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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不尽 第31节

  我知道,现在就算我铆足了劲儿复健,下半辈子也不可能脱离轮椅。我已错过了最佳的复健时机,再想取得好效果简直难如登天。但……
  “一分钟就够了。”
  “啊?”
  “我想……和我的恋人跳一支舞,一分钟,只要能撑一分钟就够了。”
  一分钟不行,三十秒也够,三十秒不行,哪怕十秒……我也想站着与商牧枭共舞一曲。
  理疗师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感慨道:“原来是爱情的魔力,怪不得。”
  一切不可思议的改变,若冠以爱情之名,往往就变得容易理解起来。这可以说是爱情的魔力,但我更愿意将它视为驱散阴霾的星光,为我照亮前路。
  元旦那天,雨下得特别大,我去的沈洛羽家吃饭。姑姑听说我准备再次尝试复健,高兴地直掉眼泪。
  喝了一耳朵心灵鸡汤,直到晚上九点,她老人家要休息了,这才放我离开。
  沈洛羽送我下楼,问我打算什么时候把对象带给他们看。
  “他……有点不一样。”我迟疑着道,“再给我一点时间吧。”
  沈洛羽微笑着点头:“行,随你。”
  回到家,十一点开始下起了雨。不大,但看着要下很久的样子。
  冬雨最是讨厌。夏天的雨像天上掉下的棉花,无害,还带点温度;冬天的雨简直是天上掉下的刀子,扎在身上,不死也去半条命。
  想到上次下雨商牧枭那狼狈的模样,从神气活现的狼崽子直接成了落汤狗不说,还病了好几天。
  我有些担心他这次的状态,忍不住打电话给他。第一个他没接,过了大概半小时,我又打了第二个,响了许久,他终于接了。
  “喂?”他声音有些沙哑,好像刚从睡眠中醒来,还带着起床气。
  “你还好吗?”
  那头一静,过了会儿,商牧枭低笑着道:“你特意半夜打电话来问我好不好吗?”
  被他这样一说,我也觉得自己有点傻气。
  抿了抿唇,我道:“外面下雨了。”
  他似乎是听了会儿外面的动静:“原来是下雨了,我就说怎么这么累,一直睡不醒。”
  “有人陪你吗?”我问。
  “丑狗算吗?它就睡我脚边。”他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晚上我、我姐、我爸和他姘头难得吃了顿团圆饭,我喝了点酒,十点就睡了,不知道我姐走没走,但我爸他们应该还在。”
  我放下心:“抱歉,吵醒你了。你继续睡吧,我挂了。”
  “等等……”
  我缓下动作:“怎么?”
  “你把手机开着,放一边,我想和你一起睡。”
  他这话粗听有些歧义,细究起来又挑不出毛病,让人只能兀自脸热。
  “好。”我开了免提,将手机放在枕边。
  “老师,我想听睡前故事,你给我讲一个吧?”
  可能下雨天的关系,让他显得比平时更娇气一些。
  关了灯,我仰躺到枕头上,盯着黑暗的天花板毫无焦距地思考了会儿,闭上眼道:“从前有个哲学家,叫叔本华,出生富贵,才华横溢。21岁时,他在哥廷根大学学医,突然觉得自己对哲学更感兴趣,就转而去了柏林。此后几年,他发表了好几篇著作,通过一本《作为意志与表象的世界》,他得到了柏林大学的一个哲学讲席……”
  “当时有个叫黑格尔的哲学家,是哲学界的领军人物,众人无不对他马首是瞻。叔本华心高气傲,一生没受过什么挫折,觉得自己并不比黑格尔差,就将讲座时间定在与黑格尔一道。结果因为去的人太少,他的讲座被迫取消了。”
  “最后,他愤而离开大学,定居法兰克富,从此靠着巨额财富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干巴巴背完叔本华的生平,我侧耳仔细听了听手机那头,商牧枭呼吸平缓,已经睡着了。
  第31章 爱情迷药
  中午吃饭遇到董主任,就和他还有余喜喜三个坐了一桌。
  余喜喜吃饭时说话不多,都在看手机刷视频。董主任与我说了些教学注意事项,转头见余喜喜正看手机看得不亦乐乎,好奇探头过去瞄了眼。
  “看什么呢?哎哟,校园片啊?”
  余喜喜大方将手机摊在桌子上,往他方向挪了挪,让他看得更清楚。
  “不算校园片,就是部都市电影。十年前的老片子了,当年没啥大水花,但小圈子里不少人将它奉为神作,可惜主演演过这一部后就没有后续了。”
  董主任挺捧场,认认真真看起来,不时根据剧情发问:“这是女主演吗?看着好小啊,长得真好看。”
  余喜喜道:“拍这戏时她才十九岁,人间水蜜桃,超纯超美的。这部电影题材还挺带感的,讲一个上班族爱上一个女高中生的禁忌故事,可惜拍得啰哩巴嗦的,剧情进展也很拖沓,要不是女主的颜撑着,简直一无是处。”
  董主任不解道:“那你还说小圈子把它奉为神作,哪个圈子啊?”
  “美少女制服圈。”
  董主任一脸问号,显然是没听懂。
  “不重要。”余喜喜摆摆手,“你只要知道,有很多老男人恨不得跪下来舔她脚就行了。”
  董主任坐直身子,忙不迭撇清自己:“我这个老男人没有哈,我要舔也舔我夫人的脚。”
  我听得只想发笑。董主任是出了名的惧内,系里聚餐喝多少酒都必须向夫人请示,夫人不批准,他是绝对不敢喝的。
  余喜喜神秘兮兮道:“她后来嫁的老公说出来你们肯定都认识。你们猜猜?”
