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章 除夕之夜的礼物
戚家军将领和尚明月都从来没有见过戚继光发这么大的火，生这么大的气。惊惧之下紧急将王思盈请来，戚继光犹在牛喘不止。
王思盈见戚继光双眼濡湿，雷光闪烁，惊道：“怎么啦？”
戚继光深吸了口气，沉声道：“那八个亲卫的甲胄是我给的，倭寇偷了我的甲胄，骗了守军，也骗了刘兄。守军见到甲胄不起疑，连脸都没看清就放行了，刘兄也丝毫没有戒心，原因是因为——这是戚家军的甲胄！这甲胄象征的是戚家军！”
戚继光浑身颤抖，仰天气道：“终日打雁，被雁啄瞎了眼！倭寇用我戚家军管用的战术，报复在了刘兄身上。”
“你少臭美。”刘显的声音粗粗从一边传来，刘显拄着拐杖，沉声道，“你是想说，我刘显是败在了你戚继光的兵法之下么？”
戚继光慌忙过去搀扶刘显，刘显将他推开，沉声道：“戚家军的甲胄不够好！我老刘替你试过了，赶紧想法子吧！倭寇一群狗一样冲上来，把我老刘砍成这样。这还没遇到魔操机兵呢！”
戚继光咬牙道：“刘大哥抓紧养伤，我们一起杀回福建去！戚家军的新甲胄，还等着你穿！”
刘显大声道：“好——！”顿了顿，皱眉道，“但是即使甲胄够强了也还不够。”
戚继光道：“还差什么？”
刘显道：“我在福建作战期间，发现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以前胡宗宪督师之时，闽军虽然什么都比不过倭寇，却硬扛了二十年。胡宗宪死后，泉州参将欧阳深再次中伏身亡，导致无法发挥地利。明军全都是四处征调来的客军，闽军却无人号召了。”
戚继光悲恸道：“胡大人和欧阳深之死，都是令人扼腕的悲剧。现在只有一个人能号召闽军，重振旗鼓，但是胡大人之死给他的打击太大了，那个人不知能自己能不能振作起来。”
“什么样的人有这样的能耐？”刘显道，“本官礼数福建官员，找不到这样的人。”
戚继光摇头道：“他性情高傲至极，若非是遇到胡大人这样的知己，纵然穷死饿死也不会出来做事，更不愿意为官。昔日的闽浙衙门第一师爷，闽军的总军师长徐渭徐文长，刘兄有听说过么？”
“天下第一聪明人？”刘显眼前一亮，“福建官员从不提及此人，可见不谙为官之道。但戚将军如此推崇，定然可堪大用了！他在哪里，昔日胡大人怎么请他出来，本官依样亲自去请！”
戚继光叹道：“只怕未必可以。当时胡大人请他的时候，他少年踌躇满志，又蒙知遇之恩。如今胡大人于狱中自尽，他对官场再无信心了。纵然刘兄礼贤下士，以三倍之德去请，也不见得能行。”
刘显道：“不试一试怎么行？三顾茅庐不够，我老刘便九顾，十顾！”
戚继光尴尬道：“只怕没有那个机会。他家我去了一次，就再也去不得了。他老婆就不让我打搅他，然后我每个月派人去送钱，送了没有两个月，他就搬家了。”
刘显无奈道：“女人啊，这个老刘也搞不定。”
这时候亲兵来报：“兵部的通报来了，刘大人负伤期间，俞大猷将军暂代总兵官一职。”
戚继光和刘显都松了口气，兵部反应很快。
戚继光道：“这样一来，刘兄就可以安心养伤。”
刘显道：“我一个肯定能好，你现在就给我打造新的甲胄！”
戚继光道：“这个不忙，我们最新的‘天武大将铠’很快就会列装，杀手队已经试用了一段时间，改进之后风炮技术很完善了，比锦神甲还要好。”
刘显道：“好，那我去南京要战船！”
亲兵还没有走，戚继光问：“还有什么事没说完吗？”
亲兵道：“谭纶大人有一封私信，说要戚将军立刻看了之后给个反应，小人要如实回禀。”
“给个反应？”戚继光一怔，这叫什么话？以谭纶的性格，定然是有什么稀奇古怪之事要给自己惊喜。但是这时候一件开心的事也没有，戚继光接过信封的时候，心里还在想着，是不是该过生日了？
戚继光打开信封，只见上面写着：“福建巡抚衙门新任师爷就预支薪俸一事请示戚都护。因缺米下锅求在戚家军领双俸预支。随信附新任师爷徐文长近年履历，及内阁张太傅推荐状。”
戚继光大喜，捧着信纸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戚继光用力抓着信纸怒吼：“给这个徐师爷预支三个月的双俸！不，一整年！”
亲兵笑道：“小人晓得了，这就去回复谭大人。”
刘显还没来得及走，震惊道：“是什么好消息啊？”
戚继光只是放声狂笑，刘显从他手里抢了信纸来看，也瞪大了眼，放声狂笑。
随着徐渭回归，福建的战局重新稳固下来。织田军和明军在闽清、仙游、安溪之间的防线相互攻伐，明军无力攻破倭寇的防线，但尚能镇守古田至大田一线，阻止倭寇西进。
这个僵局随着徐渭和谭纶、俞大猷的努力，一直安稳地坚持到了冬天。织田军也渐渐安分，准备过冬。
这一年的冬季十分寒冷，戚家军无人有心过年，戚继光年关之夜仍在巡视边防哨所。
大年初二，张居正忽然派自己的小妾千里迢迢来到戚继光这里送饭，初二动身，抵达的时候已经正月十五了。那小妾就是从佐渡一起跟着戚继光来大明的西洋美人，以前曾经是谦信最宠爱的侍女，在登州时一直负责戚继光的甲胄整备。
戚继光十分惊诧，难道是在张居正那里受了什么委屈么？
侍女慌忙摇头道：“不是的，相爷待我们姐妹朝夕与共。但是除夕之夜，相爷与万岁一起用膳的时候，念及戚将军却要镇守边关，饱受饥寒之苦，也不知道饭吃不吃得好。说着两个人就哭了，相对流泪好一阵子，太后也没有好办法，于是叫我带着御厨过来，给大将军和边关将士做饭。”
戚继光感慨道：“我也很想念他们啊。”
见庭院中人马鼎沸，到处在搬东西，锅碗瓢盆一阵叮当乱响。
戚继光稀奇道：“这是连整个御厨房都搬来了么？”
看上去有一百多人，还有许多的保镖，怎么好像还有宫女？
侍女道：“太后赐了宫女给大小姐和公主，希望可以服侍得周到一些。又因为舟山一役阵亡将士颇多，圣上和太傅都抽调了自己身边的高手，沿途担任保镖，顺便再补充一些戚家军的人手。”
“他们也需要人保护啊！”戚继光不禁有些担忧。