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狼兵叛乱的缘由
项元池道：“田州政事非常复杂，土官统管许多氏族，兵都是各家来的。岑邦相的兵，是他的封地和族中人马，不会听柔大人的话。柔大人的兵，是太婆训练的，当初有七千五百人，现在只有四千人。后来朝廷再调兵，根本就是乱来，全然不管内情，只管军饷便宜，官员又贪图贿赂，机甲全都给了岑邦相。柔大人只有四千人，所得机甲也很少，如何去约束岑邦相的两万人？”
戚继光沉思起来。
项元池小心道：“此外还有一个情况，是必须要大将军明察的。”
“你说。”
项元池道：“小人作为汉人也必须要说句公道话。田州兵来到江南，军饷仅为他郡兵马的十分之一，这并不是问题，关键在于风俗迥异。田州兵喜食犬蛇，浙人见不惯，视为野人。倭寇来时固然欢迎狼兵，倭寇一走，就对狼兵侮辱谩骂。太婆在世时，不计前嫌将抗倭绝技传给我等，太婆身后，仅仅因为吃条狗，浙人便会对狼兵羞辱谩骂，视为猪狗，觉得狼兵抵御倭寇、先死于浙军为理所当然之事。这也是后来的狼兵痛恨浙人超过倭人的缘故，也是岑邦相可以得到大多数狼兵拥戴，得以猖狂的主要原因。”
俞小妹见戚继光脸色渐渐缓下来，松了口气，说道：“岑邦相抢劫的财物，还不是大量送给了贪官。你可以杀狼兵，但是你能杀南京兵部的大人们么？”
戚继光没好气道：“我杀不了他们，但是我能打你。这些话你为何不早说？”
俞小妹道：“那时你已经被气昏了头，我说了，你只是听不进而已。咦，你们要干什么？慢着！”
戚继光道：“拖下去，连她一起，一律杖四十。”
田艺蘅满面红光：“扒裤子的事情让我来！”
四周狼兵将领群情汹涌：“谁要碰柔大人，先杀了我们！”
岑柔大叫道：“谁敢动俞将军的裤子，先杀了我岑柔！”
俞小妹：“……”
田艺蘅讪讪退了回去：“哥只是开个玩笑。没有哥哥我，你们已经都被砍了好吗？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戚继光喝道：“营门之外陈尸数百里，尔等作为田州将官纵有千万借口也难辞其咎！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军法面前，人人都是一样！”
忽然俞小妹指着戚继光的鼻子叫道：“戚继光！既然军法都是一样，你出征还在军中私带女子！你要打我，先打自己！”
戚继光直翻白眼，你好意思说我军中有女子吗？你自己都是西贝货！
岑柔一个劲儿拉扯俞小妹，要她不要再惹戚继光，现在能四十军棍了事，已经是命不该绝了。
俞小妹却不怕戚继光，对着戚继光叫道：“好呀！你打我呀，让人扒我裤子！要不，你自己来扒！”
戚继光顿时头疼起来，沉声道：“打军棍，不需要扒裤子！把她甲衣扒了，拖下去打！”
俞小妹忽然大叫：“你脱我甲衣——就等于扒我裤子！”
戚继光一怔，难不成里面什么也没穿？这不可能吧？小衣亵裤总该有的。但是，转念一想，一个姑娘家只穿着小衣亵裤被打屁股，好像也是不妥。传出去十分不好，俞大猷只怕也会找自己算账。
忽然身后人影一闪，陈斐姬对着俞小妹怒道：“你这贱人总是跟我过不去！方才偷袭我，还没有找你算账！你的军棍我来打，便不算逾礼了吧？”
戚继光眼前一亮，没错！
俞小妹大惊：“戚继光！你敢让她打我，我跟你没完！要打你自己打我！”
戚继光摇头：“不行。”
俞小妹骂道：“你被美色懵了心！我对你这么好，你不看我一眼，偏听那个女人的话！你敢不敢自己过来，我打醒你！”
岑柔干脆一起叫道：“你要打俞将军，还不如杀了我！”
场中一片混乱，貌似变了味道。四周亲军都狂汗，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俞将军……之妹暗恋戚将军，所以吃味于陈姑娘，死活不干了，而这位柔大人又好像钟情于俞将军？但是这俞将军是个西贝货啊！不可能不知道的吧？
戚继光忽然怂了，这真的不是老子应该呆着的战场，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戚继光道：“都闭嘴！”
四周鸦雀无声。
戚继光道：“现在给你们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久闻瓦氏夫人治军有方，狼兵天下无敌，但是日前一战，戚家军歼灭狼兵乱军两万，不曾有一人阵亡。所以本将军对于狼兵如今的战斗力十分失望。”
岑柔冷笑：“岑邦相的狼兵，算是什么狼兵了？”
戚继光道：“想必你的狼兵也强些有限。”
岑柔不服，扭开脸不说话。
俞小妹叫道：“戚家军甲坚炮利！站着说话不腰疼，脱了甲胄试试？”
戚继光满不在乎，只当是夸奖道：“戚家军就是甲坚炮利，练的就是神枪手，就是穿着甲胄欺负人。你不服气，把身上甲胄脱了还我。”
俞小妹顿时闭嘴。
岑柔却十分有信心道：“我们狼兵没有甲胄的时候从倭寇身上夺甲胄，有甲胄之后还没输过！”
戚继光冷冷一笑：“既然如此，给你个机会挽回狼兵的名誉。给你一个时辰准备，你自己带一个百人队下场，和我戚家军较量。如果狼兵输了，全都扒下明军的军服滚回老家去！连一分遣散费都不给！要么沿途讨饭，要么坐木笼囚车回去！”
岑柔道：“一言为定，要是我们输了，我们自己讨饭回家！要是赢了呢？”
戚继光道：“莫说能赢，只消能打得让我戚某人看得过眼，就算是平了，金山卫还交给你们负责。叛军之事一笔勾销，我戚继光不再追究。”
岑柔两眼升起厉色：“一言为定！”
当下便各自备战，戚家军将看押的狼兵悉数放回。
岑柔被接回部众之中先是拼命饮水，四周狼兵将领皆惶恐道：“若是讨饭回家，途中必死无疑。就算侥幸不死，回家也没脸活着了！”
岑柔点头道：“原本便是如此，三虎五豹二十四猛，等下大家一起上，若输了大家也莫怪我，我岑柔直接在太婆灵前自尽！”
四周一片高呼声，有人为难道：“但是，咱们凑不到一百甲士！杀千刀的戚继光，不会和我们公平较量吧？”
普通军士对抗甲士，那就是活生生拿命换啊！
俞小妹见状道：“我也帮你。横竖戚继光不能把我怎么样。”
“俞将军！”岑柔十分感动，情真意切道，“岑柔欠你太多了，若此生无望，来生再报！”
四周一片感动声：“俞将军，若能过了今天，俞将军是我们狼兵的大恩人，但有用得到我们的地方，只消说一声，狼兵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是啊是啊！以后狼兵就是俞家军，让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