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幻觉或幻听
顾晓情半夜觉得有些冷，醒来的时候看到窗户还没关紧，不过看了一眼，注意力就错开了。
就在窗户边上，原本空空如也的椅子上坐着个人。
时间已经很晚了，哪怕能看到外面的月光，没有开灯的室内也显得格外幽黑。
顾晓情起初被吓了一跳，打开灯后，就看到同样也没有料到的对方，回头看过来。
是靳以尧。
也并不意外。
她小心的掀开被子，再帮女儿掖好，自己随便披了件外套下床。
“抱歉。”靳以尧沙哑着声音道歉。
顾晓情把手里的另外一件外套，盖在他身上，“你身体不好，别着凉了。”
“说得我很单薄。”靳以尧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力道不重，顾晓情能随意挣脱。
但她没有。
她的手还放在他的肩上，侧过身子去关掉开着的落地窗。
没有睡满一觉，但顾晓情的情绪还好，也不知道是不是顾忌着女儿还在睡，语气十分轻柔的说：“这么晚还不睡？”
靳以尧低低应了一声，心里千言万语都已经化成山了，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可是真正的面对顾晓情，又说不出一句半字。
顾晓情刚从被窝里起床，靳以尧的手掌温度显得格外的冷，她叹口气，也不知该怎么说什么，抽了抽要回床上去。
可刚刚还只是轻轻握着她的手的靳以尧，这会儿却加重了几分，“我在想我们以前的事。”
顾晓情眼里情绪微微一颤，还是稳住了，没有搭腔。
沉默的片刻中，靳以尧像是试探一样的，伸出了另外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
顾晓情身子微僵，可还是没有撑住，最后轻轻的跌坐进他怀里。
她颤了一下，立刻就要起身，“你的腿……”
“恢复的很好。”靳以尧搂紧了她，把额头轻轻的压在她肩上，很累的模样，语气是是有气无力的，“别动，就让我抱一下。”
女儿就在身后的床上睡着，而她坐在靳以尧腿上。
顾晓情在很久以前是设想过这样的情节的，又或者说是，当初已经设想过太多了，也知道自己和靳以尧不可能。清楚的知道距离，知道靳以尧在这段感情上，可能和靳以辰一样只是玩玩。
她不想再付出没有回报的感情，可靳以尧让她看上了无数接近于认真的态度。
女人总是心软的。
所以女人总在受伤。
而现在看来，靳以尧的确对她还有感情，而她的确也做不到真正的无动于衷，可这样不代表他们还能走到一起。
也许，他们已经没有所谓的门第之间的阻隔，可是，世界外物哪里又有心魔可怖。
她始终说服不了自己。
不知道把手伸出去，现在等待的是对方的紧握，而在以后的某一个特殊时刻，手腕上会不会落下一柄锋利的刀刃。
因为她曾经是这段感情里的牺牲者，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顾晓情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到底是拿开了靳以尧搂在自己腰上的手。
窗户已经关上了，她站起身就等于离开了靳以尧的怀抱，明明靳以尧如今一个病秧子，身上也没有多少温度，可竟然就是让顾晓情离开后，生出了一种非常强烈的温度反差感。
她轻轻的摇了下头，驱散这种不应该有的错觉，对靳以尧说：“早点睡吧，还有那么多事要忙。”
“我饿了。”靳以尧突然说，声音和一开始开口一样十分沙哑，“你能帮我煮一碗面吗？”
现在已经很晚了。
顾晓情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多，再看看靳以尧那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就一双幽深的眸里，带着一丝几不可见的示弱和期冀。
从来高傲的男人，怎么能露出这样的表情啊。
顾晓情一颗心揪起，她都要成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人了，如果不是身在其中的话……
最后还是妥协了，顾晓情下楼去给靳以尧煮面。
靳以尧下楼坐在客厅，安静的别墅里，只有厨房里传出来一点动静，他坐不太住，起身走到厨房门口。
顾晓情已经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很自然的问：“加几个蛋？”
“两个。”靳以尧回答的也很自然，轻轻的倚靠在门框上，“你要不要吃一点？”
