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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雀 第28节

  他慢慢睁开眼睛,看见只穿了件衬衫、敞着领口的祁遇白俯身离得很近,一低头就能亲到他的距离。
  “到了。”
  林南从后座爬起身,身后泥泞的地方有些不舒服。他问:“这是哪儿?”
  “柏海公寓。”
  林南点点头,跟着祁遇白下了车。
  祁遇白显然从来没有服侍过任何人,揽着他的肩时仍然大步向前。还是林南提醒他慢点儿走,他才把步伐放缓。到了家里,祁遇白又让林南先去洗澡,如果不是林南出声询问,连睡衣都不知道给他拿。
  等洗好出来,林南换了祁遇白的衣服,显得有点儿大了,袖子遮住了半截手掌,头发也湿润地垂着,看起来像还在读书的学生。
  “我用了浴室的这条毛巾……”
  林南手里握着条深灰色长绒浴巾,有点儿忐忑地举在胸前,示意祁遇白自己用过了。
  祁遇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上的衬衫还没换,看了眼后嗯了一声,“家里好像还有新的,这条我用过。”
  林南垂着眼睫说:“我不介意。”
  祁遇白手指还敲着笔电,坐在暖色落地灯下没抬头,“不是介不介意,是我用什么?”
  “那怎么办?”林南不知所措地站在客厅边上,手里的浴巾都快捂热了。
  “去卧室帮我找条新的,在衣柜的最上面。”
  “好。”林南答应了一下马上走去卧室。他人虽然不矮,卧室的衣柜却太高,只能又从旁边搬了把椅子垫在脚下,脱掉拖鞋踩上去。
  衣柜上头满满地全是没开封的东西,浴巾、毛巾、衬衫、袜子,一模一样的款式各种不同的花色,一看就是图省事一次买了很多。
  林南踮着脚微笑了一下,从一大堆东西里抽出一条白色浴巾,又小心翼翼从椅子上下来,跑到客厅跟祁遇白说:“这条可以吗?”
  祁遇白眼皮抬了抬,“可以,帮我拿到浴室去。”
  “好的。”
  林南自动自觉地去浴室往浴缸里放满了热水,顺便把自己用过的浴巾也洗得干干净净,然后才去客厅说:“祁先生,可以洗了。”
  祁遇白嗯了声后合上了笔电的盖子,回卧室拿了套睡衣,刚往浴室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对林南说:“你明天早上做个粥吧。”
  林南一愣,差点儿怀疑自己听错了:“粥?”
  “就是你上次做过的那个。”祁遇白问他:“忘了?”
  “记得。”林南点头,“可是海鲜没有现成的,就吃简单一点的可以吗?”
  祁遇白想了想,“你决定吧,八点以前吃上就行,我早上还有事。”
  “那我用电饭煲预约一个可以吗,这样明早起床就能吃了。”
  “嗯。”
  刚走两步,林南猛得叫住他:“祁先生——”
  祁遇白脚步一顿:“又怎么了?”
  “我睡哪儿?”
  他不确定祁遇白的意思是要跟他一起睡还是单独睡,觉得还是问清楚得好。
  “家里就一间卧室,你还想睡哪儿?”