  董主任第一时间放弃,说:“我肯定是猜不出来的,北芥你试试?”
  “北哥我觉得你可以的,之前我还跟你八卦过他们呢。”余喜喜将手机递给我,“她艺名叫司影,真名不知道,只拍过这一部电影,制作也不大,这十年在娱乐圈没什么姓名,要不是结婚被认出来,都不知道原来她还在圈子里。”说到最后,她好像觉得不太准确,自我纠正道,“这样说也不对,她老公其实也不算圈子里的了。”
  我停下筷子,盯住手机屏幕上暂停的画面眯了眯眼。
  电影中女主穿着一身黑色水手服,长直发,平刘海,眼妆像猫一样的微微上挑,使她清纯中夹杂了一丝性感野性。
  总觉得这张脸有几分眼熟……
  我伸手遮住画面中美少女的上半张脸,只露出唇与下颌,这样看了片刻,脑内灵光一闪,终于知道这股熟悉感从何而来了——她长得好像商牧枭的妈妈。
  特别是下半张脸,简直一模一样。但加上眼睛再看的话,司影会显得更娇艳一些,眼里透着青春叛逆,与梅紫寻的沉静是完全的两种气质。
  “她是商禄新娶的那个老婆吗?”结合余喜喜的提示,我大概有个底。
  “对了!”余喜喜一打响指,“今年才二十九哦,比商禄大女儿还小一岁。果然啊,男人无论自己几岁,都喜欢二十多的。”
  我一个外人都能看出对方长得像梅紫寻,商牧枭又怎么会看不出?
  怪不得他会那样反感商禄再婚。在对异性的选择上固然每个人都有一定偏好,但偏成这样,也的确有点微妙。
  记得之前商牧枭说过,商禄并不管他们,他还活在梦里。
  当时我没有在意,现在再想,这话实在是话里有话。
  “这部电影最绝的就是结尾了,但也因为结尾被骂的好惨。”余喜喜将电影进度条划到末尾。
  河堤旁,男主饰演的中年上班族背对着镜头,看不到表情。在他前方不远处,穿着白衬衫黑裤子的纤瘦少年以同样的姿势站立着,正抬头仰望蓝天。
  男主轻轻叫出一个名字,少年闻声动了动,压着被风吹乱的头发缓缓转过身。
  就算做足心理准备,我还是怔了怔,那张脸赫然便是之前的女高中生。只是长发没了,脸上的妆也没了,由明艳美少女变为了清秀美少年。
  “是吧,最后也太神展开了,前九十分钟都以为是个言情片,最后一分钟变成同志片,什么鬼啦!”感受到董主任批判的目光,余喜喜不忘补充,“当然,没有说同志片不好的意思,单纯觉得这剧情太鬼扯了。”
  随后主任与余喜喜就性少数群体的现状展开激烈讨论,分析起电影中女主到底是女装癖,变性人,还是双性人,分析到最后因为意见不合还差点吵起来。
  我预感他们接下来要问我意见,拉我站队,早一步端起托盘遁走。最后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辩出输赢。
  天气越来越冷,让人只想窝在有暖气的屋子里静静躺着,哪儿也不去。
  临近考试周,商牧枭再次忙碌起来,就算来找我,也多是窝在沙发里温书。
  我也不敢做打扰他复习的事,只好和他一样拿书出来看。
  “好安静……”商牧枭放下书道,“放点音乐吧?我要睡着了。”
  我将书置于膝头,到cd架前挑拣了番,选了张瓦格纳的《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
  当充满故事性的宏大前奏响起时,商牧枭再次从书本中抬头,挑眉道:“古典乐?”
  我一顿,看出他好像不太喜欢,尴尬道:“我这里……只有这些。”
  哲学总离不开对艺术的探讨,艺术中又以音乐为最。想了解哲学,就要了解哲学史,了解那些哲学家所处的时代,所以我听得多是古典乐。
  “算了,就这个吧。”商牧枭竖起书,“我等会睡着了,你可要叫醒我……”
  “这不是纯音乐,有唱歌的。”
  我没有继续看书,而是去厨房倒了两杯红酒回来。
  “喝点提神。”我将酒递给他。
  商牧枭从我手里接过酒杯,浅浅抿了一口,脸都皱起来。
  “好酸。”
  我笑起来,忍不住俯下身,吻在他唇上。
  他似乎没料到我会亲他,维持着一个姿势许久没有动,显得格外温驯。
  我略显粗糙地扫过他的唇缝,想继续,耳边是激昂悲怆的交响乐,使得这幕亲吻都像是带了点悲剧色彩。
  选错音乐了……
  我刚要直起身去换张cd,商牧枭一把扯住我的胳膊,与我敷衍的吻法不同,他彻底用舌尖抵开我的唇,侵占我的口腔,甚至要深入到我的咽喉。
  他知道哪里最美味,也清楚怎样才能使这份美味留存得时间更久。
  手微微颤抖起来,杯子里的酒眼看要洒,我偏过头,强制性地结束了这个吻。
  商牧枭有些不乐意,还要扯我,我干脆往后退开,不让他够到。
  “我去换张碟……”将酒杯放到茶几上,我转身往cd架而去,没走几步,商牧枭方向传来起身的动静。
  结实有力的臂膀从后头环住我,灼热的呼吸喷吐在我颈边:“老师,不要喝酒了,我们做点别的更提神的事吧?”
  我闻言身体微僵。别的更提神的事……他暗示的已经很明显,我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20岁正是精力旺盛,对什么都很容易沉迷的年纪。商牧枭这么久才再提,我都觉得他挺能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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