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九十五章：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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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白平原南部上空
“那群该死的矮子。”
拍打着背后那对披挂着轻铠的灰色羽翼，裸露着大片健康的褐色肌肤，肌肉线条非常优美，小腿以下是两只鹰爪的黑发女人愤愤地骂了一句，还算耐看的脸上，那只仅剩的独眼里满是怒火，咬牙切齿地骂道：“就应该把那几个不知死活的杂碎抓到天上，把他们摔成一坨坨血肉模糊的铁罐头！”
心情看起来很是不好的鹰身女妖用力啐了一口，通过她那身虽然残破且防御面积不大，但材料绝对算是上乘的黑色皮甲，以及裸露在外面的小腹、大腿与双臂上那些血色纹身可以看出，她在血羽台地中的地位恐怕不会低到哪去，至少……曾经不会低到哪去。
“冷静点，莱莉，你的情绪有些太浮躁了。”
伴随着略有些沙哑的嗓音，另一个与刚刚那位的穿着相仿，但看起来年纪要大上不少的红发鹰身女妖从后面飞了上来，转头对自己的伙伴正色道：“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绝对不能跟那些灰矮人起冲突，要知道他们的才刚刚撤出台地南部，如果我们挑起事端的话，女王会难做的。”
“呵，你还真是顾全大局啊，娜拉。”
被称作莱莉的鹰身女妖发出了一声冷笑，眼中涌动着压抑的怒火，愤声道：“没意义了！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看看吧，看看遍体鳞伤的我们，看看后面那些的姐妹，我们在过去的几个月来始终为队长……不，现在应该说是为女王大人了，我们为她拼死战斗，跟蜥蜴人打！跟灰矮人打！跟野猪人打！跟其他部族的人打！结果呢！你告诉我结果是什么？！”
“莱莉，什么都不知道就别胡说！”
作为寿命与人类相仿的短寿种，年近五十的鹰身女妖娜拉是队伍中资历最老、声望最高的成员，虽然实力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但丰富的经验与阅历依然让她在这支队伍中最具话语权，哪怕是这支队伍中性格最暴躁、实力最强劲的莱莉，平日里都对她尊敬有加。
但是今天，可能是因为憋了一路的气又受到了之前那些灰矮人的刺激，平日里鲜少会跟拉娜顶嘴的莱莉这次却仿佛一只被引燃的火药桶般直接炸了。
“什么都不知道？笑话！”
她猛地拍打双翼，一边加速向前飞去一边对紧跟其后的前辈愤怒地咆哮起来：“我简直不要太清楚，我们被抛弃了！被我们一直以来所敬仰的队长抛弃了！我们献上了忠诚与一切将她送上了王位，跟那些伙同蜥蜴人的混账血拼到最后一人，结果呢？结果我们打赢了，队长变成女王了，而你、我，还有后面那些在之前那地狱般的日子中遍体鳞伤，就差最后一滴血还没被榨干的姐们却被赶了出来！被赶到了圣教联合那些该死的神棍面前！跟那些天天养尊处优，已经休养生息了近半年、装备精良的圣教联合战斗！”….娜拉用力摇了摇头，沉声道：“女王有女王的考量，她……”
“她分明就是让我们去死！”
莱莉愤怒地打断了拉娜，震声道：“什么要向那些正在观望的墙头草证明，什么要报上一任女王时期的一箭之仇，她根本就是在清理门户！她就是害怕出现第二个赛琳·黑木！第二个早已觊觎女王宝座的卫队成员！”
“闭嘴！”
伴随着一阵锐锋，平日里虽然杀人不眨眼，但却很少会跟别人动怒的拉娜竟然直接挥出一爪，在莱莉的脸色抓出了四道血痕，咬牙道：“适可而止吧，小丫头，我不否认队长现在的野心，但你绝对不能诋毁她对裂伤女王的忠诚，更不能说出队长她觊觎过女王宝座这种无稽之谈！”
“你也疯了么，拉娜！”
莱莉面色阴郁地抬手失去了脸上的鲜血，冷声道：“告诉我，为什么被利用到这种程度，你还要为队长说话！告诉我，如果队长真的不是在忌惮我们，为什么要把我们这些人派到敦布亚城送死！”
“没人想让我们送死。”
