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听故事
孟玊坐在床边, 衣衫整齐, 连发丝都没有凌乱一根。他嘴角勾着笑,一双眼睛揶揄透着精光, 抱胸在前,悠然有趣的看着这突然就破门而入且趴在地上的慌乱女子,缓缓开口。
“我竟不知小姐有这爱好, 倒是特别的很, 在全天下的大家闺秀中, 绝对算得上独树一帜了吧。佩服,佩服。”
刘僖姊捂着眼睛, 连指头缝儿都不敢露出来, 也不知这房内究竟是怎样的香艳旖旎, 只听得孟玊的声音带着玩笑与嘲讽。虽然此时她一颗心跳的实在不正常,可嘴上便宜还是不能让的,于是出口回驳。
“先生是我何家的夫子, 成日里与圣贤为伍。我倒不知,先生不仅喜欢诗词歌赋,竟还如此喜欢听故事。这位小娘子的声音婉转好听,想来十分合先生的口味吧。”
“合, 十分合!”他点点头, 鼓励的眼神投给梅娘,可后者却猛地一哆嗦, 立刻弯腰给他穿了鞋袜。
“那先生就慢慢享受吧, 我就不打扰了。”她挣扎着要站起来, 可因为眼睛捂着,不小心又摔了一跤,有些狼狈。
“慢着!既然都来了,小姐何不好好欣赏一番,也可以顺便学些东西,一直捂着眼睛做什么。”孟玊下床走到她面前,甩了袍子蹲下,然后好奇的打量这个女子,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竟然还想伸手将她捂眼的手给掰下来。
“放手!我不看!污秽!休想让我看到这些龌龊不堪,□□脏乱的东西!我何喜一生光明磊落,绝不与人同流合污!”
哪知这女人看着瘦弱不堪,力气竟然大的很。他只掰一下,反惹她反抗的更厉害,手脚并用,一顿乱踢。他躲闪两下,眯了眼睛,瞅准机会一下子抓住她乱挥的一条胳膊,顺便将她的手硬生生的从脸上移开。可移开了第一层防备,也还有第二层。这蠢女人将眼睛闭的紧紧的,怎么也不肯睁开。
“再不睁开眼,我就把你的眼睛也掰开。”
他抓紧胳膊,凑到她耳朵边,声音蛊惑人心,气息扑在女子细腻的皮肤上。
“打死也不睁!”
刘僖姊被他掣肘,眼睛死死的闭着,不受他的威胁,绝不屈服。心中不停咒骂,这人自己□□就算了,还硬要拉着她一起,实在是可恶!
“睁开!”
“不睁!”
“我掰了啊。”
“你敢!”
此刻的刘僖姊就像是被束缚捆绑的小兽,极力的挣扎,可越是挣扎就越是逃脱不了猎人的陷阱。说来也奇怪,这男人不过就是个臭书生,力道竟然这么大,一只手抓着她两条胳膊,她便动弹不了分毫。
“我真掰了啊!”
“你滚!”
孟玊见她在自己手中乱扑腾,嘴角抿笑。这种看着猎物濒临死亡却极力挣脱的感觉,实在是很美妙。他吹了吹她耳边的碎发,另一只手触到她的眼睛,作势就要用强,将她的眼睛掰开。可是没想到,这女人都到这份儿上了,竟还要反抗。无奈之下,他只能真掰。
男子的指腹有些粗糙,摩擦在她眼皮上有些痒痒的微疼,可也有种奇怪的感觉。她张开嘴想要出其不意的咬上去,可是对方的反应更是灵敏,一下子躲开。只是这么一来一去,未咬到东西她就习惯性的睁开了眼。她看到,男人的一张脸就在她脸前一寸的地方,两个人的鼻子几乎都要撞到一起了。
“流氓!滚开!”
