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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子的古代日常 第17节

  周启文就是通过这条路径,他今岁通过府试拿到了童生功名,但却是没院试落榜。
  弄清楚这里面的门门道道,顾成礼暗叹果真是有钱好办事,幸好他此次能考中秀才,否则他哪里有那些银两来进入县学。
  公厨的伙食并不是很好,或许说是味道并不是很好,但是量都给得很足,寻常是不会被饿着的,可捐生几乎都是富贵人家出身的公子哥,他们吃惯了家里厨子精心烧制出来的菜肴,又怎么吃得惯县学公厨的大锅饭。
  那上山路上有不少民宿和客栈,里面住着的大部分都是吃不了苦的捐生,甚至有人干脆租下一个小院子,里面还带了不少小厮与丫鬟,凡事都有下人效劳。
  赵明昌神神秘秘说道,“我爹说,傅学政打算要整治县学的风气,那些捐生……不对,是那些住在外面的学子全都要住进学舍。”他语气很是幸灾乐祸,“这下他们可惨了,以后衣裳都要自己洗……”
  裴清泽忍不住说道,“倒也不必,可以多带些换洗的衣裳,将脏衣裳带回家再……”他脸色微微发红,浆洗衣裳他是真的不会,他娘让他安心读书,脏衣裳到时候带回去给下人洗。
  赵明昌恍然,“的确可以这样,可恶,我只带了几套……”
  顾成礼听着,心想果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只是这样一来,那些富家少爷还是要吃些苦头,若是那傅学政真的想整治风气,怕是后面还有不少招。
  他不由想起那日在状元楼宴席上见到的傅茂典,还有那道他未答出的策论题,心情颇为复杂。
  何以正士风复古道?
  县学的现象并不是一日两日了,大多数官员、教谕都对此视而不见,可傅茂典却偏偏与众人不同,只是不知他这番能否见效呢。
  到了夜里,经历了一天的四人都有些精神疲惫,迷迷糊糊的快要进入了梦乡。
  “咕~”
  顾成礼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翻了个身,继续睡下。
  “咕咕……咕……”
  他眉头微皱,心道莫不是许敬宗还饿着。
  黑暗中,许敬宗咬牙低声,“赵明昌,你要干什么?”
  “我……肚子疼。”赵明昌带着哭腔,“快…憋不住了。”
  许敬宗恨不得将这厮踢出学舍,他将自己的晚膳给吃了,害得他到现在还饿着,结果此刻居然还吵着不让人入眠。
  赵明昌委屈,“我也不是故意的,人有三急……”
  顾成礼赶紧起身,裴清泽也起来了。
  “你再忍忍,我们去找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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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大晚上的,顾成礼与裴清泽爬起来找茅房,许敬宗捂着鼻子贴到墙壁,一脸惊恐,“我警告你,不许靠过来!”
  赵明昌忍着腹部不适,咬牙切齿,“我才不、不想过去……”
  许敬宗幸灾乐祸,“该!谁让你晚上吃那么多的!”害的他都没饭吃。
  赵明昌有口难言,心里怀疑是在公厨吃坏了肚子。
  顾成礼与裴清泽两人分开找茅房,此时天已经黑了,连问路的人都寻不到,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角落处的茅房,赵明昌已经快憋坏了。
  翌日,四人醒来皆是眼下发黑,闹了一晚上,众人都未睡好。
  许敬宗没好气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赵明昌,怀疑自己属性与其犯克,要不然怎么每次遇见他都倒霉事一堆呢。
  顾成礼也觉得不好受,昨日离家来县学,一路舟车劳顿本就辛苦,夜里又没有好生歇息,早间起来整个人看上去都是萎靡不振的样子,但是多年自律的作息,他还是按时起床。
  裴清泽的床铺就在顾成礼旁边,在顾成礼起身的时刻他便醒了,一咬牙也跟着起来。
  他与顾成礼都是未满二十的少年,尚未加冠,所以梳头格外简单,只要挽一个发髻,再插一根簪子就可以了,他家境尚可,头上插的是根碧色玉簪,瞥了一眼旁边的顾成礼,只见他发髻上插着一根桃木簪,雕工倒是不错。
  二人几乎是同时完成,像是刻意比较般,裴清泽见自己并未比顾成礼慢,心里满意了起来,他目光再次看向顾成礼,却见他不知拿着什么古怪物件,还放入口中?
  “你这是作甚?”