“我不是很饿。”说谎，原本当然也的确是不饿的，但是都已经走进了厨房，就算不饿馋虫也要被勾起来了，何况晚上她原本吃的就不多。但是，一想到自己待会儿可能要和靳以尧面对面坐着吃面，她宁愿饿一会儿肚子。
吃夜宵会长胖，她这么告诉自己，然后忍住了。
煮了一碗最简单也最平常的青菜面，上面窝着鸡蛋、香肠和牛肉片。
靳以尧不喜欢吃青菜，从以前到现在，他对有叶子的蔬菜都敬谢不敏，可今晚……这要放在以前，他肯定是要讨价还价一下，可现在他却没有露出半点不悦，连面带汤汤水水的全部都吃完。
顾晓情已经上楼了，但她没有进房间，听着楼下哪怕一个人吃东西动静也很小，十分优雅的靳以尧，全部吃完。
“很好吃。”
因为这是深夜，别墅上下都寂静的很，靳以尧突然出口的一句话都吓了顾晓情一跳，让她以为自己暴露了。
可身形还没有动，就听到楼下的靳以尧又说：“你坐着，我去洗碗。”
顾晓情心里咯噔一下，浑身汗毛都在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竖了起来！
靳以尧在和谁说话？
坐着……
楼下还有什么人？
顾晓情脚步轻轻一抖，想要回卧室，又想要下楼看个究竟。
犹豫间，她用力的互相搓了一把双臂，探下身去看。
大厅里当然没有人，厨房里隐约传来水声，是洗碗的动静。
顾晓情走到楼梯一半，看着开着厨房门，看着靳以尧在厨房里的背影，心里一沉，随即转身上楼去。
因为她又听到靳以尧低低笑了一下，然后说：“你做饭我洗碗，不是以前就说好了？”
卧室的门带上，顾晓情的心情还是凝重的无以复加。
她不知道靳以尧是出现了幻觉还是幻听，又或者单纯只是自言自语说着好玩，这都在某个方面说明，靳以尧的精神方面出了一点问题，又或者说，当初那个没有完全康复。
而且，完全有可能是当初症状的后遗症。
顾晓情捏着拳头，耳朵里都是那一声轻轻的笑和那句话，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好了。
走到床边，却看到楠楠揉揉眼睛要睁开了。
顾晓情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楠楠睡意朦胧，眯着弯弯的惺忪的眼睛，说：“凉凉的。”说她的亲亲。
顾晓情也不想动着她，声音特别温柔的说：“宝宝继续睡，妈妈洗个澡再上来睡。”
冲个澡非常快，出来后楠楠已经睡着了。
顾晓情动作很小心的上了床，然后关掉灯，把女儿圈在怀中。
黑暗中，她一动不动，却已经毫无睡意。
晚上没有睡好，第二天当然没有精神，顾晓情牵着楠楠下楼的时候自己还哈欠连天。
靳以尧坐在楼下看报纸，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一套新的。
但顾晓情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总是觉得他的精神也不怎么好。
“你待会儿要出去吗？”
靳以尧一怔，才听到他们下楼的动静，抬起头来，收起报纸调整姿势坐好，“八点医生要来给我做检查。”
顾晓情；“嗯。”两人的交流仅止步于此。
不过……有楠楠。
两个大人都没有睡好，但楠楠昨晚是睡了个美滋滋的大觉，笑眯眯的精气神十足的叫爸爸，等对方笑着应声后，又转头和看身侧的顾晓情，“妈妈，妈妈我们今天能去玩吗！”
“楠楠你都要念小学了。”最后几级台阶，顾晓情弯腰抱起她，又刮刮她的小鼻子，“看看我们宝宝，长这么大了。”
楠楠笑嘻嘻的搂住了她，“我不要去上学嘛……”
“上学可以认识很多小朋友。”顾晓情只当她是随口撒娇。
可楠楠却抱紧她，哼哼唧唧道：“上学就看不到妈妈了，我才不要。”
顾晓情在她肥嘟嘟的脸颊上亲了一下，也故意学她一样哼哼唧唧的说：“哼，宝宝比较喜欢爸爸，能看到爸爸就行了。”
“没有喔，我要看到爸爸和妈妈，都要看到。”楠楠扭扭小屁股要下去。
顾晓情一松手，楠楠就像是小火箭一样往靳以尧那个方向窜，然后被他抱到腿上。
小嘴儿在他因为病态而清减了几分的脸上，重重亲了一下，“爸爸是不是，要和妈妈在一起！我们是一家人！”
靳以尧笑着应了一声。
看在顾晓情眼里，那笑容极其敷衍，应该他连抬头看她一眼都懒得。
早餐上了桌，一行人吃一半，靳以尧就接到了傅震晗的电话。
他拿餐巾擦了擦嘴，十分的不动声色，只说“接个电话”，就拿起手机，起身走出别墅。
“傅震晗先生。”
“靳总？”傅震晗在那边明显有些诧异，“她让你接的电话？”
靳以尧怎么可能会说他晚上拿顾晓情的手机，特意设置了他的号码转接，只道：“这么快有进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