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谈话
顺着城堡石质阶梯的缝隙，艾伦可以看到一楼大堂内他那位名义上的表哥基斯阁下正站立不安的来回走动着。因为有吊灯阻拦视线，艾伦并没有看到他的表情，但想来不会怎么好。
摇了摇头，艾伦故意加重了脚步声，那皮靴践踏在石头梯子上的沉闷响动，让一楼的基斯瞬间反映了过来，等艾伦走下楼后看去，他已经恢复了镇定。
看起来是这样。
艾伦笑眯眯的打了个招呼：“中午好，基斯表哥。”
尽管万分肯定自己的猜测，可是当基斯看到完好如初的艾伦出现在面前后，还是难掩心中的苦涩，他勉强露出来一个笑脸：“表弟中午好，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表面上看起来一副讨好的样子，心里头则破口大骂；堂堂一位伯爵之子，用出这种下作手段，难道就不嫌丢人吗！
尽管不会读心术，但艾伦可以肯定眼前这位胖子指不定怎么编排自己呢，不过对于这点他并不是很在意，用最简单直接的办法达成自己的目的，一向是他的行事风格。
两人心思各异，但表面上根本看不出来，稍微客套了一会，艾伦问道：“表哥来我这是有什么事情吗？”
看着和没事人一样的艾伦，基斯有点佩服自己这位表弟的厚脸皮。
一个被所有人认为重伤的人，如此大大咧咧的显摆着自身的谎言，他难道就不尴尬吗？
深吸了口气，基斯压下内心的讥讽，认真的看着艾伦的双眼，说道：“因为我个人的能力以及眼光，有很多事情做的不到位，希望表弟能指点一下我工作的不足，以及改进的地方。”
他这是准备向艾伦妥协了，能说着这样的话，证明他已经初步做好了被艾伦指示的打算。
这对于之前只是汇报工作，明面上听艾伦的，暗地里却不以为然有着明显的进步。
基斯是被吓住了。
眼前这位黄金异类看起来是狼狈的，实则很轻易就把卡特给撤了职，然后抓进地牢后又被指控参与刺杀领主。
这种手段让基斯胆寒。
他现在有点明白了为什么眼前这位年轻贵族被称之为异类，因为他和那些浮于表面的贵族阶级不同！
他并不在乎帝国古老流传的礼仪、潜规则，以及所谓的贵族颜面！
简而言之，他不按常理出牌。
而且做事还很绝！
在基斯看来，就算卡特有时候没什么礼貌又不服管教，把他撤职就好了，没必要还指控他参与刺杀。
此时基斯还并不知道卡特是真参与了刺杀，他还以为艾伦想至前城防官阁下于死地。
所以他听说这件事情后就迫不及待的，或者说是仓惶恐慌的来到了波奇城堡见艾伦。
然后服软。
他怕自己会步入后尘，虽然照理来说有一丝血缘关系，不大可能会迈入卡特那样的境地，但事实证明他这位表弟显然不能用常理度之。
“指点？”
面对胖子基斯诚恳的目光，艾伦摇了摇头，他吩咐仆人上楼拿下来一份文件，然后扔给对面坐着的基斯：“我也想请表哥你帮忙看看，这里面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基斯有种不好的预感，接过文件后迟疑了片刻，才翻开查看了起来。
然后，他的脸色开始变白。
“这...”
