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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无忧

  孟玊三人在山脚寻了个废草屋暂住, 待刘僖姊的病将养好些再另行打算。然而刘僖姊却不肯安心养病,只因鲜丹告诉她一个惊天消息。
  在她被困疫村这几日, 何珩率兵围山, 五千将士在山底下安营扎寨,就在距离他们不远处。
  刘僖姊未料何珩动作如此迅速, 竟是先发制人。可是那藏兵谷内有兵数万,他不过区区数千人马,如何能有如此自信。然孟玊却告诉她答案,将山南关的险峻形势一一说与她听, 这些都是从前她不知道。至于孟玊为何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她没有过多询问, 料想也是少年游历所得。
  “既然山南关围城依山而建,易守难攻,何珩为何弃城不守,反扎营在此处?”
  鲜丹一边倒腾药材,一边转头询问孟玊。宋灵儿此前为了给孟玊治病,不仅带回雪莲,更从城中带回不少药材。这些药材都是按照鲜丹给的药单子买的,他当时多留了个心眼, 其中有不少对疫病有良效。只是没想到刘僖姊会染上疫病, 倒是歪打正着了。
  孟玊正坐在床边凉药, 这几日他都寸步不离的守着自己媳妇儿, 闻言抬头回他:“山南关城墙南端与上安郡东西二翼相连, 合围处便是东西二门。围城外筑有三道大石墙, 二十五道小石墙。如此雄关,确实是形势险要,乃当之无愧的兵家军事要地。可这雄关若想发挥作用,必得有人来攻才行。”
  “你的意思是,藏兵谷不会发难?”鲜丹顿住手中动作,觉得这话说出口以后连自己都不相信。藏兵谷若不发难,难不成在山沟沟里过家家?
  “并非是不发难,而是不打山南关罢了。”
  这回接话的不是孟玊,而是刘僖姊。她休养几日,脸色渐有红润,却依旧虚弱不堪。她接着方才的话继续道:“山南关乃是天下第一关,与山南道和关内道接壤。藏兵谷若攻下山南关便可驱入关内,直逼京师,固然是一条明路。然需知攻关必要耗费极大兵力,天下第一关并非浪得虚名。所以他们也极有可能向南发兵,攻打山南八郡,先割大靖半壁江山,再图将来。”
  鲜丹听后只叹一句狼子野心,怪不得何珩主动围山,原是怕敌人不走他这条道儿,这一腔热血无处可撒,下不了战场,也当不成威风八面的大将军。鲜丹对何珩的不待见当真是处处可见,即便此时也不忘酸上几句。
  孟玊看了眼刘僖姊,后者睫毛微垂,显是有所深思。他蹙眉有些不悦,将手中已经置温的药碗一把推到她手中,沉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这些事情都不及你的身体重要。就算是你不顾惜自己,带着疫病去军营,恐怕何少主也不会欢迎你。”
  刘僖姊端着药丸,并没有马上喝下,手指在碗边来回摩擦,抬头对他苦笑讽道:“我这病还能治好吗?”
  “谁说治不好?!不相信本神医?”孟玊来不及回话,鲜丹倒是炸毛了,觉得刘僖姊这话严重侮辱了一个医者的自尊。
  “怎么治?”刘僖姊冷静反问,语气有些寒。
  “呃......”鲜丹一时语塞,对于此番来势汹汹的瘟疫,他确实没有更好的法子。若刘僖姊是由他人过的病气,那倒还好办,可她偏偏是生喝了腐骨水,如此便难办许多。
  “可保你十年无忧。”他想了想,终是如实道来。
  孟玊身形一僵,而后极快恢复正常,但脸色到底还是难看了些。反倒是刘僖姊,听此话后深深舒气,未料到自己还能有十年岁月。在疫村那数日,她以为自己已经活不下去,未曾想老天爷怜她,竟是偷给了她十年。
  “多谢。十年......也够了。”
  三日过后,刘僖姊神色大好,病气已经不会过人,不晓得是故意装出来的,还是真好。总之看在鲜丹眼里,便是自己的功劳。这几日孟玊没有守在她身边,而是日日早出晚归的去周边打探情况,顺便去城中为鲜丹备些药材,疫村里人三三两两的找来,鲜丹此前的药材已经所剩不多。何珩的大营离此处不远,站在山丘上便能望到,孟玊每日回来都对刘僖姊说些大营的情况,也好让她安心养病。
  这日,斜阳日落时分,都未瞧见孟玊回归的身影。
  刘僖姊初时还能坐得住,待天边最后一丝晚霞也没了,她便起身想要亲自出去找一找。鲜丹自是不允,要代她出去,可刘僖姊执拗不肯,道疫村里的人找来若是寻不到他,恐会进城殃及更多百姓。鲜丹无法,趁她不注意一个劈掌打晕了她,将人重新拖回床上。
  “你也莫要怨我。若是让你瞧见他如今是个什么模样,只怕连十年你都不肯好好活着。”鲜丹走时将门窗掩好,对着床上的人默默一句。
  刘僖姊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她似乎不再是长公主刘僖姊,而只是姑胥孟家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夫子。她似乎经历了很多事情,遇到了很多特别的人。那些梦中的经历与她过往十几年的生活不同,尽是曲折与新奇,总让她有所执念与感悟。然而更令她无法纾解的是,梦中她似乎爱上了一个人,这个人姓孟,单名一个玊字,是姑胥孟家的嫡孙,是她一纸婚约的未婚夫。
  “公主,你醒了?”
