思念成疾
  长安原本心情不算太好,结果第二天一早就被嘉容蠢萌蠢萌的一句“你怎么又受伤了呀”逗笑。长安现在特别能理解赢烨,嘉容虽然在做事方面菜了些,但你如果不用她做事,就日常陪着说说话亲热亲热,这简直是块无价之宝。
  亡口月贝凡,亡口月夭凡,赢烨还真是丢了他的宝啊。
  中午长福来给长安送饭,忿忿不平道:“整个蹴鞠队,还有那个松果儿,都是白眼狼,你病了这些天也不来看看你。”
  “看我做什么?难不成他们来看了我,我就能好得快些了?”长安不以为意。
  “可是,他们都是你提拔上来的,若没有你,他们能有机会看到陛下?能有机会做上御前听差?一想到那松果儿顶替了你的位置还心安理得,我就来气。”长福气鼓鼓道。
  长安瞟他一眼,笑道:“还是第一次见你这般看不惯一个人,怎么?他抢你风头了?”
  “我能有什么风头,我就看不得他那小人得志的样儿。明知道你是被陛下贬斥,还一个劲地巴着陛下。”说到此处,长福不知想起什么,忽然笑了起来,道“我跟你说安哥,昨天下午,陛下坐在那儿抚摸爱鱼,那松果儿就在一旁一直夸爱鱼多乖多好看,说了半天陛下也没睬他,后来实在说不下去就自己闭嘴了,你不知当时那情景有多尴尬,我都替他臊得慌。”
  “你还臊得慌,你该多向他学学。”长安放下筷子道。
  长福:“啊?”
  “啊什么啊?我问你,这宫里谁地位最高?”长安问。
  “自然是陛下,可是……”
  “那松果儿有了接近陛下的机会,他讨好陛下有错?”
  “我也没说他讨好陛下有错,我只说他忘恩负义。”
  “哦?那他要不忘恩负义该怎样?偏向我?可你也知道我如今是被陛下贬斥了的,他偏向我岂不就得罪陛下?我跟你说,他的做法一点问题都没有,有问题的是他的态度。他太迫切地想要得到陛下的认同,太心急以致用力过猛,所以才会出现你方才说的尴尬的场面。但他是聪明人,同样的错误他不会犯第二次。我希望你也能这样。长禄的教训还不够惨痛么?宫里不是讲私情的地方,你如今为我打抱不平,可他日你若真的摊上事了,我却未必能救你。能饶你一命的只有陛下,你伺候好他就行了,旁的别管。”长安谆谆教诲道。
  长福低着头不说话。
  “听见没有?”长安推他一下。
  “听见了。”长福闷闷不乐道。
  “陛下这两天怎么样?”长安重新拿起筷子。
  长福想了想,道:“还是老样子,早上去早朝,回来跟无嚣禅师说会儿话,然后用午膳。午膳后去后面花园里逛一圈,回来午睡,午睡起来看看书写写字,跟爱鱼玩一会儿,然后用晚膳。晚膳后去后面花园逛一圈,回来接着看书,看到就寝。要说有什么不一样,哦,最近陛下饭量好像比以前大了。”
  长安腹诽:饭量见长?小样儿,这是化气愤为食欲呢?
