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八万切对车悬阵
那紫甲大将手持一把沉重的十字镰枪，纵马疾驰之间将赤鬼松田康乡斧下漏过的人一一挑死，那杆镰枪锋利无比，专做割喉之用，每枪必带起一道血光，若是面对身穿足轻甲胄的甲士，便是对着喉头猛刺出一个血洞，若是面对转身逃走的兵卒，便将镰枪从颈后一钩，头颅便被马势带得离颈飞起，尸体也喷着血旋转着飞上半空。
一队结城军的铁炮队举枪射击，北条纲房一声大吼，十字枪一挥将一具尸体卷着一篷血雨撒过去。结城军一片惊恐尖叫之声，枪声乱响，都打在赤鬼的巨斧之上。松田康乡一声大吼，一斧挥出，一道狂风带着碎裂的血肉发出闷雷般的轰响，一整队铁炮手就这样消失了。
四周的结城军满身满脸都是血，空中不停有碎肉往下掉，忽然有人拼命尖叫起来，转身就跑。北条军的铁蹄从面追上，将结城军的防线像麦子一样割倒，无视已经近在眼前的结城军阵盘和满脸惊慌的结城晴朝，马不停蹄穿过结城军侧翼，直扑向上杉军本阵。
结城四天王还剩下三人，想要冲上来阻挡。松田康乡忽然停下脚步，让北条纲房的马头从身后冲过，向着结城军的阵内瞪了一眼。
但见浓厚的蒸汽缭绕之中，赤鬼怒目，白发染血乍起，金色的鬼角随着令人恐惧的嘶鸣声微微震颤。
结城晴朝和三名大将都不禁吞了一下唾沫，乖乖停下脚步，任凭北条军的铁骑从阵旁穿过。这么可怕的对手，还是留给上杉谦信自己去对付吧。
此时，督战的战鼓声轰然响起，十几面一人高的大太鼓一起擂响，沉重的鼓点声响彻天际。从上杉军的本阵之中高高的旗杆上升起了巨大的毘字旗，标志着上杉军本阵已经确立，所有方面听从本阵指挥。在本阵的左中右三方旗杆之上，皆升起了乱龙旗。
结城晴朝见状大喜，乱龙旗和毘字旗是有区别的，乱龙旗是攻击的信号。这便是从上杉军本阵给各家的指示，全都要向前进军。这便是说，结城军无需理会突袭上杉军本阵的北条铁骑。
“全军向前！”结城晴朝立刻整军向前压制北条军，没有怪物般的大将率领，前面的北条军好对付多了。
鼓声中，赤鬼松田康乡停下了脚步。
见结城军没有追击，北条纲房也放慢了马速，望向上杉军本阵。
只见本阵的阵盘十分巨大，是一般本阵的两倍，用围幕遮起，到处是上杉军的九曜家纹和毘字旗。上杉军已渡过神田川，密密麻麻部署在本阵四周，本阵备、肋备、前备、左右备、先手、二先手都已经确立，围幕一道道拉起，分布在左右各方。
备、手、阵，是东瀛基本的布阵方式，“备”是兵阵的基本单位，由“备”构成手，由“手”来布成“阵”。
松田康乡十分疑惑：“这是什么阵？”
这是一片大平原，就算骑在马背上也根本看不清上杉军的布阵方式。上杉军的围幕层层叠叠，十分分散，特别是中央薄弱，竟可以直接看到本阵备和前备。前手后手都向两侧倾斜，并且每手两侧的肋备中都有井阑立起。
北条纲房更加疑惑：“车悬阵么？”
车悬阵乃是上杉谦信最著名的战阵，十年未曾一败。以各备按照同一方向围绕本阵进行游击，如同车轮旋转，不停出击、迂回。被上杉军的车悬阵攻打，不管多强的防守都会最终崩溃于一点，而上杉军却可以轮流休息。
各家都曾经想要模仿这个车悬阵，但是除了上杉军没有一家做得到，原因便是这个阵看似十分灵活并无定规，实则没有数年苦练外加亲密无间的多名武将配合，根本无法做到。
松田康乡望着那些井阑皱起眉头：“这些井阑也推着围绕本阵？”
这根本不可能嘛！
北条纲房忽然感到十分棘手，这已经敞开在面前、看似可以长驱直取的本阵，怎么好像十分凶险？井阑之上每一层都有密密麻麻的铁炮手，下面由“肋备”保护，骑兵靠近没有好处，要破坏井阑定然会陷入苦战。但是若冲向上杉军本阵，就会遭到两侧各手的夹击，像遭到车轮碾压一般从近在眼前的本阵备前被扫走。
松田康乡两眼中闪动起凶光，沉声道：“臼井城一役之时，没能在突袭时将谦信杀死，一直是本人最大的遗憾。今日谦信阵门大开，乃是早已做好准备，要报当日突袭之仇。在下以赤鬼之名再次担此重任，早有必死之觉悟。”
北条纲房豪气大发，举起十字镰枪，大声道：“昔日松田大人是孤军奋战，今日北条纲房以无坚不摧之铁骑助松田大人一臂之力，定要取下谦信的人头——！”
“不错！”松田康乡凶狠道，“能穿越八万大军防线的东国第一铁骑，纲房大人已经让在下见识到了！”
目光回扫身后，北条军的三鳞纹护旗遮目成林，人人杀得满脸是血，刀光滚滚，铁甲、马头紧紧跟随，八百铁骑竟无甚伤亡。如今构成车悬阵的最强战力越后雉刀骑并不在本阵，还有人可以阻挡这铁蹄么？
“大破上杉车悬阵便在今日！”北条纲房大叫一声，举枪吼道，“出击——！”
一侧的井阑之上，直江兼续兴奋道：“来了！果然笔直地来了！”
戚继光的脸上升起了狞笑，果然选择了用冲击力来解决一切么？
直江兼续问道：“你怎么知道会这样？”
戚继光道：“既然确定北条军使用了鱼鳞阵，鱼鳞阵的背后必须是骑兵，才可能有足够的速度迂回。北条军要用这支铁骑来作为奇兵穿透我军本阵，这个意图从一开始阵后扬起的尘烟便已经十分清楚。那尘烟如即将离弦之箭，随寻敌之弓左右摇摆，瞄准猎物。一旦发现本阵的位置脱弦飞出，便无法回头。机会稍纵即逝，只需两侧立起井阑对他们稍作警示，对离弦之箭来说，任何多余的阻碍都最好不要有，直击是最好的选择。”
“这就是大明的兵法呀。怎么才能学会呢？”直江兼续兴奋地舔着嘴唇，两眼发光望着下面，“冲过来了！冲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