  苏珮执一碗药汤,侯在床边,见床榻上的人终于悠悠转醒,她方上前温声询问。
  刘僖姊迷茫的看了眼四周,在看清楚守在床边的人是苏珮后,她未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只下意识的道:“几时了?该去给母后请安了。”
  苏珮的神色一僵,而后微笑柔声道:“公主忘了,先惠孝皇后已仙鹤数年,而今公主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刘僖姊似乎还未从睡梦中清醒,闻言落泪,无声了许久以后才又开口。
  “孟玊他去哪里了?”
  “孟公子自是在姑胥孟家,公主为何有此一问?”苏珮将药碗放置床头,扶她起身之余回话。
  苏珮的话她听的清楚,忽而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只不过是昨日批折子批的晚了些,今日才有些脑子混沌。她倚在床边,茫然的瞧了瞧四周,却发现这是一处她完全陌生的地方。
  苏珮将药喂到她嘴边,她吞了一口,自舌尖蔓延至心底的苦味儿将她的神思一点点唤回,这味道太过于熟悉。她停下,抬头看向苏珮时眼睛清澈,问道:“是谁将我带回来的?”
  苏珮停下喂药的动作,因她太过于了解刘僖姊的脾性,若是执意一件事情,旁人是劝不得,阻不得的。
  “公主当初只说去民间走一走,瞧一瞧这大靖的风光人情,却从未告诉过旁人要去哪里。这一年多,公主怕是受了不少的苦,累了这满身伤痕,怎叫人不心疼。”苏珮言及此处,已有痛心,双目满含怜惜与忧心,再道:“公主是金枝玉叶,怎能如此糟践自己。”
  刘僖姊不过一笑,再次打量周围,发现这是一处大帐后心中了然,已经不需要追问她此刻身在何处了。
  “终是黄粱梦一场,不知经年是几何。”
  苏珮闻言,几欲落泪,继续道:“公主当初心伤哀透,为先帝猜度,为新皇忌惮,可谓是如履薄冰。然今时今日,公主终于回来,不论过去这一年如何,公主都应放下前尘,为己身思虑。”
  “苏珮,你何时变得如此谨小慎微了?”
  刘僖姊没有直面回她,反问一句表明态度。过去这一年多的时间,乃是她亲身经历,刻在脑海记忆中,则能说放下就放下。况且,她如今心中有一人,刻骨铭心。
  苏珮怔愣,道:“难道公主没有变吗?”
  她也变了,不再是从前那个高处不胜寒的长公主,不再是从前那个争权夺势的刘僖姊。面对苏珮的质问,她镇定自若,道:“是变了,但从未后悔。”
  她这一生经历多舛,遭遇变局,于朝堂上翻云覆雨,于民间多端算计,总没有一日活的舒心快意,但她从未后悔。
  话音刚落,大帐的门帘被掀开,有一人静静站在门口。
  刘僖姊抬眸,看清来人模样,一瞬间红了眼眶,心底无数辛酸苦楚泛上心头,欲将她整个人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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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三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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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昌靖兵变时,他千里奔袭,在汨罗河畔碰见她正在对自己的亲弟弟下毒手。
  都锋山狩猎时,他远赴南地,在枫林里碰见她正带着一群杀手干大事。
  潮海秋茶宴时,他深夜会友,在友人家的祠堂里碰见她放了一把大火。
  他无语了,说:“你就不能杀人放火的时候稍微避着我点儿?”
  她回:“真当自己是阎王啊,管的挺宽。”
  后来,阎王没管他俩,月老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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