  “去跟广膳房打声招呼,让他们常备着消食汤,以备不时之需。”长安叮嘱长福。
  又休养了两天,长安身体大好,便去了她的新工作地点——后苑。
  所谓后苑,不过就是由皇后所居的长秋宫以及一些零散的宫殿楼台组成的一处宫苑罢了。与长乐宫一样,大一点的宫殿都有人专门看守打扫,小一点的楼阁则没有人看守。
  既然慕容泓要她“看守”后苑,那她就找个安静些的小楼好好研究她的毒药算了。
  想起小楼,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琼雪楼,毕竟前两天刚跟慕容泓一起来过。那座楼地处偏僻,当是不错。
  她循着记忆七拐八绕地来到琼雪楼前,忽发现那门上居然上着锁。
  长安一时有些懵,上次来时这门上有上锁么?她好像没留意。
  带着这样的疑问,她在后苑各处转了转,发现其它的楼阁也无一例外地上了锁,她便没有多想,只占了一座毗邻后苑中心花园的揽秀轩,将二楼地面一扫,桌椅擦拭干净,便安顿下来了。
  一晃便是半个月。
  长安觉得自离开了甘露殿,自己身边的一切仿佛都沉静下来了一般。
  袁冬没再来找过她。对于这一点,她倒是看得开的,宫里嘛,捧上踩下常有的事。在宫里想靠底下人的忠诚站稳脚跟,那是笑话。唯有自身的实力,才是永保地位的根本。你有实力才能为上位者办事,为上位者办好事,你才能得到上位者的认同,得到了上位者的认同,你就有了地位。
  人心如此难以揣摩,留着精力揣摩地位最高的那个就行了,至于下面的人,她对他们只有利用,也不指望他们对她回报以忠心。一句话说到底,她若能驱使他们,凭的也是杀伐决断的能力,而非患难时候的真情。
  罗泰那边也没来人联系过她,或许真如郭晴林所言,他们还在考察她是否有翻身的实力。反悔她倒是不怕罗泰会反悔,毕竟他的存在,就是对他们那方势力最大的一个威胁。如果他要退,就没人能控制郭晴林,而一旦郭晴林失控了,对方的在宫里布下的线也就毁于一旦了。
  所以,他们会来找她,早晚的事。
  长安研究了一天的药理,头昏脑涨的,遂站起身来到窗边看着夕阳下的宫苑。灿烂的霞光中,后苑琼楼玉宇景色殊丽,耳旁除了蝉噪声并无一丝人语,整座宫苑犹如西洋油画般的静美华丽。
  看着这样的美景,她心中却渐渐蔓上了一丝荒芜与茫然,忍不住就扬起脸将目光投向更远处的宫墙之外。
  前十年,也许二十年,她已经计划好了。其实与其说是计划,不如说是别无选择,她必须得陪着慕容泓斗,斗倒了丞相斗太后,斗倒了太后斗藩王,或许这个藩王还要连同世家的势力在里头。
  若她有命活到那时候,那她下半辈子该做什么呢?
  她不可能做被这四方的宫墙圈起来的宫妃,也不可能做一辈子对人卑躬屈膝的奴才,若她能出宫,她该做什么呢?
  嫁人?在这种大环境下,还是算了吧。
  做个地方小官带领一方百姓发家致富?得了吧,她懒得费这个神。
  或许,她可以做一个商人,一边挣钱一边走遍全国各地。遇到喜欢的人就停留一段时间,遇到喜欢的风景也停留一段时间,厌了,就继续前行了,累了就停下来休息,就这样直到生命的尽头。
  一直在路上,想必不会感到如此刻一般的空虚和寂寞。
  可前提是,她得能离开这座宫殿,离开慕容泓。
  离开慕容泓或许没那么难,毕竟二十年后,他定然已经妻妾成群儿女成行了,少年时这点并不愉快的爱恋,只怕早已淹没在他铁血无情的帝王生涯之中。
  难的是,离开这座宫殿,摆脱她奴才的身份。
  长安拍了拍窗棂,叹了口气。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说不定,她活不到那天呢?
  甘露殿内殿,慕容泓撸着猫,忽问:“还有几天中秋?”
  一旁的松果儿忙道:“回陛下,今天是八月十一,还有四天就是中秋佳节了。”
  慕容泓心中默念:八月十一,原来才二十天不见她么?为何他觉着仿佛已经过了两个月?
  这也难怪,那奴才在这座殿中留下了太多痕迹。他逗弄爱鱼,会想起猫爬架是她派人做的。他去书架前取书,会想起竖板上还留着她的身高刻痕。他写字,会想起那笔头被她咬过。他躺在软榻上午憩,会想起她曾坐在他身后扯他头发。他晚上就寝,会想起她曾撒了他一床榧子。就连看看窗外,他都会想起她曾用那只洁白如栀子花的小手撩动起一团团的雾气……
  只要身处这座宫殿,他就无时不刻不在想起她。他曾赌气地想要换一座宫殿入住,于是跑到近旁的椒房殿去睡了半夜,结果发现,在那里,他根本睡不着。
  二十天过去,当日那冲天的怒气早不知何时就被这种如影随形的牵肠挂肚给冲淡了,且有越往后日子越难熬的苗头。
  他曾于辗转难眠的夜里暗自发狠,他连失去兄长和侄儿的痛苦都能忍受,何况区区一个不识抬举的奴才!
  可第二天他就发现这是两回事,不可同日而语。
  失去兄长和侄儿的痛苦其实他也不能忍受,只不过心知他们再也回不来,所以不得不承受着罢了。而长安不一样,她还活着,而且与他近在咫尺,他想叫她回来,他想结束这种痛苦,随时都可以。可是他又不甘心每次都是他先让步,他是主她是仆,而且明明是她狂悖无礼在先,凭什么到最后却要他先让步?
