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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亲一次,给十两(1)

  “这面桃木镜,确实是你的随身之物,在你十岁生日那年,前魏国公的府邸里,来了一个化缘的和尚,他为你算了一命,具体说了些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却听我娘说,他给了你一面桃木镜,后来我找你玩耍的时候,也是见过这面镜子的,我不会弄错。”
  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夏初七有些不敢相信。
  在她前世的最后一眼,见到的便是这面桃木雕花小镜了。
  所以说,当她穿越过来,在怀里摸萦到镜子的时候,几乎想都没有想过,镜子本身就是属于原主儿的东西,只是凭了那熟悉的直觉,下意识的就以为是从占色那儿抢来的那面,是那面镜子带着她穿越了时空,来到了这个坑爹的大晏王朝。
  可她哪里会想到……
  原来这个镜子,本来就是放在原主儿怀里的。
  夏初七的表情变幻莫测,李邈看着她,轻笑了一声,眼圈儿红了。
  “现在可相信我的话了?夏楚,我花了快要两年的时间,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你。可你真是长变了许多,我原也不太敢相认了。所以今日在街上,我偷拿顾阿娇的钱袋,本就是为了引你过来试探一下,直到今儿下午,我亲眼见你拿出了桃木镜,才敢确定就是你……”
  听着她压抑了悲伤的声音,夏初七狐疑,“你又是谁?”
  “我是你表姐,李邈。你的母亲是我的姑母。我的父亲是你的亲舅舅,也是当朝的驸马都尉李长嗣。我的祖父是韩国公李成仁,我的母亲是临安公主,在两年前那次逆谋大案中,李府与夏府一并受到株连,除我爹娘因是公主驸马的身份免于一死之外,我们李家阖府八十余口人……”
  说到此处,李邈哽咽了一下,眼圈似乎更红了,有些说不下去。
  夏初七也不催她,只静静的看着她。
  缓过那股子气儿,才听见她接着道,“阖府八十余口全部罹难,而我的爹娘也在家人不幸遭难后的几个月里,相继离世,只余下了我一个人。”
  “表姐?”
  这样的惨案听了,夏初七的眼圈儿不由也是一热。
  “实在对不住您了,我真的不记得了,通通都不记得。”
  李邈自嘲的一笑,吸了吸鼻子,压抑住就要滚出来的泪水。
  “没有关系,你看着你的桃木镜,我来提醒你。”
  那天晚上,天上还是那一轮长了毛的月亮……
  夏初七在油灯下面,听了一个老长老长的故事。
  在李邈时而呜咽,时而悲痛,时而愤怒的低诉声中,她的脑子里不停掠过一个又一个残缺的片段。那刽子手高高举起的大刀,那从口中喷出的烈酒,那漫天飘舞的含冤雪花,那鲜血流成了小溪的刑场,那高呼着“斩”字的冷酷,那濒临死亡前的一阵阵悲鸣和呜咽,那细小的针尖醮了墨汁,刺在她额头上时,比肉体更加疼痛的心脏,还有那个男人看上去温和其实却满带狠意的眼睛。
  一个又一个片段,撕心裂肺一般席卷了她的情绪。
  有一滴眼泪,掉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那是她的。
  她怎么会听哭了?
  一年多以前,当那个叫夏楚的女子,一路逃亡到锦城府,走投无路之时,站在那苍鹰山上,往下面跳的时候,大概她就已经彻底死心了吧?
  她记不住原来的名字,没有了原来的记忆,只是想要忘记那一场刻骨铭心的灾难,想要忘记那一个曾经让她痛不欲生的男人——那个文雅英俊,温润如玉,那个她始终盼着能多看她一眼,盼着有一天将与他白头偕老的男人。她选择了逃避,忘记了仇恨,也选择了忘记过往的一切,结果成了一个说话都不太明白的结巴小村姑。
  可命运就是这么的神奇。
  该有的轮回,谁也跑不掉——
  一个人默默的含着冤屈走了,另一个人却被命运之神一脚踹来了。
  老长老长的一些故事,得讲许久许久……
  一直到天亮的时候,李邈才口干舌燥的停了下来。
  慢慢的,她拿过那把镜刀,塞在了夏初七的手里。
  “表妹,把它收好。”
  夏初七冲她一笑,慢吞吞的揣入了怀里。
  “一把刀子起不了什么作用,得借刀啊。”
  她知道,对于她们强大的仇人来说,一个人的力量太过渺小,两个人的力量加在一起,也无异于汪洋大海中的一滴水,如何能掀得起风浪,又如何能覆得了大船?
  与李邈夜谈了一晚,夏初七精神头还算不错。兴许是穿越来到这个时代这么久,终于找到了一种归宿感,哪怕是一种变态的、鲜血的、杀戮的归宿感,可也算脚踏在了实处。
  晓得了自个儿是什么人,应该办什么样的事儿。
  对于正常的人生来说,这便是目标。
  外头晨光已显,原本李邈是让她再补个眠才收拾上路的,可她心里像长了一堆堆野草,却是再也睡不得了。推开客栈的窗户,看了下外头人声鼎沸的热闹街景,她便匆匆洗漱完,开始归置自个儿的行李和那张脸。
  女人都爱美,夏初七也不例外。
  可她如今爱美和急欲改头换脸的心情,比之前世有过之而无不及。
  “还痛吗?”
  李邈问,她指的是夏初七额头上那个还翻着红嫩肉的疤痕。
  “不痛了。”
  完全不痛当然是假的,只如今外面那层黑疤掉了,里头露出来的小嫩肉,鲜红鲜红的,瞧上去红红的一大坨,上面还有不规则的细细纹路,正是那个墨刺的“贱”字给她带来的。只不过她上回在玉皇阁里撞过床柱又用针尖给挑过之后,已经完全模糊得看不清原样了,自然不会有人认出来那个字。
  手指抹了药膏摁在额头上,她瞧着自个儿突然愣了下。
  昨儿晚上,那人是怎么亲得下来的?
  要不是喝醉眼朦胧,那就是真不嫌弃她?哎,那得是真爱了。
  她脑补着,又忍不住笑了。
  大概被她笑瘆了,李邈奇怪地问,“夏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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