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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美人 第7节

  换而言之,也就是让南云想办法要个名分。
  南云垂下眼睫掩去情绪,低低地应了声。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原以为这件事之后能得个喘息的功夫,结果一转眼,更难的事情就来了。
  名分?一想到这俩字,南云就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可说出去的话就好比泼出去的水,她也不可能再去把梁氏找回来,告诉她,“方才我是骗你的,其实我在正院那一夜什么都没做,宁王殿下没把我罚了赶出府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只能自作自受。
  南云在屋中发着愣,横竖已经告了假,不必出去帮忙干活。她虽一向不在乎旁人怎么说,但这时候也不想再出门去,由着众人指指点点。
  但逃避终归只是一时的,等到晚间同屋的人回来,便开始旁敲侧击地打听昨夜的事,甚至还有旁屋的寻着借口过来。
  南云并不想同她们闹僵,所以纵然不想提,也只能耐着性子圆过去。
  饶是如此,仍旧有人不满地抱怨道:“南云,你怎么同我们还遮遮掩掩的啊?这事儿阖府上下都知道了,你就别在这儿打太极了。”
  南云叹了口气:“这有什么可说的?”
  那人分明已经看出南云的不耐,但仗着她性子好,从不会动怒,还是又起哄问道:“你就同我们说说,是怎么得了王爷宠幸的?王爷可许了你什么?”
  这话实在是过了些,若是换了旁人,只怕立时就要翻脸了。
  南云抿了抿唇,语气生硬道:“我有些困了。”
  “都散了吧,”原本一声不吭的晓燕忽而笑了声,“这有什么好问的?别戳人痛楚了。”
  听前半句时,南云还诧异她怎么改了性,竟帮自己说起话来。等到听了后半截,方才意识到那不过是个幌子罢了,只是想要引着人来问。
  果不其然,有人又道:“不过问上两句,怎么就是戳南云痛楚了?”
  “若王爷果真看重,那早就许了名分了,何至于让南云一大清早又巴巴地跑回咱们这小厨房来?”晓燕脸上带着掩不去的嘲讽,可说的话却偏偏是另外的意思,“你们是没见着,南云回来时狼狈得很,我看着都觉得心疼呢。”
  旁人虽也有这么想的,但谁也没料到,晓燕竟然能当着南云的面把话说出来,原本乱糟糟的房间倒是鸦雀无声了。
  南云烦了一整日,又耐着性子说了许多,见她这样,也懒得再去维系那所谓的关系。
  “虽说我从你脸上没瞧见半点心疼,但既然你这么说,我姑且也就信了。只是王爷看重不看重我,就不牢你费心了。”南云扶了扶衣袖,红唇微勾,露出个嘲讽的笑来,“说白了,这事儿跟你又有什么干系呢?八竿子打不着吧。”
  众人面面相觑。
  她们早就习惯了晓燕明里暗里嘲讽,但却没想到,一向好说话的南云竟然会这么毫不留情地怼回去,半点情面都不留。
  这话很诛心,但也没错。
  看重也好,不看重也罢,那都是宁王与南云的事,还轮不着别人幸灾乐祸。
  在座的人脸上多少有些尴尬,虽说这话不是冲她们说的,但放在她们身上也说得通。她们不过是仗着南云脾气好,所以才敢来问东问西罢了。
  旁人尚且觉得脸上挂不住,就更别说晓燕了。
  她也顾不得装模作样,咬着牙道:“姜南云,你觉着自己千方百计地爬了王爷的床,就能得意忘形了?你真以为自己这样的身份能入得了王爷的眼?我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几天……”
  “这是做什么呢?”有人直接推了门,若无其事地笑了声,“哟,姐姐们怎么都聚在这里了?”
  众人连忙打圆场,随便找了个托辞,又转移话题问道:“煮茗,你怎么来了?”
  煮茗方才在门外听了个一清二楚,但也没戳穿,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而后向着南云笑道:“云姐姐,王爷让你过去一趟。”
  众人静默了一瞬,看了眼南云,又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晓燕,不由得庆幸自己方才没多话。
  晓燕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倒是什么都没说,直接甩手走人了。众人见此,也纷纷寻了借口散去了。
  南云倒是没有快意,只觉得摸不着头脑——好好的,萧元景找她过去做什么?
  等到煮茗催了句,她方才站起身来。
  “夜间起了风,有些凉,”煮茗提醒道,“云姐姐还是再添件衣裳吧。”
  南云道了句谢,开了箱去寻衣裳。
  她今晨回来后便一直魂不守舍的,也没顾得上其他,直到如今开了箱,方才想起昨日自己那件天水碧的襦裙还未收起。
  原是叠了放在榻上的,可却没了踪影,今日一整天都没见着。
  南云一怔,还以为自己记岔了,连忙翻箱倒柜地去找。
  煮茗不明所以:“怎么了?”
  南云从没乱扔东西的习惯,翻遍了箱笼都没找到,心中一沉:“我丢了件衣裳。”
  “许是放到哪儿给忘了,等改日再找也行。”煮茗并不觉得一件衣裳有什么重要的,提醒道,“王爷还在等着呢。”
  南云犹豫了下,不想让煮茗为难,只得道:“好吧。”
  第008章
  煮茗脚步轻快地在前面走着,心情大好。
  其实他昨日不过是被晚宁给气着了,一时不忿,所以就干脆推了南云一把。虽说是冒了点风险,但就算是不成,也没什么大事。
  平心而论,他最初是没报什么希望的,毕竟王爷的行事作风摆在那里。
  万万没想到竟真成了!