拉娜死死地盯着这位深受自己信赖，同样也深受女王信任的晚辈，一字一顿地说道：“恰恰相反，女王把我们派来这里，是为了保护我们所有人！”
莱莉顿时发出了一声嗤笑，露出了一个毫无善意的狞笑，冷声道：“我们两个之间绝对有个人疯了。”
“我很清醒，莱莉，我跟你一样清醒，甚至比你还要清醒。”
拉娜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沉声道：“我再说一遍，女王从来都没有想要背叛我们，相信我，如果她真的需要我们去死，那么一定会当面告诉我们，命令我们为她献出生命，而不是像你想的那样，假借圣教联合之手除掉我们。”
“我不相信。”
莱莉表情一滞，最终还是用力摇了摇头，咬牙切齿地如此说了一句。
“不，你相信。”
拉娜死死地盯着莱莉的双眼，沉声道：“别人都可能不信，唯独最憧憬队长的你不可能不信，你之所以这么说，只是想要一个能让自己赴死的理由而已，因为你在情感上接受不了自己战死在离女王如此之远的地方。”
“别说的好像你什么都知道一样。”
莱莉目光微凝，赌气似的高速扇动着双翼，进一步加快了速度。
“看，你甚至在预感到我即将说些什么时第一时间跟大家拉开距离，生怕让后面的姐妹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进而影响到女王的计划。”
紧跟在莱莉身边的拉娜咧嘴一笑，随即不等对方反驳，便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这么说吧，女王她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让我们跟圣教联合那些人血拼，所谓的复仇，仅仅只是个把我们送出去的名义罢了。”
前者顿时一愣，紧接着便皱眉道：“为什么？”….“因为只有这样，那些蜥蜴人、灰矮人和野猪人才会安分下来，遵循‘不进犯正在与圣教联合开战者’的古老盟约，彻底放弃对血羽台地的劫掠。”
拉娜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也只有在做足了姿态的情况下，其他部族才会心甘情愿地被做出了最大牺牲的女王所整合，然后才能像过去团结在裂伤女王身边一样，团结在我们的队长，血羽台地的新女王周围，而且……”
神色明显出现了动摇的莱莉抿了抿嘴：“而且什么？”
“而且那个可恶的杰夫·哈灵顿早已离开了敦布亚城，根据我们上次得到的情报，那个代替杰夫负责敦布亚城的老主教，是一个没有半年能耐的怕死货。”
拉娜冷笑了一声，嘴角翘起了一抹轻蔑的弧度：“所以只要我们不直接从正面强攻敦布亚，对方势必会选择相对消极的防守反击，而在我们鹰身人的机动力面前，只要对方不打定主意冲出来硬碰硬，就很造成什么像样的威胁。”
莱莉皱了皱眉，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怎么可能，我们又不是没跟圣教联合的人交手过，就算他们的领导者再怎么废物，那些守军也不会好惹到哪里去！”
“话虽如此……”
拉娜的眼中闪过一抹狡黠，轻声道：“但如果我们只是有限度地招惹他们一下呢？仔细想想看吧，我们只有不到一千名姐妹，而且包括你我在内，其中有九成都是伤者，我们本就做不到什么。”
莱莉陡然瞪大了眼睛，愕然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只是过来做个样子？”
“不然呢？”
拉娜理所应当地点了点头，毫不犹豫道：“你觉得我们能杀掉多少神棍？一百个？还是两百个？就算我们每人都能拉着一个神棍去死，这对女王来说，对血羽台地来说，又有什么用呢？至于荣誉什么的，那些属于圣教联合的神棍，但却从来不属于我们，既然如此，又何必死战？”
莱莉大惊：“这是女王的意思？”
“凭我对女王的了解，再加上她选择了我作为咱们这支‘残军’的领袖……”
拉娜微微颔首，沉声道：“这是唯一的可能。”
“我还是无法理解。”
莱莉摇了摇头，沉声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女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呢？归根结底，她从来都没说过这些话，拉娜你刚刚所说的那些，都只是你自己的主观臆断而已！”