翻动着手中的文件，基斯手指颤动，张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艾伦叹气说道：“城防官阁下那我也准备了一份，可惜，没等我给他呢，他就先给了我一个惊喜。”
“你说，这份文件要是捅到表叔那里去，他会不会为你求情呢？还是支持我杀掉你？”
艾伦说话的语气就像平时闲聊，但包含的内容却让基斯普通一下从椅子上滑到了地面，他惊恐的看着艾伦，嘴中喃喃：“你，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哈，我不只有这些，我还知道这段时间抓的很多不安分的人都被卡特悄悄放走了。”
“你们以为自己做的很隐蔽吗？”
艾伦冷笑着说道。
文件中全都是基斯因为职务之便犯下的一些罪行，包括但不限于包庇领地内偷税人员。
艾伦来海湾城没多久就知道眼前这位胖子不怎么安分，可没想到自己这位领主都已经就任了，他还不消停！
明面上服服帖帖，暗地里小动作不断。
“说说，前阵子的税收你独占了多少？”艾伦好似漫不经心的话语附带着一股常人无法察觉的魔力波动，
让基斯内心更加绝望，他不自觉的就想到了一串数字，继而又想到了手中这份文件被察觉到的难关，最后浮现出自己因此而收获的“后果”
那可能是死亡，也可能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东西。
想到不远的将来自己会面临这种情况，基斯咬了咬牙。但他并没有像艾伦以为的那样彻底崩溃，反而深吸了口气，支起肥大的身体坐了回去。
他说道：“我在海湾城担当财务官很多年，海湾城一切弯弯道道我都清楚，我也认识很多海上的盗贼，有些甚至是我的人，我还知道表弟你掌控海湾城的阻碍都有谁。”
“这些我都可以给你讲，只求表弟你放我一马！”
说到最后，基斯语气中难掩哀求。
艾伦自然是看不见基斯的内心波动的，他此时反而有些郁闷自己的暗示术为什么会让基斯看起来冷静了不少，不过现在并不适合想这些东西，他思考了一下基斯口中的话，然后回头招呼了一声：“妮娜，麻烦帮我和客人沏两杯咖啡，谢谢！”
“好的艾伦少爷。”
远处传来的回应让基斯有些恍惚，随即艾伦的一句话，让他大松了口气。
“你很聪明，表哥，我决定收回之前那句话。”
艾伦微微一笑，又说道：“不仅如此，看在费舍尔叔叔的面子上，我还可以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什，什么机会？”
基斯刚放下的心复又被提了起来。
艾伦接过女仆递过来的咖啡，道了声谢，然后笑眯眯的说道：“既然你对海湾城了如指掌，那不用我多说，你应该知道海湾城现在面临的难题。或者说是，我面临的难题。”
“您是说，海盗？”基斯小心翼翼的回答，不自觉的就用上了敬语。
“错了”
艾伦呵呵一笑：“我从来没有把海盗放在眼里，虽然他们现在同样不把我放在眼里。”
“那您说的是，鱼人？”
“勉强算是，不过这不是最主要的。”
艾伦摇了摇头，随后看着胖子基斯叹了口气：“我本来以为你很聪明，没想到目光同样这么短浅。”
基斯陪着笑，不敢反驳，但心里却很纳闷艾伦说的到底是什么。
海湾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自从上任财务官以来已经有五个年头了，不说了如指掌，起码这里的基本情况基斯都有所了解。
海湾城说复杂很复杂，说简单却很简单，说到底，这座城市只不过是南境黄金海岸中极为偏远的一座小城罢了。
除了海盗势力驻扎的太多，在城内不服管教之外，也就是一个月之后的鱼人上岸有所威胁。
可这两点都被艾伦否定了，那他所说面临的难题是什么？
尽管已经尝试了无数次，可艾伦还是对这些本地人的前瞻性有所失望。
他放弃好好的纨绔子弟不当来到这里，可能只甘愿当一位小领主吗？
面临的难题，当然是如何发展这座城市。
“他们总是沉浸于目前的形式，随波逐流，等待着被改变的到来。”
艾伦难得感叹了一声，然后在基斯不明就里的目光下自嘲一笑。
摇了摇头，驱散脑海中的莫名感叹，艾伦放下手中咖啡，问道：“听说你早年曾混迹于自由联邦？”
“是的”基斯回答道：“那是一段令人难忘的岁月，我差点就死在那个见鬼的地方。”
“很好。”艾伦点了点头：“我需要你再次前往自由联邦，联系那些对群星帝国商业颇感兴趣的大地精们。”
“就说群星有座城市，可以对他们一视同仁，他们可以在这里自由展开贸易，税收将和群星本地人一样！”
基斯目光有些呆滞。
艾伦又道：“当然，我对你的要求不只如此，想要赎罪，你还需要奉献出自己全部财产的一半，我将用这些钱来雇佣礁石城的佣兵们抵御不久之后的鱼人入侵，算是你对这座城市的一些补偿。”
“别想谎报数字蒙混过关，看到这份文件你也应该清楚，我对你拥有多少钱了如指掌。”
正常情况下，基斯听到这句话肯定会肉痛的直跳脚，但现在，他正震惊于艾伦前一段话语当中，还没反应过来。
让那些贪婪的大地精来这里做生意？税务和群星人相同？
表弟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