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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试探

  如罗奕听着手下传来的消息,轻笑一声,“云大真的是立刻就来了?”
  手下回道,“是,主子。”
  如罗奕玩弄着手里的匕首,有些漫不经心,“云大现在在哪?”
  手下道,“就在外头等着。”
  如罗奕放下手里的匕首,又问,“云三呢?”
  手下道,“云三的病还没好。”
  如罗奕道,“还病着?谭老呢?谭老说什么了?”
  手下道,“谭老一直在治,只是,云三自己不是很配合。”
  如罗奕道,“随他去吧。”
  手下正想离开,如罗奕又把他叫住了,“让云大去见见吧。”
  云来在外头等了许久,终于,出现了一个北狄人,把云来带进了一个偏僻的小屋子。
  屋子虽然暗,可是,云来还是立刻就认出了屋子里的人,是周元宁。
  周元宁的脸隐在暗处,虽然看清他的神色,云来还是能感觉到周元宁的消瘦。
  云来一下子就来到周元宁的面前,“三弟。”
  周元宁的动作很缓慢,“你来了。”
  云来道,“你怎么样了?”
  周元宁摇摇头,“我没事。”
  周元宁虽然这样说,可云来明显不相信她的话,“你的脸色差得很。”
  周元宁的声音很虚弱,“真的没事,不用担心。”
  若是在以前,云来绝对不敢直视周元宁的脸。在这样的黑暗里,云来才有勇气,偷偷看着周元宁。
  周元宁消瘦地可怕,云来道,“三弟,你是不是又病了?”
  周元宁摇摇头,“我自己有数,大哥,你怎么来了?”
  云来道,“是北狄人让我来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周元宁沉默了一会儿,“原来如此。二哥呢?他怎么样了?”
  云来道,“二弟还在军营,他们只让我过来。”
  周元宁陷入了沉默,云来也不说话,静静地陪着她。
  像是过了许久,又好像才刚刚坐下,云来又被带了出去。这次再离开,云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周元宁。
  周元宁默默地注视着云来的离去,这个小小的屋子,又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云来和吴成离开的这几天,周元宁心绪不宁。
  她不是怕她自己有危险,而是,担心大周,她生长的地方。
  北狄人计划得如此周密,他们是不达目的不罢休。而她现在,被困在北狄人的手里,她的身份一旦暴露,不单单是她自己,还有大周的军心,都会陷入沼泽。
  再加上,如罗奕逼迫她喝下的那杯酒,还是对她的身体造成了伤害。各种因素的作用下,周元宁还是病了,而且,病得很重。
  周元宁也试过给自己开了几个药方,可是,她的身份,只是个普通百姓,如果,她的药方里出现了名贵药材,一定会让如罗奕怀疑。
  谭和开的倒也合适,可是这里只是个边陲小镇,许多药材根本寻不到,谭和也无奈,只好用自己手里头有的慢慢调理。
  周元宁也觉得,自己现在这样的状态,很符合她伪装的身份,两个哥哥前途未卜,她作为他们的亲人,为他们担心受怕也是应该的。
  周元宁现在的身子虽然看起来不好,可是,她心里又数,她不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状态。
  吴成发现云来不见的时候,已是午后。他在军营里找了好几遍,都没有发现云来的身影。
  好不容易,吴成看到了第一次递给他纸团的人,他偷偷靠近那个人,“诶!”
  那人被吓了一跳,“你谁啊?”
  吴成一脸神秘的样子,“你和我装什么装啊?我们是一路人。”
  那人明显不想搭理吴成,“走走走,我还要做事呢。”
  吴成道,“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呢?不是你给我的纸团吗?”
  那人才回过味来,“你说那个东西啊,我是帮别人送的。”
  吴成心里一惊,没想到,北狄人做事这么滴水不漏。他之前还以为,眼前这个人,就是北狄的,原来,他也只是别人的棋子。
  吴成脸上没有露出半分,“那你说说,是谁给你的?”
  那人头也不抬,“我哪知道啊。”
  吴成有些不满,“你不知道,你帮人送东西?”