  煮茗一想到今日晚宁那张脸,就忍不住想笑,嘴角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云姐姐……”煮茗回头去同南云说话,这才发现她不知不觉中竟落了不短的距离,低着头慢慢走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煮茗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又沿路返回,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奇道:“云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南云正在绞尽脑汁回忆着昨日的事情,试图想起来她出门前究竟将那衣裙放到何处去了,可却是怎么都记不清楚了。如今被煮茗突然叫了声,吓得后退了半步,而后方才抚着胸口道:“我在想,那件衣裙到底放到何处去了?”
  “你怎么就抓着这事儿不放了?”煮茗哭笑不得,“有这个功夫,还不如想想过会儿见着王爷该说什么?”
  南云心神不宁,经他这么提醒后,方才问道:“王爷找我去,是为了什么?”
  “你问我?”煮茗被问懵了。
  这种事情,他怎么会知道!昨夜同王爷在一处的人又不是他。
  南云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傻话,顿了顿,换了个说法问道:“那王爷让你来叫我的时候,心情看起来怎么样?”
  “还成吧,”煮茗想了想,“王爷原是有每日晨起之后练两张字的习惯的,今晨耽搁了没写,晚上用过饭之后便在书房补。结果练着练着,就突然让我来叫你过去了。”
  经南云这么一问,煮茗也觉得奇怪,便压低了声音问道:“云姐姐,容我多句嘴,你同王爷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啊?”
  若是好,何必大清早的天刚亮就回小厨房去?
  若是不好,怎么又巴巴地让他来叫人?
  南云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抬头看了眼天:“我也不清楚。”
  煮茗被她这模样弄得心里也没了底,但胜在心态好,片刻后便又回头来安慰南云:“其实想想,王爷没罚你,也没将你赶出去,这就已经很好了。”
  至少比之前那几个强了不知多少倍。
  南云腹诽,说不准特地叫过去,就是越想越气,所以要罚一顿赶走。
  这事儿全看萧元景的心思,她想什么都没用,索性也就不白费功夫担心,转而又想起了她那没了踪迹的衣裙。
  煮茗见她走着走着又出了神,忍不住道:“走这边……云姐姐,你还想着那衣裳呢?到底是什么宝贝,让你这么惦记着?”
  南云略带歉疚地笑了声,解释道:“那是几年前过生日的时候,我爹送的生辰礼,倒也算不上贵重,只是对我来说意义非凡,所以难免惦念着。”
  煮茗从没听她提过自己的家人,下意识地问道:“伯父他?”
  “他已经过世了。”南云平静道。
  当年她乍听此消息的时候,只觉得天都塌了一样,可如今却已经能平静地提起,可见的确是长进了。
  煮茗连连道歉,南云摇了摇头:“不妨碍。”
  有这么一个插曲,煮茗也不便再插科打诨说什么,安静地将她带到了正院,低声道:“王爷在书房。”
  “多谢。”
  书房的门半开着,南云在门槛前犹豫了一瞬,跨了进去。
  萧元景已经写完了字,拿了本书漫不经心地看着。晚宁则是在桌边收拾着笔墨等物,见南云进门后,浑身一僵,随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南云毫不怀疑,若是没萧元景在这里,只怕晚宁立时就要冲上来质问了。
  她在桌案前几步远站定了,屈膝行了一礼:“见过王爷。”
  萧元景像是这才注意到她,懒散地倚在那里,盯着她看了会儿,忽而向晚宁道:“让你收拾个桌案,还得半个时辰吗?”
  晚宁手一颤,随即请了罪,知情识趣地出了门。
  书房之中就只剩了他二人。
  南云低眉顺眼地站着,目光落在了地毯的一角,仿佛能看出花儿来似的,萧元景不开口,她就也不说话。
  萧元景同她耗了会儿,有些不耐,指节扣了扣桌案:“想什么呢?”
  南云没敢说自己在惦记着那丢了的衣裙,想了想答道:“在想——您叫我来做什么?”
  “想出眉目来了吗?”萧元景问。
  南云如实道:“并不曾。”
  “你倒真是有问有答啊。”萧元景嘲了句,片刻后方才又吩咐道,“我头疼,你来帮我按按。”
  南云:“……”
  原来是为了这个?难道这正院里就再寻不着个能用的丫鬟?
  她腹诽了句,但面前却并没表露出来,不动声色地绕到萧元景身后去,像昨晚那样替他按着穴道。
  萧元景将手上的书随手扔开,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南云的衣袖偶尔会从他脸侧拂过,离得近了,就又嗅着了那股若有似无的幽香。他随口问道:“你这手法是同谁学过?”
  “并不曾,自己琢磨的。”南云轻声道,“熟能生巧罢了。”
  自打三年前家中出事后,姜母心气郁结一病不起,也时常有头疼之症。南云学着古书上的法子,琢磨着帮她按穴缓解,这些年也算是理出了个章程来。
  萧元景道:“你还帮谁按过?”
  南云并没多想,只当他是闲得无趣随便找话聊:“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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