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卫指司行事机密
戚继光心中一动，人都看押在汪直手中。但是徐渭照看着汪直的老母和妻子，跟汪直说得上话。若是救出那些被看押的军属，或许事情便有转机。
徐渭走了，戚继光忽然觉得，这个用木牌写字的主意很妙啊，而且，思盈拔出那个木牌没有将其扯烂。
戚继光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从前王思盈控制不好力道，是因为总害怕弄坏东西，又被锁，又被关。何不反其道而行之？
戚继光将破烂的披风碎片捆成一个球，笑道：“我们来做游戏吧。”指着一个破屋的门，“若是踢进去，就算成功。”
戚继美顿时叫道：“我来守门！”在家里，戚继光也常和他玩这游戏。
戚继光一脚将布球踢过去，继美一下扑住，戚继光向思盈笑道：“就是这样！”
王思盈开心道：“让我试试。”
莲步轻移，一脚踢去，布球却毫无准头，偏离一丈有余，咔嚓一声，将窗格踢得粉碎，屋里尘烟四起，瓦片簌簌作响。
戚继美立刻逃走：“大哥还是你来守门吧。”
戚继光笑道：“还是先练练脚法。”
王思盈开心得欢呼雀跃，努力学戚继光如何小步带球。但是每一次布球都飞出老远，射门几次，破屋的门框也被踢塌了。但是玩了半天之后，居然就控制得很好了。
天色黑了，三人吃过东西，就在篝火边说话。
忽然外面扶老携幼来了许多人，密密麻麻足有上千人，不是老人就是抱着孩子的妇女，对着门前一跪，便放声哭嚎。
“大将军，求求你，不能杀倭寇！不能和龙王做对！”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颤声道，“我从将军的爷爷辈就登州当兵，爷爷的爷爷辈都一直在登州。将军闷头睡两年大觉，指日便可高升，离开登州。我们走不了！”
四周所有的人一起求道：“大将军要抗倭，就先把我们都杀了吧！”哭号之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
戚继光咬着牙，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徐渭的话再一次在耳边响起，“你以前杀个倭寇就可以当英雄，那只是因为你还不是真正的将军。”
戚继光伸手在门上重重一拳，一声雷响，门墙坍塌，尘土飞扬，四周一片惊呼。
轰隆一声，“备倭督指挥使司”的匾额掉了下来，戚继光稳稳接在怀里。
戚继光大声道：“各位请回吧！这备倭督指挥使司的衙门只是个摆设，我戚继光接受的旨意其实只是屯田。只要各位把地种好，军粮大丰收，就没什么事儿。”
四周男女老少皆大喜，老人道：“如此最好！儿郎们多有得罪，今年年景甚好，亩产定然颇丰，将军勿虑，明年定然便可离开登州了！”
戚继光望着扶老携幼散去的人群，泪流满面。汪直！多么可怕的对手啊！
王思盈轻轻拿一块手帕想要给他擦脸，又不敢动手。戚继光握着她的手，将脸在手帕上蹭来蹭去。
人群散去处，尚明月呆呆从马车里走出来，望着两人。
戚继光火大道：“公主来看戚某的笑话么？”
尚明月摇头：“我只是怕你又把这事怪到我的头上。”
戚继光大声质问：“你如何证明你和这事没关系？在登州谁不知道，多少海龙王抢来的东西，都是公主在帮着销赃！”
尚明月直瞪着他，一字一字道：“你不信我，可以把这块匾挂到我的门上去！”
戚继光望望王思盈，王思盈道：“继光哥哥，你连倭寇都不怕，为什么要怕明月姐姐呢？”
戚继光语塞，想想也是，抬脚道：“走！”
在海湾之旁，尚明月的庄园正在重建。
因为岛津家的袭击，琉球卫士死了大半，美轮美奂的明月楼也遭到了灭顶之灾。尚明月一把火将明月楼烧了，重新盖。
但是新建的工程，并不由她负责。实际上琉球遭到的损失，都由锦衣卫负责。
戚继光望着正在建造中的楼阁，十分惊奇。整个庄园都在施工，而且所有的围墙、沿海的地面都在重整，庄园的面积比原来还大了好几倍，简直是个小城池了。
尚明月面无表情道：“遇袭之后，旁边都没有人愿意住了。官府还要找我麻烦，我就干脆全卖了。”
戚继光惊奇道：“但是为什么到处都是锦衣卫在监工？”
尚明月道：“因为过年的时候，我已经把这块地秘密捐给了朝廷。”
戚继光一怔。
只见四周甲胄闪动，不停有明军将士从营中奔出，在戚继光身前跪倒，逐一报名，将兵册高举过顶呈上。
“威山卫所千户到！”
“成山卫所千户到！”
“奇山所千户到！”
“宁海州所千户到！”
“寻山后所千户到！”
“海阳所千户到！”
“大嵩卫所千户到！”
“宁津所千户到！”
“金山左所千户到！”
“百尺崖后所千户到！”
戚继光手里的花名册都碰不过来，惊愕得合不拢嘴。
尚明月道：“朝廷让你到卫指司就职，但是你找错卫指司的地址了。自从倭寇袭击了城内的卫指司，旧址就决定不用了。”
戚继光火大道：“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因为这是军机大事。”尚明月轻哼，“我请某些人送我回家，无奈有些人偏偏不肯。”
心中说不出的痛快，终于将戚继光这又臭又硬的家伙好好作弄了一回。
戚继光向众人问道：“你们不怕海龙王和倭寇么？”
“怕。”一个千户抬头道，“但是怕有什么用？倭寇还不是照来？父兄之仇，同袍之恨，岂能不报！”
“说得好！”戚继光道，“就让我们杀一杀海龙王的威风！”
“你想多了。”忽然徐渭的声音从一边传来，戚继光一怔，徐渭穿着睡衣，拎着那块告示牌子走过来，很明显他早就在这里了。牌子上写着一行字，往灯笼前面一凑，两个大字：“做梦。”
戚继光怪道：“你也来了？”
徐渭道：“你在旧卫指司，还是我告诉他们的。”
戚继光咬牙：“你说的你有地方睡觉？”
徐渭道：“我当然是接到调令，直接到这里落脚。你当我傻？不知道去哪里就来？”
戚继光干瞪眼，为什么偏偏没人通知我？
尚明月翻白眼，我不是人？
一个声音深沉地从徐渭背后传过来：“要不要派十万大军去通知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