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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 记住吾名

  众生之灵,顾名思义,就是让人……来祭弓。
  世间最有灵性的莫过于生灵,这是一条邪路,老铁只是跟他提过,并未尝试。
  符凌深吸一口气,然后以七情六欲虚空幻化出了一个七彩大铁锤,朝着炉中已经成型了的弓箭狠狠砸了下去。
  “哐当!”
  “哐当!”
  声音震荡四周,宛若雷鸣,顷刻间,客栈粉碎!
  声波摧毁了客栈后还未停息,朝着四周而去,把客栈周围的建筑顷刻间摧毁,化作了碎末。
  好在如今的人族全部迁入了地下,只有为数不多的还在地面上,比如说百里诵运。
  这些年来,百里诵运也成功突破到了悟道境,得以抵挡炽热的太阳,在地面行走。
  他眉头一皱,不由看向了客栈方向。
  客栈已经没有了,在中央处,只剩下一个巨大的炼器炉。
  其中炉火熊熊燃烧着,而在火焰中,一弓一箭从黑色变成了红色,被符凌手握的七彩大铁锤锤的不时发出铮然声。
  每一次锤落,都是对弓箭本身的凝实,使得它身上蕴含的射日意志愈发纯粹凝练。
  “射日弓!射日箭!”
  百里诵运目睹了逐渐变红的弓箭,第一时间脑海中就浮现了这个念头。
  不用说,只一眼就能识别出它的身份。
  “人族,有救了,洪荒,有救了!”
  百里诵运有些失神,喃喃着,射日弓箭,总算开始打造了。
  虽然每一次打造,都会摧毁周围大半建筑,但和射日弓箭的诞生比起来,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毁灭一万个百里城,能换来天上七个太阳的死亡,都是值得的!
  “哐当!”
  人族百里城散发出的巨大声响,引发了各族的查探。
  在人族无私贡献了地底空间的打造技术后,洪荒大量种族都遁入了地底,如今在洪荒地面上,除了悟道境或者半步神祗,已经不剩下一个活着的生灵了。
  对于各族的查探,百里诵运十分谨慎,始终陪在符凌不远处护法。
  虽说如今的洪荒众生都渴望神器打造而出,但不排除一些反社会分子,生怕洪荒不毁灭。
  为此,地母天宫,青牛宗,极速宗,青玄宗等宗门都派遣了半步神祗境界使者前来,亲自为符凌护法!
  十余位半步神祗围绕着百里城盘膝而坐,守望八方。
  符凌打造的弓箭,是洪荒如今最后的希望,谁也不能来阻止!
  一时间,东域,人族,百里城,彻底牵动了洪荒的目光。
  所有人都在期待神器的打造而出,七彩大铁锤每一次敲击,震撼心灵,却给了他们新的希望。
  洪荒,不能毁灭!
  客栈废墟中,符凌铭记老铁的教导,全身心地倾注于弓箭,浑然未觉外界的变化。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挥舞铁锤,敲打弓箭,让它更为凝实,同时把自己的心血意志灵性灌注到它身上。
  每一次敲击,他自身精血气息就会流失一点,随着铁锤注入弓箭之中。
  一下,两下,三下……
  一年,两年,三年……
  这一次敲打,足足敲打了二十年!
  周围各大宗门的使者,也在这里守护了二十年!
  这二十年里,符凌已记不清他敲打了多少下,众人却发现了,符凌的头发,在第八年的时候,出现了一根白发。
  此后他每一次敲击,白发都会多增加一根。
  到第十年的时候,他已是满鬓斑白,发白如雪了。
  守护的众人终于从兴奋期待中醒转过来,神器的诞生,远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人族符凌……是在用生命炼器!
  每一次敲打,都是心血的灌注,而弓箭还是二十年前的模样,一点未遍。
  但符凌从未停歇,始终挥舞着大铁锤,机械般地倾注心血。
  时间一晃,又是三十年过去了。
  天地震颤,岁月无言,唯有那一声声哐当声不时响起,让在场护法的人心有余悸。
  因为他们发现了,不知何时起,这哐当声中,竟然带了一丝轻吟。
  以前的哐当声只是单纯的碰撞,而现在,每一声哐当,弓箭身上都会发出轻吟。
  “终于出现了一丝灵性……”
  九天之上,杨寿看着不知疲倦的符凌,也是颇为感慨。
  他一眼就能够看出,为了让弓箭诞生出灵性,现在的他,寿命已不足十年!
  悟道境,享受三千年,而他,则在五十年里,把全身精血灵性打入其中。
  精血和寿命不能等同,可以不足,但灵性却是不可缺失的,无法补充。
  若没有足够的灵性,做任何事,都将心力交瘁,没有灵感,甚至都无法修行。
  符凌眼下即将走到油尽灯枯的地步,而这丝灵性,还很脆弱……
  远达不到成熟。
  为了让这件神器拥有足够的上限,符凌起步便为它用众生意志凝聚了身躯,如今更是用他毕生精血灵性给它唤起真灵,但……
  弓箭真灵不足,是无法进行接下来的步骤的。
  “哐当!”