  “嗯?”林南惊诧道,“那其他的房间是……”
  “没床。”
  这点实在大出林南的意料。这套公寓面积不小,卧室也有三间,但他没有进去看过,只当其他都是客卧。没想到祁遇白居然这么省事,家里干脆只有一张床。
  厨房里的材料还是他上次用剩下的那些,他趁祁遇白去洗澡时躺到主卧的大床上,躺了一会儿又起身关了灯,只留下床头一盏柔和的台灯。静静等了一会儿,房间外传来脚步声,他就装作睡着了似的闭上了眼睛,将呼吸放得很缓。
  房门被推开又关上,拖鞋的声音在床边停留了片刻,最终关了台灯,掀开被子躺了进来。男人的头发还有点儿湿意,应该没用吹风机吹过,睡在林南身边起初还有些距离,后来就靠近了些。他似乎是习惯侧着身睡,翻了个身松松地搭着林南的腰,鼻间的呼吸一点点变得悠长。林南听着他平缓的呼吸,心里悸动了一会儿后渐渐也困意袭来,贴着祁遇白睡着了。
  ——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起床喝完粥,祁遇白难得开口表扬了一下粥的口感。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林南觉得祁遇白比从前对他好了一些。走下楼去章弘竟然已经在车位旁等着了,林南为免难堪,主动问:“章弘你是来送我的吗?”他转头看看祁遇白,想询问对方又不敢问。
  林南心里一直很介意段染差点坐上祁遇白的车的事,虽然祁遇白已经算是解释过,但他一想起祁遇白那句“下不为例”,心里还是会难过一会儿。
  身旁的祁遇白没说话,径直将手里的车钥匙低抛给了章弘。章弘默契又利落地接住,转头对林南笑了笑:“我帮祁总把车送洗。”这场面看在林南眼中竟有一点孩子气。
  那辆被他们“用过”的车就停在祁遇白自己的劳斯莱斯左边,大概从昨晚到现在还没来得及敞开窗换气,里头各种乱七八糟的痕迹也无人处理。祁遇白神色如常地走向自己的座驾,发觉林南没跟上来,转头一看,只见身后的林南已经面色赤红,一双亮眸瞧着左边的车欲言又止。
  “怎么了?”祁遇白问,“车上有东西?”
  林南望望打开车门的章弘的背影,又看看在车门等他上车的祁遇白,别扭地跑到祁遇白跟前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
  “车上就是有东西,你忘了?”
  祁遇白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袖子,从林南手里拽出来抻了抻,说:“想起来了,你的西服外套。”
  林南手在空中虚抓了一下没抓到对方手腕,就尴尬地在身上的外套表面摸了摸,“算是吧……”
  “章弘。”祁遇白转过身去叫了一声,“后车厢有件西服外套,你记得扔了。”
  “?”林南一怔,“怎么要扔了?”他看着祁遇白的眼睛出声反对,“那是我助理租的……”
  “难道你还打算穿?”祁遇白奇怪地看着他,“被我踩得那么脏了。”
  林南觉得祁遇白说得有道理,可是要买下那件衣服又是不小的一笔费用,何况才穿了一个晚上就要花这个冤枉钱,实在是意难平。
  可他看看祁遇白的神色,到底还是没把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只好决定吃下这个哑巴亏。他顿了顿又问:“那其他东西呢?”脸色又更红了些。
  “其他东西?什么东西。”
  “就是……就是……”他望了望章弘,又飞速瞟了眼左边的车,踮起一点脚尖凑到祁遇白耳边,捂着嘴巴说了句悄悄话。
  祁遇白盯着他酡红的脸说:“不然你觉得我让他把车送洗是洗什么,他很闲吗?”
  林南言语一滞,一时间无法反驳,只听两米外的章弘淡笑着问:“祁总,我能不能走了?”
  “你走你的。”祁遇白说,“不用管林南,我送他走。”
  没等林南反应过来,祁遇白就坐进了车里,对他喊了声“上车”。林南只得暂压下羞耻,也不敢再想洗车的人见到车上那些乱七八糟一塌糊涂的东西会作何猜想,绕到另一边坐上了车。
  第33章
  之后一段时间林南暂时没有戏,在家待着算是比较闲。他就时常要求去陪祁遇白,也并不是每次都上床,有时也只是吃饭,有时就单纯在公司陪他加班。
  有一次祁遇白问他:“你这么勤奋我怎么奖励你?”