  那人道,“人给我钱了,我帮一会儿怎么了?对了,那玩意写得什么啊?还值那么多钱?”
  吴成追着问,“不是,你怎么知道送给我的?你不认识我,还能送到我手里?”
  那人道,“我不知道,那个人知道啊,他指给我看了呀。”
  吴成还在问,“你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吧?他还给你钱了呢?”
  那人停顿了一会,“你这样说,我想想啊,那人穿的也没什么特别的,跟兄弟们一样。”
  那人摇摇头,“不行,他长得没什么特点,再说,过了好几天了,我怎么知道。”
  吴成无奈,这个人的嘴里套不出话来,吴成只好放弃了。
  不知怎么的,吴成走到了营口,正好听到守卫们在闲谈。
  “你今天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啊?”
  “诶,你不知道,我这条小命啊,差点没了。”
  “什么事啊?你得罪谁了?”
  “都头!”
  “都头?你胆子真大,都头你都敢得罪?”
  “不是,是他手下的兵,长得也是人高马大的,怎么愣头愣脑的,我问他,他一句都答不上来,我怎么放他出去啊?”
  “那后来呢?”
  “你不知道啊,那小子是要去帮都头买酒的。我估计,他是不想花钱,才故意不和我说实话。”
  “也是,那些都头最会欺负手底下的兵了,让他出去买酒,好一点的,给两个小钱,差一点的,一点都不给。你说,咱们这些当兵的,能有几个钱?今天,这个都头要这个,明天,那个都头要那个,他受不了,也是应该的。”
  “就是,我之前,可是积攒了不少军功,后来,不还是来到这了,就是为了躲那些都头。”
  “他再受不了,也不能连累我啊?我这是遭什么罪?”
  “那小子不懂事,别理他。”
  “他也是个没眼力劲的,得罪了我们,以后有他受的。”
  “那人是谁啊?”
  “眼生的很,估计啊,是新来的,也是不懂事。”
  吴成在一旁听得奇怪,按理来说,小兵心里就算再有气,对这些守卫,也是不敢得罪的。
  守卫虽然不起眼,可是,出入军营,都是靠着守卫的一句话。小兵想出去寻个乐子,都要看守卫的脸色。
  到底是谁这么不懂规矩?
  吴成心里一动,带着笑脸上前,“三位大哥,我有些事想问问。”
  其中一个守卫斜着眼,“你小子,还算客气,今儿,大爷我心情好,什么事?”
  吴成小心翼翼地说,“刚才,你们说得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啊?”
  另一个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吴成道,“爷,您刚才说的那个人,长得有点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剩下的一个问,“不是,你找打来的?我们兄弟正气着呢,你也想惹我们?”
  吴成拿手比划着,“那个人是不是到我这儿?脸长长的,瘦瘦的,眼睛也长长的?”
  守卫白着眼,“是又怎么样?”
  吴成忙道,“您不知道,他啊,一直没回来,都头让我来问问。”
  “你说什么?”
  吴成苦着脸,“都头让他买酒,到现在都见不到人,我也在营地里找了半天了,这才想来这里问问,大哥们看见了吗?”
  三个守卫面面相觑,都摇摇头。
  “他不会逃走了吧?”
  “受不了了?”
  军营里不是没有这样的情况。承受不了血腥,又看不见未来,往往有底层的小兵,逃离了军营。
  可是,逃出去,就意味着变成了钦犯,一个被通缉的钦犯。从此,家是永远回不去了,家中的亲人也会被连累,卖身为奴。
  所以,为了家人,就算再辛苦,小兵也是很少逃离的。
  “我到北疆这么多年,这还是头一例呢!”
  “是啊,这些天,不都是打胜了吗?走了干什么?”
  “诶诶诶,想想咱们自己吧,那个人真走了,我们还不知道判什么罪呢?”
  “怕什么,是那个都头让他出去的,又不是我们。”
  “都头,他地位摆在那里,我们这些小啰啰,在他们眼里算什么?到时候,肯定是我们定罪。”
  “完了完了,我这是遭什么罪啊!”