  随着最后一声声响,符凌放下了七彩大铁锤,看向了四周的半步神祗们。
  “人族符凌,恳请诸位,为神器赋灵!”
  他这一拜,十分诚恳,看向了每一位半步神祗。
  在场的所有半步神祗纷纷站起了身,看向了符凌,不约而同地朝着他走近。
  现如今的符凌,白发苍苍,气息萎靡,但众人却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在蓄势待发。
  “何谓赋灵?”
  来自地母天宫的上官霓虹走在最前方,抿唇问道。
  其实这个问题,她不问也知道,实际上,在看到符凌白发丛生,弓箭依旧没有太大进展的时候,她就预料到了这一幕。
  符凌指着身后的炉中火焰,轻声答道:“你们不是炼器者,唯一方法,便是跳入炉火,贡献真灵。”
  也就是,让他们赴死!
  上官霓虹惨然一笑,其余的半步神祗同样是如此,看向了炉中火焰,并没有对符凌动手,而是指着弓箭问道:“我等若贡献真灵,它能完成吗?”
  符凌深吸一口气,郑重拱手,对众人行了九十度的大礼:“我死之前,神器必成!”
  他的话语很坚决,也透露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
  神器若要成,他也要死!
  众人沉默了。
  他们修行至此,获得半步神祗的修为,何其不易,然而今日……
  不是被人诛杀,不是技不如人,而是……
  神器的诞生,必须要他们奉献真灵!
  寻常悟道境的真灵进入其中,一点涟漪都溅不起来!
  没有人想死,但也没有人对符凌动手,因为为了神器,他已经白发苍苍,精血全失。
  他不能死,因为后面的神器需要靠他来完成。
  所以,死的只能是他们。
  “我信你。”
  上官霓虹再次上前一步,三个字打破了半步神祗们的沉默。
  “诸位,第四劫以来,我地母天宫死伤惨重,十不存一,这些年来,我曾亲眼看到我的族人死在眼前,全族覆灭,至今为止,只剩下寥寥数十人!”
  “八日横空,洪荒毁灭在即,天上高挂的烈日就是一柄悬顶之剑,迟早有一天会落下,你们如何敢肯定,修成半步神祗后,就能高枕无忧?你们敢保证,现在的地底空间,在未来不会被高温浸透,届时整个洪荒,将再无一个活着的生灵!”
  她的质问让所有半步神祗低下了头,大劫以来,他们何尝不是如此。
  烈日横空,总有他们护不住的族人。
  “我上官霓虹,天尊弟子,在此先行一步,望诸君……随我身后,给洪荒留下一线生机!”
  这是劝死之言,放在平时,无论是符凌还是上官霓虹,早就被群起攻之,但是此刻,半步神祗们纷纷抬起头,看着转身走向炉火的上官霓虹。
  她在做一个表率,带头赴死。
  没有人愿意死,她同样不愿,但为了洪荒,为了自己剩余族人们能够生存,她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赴死。
  在众人的凝视中,天尊弟子,上官霓虹,一跃而入炉火之中,在烈焰中燃烧,道韵消散,轰然崩溃,身形化作虚无,一点真灵汇入了弓箭之中。
  紧接着,有第二个半步神祗做出了决定,对着符凌一拜,沉声道:“吾名玄渊,记住吾名!”
  随后头也不回,跃入炉火,化作第二道真灵。
  看到第二人也跃入了炉火,符凌心神震撼,不知为何,此刻的他,眼角竟然有些湿润。
  他上一次哭,还是在百余年前,凌素素死在角斗场,他流下了一滴眼泪。
  这次,原本他都打算强行留下这群半步神祗,做好了一战的准备,没想到……
  世间竟然真有生灵,为了一个希望,甘愿赴死的!
  若是没有领悟七情六欲,他或许永远不会理解他们。
  就如当初,亲眼目睹了神族十位先贤为了种族崛起,开创伟大功法,奉献毕生,连死的时候,都在打磨典籍。
  当初的它,根本不理解。
  此刻,他虽然没有记起符脑的记忆,但却隐约明白了,是什么让这些半步神祗如此做。
  七情六欲中,喜,怒,哀,乐,惊,恐,思为七情,但眼下这个,却不属于七情中的任何一种,亦或者说,它在七情之上。
  名曰信仰,名曰希望。
  紧随其后,一连十八位半步神祗,纷纷跃入炉火,头也未回。
  有说了自己名字的,也有没说自己名字的,都做出了相同的决定。
  十八道半步神祗的真灵打入了弓箭之中,在弓身上,竟逐一浮现出了他们的名字。
  上官霓虹第一,玄渊第二,依次排序……
  如玄渊所言,神器之身,亲刻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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