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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不得不仰卧起坐 第179节

  “你觉得我是妖邪?”刚刚被人当做剑靶子的陈殊满头黑线。
  “……”想到之前下的狠招,白衣人立刻嘘声。
  陈殊看着眼前人故意回避的样子,只感觉眼皮跳了跳。
  这世上能够叫解臻为徒弟的,仅江湖录第一人寒山渺渺剑尘雪不而已。这白衣人白发童颜,脸上虽有须髯,但却完全不像是一百五十岁的高龄,反而像是一个保养得体的中年男子,他眉目自由清正之气,但对比同在寒山生活过的解臻的气息却要缓和上很多,此时不知怎的,眼中竟是不同于年龄的惊奇,目光一点一点下移,落在解臻的手上。
  “嗯。”解臻的手已经握住了陈殊的手心,“师父,他就是陈殊。 ”
  “!”
  剑尘雪再度震惊,他看着自己的徒弟,又看着陈殊,好不容易才露出一丝明悟,瞪大眼睛,再度开口道:“他是陈殊?你册封的敬宁侯林辰疏?当初你为了他强行去闯两界壁垒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渺渺:幸亏徒弟弟出来得及时,不然我第一的名号就要丢了
  第223章 又熟人
  “两界壁垒?什么两界壁垒?”陈殊听到剑尘雪说的“闯”字, 茫然问道。
  解臻身形一僵,看着剑尘雪又干咳几声。
  “这世界存在许多位面,两界壁垒就是每个位面之间的铜墙铁壁。”剑尘雪没有注意到解臻的眼色, 反而观察陈殊的短发道, “你应该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臻儿在你离开以后想去找你,就偷偷闯过一次。”
  “……”陈殊抬眼看着身边的解臻。
  解臻此时鬓发还未打理, 有一撮垂在眼边,遮住眼睛的神色, 手却又放在唇边又咳了几声。
  “哎!”剑尘雪听到声音,叹口气道, “只是这两界壁垒哪有那么好闯, 你看看我这傻徒弟一直伤重未愈, 至今咳嗽着吊着药。”
  “……”解臻的咳声立刻止住。
  “不过幸得你过来了,不然我看这混小子还不死心,还想再闯几次。”剑尘雪摸了摸胡须, 目光忽然一亮道, “对了,这界外之界是如何样子?你这又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过来的?”
  “我……”陈殊本来以为解臻身上的伤是和太乾生死阵一样绞杀异类的天雷劫, 此时听到剑尘雪说来和自己想的完全不是一个回事,一时间哑然。
  他记得自己回来以后解臻的身体便一直不太好, 背上依稀有被烫伤烙印下的疤痕,询问原因时对方也只是三缄其口, 并没有和他说明原因。那时他已经和解臻在一起,也不好一直追问, 只能作罢,但现在听到解臻又为了他以身犯险,竟然再次主动去那么危险的天劫下。
  如果他没有回来, 没有遇到渺渺真人说起这些事,恐怕他永远不知道在这世界的另一端还有个男人为了找寻他不停地做着傻事。
  陈殊默然无声,隔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所在的世界是我生存的地方,除了这里,我也没有去过其他的地方。”
  只有长明去过很多世界,但他的天魂记忆受损严重,和长明开始融合后,他对于界外之界似乎记起的也并不多。
  剑尘雪听着点点头,还想继续说起两界壁垒的事情,话却被打断了。
  “师父,你怎么会在这里?”解臻问道。
  “……”旱地已经鲜少有人到达,剑尘雪前往旱地已经有月余,但甫一见面就和陈殊交手实在让人匪夷所思。剑尘雪闻言,老脸一厚,忙道:“我这不是在追查干旱原因。倒是你伤势没好就跑到这边来。还有解肃,这孩子才多大,你放得下心?”
  解臻缄默。
  陈殊知道解臻是担心他的安危,连忙将来西锤的原委解释了一遍。
  剑尘雪听着,这才道:“那封信本是提醒臻儿要防患未然,但我近日来已经发现这西锤之地没有尸骨的原因了。”
  陈殊和解臻对视一眼,想到那奇异的无魂之人以及刚刚所见的走尸,心中隐隐有了预感。
  “这西锤但凡有活物尸骨,在死后无一例外都会自发起尸。”果然剑尘雪道,“我已观察数日,发现这些尸体死后便会往西边聚集,此处再往西边去很可能有招尸之物,这个世界鲜少有这等怪事,此次旱灾的危险非同一般。”
  “师父可曾经遇见过那怪物?”解臻问道。
  “尚未。”剑尘雪本有豪情万丈,闻言面色一僵,脸上露出尴尬,撩起自己的衣摆,露出一个干瘪的水囊道,“为师也最多五日不吃不喝,行到这里差不多水源就告罄了,只能在外侧打打猎,无法查找到那他的所在。”
  他说着叹了口气,又好奇陈殊和解臻是怎么进来的,刚想问话,却见陈殊忽然想起什么,脸上顿时一变,几步走到前面剑雨下过的地方。
  “怎么了?”解臻见陈殊有异,连忙跟上前去,却见在陈殊前面不远处伏着数具尸体,其中有一个正是之前他们带来的无魂之人。
  无魂之人的关节此时已经被剑雨打得破损不堪,其中一处剑气正好打在这人的喉咙处,这无魂之人竟然还有气息,正瞪大眼睛盯着天空上的月亮,但却没有了之前的嗬嗬声响。
  陈殊看着默了一阵,俯身检查无魂之人喉咙上的伤口,随后朝解臻摇了摇头。
  剑尘雪凑了上来,但见地上还有个躯体有气息,脸色不由得一变:“这是什么?”
