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八烛台
源夏小脸苍白, 一半是脚疼, 一半是焦急。
老实说, 停工几个月对她这样处于上升期的模特而言, 确实是一项非常沉重的打击。她好不容易才在今年的时装周上, 终于争取到了机会, 能够跟大品牌合作走秀, 算是正儿八经混足了时装周。在国内她也因为墙外开花,所以墙内也香了。经纪人告诉她,后面有好几单工作属意找她, 其中还有两个大品牌。
可是现在她不得不停下几个月,这就意味着大量工作机会的流失。之前,她一直逃避着不愿意去想这些, 现在冯小满这么一说, 源夏简直要掉眼泪了。
冯小满瞪眼:“你现在知道怕啦?你毫无防护的时候,就上蹦床各种蹦跶的时候, 那个牛气劲儿去哪了?”
源夏委屈不已, 讷讷地又强调了一遍:“我也不想啊。”
冯小满愤恨不已:“你要是再对自己这样不负责任, 以后这种事情只多不少。拼什么拼啊, 人要是在不在最好的状态下去工作, 肯定是没有好效果的。什么带病坚持,坚守岗位呀, 什么带伤上场比赛啊,其实都是瞎几把胡扯蛋。”
源夏忍不住道:“那你奥运会的时候不也受伤上场的么。还是直接从赛场上被车子推到医院的。”
冯小满瞪眼:“那不一样, 那是奥运会啊。”
源夏委屈兮兮:“可这也是一次很重要的机会啊。”
冯小满一下子对她说的哑口无言了。是啊, 如果是奥运会前一年的世锦赛个人全能赛呢,她受伤了会不会上场比赛去?会,她不上场比赛,怎么获得奥运会的入场券啊!其实,本质都是一样的。不过诱惑的大与小之差而已。
冯小满叹了口气,赶紧找面纸擦鼻子。
丹妮在边上说她:“哎,你也别说源夏了啊。你不也差不多。我可是听说了,你从伦敦拍那个什么美妆广告冻感冒开始,就一直没有好利索。今天外头多冷的天啊,你不也在拍杂志么。都一样,时尚产业链的底层民工,都在拼。”
冯小满无言以对。她能说什么呢?模特儿的工作就是这样子。反季节拍摄是常态。夏天裹着皮草,冬天穿着薄纱,刮风下雨不躲雨非得雨中漫步,还要姿态优美各种享受。完全不符合人类的生理需求,可这就是工作。
如果她们要求按照正常的环境进行工作,那么毫无疑问,肯定会被说是耍大牌吧。
她记得上辈子时,有位著名演员吐槽小鲜肉:大意是手破了,摔伤了,冬天泡在水中拍戏,夏天穿着大棉袄拍戏,压根不足以作为演员敬业的证明。这就是演员该做的事情。
当时他们办公室里有两位同事为此争了起来,其中一人道:“都是工作,清洁工在酷暑下上班被歌颂,为什么明星大冬天泡在水里一冻就是半天还得被幸灾乐祸,说什么有意见你就别干啊。为什么不拿这话去怼清洁工。不是你弱你有理,但同时也不该是你强你活该。他们都付出了,都辛苦了,为什么后者不能提一句自己觉得辛苦?”
上辈子的她,是从来不参与这些办公室讨论的。
现在轮到她自己时,她无话可说。职业特点决定了她们的工作环境,从来不会像时尚大片中看上去的那么光鲜亮丽,或者说是相当糟糕。她没有办法拒绝。可是她还是再三跟源夏强调:“那不一样,说句不好听的,我拍一会儿起码还能有热茶进肚子保暖。再了不起就是感冒发烧。你这完全不同不一样,你这可是腿都摔断了啊。你就等着吧,你躺床上给我好好躺几个月。”
源夏哀嚎了一声,讨厌,冯小满故意戳她的肺管子呢。
冯小满恨声道:“我就是让你知道痛,知道这件事情后果多么严重,让你瞎逞强。因小失大了吧,你就好好养着吧。”
源夏叹了口气道:“其实我想回家养伤。”
冯小满瞪眼:“得了吧你,又是上飞机又是下飞机的,你来回折腾个什么劲呢!你还不如就在这呆着。”
话一说出口,她突然间反应过来。源夏在这里呆着的话,谁来照顾她?
冯小满自己是绝对不可能的。她在时装周上大出风头,现在走秀、广告以及杂志拍摄这些工作已经排得满满当当。用她那位经纪人的话来说,作为新面孔,她正处于飞速的上升期。现在每天晚上能按时赶回公寓就不容易了。后面一连串的工作,她都得出差。要说她能拍着胸口保证好好照顾源夏,真是算了吧,别自个给自个脸上贴金了。
丹妮突然举手道:“我可以照顾源夏的啊,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工作。还有两个月的时间,这两个月里头我能照顾源夏。两个月以后她不好,就随她瘸着吧,反正我是要回国去了。”
源夏大喊:“你们两个没良心的,我白疼你们了。”
冯小满冷笑:“现在晓得世道艰难,人心险恶了吧。好好养着吧,可怜天见的倒霉还。”
刚才发了一通火,冯小满倒是出了不少汗,感觉舒服了一点。她又赶紧去厨房煮了一大锅红糖姜茶,今天晚上她就靠着这个过日子了。还是唐人街好,店铺里的鲜姜五十美分一堆,对了,她还买到了艾灸盒子,一会儿可以点起来去寒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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