“听好了，丫头，女王选择了会如此主观臆断的我全权负责这次行动这件事本身，就是她的立场。”
拉娜目光锐利地看向面色复杂的莱莉，很是威严地说道：“至于女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什么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她的身份已经不再是卫队的队长，而是整个台地的女王！作为血羽台地的主宰，她必须是最无情、最残忍、最冷酷、最决绝的人，所以她不可能会面对面地对我们说‘活下来’，明白吗？”….莱莉抿了抿嘴，语气已经比之前弱势了不知道多少倍：“我……”
“你不能再天真下去了，莱莉。”
拉娜粗暴地打断了她，压低声音道：“听好了，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跟我一起把姐妹们尽可能多地带回去，记住，女王必须是最完美的统治者，而这片土地上的统治者，必须是能震慑麾下所有人的暴君，所以接下来这支队伍所做的一切，都是我的自作主张，跟女王无关，你也不许跟其她姐妹透露半个字。”
莱莉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点头道：“我知道了！”
“很好，把速度降下来吧，我们已经快要把其他姐妹甩开了。”
拉娜抬手在莱莉头上胡乱揉了揉，随即便眯起双眼俯瞰着身下那片已经被夕阳镀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大地，轻声道：“敦布亚城周边一共有三层防区，再过不久，我们就能看见北部最外侧的那部分了。”
“最外侧的防区么……”
莱莉点了点头，言语间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暴躁：“我们要从那里开始吗？”
“开始？不不不。”
拉娜用力摇了摇头，转头对莱莉笑道——
……
“最外侧的第三防区并不是。”
敦布亚城北郊，第一内防区中央的临时指挥帐中，夏莉雅·艾茵猛地一拍桌子，对正坐在对面垂首思考着什么的米诺大声道：“而是对方这次袭击的终点！没错，她们恐怕会直接从北部突入防区，然后一边制造破坏欲混乱一边凭借着超高的机动力持续进行无规则移动，最终……在制造了足够的麻烦后高速脱离。”
“唔……”
米诺轻轻捶了两下自己的脑袋，转头看了夏莉雅一眼：“你的依据是什么？”
“对方的数量、血羽台地的近况以及那位新女王的性格。”
夏莉雅一边第七遍高速翻看着最新的报告，一边同步阅读着大量有关于‘死爪女王’的老资料，语速飞快地说道：“而且根据最新消息显示，这支队伍的领袖很有可能是拉娜·刃棘，她可是那位新女王最重视的部下，如果只是单纯派来送死的话，分量未免也太重了。”
米诺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说道：“但黑梵之前不是说……”
“要打这场仗的人是我们，他的想法已经不重要了。”
夏莉雅不耐烦地打断了米诺，没好气地说道：“而且黑梵并不是神，未必所有的揣测都能百分百切中问题核心，尤其是那些无足轻重、不痛不痒的揣测。”
米诺站起身来，有些焦躁地把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踱步了起来：“所以你坚持……那些鹰身女妖只会进行象征性地破坏，所以我该做的并不是防守反击，而是把那些打从一开始就奔着撤退的敌人留下来？”
“你该怎么做、要怎么做是你的事，我只是给予自己职能提出建议而已，战略战术方面，我比你们差远了。”
“那如果我选择相信你的判断，结果却押错了可能性……”
“你付一半责任，把这仗交给你的黑梵付一半责任。”
“那要是押对了……”
“那就是本小姐慧眼如炬，料事如神，当居首功。”
“有道理。”
第一千六百九十五章：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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