  吴成道,“三位大哥,我有一个法子。”
  三个守卫忙停住了,看着吴成,“说说吧。”
  吴成道,“我出去找,怎么样?”
  “你?不行不行,刚走了一个,你再走了,怎么办?”
  “就是就是,你走了,我的罪不是更大了?”
  “没错,兄弟们,咱们趁着这个时间,赶紧换一个位子吧。”
  “上次,十二营说想要我,我之前还不同意,不就是看上了我手里头的军功。不过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咱们兄弟一起去吧。”
  “也好。”
  “就这么说定了,咱们一起走吧。”
  吴成见那三个守卫谈得热火朝天,似乎都忘记了自己,忍不住说,“大哥,你们要不,还是考虑考虑我吧?”
  “走走走,就你事多,赶紧走。”
  “小子,我记住你了,你别想出去。”
  吴成无奈,只得离去。
  从那些守卫的口中,吴成敢确定,云来就是从这里离开的。
  可是,他为什么要离开?那个都头为什么要帮他?会不会,是北狄人的示意?那他接到的任务是什么?
  吴成还在营口观察着,他不知道,他在营口做的一切,都被有心人记下了,又被传到如罗奕的耳中。
  手底下的人向如罗奕回禀,吴成在军营口出现,一直求守卫想出去。
  如罗奕心中的一根弦终于松懈下来,是啊,所有的兄弟情都是如此的脆弱。
  云二,也是如此啊。
  给了他一个机会,他果然真想离开军营啊。
  如罗奕对坐在身边的周元宁说,“你都听到了?”
  周元宁脸上淡淡的,“二哥不会的。”
  如罗奕笑了,“怎么不会?你就这么相信他?”
  周元宁摇摇头,“不是相信他,而是相信我。”
  如罗奕道,“怎么说?”
  周元宁道,“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如罗奕道,“事实摆在眼前,你不会以为,我手下骗了你吧?”
  周元宁道,“我相信殿下。”
  如罗奕看着周元宁,如此淡然,似乎,刚才,他的人说的一切,如同一缕风,轻轻的,就这么过去了。
  如罗奕笑了,“谭老告诉你的?”
  周元宁道,“是。”
  如罗奕一挑眉,“你没告诉云大?”
  周元宁道,“告诉大哥,对他没好处。”
  如罗奕道,“你是个聪明人。”
  周元宁道,“多谢殿下夸奖。”
  如罗奕站起身来,“现在,你还认为自己是周人吗?”
  周元宁沉默了。
  如罗奕接着说,“云大还算好,可是,云二就不一样了,你看,兄弟情,不过如此。”
  周元宁开口了,“殿下,你就这么看不惯我们兄弟吗?”
  周元宁的话,好像是跟羽毛,轻轻触碰到了如罗奕内心的深处,“兄弟”二字,是他此生最大的痛处。
  如罗奕道,“看不惯?”
  周元宁道,“不然,为什么殿下让我来听这样的话?”
  如罗奕道,“你这样认为?”
  周元宁不再说话。
  如罗奕道,“你身体这么样了?”
  周元宁道,“多谢殿下。”
  如罗奕道,“有什么缺的,告诉谭老,你现在,可是谭老的心头肉啊。”
  周元宁道,“多谢殿下。”
  如罗奕道,“你就会说这一句吗?”
  周元宁道,“如果殿下能放我们兄弟走,我会更感谢殿下的。”
  如罗奕笑道,“云三,你觉得,你还能走吗?”
  周元宁不再说话。她也知道,现在这种情况,如罗奕能放她走,无异于天方夜谭。
  谭和已经是她的老师了,谭和也把她当成自己的弟子。如今,她想走,谭和也不会放她走。
  如罗奕十分狂傲,“云三,我跟你说句实话,这次,我一定会让周朝变成大狄的国土。这场战争,是周朝挑起的也好,是大狄挑起的也好,最后,这片土地,都会是大狄的。”
  如罗奕就是这样一个有野心的人。
  局势越来越复杂了,留给周元宁的时间越来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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