她往后一扯,想要起身挣脱,却被对方掣肘的更厉害。孟玊乘此机会故意侧开身子,让她能看清楚房内的情形。
诺大的房间内,家具不过二三,只那一张床够大占了地方。床上的被褥整整齐齐,没有丝毫凌乱。梅娘此刻也不在床上,反倒是坐在床边的脚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旁边还散着几本,衣衫完好,发饰未乱,一脸铁青的看着她,恶意十足。
“这……”她有些奇怪,看看孟玊,再看看梅娘,额头上都是疑惑。
难不成这家伙还学人家柳下惠,坐怀不乱?真的是在床上纯聊天,纯讲故事?他没这高尚的情操吧,刚才明明……
“梅娘,何小姐想听故事,你再给她读一段吧。记得一定要按照我的要求来,感情要丰富,声音要饱满,抑扬顿挫。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有—起—有—伏!”孟玊呲牙咧笑,最后四个字说的极重
“想听什么?!”梅娘的脸都快黑成炭了,眼中不忿愈浓,但却老老实实的拿着书询问孟玊,像是一头被驯养心有不甘却只能屈服的狼。
“我……”
刘僖姊绝对不想承认,她方才有那么一瞬间真的在脑中想了一遍自己有什么想听的,这个本能反应让她十分的有危机感。
“她不懂,我来选吧,就……这本了。”孟玊劫了她的话,又大发慈悲的松开了她,起身走到床榻边,看了眼那堆散书,随意指了一本,转头再看刘僖姊时,眼中的精光遮掩都遮掩不住。
梅娘拿起那书,暗暗瞪了一眼刘僖姊,低头翻书,张嘴就要开口。
“停!”
刘僖姊立刻伸手制止,生怕这风骚的女人再说出些令她脸红心跳的句子,这样她怕是要吃亏的。
梅娘被叫停,刘僖姊赶紧站起身来,拍拍衣衫的灰尘,用奇怪的眼神在二人之间再次来回打量。真是令人纳闷,这梅娘一看就是个心狠的主儿,皮鞭子甩的威风八面,连黑衣人都不怵的。再看看梅娘的胸前一片波涛汹涌,自然也是阅男无数,风骚成性的。孟玊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让这样的女人都可以服服帖帖,连淫词艳曲都能说来当笑话。
“怎么?现在不想听了?我瞧着你方才在外面听得十分有味儿,还想着这么好的东西,绝不能一个人独享呢。你若不听,我实在心中难安啊。”孟玊啧啧两声,捂着胸口,显出于心不安的样子。
“这么好的东西,一定要一个人享用!我还是不听了吧。本是要救你来的,还以为自己来晚了呢,没想到你都解决了。唉,害我好一番担心呢。”她笑眯眯的开口,冲着对方摆了摆手,说话说的问心无愧。
“救我?小姐你终于知道心疼我了?!我心悦你这么多年,是日也想,夜也想,追你都追到这里来了。可真是老天有眼啊,这一趟我总算是没白来啊!”孟玊突然起身,捶着胸对天感慨,一副大为感动的模样,这一份情义只比天高,比海深呢。
刘僖姊:“......”
原来都听见了,这死男人!
可就算心中再有气,面上她也得绷着笑:“夫子你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瞅瞅这满山寨,环肥燕瘦,各种各样,简直就是为你准备的天堂嘛。再说了,大当家如此喜欢你的字,也算是慧眼识英才了。”
孟玊听这话,赶忙惊恐反驳:“不不不!大当家喜欢的是孟玊,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教书夫子。他孟玊是大名鼎鼎的大靖才子,名动天下,单一张字帖便是无价之宝。莫说是寻常人,便是放在腾蛟起凤的场合里,那也当得起卓尔不群、凤毛麟角啊。唉,我何德何能可以与这等人物相提并论呢。”
刘僖姊张大了嘴巴,嘴角抽搐,看他这一份崇拜之心犹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大河奔腾向东不复流,似乎偶像这种生物,总能够激发起人的无限潜力。只是……他还能再不要脸一些吗?有这么自己夸自己的吗?大靖才子、腾蛟起凤、卓尔不群……她呸!