  唤她回来,他面子上下不来,不唤她回来,他想她想得夜不能寐。他原以为除了恨,再没有任何一种情绪能让自己炽烈起来,想不到,原来爱也可以。
  慕容泓怔忪了半晌,耳边忽又响起她当日那句“您要知道,您每原谅奴才一次,奴才就会更放肆一些”,心中不由一阵大恼。这死奴才分明存了心要挑衅他,所以连退路都给他封死。不原谅便不原谅,难不成少了她这日子还不过了?
  用过晚膳,慕容泓去后花园转了一圈回来,踏上甘露殿前的台阶时一抬眼看到爱鱼和那只鳖并排卧在廊下打盹,他胸口那股郁怒之气顿时就没了支撑,一下子泄了个干干净净。
  连爱鱼都有伴了,而他却还在这儿求之不得,还有什么脸面自持身份?
  想起钓到这鳖的当日,她对他说“陛下,您一笑天都晴了呢”,可见这奴才就是个油嘴滑舌有口无心的,想哄他的时候能往他嘴里灌蜜,想气他的时候能往他心里扎刀。而他几乎全无抵抗能力,只能任凭心情随着她的言行时好时坏起起落落,也真是够了。
  不认输,这次他绝不认输。他有种预感,如果这次他认输了,他在她面前将永无赢日。
  揽秀轩,长安猛的从桌上抬起头来,但见一室漆黑。
  春困秋乏夏打盹,她本来只想打个盹儿的,没想到居然睡到现在。
  擦擦嘴角的口水,她也不点灯,就将桌上的书本收拾一下夹在腋下,便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下楼去了。
  出了揽秀轩,长安坐在台阶上刚想点灯笼,忽见远处悠悠一点灯火在林木间时隐时现。
  她是不信鬼神的,所以第一反应便是——有人来了!
  这么晚谁会在这空无一人的后苑晃荡呢?
  她当即将书与灯笼都藏在一旁的花坛后面,判断一下那点灯火的行进方向,悄摸地溜到花园中靠近假山的一座茑萝架下躲了起来。
  谁知那盏灯笼越晃越近,看样子竟也是往假山这边来的。
  长安左右看了看,钻到后头茑萝架与月季花丛的夹缝里蹲了下来。
  第265章 绝地逃生
  那盏灯笼越晃越近,到茑萝架下便停下了。
  这茑萝架中有桌椅,长安透过枝叶缝隙看着来人在石凳子上坐下,将灯笼提起来吹灭,灯光映上人脸的刹那间长安认出了她,太后身边的燕喜。
  这么晚了她为何会独自来此?长安心中狐疑,静静地蹲着一动不动。
  她好像在等人。
  过了片刻,不远处传来脚步声。还未到近前便能听见脚步声,可见来者定然是个身材魁梧的男人。
  燕喜倏然站了起来,看样子颇有几分激动。
  不一会儿,茑萝架外出现一个高大的人影,“燕喜。”
  燕喜高兴地扑了上去。
  长安:擦!闫旭川!
  她还没来得及理清头绪,那边两人已经亲上了。
  长安:……
  想起以前几次见闫旭川他都是一副不苟言笑道貌岸然的模样,再对比眼下和宫女亲嘴亲得啧啧作响的男人,长安只觉一阵恶寒,胳膊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两人亲着亲着便干柴烈火起来,闫旭川将燕喜一把抱起放在石桌上,解下腰间佩剑靠在石凳上,一阵宽衣解带的窸窣声后,燕喜便压抑地呻吟起来。
  长安躲在茑萝架后面,听着两人愈发不堪入耳的动静,倒也没觉着有多奇怪。
  这性欲就跟食欲一样,也是人的本能之一,有机会释放一下无可厚非,只是这闫旭川怎么就跟燕喜搞在一起了?一个是太后的走狗,一个是太后的侍婢,近水楼台先得月?
  耳边的欢爱声愈发激烈,长安却还是尽量放轻放缓了呼吸。闫旭川会武,若是被他察觉了自己的存在,情况可是大大不妙。
  所幸这场活春宫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也就长安开始蹲得双腿发麻时,两人结束了。
  窸窸窣窣整理衣服的声音中,闫旭川忽开口问道:“最近太后那边动向如何?”
  长安竖起耳朵。
  燕喜道:“还是在筹划陛下选妃的事,她好像属意丞相之女做皇后。”
  “寇蓉呢?有没有收买的可能?”
  “不好说,她现在似乎比以前更为谨慎了,难有下手的机会。不过,有一个人或许我们可以争取一下。”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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