  顾成礼梳完头后就抓紧时间刷牙,他用的都是自己制成的工具,虽说简陋粗糙了些,但是效果还是不错的。
  他刚开始穿越过来时,发现因为没有牙刷与牙膏,顾家人都是不刷牙的,稍微讲究点的会早起漱漱口,但更多的却是不会。
  顾成礼却是无法忍受不刷牙的,刚好顾老爹就是木匠,他便缠着顾老爹用一根细竹片和猪毛做成了牙刷,又偷偷地用家里的粗盐和皂角、三七等物调成了简陋版牙膏。
  顾成礼不仅自己刷牙,还不留余力地与顾家人科普刷牙的重要性,一开始效果也不是很明显,毕竟他们都养成了多年的□□惯了,压根不想再跟个孩子瞎折腾。
  但后来被顾成礼逮着机会了,枣泥沟出现了一个年纪轻轻就开始蛀牙的小伙,可能是因为长期缺钙,那人一开口便是发黑的蛀牙,就连顾家人都有些看不下去,再加上顾成礼在一旁的恐吓鼓动,顾家人犹犹豫豫间就被他带上了刷牙之路。
  顾成礼在山间找到了野生的薄荷,晒干磨成粉,放入到那牙膏中,顾家人尝试过后都对此作出了很高的评价。
  只要不是懒惰的人,在经历过刷牙的体验后,就无法忍受不刷牙。
  只要顾家人愿意刷牙,顾成礼根本不会嫌弃制作牙膏麻烦,毕竟他也不想和他们说话时被熏到。
  如今见裴清泽对此感兴趣,脑海一转,瞬间起了要带舍友一起刷牙的心思。
  裴清泽每次净口时用的都是杨柳枝,将杨柳枝浸泡在水里,过上一段时间拿起,咬开杨柳枝,然后细细地刷着牙口,不过此法很容易戳破牙口,大多数的时候,他都是将嫩柳叶嚼碎,如今见了顾成礼用这奇怪的物什,忍不住好奇。
  “此物好用否?”
  “自然是好用,若是不信,你也可以来试试。”顾成礼转身去拿自己的行李,从包袱里拿出一支尚未用过的牙刷,又将挖了一点自己制成的牙膏,递给裴清泽。
  裴清泽很犹豫,最后一咬牙,也学着顾成礼的模样,用竹筒杯接了水,先是漱口,然后便将那古怪竹刷塞进自己嘴中。
  赵明昌与许敬宗早就不斗嘴了,两人也是一脸好奇,但顾成礼没有多余的牙刷了,他们就站在裴清泽身旁,两眼不眨地看他与顾成礼一起刷牙。
  顾成礼这牙刷是经过好几番试验才制成的,他尝试了各种动物的毛发,不是太软就是太硬,唯独猪毛是最合适的,既不会戳到牙床发疼,又能很好地清洁口腔。
  顾成礼动作熟练,很快就上下里外刷了一遍,再漱漱口,就将这一套用具收起摆起放在自己的小桌上。
  而裴清泽还在那里皱着眉,一副苦大仇深模样,让赵明昌与许敬宗更是好奇。
  好半晌功夫,他才堪堪放下手里的竹牙刷,沉默不语。
  “怎样,用得如何?”顾成礼想知道这个世家子对自己牙刷的评价,若是效果不错,他或许还可以试着推销出去。
  裴清泽绷着脸,半晌才道,“尚可。”
  顾成礼轻笑,正欲让他再多说些体感,便见着一人进了他们院子。
  顾成礼四人住的学舍是自带小院的,独门独户,隐蔽性不错,若是能在院子里建造一个茅房,会更好些。
  何修然一进院子,就被赵明昌给拉住袖子抱怨,哭诉自己昨晚的悲惨经历,“为何茅房离得如此远,这要是在夜里如厕,多么不便……”
  何修然憋笑,“咳,我已听说了……”
  顾成礼这学舍里住的几个都算是今岁院试的翘楚,虽说这间学舍稍显偏僻些,但还是不少人暗自留心,他们四人入学第一日夜里找茅房之事也早已被众人私下传开。
  赵明昌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化作悲痛欲绝。
  何修然忍住笑意,最后干咳一声,正经道,“是在下昨日疏忽,忘记叮嘱你们,因咱们县学建在山上,诸事不易,茅厕也是建造较少,你们最好置办一个痰盂,以备不时之需……”
  痰盂也就是恭桶,可以用来方便,顾成礼在顾家已经见识过,倒也能接受。
  许敬宗忍不住问道,“那痰盂第二日该如何处理?”