“不要脸”她翻翻白眼,骂一句。
“小姐莫不是吃醋了?”孟玊疑惑询问,眼角泛光。
“你有温香软玉在旁,逍遥快乐,管我吃不吃醋!”她嘴巴一横,叉腰摆出蛮不讲理的样子。孟玊见状,只低头笑笑,竟有些不可思议的宠溺。
他二人这般打情骂俏,梅娘浑然就像是空气,被赤.裸裸的无视,脸色何止难看二字。但她不敢发作,只咬声道:“公子还要听故事吗?如果听烦了,我就……。”
“你就下去吧,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孟玊大手一挥,打断了她的话,大老爷做派十足,丝毫没有觉悟这是人家的地盘。
梅娘隐怒难忍,一手将书甩到地上,眼睛斜着瞪了二人数眼。若这眼神能杀人,他二人只怕死八百回也不为过。只是最后她还是只能老老实实的出去,将自己的屋子留给别人来‘谈情说爱’。
房门被吱呀一声关上。
刘僖姊实在是忍不住好奇心,低头去看那正好被甩到她脚边的书。只一眼,她就心跳加速,脸颊蹿红,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眼神闪烁着将头别开,然后一脚将那书踢走。
原来这书不仅有字,还有画啊。也对,光有字难免读起来干涩,书画结合才相得益彰嘛,这样也容易让人理解。她方才在门外偷听时,其实就不大明白,只能理解个五五六六。眼下看了画,这才能心领神会,充分明白。由此可见,写这书的作者是充分迎合了读者的心思,体贴的很。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孟玊不知何时又走到了她面前,身子微微前倾,将二人距离再次拉近。他先瞥了眼那被踢到墙角的书,然后饶有趣味的盯着她看。
刘僖姊猛地反应过来,咳了咳嗓子,与他视线相交,立刻恢复状态,阴阳怪气的说:“先生好大的本事啊,都能让那泼辣心狠的女匪言听计从。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我倒是好奇的很。”
孟玊挑了挑眉,眸中戏谑:“自然是能让她飘飘欲仙的手段。怎么,小姐有兴趣?”
“有,当然有。”
她媚眼抛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自己的身子又往前贴近了几分,二人的气息互相扑在脸上,好不暧昧。
“那……床上请?”孟玊邪意一笑,眼角渗出风流,一把抓住她的手,紧紧攥着。
她羞红了满脸,低头浅笑时眼波流转,连耳根子都是红通通的,可爱可怜,令人欲罢不能。她右手依旧抓着他胸前的衣襟,轻轻用力拽着他一步步后移。
孟玊直勾勾的盯着她,脸侧一缕墨发垂下,模样销魂摄骨。他抬手勾起了她的下巴,迫使这欲拒还迎的女人与自己视线相对,旖旎在空气中暗暗涌动,暧昧在呼吸中彼此沉浮。他跟着她,一步步往前走,直到床边才停下。
“小姐,那画中人物的姿势你看着可还行?”他捏着她的下巴,一张俊脸慢慢靠近她,鼻子碰到了一起,声音低沉富有磁性。此刻,女子鲜艳欲滴的唇瓣近在咫尺,他再冒犯一分就能够咬上,着实诱人啊。
“既是你读的,我又没看,凭地就来问我?”她莞尔一笑此话不假,她确实从未读过此类‘圣贤书’,又何来看法可谈?
孟玊佯装略思,挑眉道:“我瞧着不行,没甚新意,花招也少。”
刘僖姊终于知道,为何外人评价这人时,总爱用清贵风流四个字。他出身清流,家世之高当世再也找不出第二,簪缨贵胄都望之不及。最不公的是妖孽明明藏了一颗祸害世人的心,却偏偏长了一张正义英俊的脸,足可见人不可貌相是为真理。此刻,刘僖姊只觉他一双眼睛摄魂入三分,只差将人勾的神魂颠倒,不能自己。
“行不行,得试了才知道啊。”她眨眨眼咬咬唇,右手松了他的衣襟,却又主动勾上脖子主动贴近,附耳魅惑:“还是先试一试吧。”
他嘴角一勾笑,吻上了她的唇角,温柔小心如待珍宝。帷幔缓缓落下,窗外夜幕一片,那一轮明月不知何时爬上了墙头,皎洁银练。开窗秋月光,灭烛解罗裙。含笑帷幌里,举体兰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