  “这就是三十年前的被写进地方传记的不死之人。”陈殊起身站了起来,叹了口气道,“我们原本将他拿来当做路引,但他现在声带受损,恐怕无法为我们指路了。”
  不仅仅是声带受损,陈殊看这无魂之人和远处的走尸一样关节处全被打碎,怕是连站立都是个问题。
  渺渺真人功力高强,一手剑术果然做到精准打击,出神入化。
  看到自己的杰作,剑尘雪默默地再度嘘声,直至隔了一会,他才恍惚了一下,问道:“你们不会真的要进去?”
  “这一旱千里,总不能放任不管。”陈殊道,“我们明日便打算继续西行,直到找到那怪物为止。”
  剑尘雪看向自己的徒弟。
  “嗯。”解臻回道。
  剑尘雪:“……”
  第二日,解臻和陈殊果然重新整装待发。剑尘雪本打算留下来看看能帮到二人到哪一步,可当他看到陈殊从附近的民房里牵出两匹宝马,还弄来干粮和一大桶的清水,硬是看得目瞪口呆,这才明白过来这两人是真的有备而来。
  有剑尘雪的加入,马匹已经不够三人单独骑乘,陈殊将自己的马匹让给剑尘雪,与解臻同坐一匹,他身量比解臻稍稍矮一点,便由他坐在马前。两个人虽是轮流御马,但看见前方通道和背后男子的气息,陈殊脑海里竟然浮现当初青山初遇,解臻带着自己走过连绵山路的场景。
  此时眼前景色已经截然不同,心境也起伏变化着,唯一不变的就是身后这人每一次特意的相伴。
  陈殊微微笑笑,一抖缰绳继续前行。
  这一路走走停停,让人遗憾的是,他们带着的无魂之人已经无法给他们方向上的提示。
  陈殊只能抓住大方向与解臻、剑尘雪又行了二十余里,时值正午,忽地看到前面单调的道路上景色模糊,黄土与天相接的地平线上突然出现一个人影。
  “前面有人。”剑尘雪也看到了对面的的人。
  这旱地就算是尸骨都很难见到,更别提是人影。三人精神瞬间一震,心道若是走尸或可拿下当做向导,岂料走得近了,陈殊才发现对面的人不仅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且还隐隐有些眼熟。
  对面相向而行的并不是只有一人,干涸的土地上,一个暗影正背着蓝白身影缓步踉跄地往外走去,他的步子并不稳,几乎已经是一步一摇晃,每一次摇晃都伴随着叮铃的响声,散入到旁边干燥的空气中。
  第224章 鸩安予
  这铃声实在是让人难以忘记, 陈殊勒住马匹,但见远方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背着铃声的人容颜浅淡, 眉眼精致细长,不是路七是谁?
  “路通明?”解臻也是一愣。
  路七走得并不快, 他步履蹒跚, 隐隐约约听到前面的马蹄声, 吃力地抬头看向道路前方, 只见不远处有三人人影模模糊糊, 依稀还有一点眼熟, 不禁止住脚步顿了顿。
  然而脚步刚刚停下, 他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膝盖一软, 整个人往前倒去。
  有人上前一把扶住他的臂弯, 对面的人身上还带着让人难以忘记的寒山凛雪气息, 虽然孤绝, 却有种异常让人安心的感觉。
  “秦公子……”路七慢慢抬眼艰涩道。
  “路七, 你怎么会在此处?”解臻的话音传入路七的耳里。
  路七张了张唇,想说明事情原委, 但没触及眼前的人容貌,眼前的视野黑压压地暗下来,他绷紧的身体顿时卸力,人彻底失去了意识。
  解臻一惊,连忙托扶住路七的身体, 低眼看去之时,只见暗影此时容颜枯槁,脸色苍白, 唇色干裂得起皮,竟是脱水已久的样子。
  路通明的额上还有模糊的血迹,解臻只看了一眼,但看到上面画着的竟然是一只眼睛图腾,目光忽然发紧,脸色也瞬间露出几分恐惧。
  “怎么回事?”身后,陈殊也已经下马过来。他看到昏迷在解臻臂弯里的路通明,目光顺延至对方身后背着的人,连忙快速掠到解臻身边。
  路七身后是江湖录第三名的荼毒生鸩安予,这人正邪不分,曾经对解臻怀有敌意,陈殊对其不敢不防。可当他靠近时,却见鸩安予此时双目紧阖,呼吸微弱,对旁边无知无觉,气息竟然出多进少,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西锤灾情严重,这二人怎会出现在此处?