  “自然是各自处理。”何修然又补充了一句,“你们也可以商量一番,轮番值勤……”
  这就是说四人要是共用一个,那么可以轮流着来清理,这样倒是稍微省了些麻烦,毕竟四日一忙总比每日都忙要好些。
  顾成礼四人相互对视一眼,最后各自转开头,算了吧,他们宁愿忙自己那份。
  许敬宗脸色涨红,甩了甩袖子,“简直是有辱斯文!”
  顾成礼心里暗自叹息,算是明白为何山下的民宿与客栈里会住下不少的县学生,若是自小丰衣足食长大的少爷们,哪里肯亲自做这些事情。
  何修然神情一正,“还有一事要说与你们,今日巳时一刻,新入学的附生们将要参加拜师礼,诸位莫要误了时辰。”
  “拜师礼?可我等并未准备赠礼。”
  既是拜师礼,定是要以礼相赠,但先前他们并不知道要如此,故而没有提前备下。
  “不必担忧,你们去公厨用早膳时,马大娘他们会交给你们的,这是县学里的定例,拜师礼早已为你们备下了。”
  赵明昌好奇,“已经备下了,是何物?”
  何修然一笑,“自然是‘六礼束脩’。”
  六礼束脩是拜师的古法,一般弟子要送老师六样礼品。
  何修然将县学准备的六样礼品说出,分别是芹菜、莲子、红豆、红枣、桂圆、干瘦肉条,其中的每一样都代表着美好的寓意。
  何修然交代清楚后,就独自离开,顾成礼几人不敢耽搁,他们辰时起来,如今时辰不早了,稍作一番收拾便前往公厨。
  四人到公厨时,果然见了不少人,他们领了各自的早膳,在用膳的那会儿功夫打探到了更多消息,譬如这拜师礼是每岁一次,而县学里的所有师生都会参加,但只有新入学的附学生要领六礼、行跪拜,其他的老生更多的是去肃穆参观。
  而且拜师礼竟是在山顶上举行,等众人吃完晚膳,人群逐渐走出县学,朝着山顶走去。
  赵明昌抱怨,“何师兄也并未与我等讲清,为何这些人都穿着相同的儒生服,偏我等没有?”
  况且连要去山顶参加拜师礼的事,都是他们自己打听到的。
  顾成礼开口,“那些穿儒生服的,应是比咱们早入学的。”至于为何没说拜师礼是在山顶举行,估计是只要稍作打听都能知道,即便是不打听,也能随着众人一同而去,倒也不能怪众人坑他们。
  许敬宗一脸暗羡,“咱们此次入学的事宜都是由何师兄来管辖,想必他很是受先生们重用……”若是他以后也能这般就好了。
  顾成礼却有不同看法,何修然昨日光迎新就不知跑了多少趟腿,又要帮忙送行李,不仅异常行苦,还耽误温习,若真是受先生们喜爱,怕是就不会将这苦差事丢给他了。
  如今虽是已入秋,但其实天已经较热,爬了半日的山,四人皆已经出汗,但他们已经能瞧见山顶处的凉亭,估摸着前路不远了,便一鼓作气地往上爬去。
  等到了上面,反而要舒服不少,凉风习习,原本出的汗很快就干了,舒爽不已。
  “我们应当是要站在前面。”崔清泽开口,示意朝着凉亭那里走去。
  顾成礼望着眼前的凉亭,很是好奇,为何要建在此处,光是爬山已很是不易,要将石碑、石料运上来,岂不是更加波折?
  此刻凉亭里并无人,却放了几张太师椅,除此之外,还有一张案桌,上面挂了孔孟这些圣贤的画像,又摆了些果盘,一看便庄严神肃。
  裴清泽轻声讲道,“那些椅子都是为县学的教谕和讲师准备的。”
  他们站在离案桌不远的前面,身边附近站着的差不多都是新入学的附学生,这些都是可以一眼看出的,像顾成礼这四个新入学的,都是穿着各自的衣裳,或是华贵,或是简陋,总不相同,身边之人皆是如此,但与他们保持了一段距离的,站着的全是穿着统一儒生服的老生,他们井然有序,早已排成整齐的阵列,恭敬等候。
  见他望着那些穿儒生服的老生,裴清泽小声说道,“我们也会有那些衣裳的。”
  顾成礼点点头,心里猜到,他觉得穿着这样统一的衣裳,感觉有点像是校服,心里还有些期待。
  顾成礼等人到了没多久,差不多人就已经齐了,因没再瞅见有人顺着山路爬上,原本还低声讨论的嘈杂声逐渐消失了,又过了一段时间,一个稍显年长的儒生服学长走来,将顾成礼这些新入学的附学生排成阵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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