  “我先攒着。”林南微笑着说:“以后找你要一个大的。”
  每当林南去奔云时章弘就可以提早下班,所以章弘最近看见林南就很高兴。今天又是如此,章弘一在总裁办公室门外见着林南,脸上就挂上微笑,跟当初刚认识时的他判若两人。
  “你来了就太好了,今晚我老婆让我早点回去,丈母娘在家。”
  “赶紧回去吧,我守着祁先生。”林南朝他点点头,一边说一边叩了叩总裁办公室的门,等着屋内的一声“进来”。
  说是守着其实也没什么可守着的,不过就是拿着笔电在沙发上看一两部电影,祁遇白坐的时间太长林南还会提醒他起来活动一下,帮他倒一杯咖啡,仅此而已,余下的也帮不上忙。
  祁遇白工作起来向来特别投入,这会儿已经戴着蓝牙耳机讲了半个多小时电话,林南就在一旁静静看着他。
  前段时间林南去学了车,是何珊建议的,她说,就算不打算买车,以后拍戏也总会碰上需要开车的角色,到那时也不会全是假拍,总得要会的。林南学起来不快,坐祁遇白的车时忍不住感叹对方技术纯熟。祁遇白就说他是大龄学徒,最好轻易别上路祸害别人。
  当然更不会把自己的劳斯莱斯给他开。
  林南想起自己上次在车里摸了摸方向盘,祁遇白说:“想开?”
  “怎么可能。”林南匆忙否认,“要是撞坏了我这几年可能就白干了。”
  祁遇白露出一副算你识趣的表情,“你敢开我也不敢坐。”
  所以其实熟了以后祁遇白是很幽默的,爱讲冷笑话的那种男人。
  此时这位冷面笑匠一边耳朵戴着耳机,手里拿着平板跟电容笔,边说边将椅子转到对着窗外的角度。
  “嗯,企划书尽快给我。”
  “接下来你主持吧vencent,我旁听。”
  他低下头去盯了一会儿平板的屏幕,忽然转过来迎上林南偷瞧的目光,拿笔的手动了动,示意沙发上的人过来。
  林南听话地走过去,站在他身边又觉得不方便说话,就用口型无声地问他怎么了。
  祁遇白将手里的平板递给他,“选一辆。”
  林南愣愣地接过去一看,屏幕上是一家进口车的官网,页面正停留在今年新款车型的图片上,下面的宣传语非常醒目——安全舒适。
  简单来说就是耐撞,跟好看没关系。
  他连忙摇了摇头,把平板塞回了祁遇白手里。
  “不喜欢?”祁遇白皱眉道。
  林南刚想开口解释,就见祁遇白又伸手点了一下手机屏幕,开口道“缺口没那么大,你继续说,我在听。”
  林南又被噎住,眼睁睁看着祁遇白沉默地在平板上划来划去,换成另一个德国汽车品牌的网站,最后截了张图保存下来了。他也不看林南的反应,继续讲着电话。林南站在原地想跟他说点儿什么,张了张口又发觉插不上嘴,只好回到沙发上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后来祁遇白没再提车的事,两人一起吃完饭,林南本以为还要在办公室待上一段时间,没想到祁遇白只回去拿了个笔电就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现在吗?”林南问,“我刚来两个小时……”他还想多陪祁遇白一段时间。
  祁遇白说:“今天我回去加班,晚上就一个电话会。”
  “好吧。”林南脸上有点儿失落,“我还以为能陪你加班,原来只是吃晚饭……”
  他对祁遇白有些痴缠,横竖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两人都已经习惯。
  “怎么,只吃晚饭就不能劳动你大驾了?”
  “不是不是……算了,我们走吧。”
  祁遇白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带他下楼了。
  送到小区附近,林南自认为有趣地说了句:“感觉祁先生开这条小路已经很熟练了。”
  话音刚落,对面适时出现一辆suv。祁遇白面无表情道:“看来我又能练习一次心跳过速。”
  男人的爱车永远是心头好,有时候都说不清车跟老婆谁重要。祁遇白纵使不是普通男人,也会在座驾被划的时候发出嘶的一声,就跟划在他身上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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