  没有了路七的支撑,鸩安予歪歪地斜靠在一边,除了身后的铃声,并没有任何动静。陈殊见状立刻将鸩安予从路七身后一把抱下,平放在地面上粗略地试探了鼻息和心跳。
  “臻儿,这不是一直跟着你的娃娃?”剑尘雪也跟着走过来,看了眼路七,随后又看了眼同样昏迷不醒的鸩安予,面色露出一丝惊奇,“咦?这娃娃不是那个得到天行藏传承的小毛头,他怎么也在这?”
  鸩安予的年纪虽然大过陈殊和解臻,但对于渺渺真人而言年纪却很小。剑尘雪提到“天行藏”的时候,陈殊心中一沉,想起之前突然出现的无魂之人,不知怎的竟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他一边暗暗思索,一边粗略地检查鸩安予状况,随后眉宇间更露出一丝讶异,目光紧紧地盯视着鸩安予的容貌。
  鸩安予对旁边的状况并没有任何反应,他脸上青气上浮,仿佛要陷入永无止境的沉睡。
  “他好像中了自己的毒物。”隔了一会儿,陈殊才皱眉道,“毒性入骨,只留着一息尚存,怎会如此?”
  鸩安予一身毒术已经独步天下,按理说应该没有鸩安予不可解的毒,且现在是在西锤无人之境,他怎么还会伤重至此……
  陈殊心中疑虑,回头看向解臻,却见解臻也已经检查完路七的身体,迟疑片刻道:“路七并没有外伤,应该是脱水数日,这才昏厥。”
  这两人出现在西锤实在是蹊跷,陈殊和解臻心中皆有疑虑,当下也不急于赶路,在道路边寻了一处村落,将鸩安予和路七两人先行安置。
  西锤旱灾开始之后,百姓举家迁移,村庄的民房全部闲置,里面的生活用具倒是一应俱全,解臻照顾了路七两个时辰后,方才从安置的房间内走出,撩开门帘来到对门的陈殊所在之处。
  “他还好吗?”有鸩安予以前翻云覆雨的先例,陈殊守在昏迷的鸩安予旁边问道。
  但路七是陈殊在这个世界上最早认识的几个人之一,两人曾经一起同行数日,后路七不惜暴露身份帮他对付江湖中人,陈殊感念他的恩义,心中也少不得一阵牵挂。
  “路七醒了一会,但他元气大伤,适才又重新昏睡了。”解臻神情偏淡,背脊有说不出的紧绷,“我师父在旁边照看,应该没什么大碍。”
  陈殊闻言稍稍安心:“那路七可有说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路七这几年一直在调查天行藏。”解臻闻言默了默,看向鸩安予道,“他清醒时说这次鸩安予会出现在西锤,恐怕就是和天行藏有关。”
  陈殊脸色变了变。
  天行藏诡异,按照陈殊现在已经知道的信息,此处很可能是不同于他和解臻所在的世界,也不同于他和陈婉所在的世界,而是一个极度辉煌过,后来又湮灭在时间洪流中的异界文明。他曾经在长明的记忆里见过栩栩如生的黑塔和样貌各异的怪物,恐怕就是天行藏曾经盛极一时的写照。
  这个文明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二十年前江湖人打开此处魔盒,一度造成江湖风云变化,更造就了像诡云谲、荼毒生这样不老不死的怪物,至今仍是影响深远。而解臻当时很可能就是被囚禁在那一处的魂魄,这无论对于他还是解臻来说,都是禁忌一样的存在。
  “路通明说,他这几年一直跟着鸩安予,但在一年前,鸩安予突然开始不受控制开始往西走。”解臻道,“起先两人都没有注意,直至三个月前,鸩安予被控制的时间越来越久,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少,路七无法制服鸩安予,只能一起来到西锤。”
  按照路七所言,鸩安予进入西锤之后不断往西前行,直至一日清醒之时,两人也和现在这样择了一处民房过夜,但一夜过后,鸩安予没有再醒过来。
  继续留在西锤只有死路一条,路七只得背着鸩安予逃离旱灾。但他一路水粮已经告罄,如果不是遇到解臻和陈殊,怕就要被彻底困死在这西锤干旱中。
  陈殊听着解臻讲述来龙去脉,不禁无言。他与鸩安予打过数次交道,此时看到鸩安予这副模样,心中已经隐约明白鸩安予沉睡的原因。
  他沉默了许久,这才抬起下颔,点着鸩安予道:“无魂之人已经没有办法指引我们找到旱因所向,如果路七所言是真的,他或许能够代替无魂之人,只是……”
  只是如果此处旱灾真的是天行藏在作祟,那恐怕前方危险重重。
  他没有说出口,目光缓缓落在解臻身上。
  “但就算前面再怎么危险,你还是会继续前往。”见陈殊看来,解臻回道。
  “是。”陈殊道,“总要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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